杨哥捏起她的酒杯,递到她面前,说道:这杯酒,我亲自敬你,你要是不喝,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陶星月看着酒杯,久久不动。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她心一横,忽然夺过酒杯,仰头灌了下去。
好!叫好声一片。
痛快。
杨哥赞许地说道,慢慢松开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一杯啤酒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醉,她要撑住,一定得撑住。
陶星月抬起眼睛望着梁娴,她本来在看着自己,却立马心虚一般挪过眼睛。
过了一会儿,陶星月开始头晕,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起来,灯光晕白,周围的嘈杂融化成一摊。
完了。
大约恐惧和求生欲的力量,她趁着还清醒一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胡乱翻着。
你在给谁打电话?身边的男生握住她的手腕,声线极诱人地问道。
陶星月挣脱了一下,发现根本没力气,全身软绵绵的,像个布娃娃一样。
滚开!她想怒吼一声,出口却像呢喃一般,引得旁人心里痒痒的。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她伸手划倒了几个酒瓶,手机从手里掉落,她跌在一个人怀里。
别碰我……还挺倔的,我喜欢,哈哈哈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这时候却接通了,里面的人喂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两秒,试探地问道:陶星月同学?别碰我!放开……我要出去……她带着沙哑的哭腔喊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却始终没有挂断。
也不看看你来的是什么地方,说走就走?那可不,落进我们杨哥手里,你就是长翅膀的也飞不起来。
别挣扎了学妹,这雅豪酒店,隔音得很呢。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快活了哈。
药劲上来了,陶星月最后一点意识也没有了,软绵绵地倚在那人怀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梁娴有点蒙,她不知道杨哥在那酒里放东西,心里顿觉事情有点闹大了。
杨哥……你不是说就占点便宜就行了……她弱弱地问道,心里面提着一口气。
杨哥吐了口烟,瞟了她一眼:男人的话,你也信?她立马被噎住了,这人是跟着贺文杰混的,整个明川市的人都知道,贺文杰的级别和阮宁浪差不太多,实在没人敢惹。
梁娴还在愣着,杨哥又戏谑一笑,说道:你还不走干嘛,等着参战?场上响起一片不怀好意的笑。
杨哥,求你了,她好歹是我室友……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有个男生说道:赶紧走吧,一会儿也走不了了。
梁娴看了昏迷的陶星月,心里面有些不忍,只能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出门。
包间的大门立刻嗙的一声关紧,把她堵在门在。
梁娴这个时候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她颤颤巍巍拿出手机,输进11两个字,却根本没有勇气打出去。
她实在不敢惹他们。
正当她慢慢挪下楼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突然撞上了一件黑色外套,那人匆忙地说了句对不起,就直冲冲地朝着自己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没心情理会,又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
刚才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江潭大跨步走到包间门口,果断用指节叩了叩门,柔声喊到:先生您好,楼下停放的车能麻烦您挪一下吗,实在不好意思!没过两秒,门打开了,一个男生一边伸手掏这口袋,一面冲里面说话。
江潭一把推开他,直接闯进去。
诶?你……里面的桌子上一片狼藉,堆满了酒瓶和残羹冷炙,一行人倚着沙发吞云吐雾闲聊着。
姓杨的看见她进来,又惊讶又疑惑。
谭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江潭没有接话,视线在房间里面搜寻,最终落到斜倚在沙发上的陶星月身上。
杨启,你不能动她。
她直白利落,毫不客气地说。
杨启歪着头,烟雾缭绕在脸前,看不清表情。
是你什么人啊?别管。
杨启站起身来,缓慢地捻灭烟头,面上神情复杂。
过了许久,他向江潭走过来。
江潭穿着一件机车皮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裤子完美贴着她的曲线,脚下踩着一双短靴。
整个人看起来,又飒又性感。
人倒是可以让你带走,只是哥几个火都没下去,你说怎么办?他说着慢慢贴近江潭。
这女人是阮宁浪的马子,以他的本事,还惹不得,但是她今天特地来管这个闲事,也是不给他面子。
算是今天倒霉,灭火倒能找个别人,不过今天要是有机会听这女人说几句软话,也是值得的。
江潭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抄起一个酒瓶,往桌面狠狠上敲了一下,瓶身瞬间碎掉半截。
她抬起胳膊,剩下的碎玻璃不偏不倚地指着他的喉咙,只要再往前一寸,尖锐的玻璃就能刺进他的脖子,场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杨启面色如土,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声音颤抖地说:别,别,谭姐,有话好好说……江潭冷眼望着他,半天什么话都不说。
