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中透着暖意。
江潭伸手拉开窗帘,刹那间月华和星光就同时洒在了床上,给两人的轮廓镀上一层幽蓝。
她搂紧怀里的人,沉声问道:你的名字是谁起的?我妈。
真好听。
江潭觉得,每次念起这个名字来,都觉得唇齿间留下一种静谧的清香。
星月,夜,都是那么动人的事物。
她想了片刻,又问道: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呢?陶星月呼吸轻轻的,轻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
她说,星月是让人仰望的东西。
江潭笑了,手上卷着她细软的头发,说:那为什么不是太阳。
陶星月抬头看她,认真地说:若我是个男孩的话,大概就是太阳。
江潭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过了片刻,她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学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来着?江潭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但是突然想不起来了。
今天从见面开始,她就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想到这里,江潭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怀疑她一步步把自己算计进来,吃干抹净。
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此时还心安理得地窝在她怀里,事后又装出一副小白兔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
论扮兔吃老虎的本领,谁也不如她。
她不着痕迹地叹一声气,忽然想起来什么。
对,想起来了,我有两张去自然博物馆的门票,明天是最后期限了,你想不想去看看,里面的蝴蝶展馆很出名的。
陶星月手上玩着江潭脖子上的项链,听完这话后停下来想了想,她似乎听说过这个地方。
蝴蝶展馆的确是明川的旅游热点,她开学的时候是暑假,旅游高峰期,竟然连这个地方的票都买不上。
好啊!你怎么会有这个票?她瞬间来了兴趣。
前段时间参加咱们学校的职业生涯规划大赛,一等奖除了奖学金还有这个,我给忘掉了,就把它放书里夹到快过期。
陶星月顿住,关注点落在了职业生涯规划大赛上。
职业……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毕业后要做什么。
她忽然间感觉到一丝迷茫。
江潭挑了挑眉,你有试过霍兰德职业兴趣测试吗?陶星月一个翻身起来,趴在床上望着她:没有,那是什么?江潭笑了笑,从枕边摸过手机,找出一个页面来给她:来做几个选择题。
陶星月接过来,认认真真地填写着。
大约五分钟后,她点下提交测试,满怀期待地等着结果。
AR心灵手巧的艺术型。
这时候江潭也翻起身来,看她的结果分析。
理想化,怀念童年的美好和逝去的事物。
江潭看了她一眼。
演员,导演,编剧,设计师。
江潭长嗯了一下,继续说:我猜你也应该是有A的,艺术型。
陶星月想起自己高中学美术时候打的退堂鼓,不禁有点羞愧。
她做事向来三分钟热度,多一分钟都不行。
从小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个东西大人用乱七八糟来形容,而开明的大人用天马行空。
她也写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还兴致勃勃地投了当时很受中学生追捧的青春杂志,只是后来石沉大海,再也没什么音讯了。
除此之外,她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才能和天赋,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她从小到大的成绩一样,平庸得不能再平庸。
如果你打算在我们专业领域就业的话,可以选设计方向,其实前景还是不错的。
如果不喜欢的话,毕业也可以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当然最好提前想好,然后开始做准备……江潭很轻松随意地给她科普,社会上的公司和职业类型,需要匹配那些的条件和才能。
陶星月一直安静认真地听她讲,仿佛一个从迷雾中听见指引的人。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做好成为大人的准备,哪怕在年龄上已经成年了。
在学姐的描述中,成年人的世界里险象环生,竞争激烈残酷。
那么她该怎样过好这一生呢?她这样不会去考虑自己和别人未来的人,该怎样去生活呢?陶星月望着江潭的眼睛,永远是那么深邃,却又永远带着一点令人心痛的伤感。
她想起来她明明说自己没有未来,可不想,她却是时时刻刻准备着迎接未来的人。
一种无言的难过几乎要让她不能呼吸,她垂下眼睛,嫩藕一样的手臂勾住江潭的脖子,又将她拉回暧昧的沦陷里。
两人在月下缠绵,状若两只昳丽静美的蝴蝶。
月光皎柔纯洁,没有明灯的暖巢内暗香浮动。
——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陶星月赖在床上,迟迟不肯起来,不仅如此,还环住江潭,也不许她起床。
