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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2025-04-03 13:46:23

这一晚陶星月睡得格外踏实。

热流从身下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隐隐约约的犬吠声被她带进了梦乡,显得那里空旷而宁静。

也许是两人奔波了一天,力乏神疲,所以睡得很深很快。

早上太阳起来的时候,她们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陶星月朦朦胧胧中听见一阵阵奇怪的声响,好像是发动机的轰鸣声,离得很近,闹得她从沉睡中抽身。

她费力睁开好像粘了饴糖的眼皮,向炕下望过去。

突然眼前一大片粉红,好像团巨大的棉花糖,身上还有节奏得上下起伏,似乎会呼吸一样。

陶星月吓了一跳,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伸手推搡旁边睡得正香的江潭。

江潭跟她一样费力地睁开眼睛,迷茫环视一圈,看见了火炉旁那一团巨物。

她皱了皱眉头,用略沙哑的嗓音冲门外喊:妈!猪进屋里来了!!喊完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又继续睡。

江母嘴上应着,快步赶过来,一掀开门帘,诶呦了一声。

她朝陶星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踩着小碎步跑起来一脚踢在猪屁股上。

起来!快给我起来!!就你知道屋里暖和,都找你一个早上了!!她连轰带赶,踢了好几脚,地上的猪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一边哼唧唧地抗议,一边扭着屁股往门外走去。

接着睡吧,小月,不着急起来哈。

陶星月惊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是猪啊!!猪进屋里来了!!我的天!学姐居然还能这么淡定!!江潭在被窝里蠕动几下,探出头,问她:吓着了吗?陶星月没说话,脸上扭曲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江潭掀开自己被子一角,开玩笑地问她:要不要进来?陶星月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要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家,她肯定不会放过她。

江潭也是猜她不敢,所以才这么嚣张。

但是,她才不管。

于是下一秒,陶星月抓住她的被角,一股脑钻进去。

别别别……小溪会进来的……江潭这时候慌了,拼命卷着被子往后撤。

陶星月用尽蛮力挤进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口香糖一样贴在她身上,顺带着开始动手动脚。

江潭手忙脚乱地拒绝,无奈她个子娇小,居然能用出这么大劲儿,江潭最终放弃挣扎。

陶星月揽着她的脖子,把头埋在她颈窝,一脸狡黠的坏笑。

江潭嫌弃地看着她,她粘人是真的,自己这么多天以来深有体会。

学姐,我也想纹身。

她突然提到这个话茬。

江潭想了一下,说:可以,你想纹什么?陶星月不假思索地回答:蝴蝶。

江潭嗯了一声,说:等有机会我带你去。

正当这时,小溪在门外小声喊:姐,你们起来了吗?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分开回各自的被窝,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小溪轻轻撩开门帘,探头进来:我进来了啊~她蹑手蹑脚走到江潭跟前,贴着她的耳朵说:姐,快起来了,咱们带小月姐姐去赶集吧。

江潭从被窝里抬起头,好啊,我们一会儿就起来,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小溪点点头,又悄悄走出门去了。

陶星月想起昨天晚上她们三个一起玩扑克,小溪全程一直在默默让着自己,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包容关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溪的眉眼和学姐很相似,虽然皮肤被风吹得糙红,还处在一个不懂得梳妆打扮的年纪,但她依旧能看出来是个秀气灵动的小姑娘。

等她长大后,大概会和学姐一样,变成个温柔强大的人吧。

陶星月觉得心里很暖,她自幼都在父母的相互猜忌和争吵中度过,兄弟和姐妹就像夺父夺母的仇人,家庭对她来说,尽是苦涩的过往。

而这个家,虽然同样不完整,成员之间却都在用浓浓的亲情维系,真挚淳朴,不掺一丝杂质。

这样的感觉真好,她在心里想。

过了片刻,江潭伸个懒腰,然后缩进被窝里换衣服。

陶星月偷偷抓住她被子一角,忽然用力扯开,江潭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揪住另一边,一面裹紧自己,幽怨恐惧地望着她:你变态吗……对,我就是变态。