包间里十分安静,掉根针都能听见。
出去。
好像得到赦令一样,杨启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和其他人挪到门口,灰溜溜地离开了。
江潭看着他们走净,把手里的碎瓶子放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屏幕上显示着陶星月三个字,通话时长已经十四分钟,她点了挂断。
今天晚上她本来在会所,十几分钟前莫名其妙接到她的电话,里面没有人说话,一片混乱。
声音很杂,她分辨信息费了好些劲儿。
知道陶星月的位置后,她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所幸今天在会所,不是在寝室,打车只用了十分钟,不然晚来半个小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也幸好这个杨哥是贺文杰手底下的,忌惮阮宁浪的权势,她尚能镇住。
她脱下外套,披在陶星月身上,喊来服务生帮忙叫一辆车,搀扶着昏迷不醒的她,回学校去了。
路上江潭落下车窗,让夜风透进来,她抬头一瞥,看见了城市上方,寥落的星河。
陶星月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头发有些凌乱,她真的很纤细很柔软,压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江潭考虑一路,把她带回了练习室。
她不知道陶星月的班级和寝室,带回自己寝室又不太方便。
练习室有张沙发,现在的时候,还不至于太冷。
安置好她之后,江潭看了一眼时间,寝室门禁了。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趴在桌子上,渐渐地睡了过去,妆都没有卸。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陶星月迷迷蒙蒙地醒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睛,头脑一片混沌,胃里难受地翻滚。
她显然暂时忘记了昨晚发生什么事,习习的秋风从不远处灌过来,吹在脸上,又凉又痒,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带着点女性特有的馨香,她慢慢支起身子,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
晨光从不远处倾泻进来,她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在光与影的交缠中,她看见了一个背影。
说是倩影更合适一点。
因为她这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轮廓。
窗户开着,晨光和晨风灌进来。
她穿着一件白衬衫,双肘倚在窗台上,看起来很悠然地向远处眺望。
水波一样的头发披在肩上,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边,发丝和领口轻轻飞舞。
陶星月身下的沙发吱嘎了一声,她便回过头来,顺手掐灭了指尖的火星。
你醒了。
她声音平静,这话不是问句,一点波折也没有,就如同她昨天的那声早,像一池秋水。
嗯……陶星月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的头脑里还是有些混沌,所幸已经把昨夜断片前的事情三三两两捡拾起来了。
学姐……我……你没有事。
江潭随口一说,陶星月的脸却唰地红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吧,送你回去。
江潭没有解释的意思,陶星月也没有追问,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对昨天的事闭口不提。
周末上午的大学是足够清净的,因为学生几乎都热衷于睡懒觉。
两个人走在学校一条长长的街道上,街边种满了梧桐树。
你是哪里人?云南。
会养蛊吗?……走着走着,江潭忽然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前面,说:等我一下。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两份早饭。
操场上有几个晨跑的学生,此外就是绿茵茵的草地了。
二人坐在看台上,霜红色的爬山虎蜷缩在脚边。
她们打开袋子,一边吹风一边吃早饭。
陶星月的那份是绿豆粥,热腾腾的白雾弥漫,清香四溢。
她忽然觉得有股暖流在身上流淌,整个人被填的满满的,很惬意,很安定。
她和江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聊到专业时,她半开玩笑地说:学姐这么优秀的人,未来一定是包装领域的精英吧。
江潭轻笑一声,自然又随意地说:我哪有什么未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学姐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陶星月瞥见她的袖口,里面有一块淤紫,是不小心露出来的,不然本应该被掩饰得很好。
江潭忽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豆浆杯扔进垃圾桶。
前面就是你们宿舍楼了,我不送了。
说完双手插进口袋里,踩着台阶的边缘,慢慢向前走去,走成一条直线。
学姐!陶星月脸憋得通红。
谢谢你!她终于喊出了酝酿了一个早上的话,胸腔里瞬间畅快多了。
江潭没有回头,而是拿出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专注地走那条直线。
学姐也没那么高冷。
还有点可爱。
陶星月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