江潭十分无奈,只好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睡够。
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时间久了皮肤还上会有一点刺痛。
江潭侧过身,挡在陶星月面前。
她的头发泛着柔光,此时更显得棕黄,她曾经告诉她,说她的发色天生如此,高中时总被老师怀疑染过。
江潭端详起她的眉眼,这张脸标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是上帝手里一件完美的作品。
她用指尖轻轻地按住她光洁雪白的额头,一寸寸下划,抚过她的眉骨,鼻头,停留在她绵软的唇瓣上,片刻之后,她又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
陶星月醒了。
她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被阳光刺到眼睛。
学姐……她声音略带沙哑,又有种别样诱人的缱绻。
几点了。
九点,再不起来就得下午去了。
好……她说完又把脸埋在枕头里不动。
江潭翻了个白眼,自己翻下床洗漱。
过了片刻,陶星月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从后面抱住镜子前的江潭,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上身都只穿了白色吊带,江潭从镜子中看,觉得那画面很美,纯洁又苍白。
陶星月嘴角划过一丝狡黠,问镜子中的她:我有没有很棒?江潭顿住,刷牙的手停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她:里老子里泥天天都想靴绳么(你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
说完耳根红了,故意不再去看她。
陶星月嘻嘻哈哈笑着,撩起水来泼她的脖子,两人在浴室打闹起来,本来十五分钟的洗漱硬是用了近一个小时。
出门的时候两人直接吃了午饭,这对于当代大学生来说,是件极稀松平常的事。
没课的时候还能坚持吃早饭的人,都会被格外尊敬。
自然博物馆在城南,需要乘半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到。
明川的地铁只有两条线,所以不是高峰期人也会有不少人,江潭把她围在自己和墙中间,减少旁人的挤压。
一起出门后,江潭渐渐发现她有个奇怪的地方,只要被陌生人碰到手,无论男女,她似乎都会格外介意。
哪怕别人说了对不起,她脸上的不爽也会表现得颇明显,眉头微微皱起来,转身就拿包里的湿巾擦手,一遍接着一遍,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任谁都会有点自己的癖好嫌恶吧,江潭没有很在意,只是尽量避免再让陌生人碰到她。
明川的自然博物馆不算大,但蝴蝶展馆几乎可以算是国内展品最丰富,样本最全的展馆。
里面有很多濒危或灭绝的蝴蝶品种,而且这个地方,官方只每天只开放很少一部分售票,保护力度很大,入场券很是难得。
江潭轻轻牵着她的手,走在馆内的大厅里。
陶星月很喜欢这种感觉,女孩子的手和男生不一样,纤细,修长,柔软又细滑。
两人走进展馆的那一刻,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
这里的天花板上用全息投影做出一群栖息的蝴蝶,只要有人踏进来,蝴蝶就会受惊乱飞,在整个展馆里翩跹起舞。
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被不约而同地惊艳到。
馆壁上蝴蝶标本错落有致,丰富多彩,好像天下所有绚烂的颜色,都被收进这个不大的展厅。
光明女神闪蝶,江潭指尖划在玻璃上,轻轻呢喃着。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
陶星月凑过去,看这种唯美梦幻的蓝色蝴蝶,翅膀的形状优雅神秘,装饰着对称的白色花纹。
可别人都叫你‘夜蝴蝶’。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江潭笑笑,神情温柔。
两个人继续走,目光一寸寸流连。
枯叶蝶,真的像是一片落叶,陶星月感叹道,它把自己伪装地这么好。
是啊,它躲得过鸟类的追捕……江潭笑意减了一些,却躲不过人的。
陶星月突然看见一只纯白的蝴蝶,和梦里的那只相似。
□□蝶……她垂下眼眸,念出了它的名字。
这个很常见,还是种害虫呢。
江潭笑着说。
害虫……它会啃食甘蓝,白菜这类的作物,有时还会吃菊花。
嗯……陶星月沉默下来。
当然啦,害虫的标准是按人类的利益来规定的……江潭目视前方,牵动嘴角,在大自然中,它也是种美丽生灵。
陶星月忽然看向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感受到美好时的悸动。
过了许久,她轻轻笑了,拉起江潭的手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7 23:55:03~2019-12-09 13:2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oU26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