陶星月笑嘻嘻地回答,一副脸皮厚吃个够的样子。

江潭白了她一眼,手上依旧不敢松劲儿,靠着墙蜷缩在一团,像看禽兽一样看着她。

陶星月慢慢挪过去,在她耳边细声说:学姐,我要。

江潭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

这个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实在太危险了……晚上……她声音小到听不见。

——吃过早饭后,小溪迫不及待地拉着江潭和陶星月,蹦蹦跳跳地走出门去。

这天早上是年前最后一个市集了,各家各户购置年货最后的机会,所以一般来说都格外热闹。

出门之后,陶星月才得以看见这个村落的全貌,它倚在山脚下,绵连不断,望不到尽头。

富有年代感的房屋掩映在大片的杨树间,小路蜿蜒曲折。

若是在春夏时节,这应该会是个风景很好的地方。

路旁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围在一起聊天,看见她们两个衣着光鲜,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姑娘。

江潭客气地同几人打了招呼,他们才惊觉,原来竟是江家的大姑娘,怪自己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

有人笑着告诉她:你妈一大早出来找猪,说它自己拱开门跑出去了,找了半天,结果就在你家屋里。

说完几人默契地哈哈笑起来。

江潭笑笑,没有说话,带着陶星月和小溪往前走去。

小溪却不高兴了,撅着嘴和江潭说:他们又在笑话妈。

江母精神有问题,是邻里皆知的事情,他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会成为全村人的话柄。

江潭低下头,摸摸她的脑袋,随他们去吧,我们只当听不到就是了。

陶星月看了看她的面色,没有半点变化,平静如一池秋水。

小溪气盛,正是心思敏感的年龄,她咬了咬嘴唇,看起来十分委屈。

他们就只会欺负人,觉得妈傻了,老借东借西,借完从来都不还……江潭心里咯噔一下,被一种难言的忧伤包围。

她早知世态炎凉向来如此,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做破窗效应,当一个建筑破掉的窗户不及时修好,会引来更多的破坏。

这个家庭是残乱不堪的,所以它会引来有意无意的伤害。

无论她,江母还是小溪,都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这导致小溪和她一样早熟。

江潭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地看着小溪发红的眼圈。

小溪扑进她怀里,哽咽起来:姐,要是你能一直在就好了,那样我和妈就什么都不怕了……江潭心脏在一瞬间停止,连呼吸都是疼的。

陶星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企图给她支撑的力量。

过了很久,江潭轻轻说:小溪,你不要怕,我一直都在,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怎么嘱咐你?小溪停止哽咽,抹了抹眼泪,回答道:你说让我坚强起来,好好照看妈。

江潭的笑温柔又苍白:你做到了吗?小溪扬起脑袋:当然了!!前段时间叔和大伯他们来我们家,非要分爸的赔偿金,都让我拿笤帚一个个打出去了!陶星月愕然,心里止不住地疼惜这对姐妹,她们就像是从崖石缝里长出来的两朵小花,相环相拥,柔弱却又坚强。

江潭望着她的眼睛,鼻子发酸,过了许久突然却笑了,故意惊讶滑稽地问:这么厉害啊?!小溪听完愣了一下,突然破涕为笑,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江潭两只手一边搂一个,快步往远处跑去。

陶星月望向天空,灰茫茫一片,好像快要下雪了,她在心里期待着,因为下过雪之后,天就会变晴,阳光也会洒在身上。

三个人一路打闹到市集上,发现往来的人很多。

摊面上冬菜,粮油,蔬果,各种小吃,一应俱全。

江潭带着她们到一家摊前,买刚出炉热气腾腾的油炸糕,三人吹着热气小心吃着烫嘴的炸糕,边走边逛,心情轻松愉悦,好似忘记了所有的不幸。

路过一家卖花的摊子,江潭停了下来。

江母以前很爱花,曾经在家里养过不少品种,不过在她走之后,那些花就因缺失打理慢慢枯萎了。

上次她回家,屋里只有一个命长的吊兰,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挑了几个开得正好的风信子,觉得放在窗台上正合适。

之后又买了些其他花品,让老板散场的时候送去她家。

风信子花球上掉了一朵小花,留在江潭手心里,她把它别在陶星月发间,小溪捂着嘴偷笑起来。

你知道风信子的花语吗?是什么?燃生命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