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江潭陪同阮宁浪一起去城南的郊区接货,在场不过十人,都是他最信任的。
十二点钟左右,一辆黑色无牌面包车缓缓驶近,打了五下双闪,阮宁浪的司机默契地回了五下。
双方人陆续下车,对面领头恭恭敬敬地和阮宁浪握了手,便直接引到车前,打开后备箱。
小堂拿着手电筒探去,江潭看见,里面除了两个木箱之外再其他。
阮宁浪使了个眼色,对方便打开其中一个给他查看。
江潭心里猛然一惊,那箱子里黑压压,竟然装满了枪.支。
阮宁浪顺手抄起一把M1911,放在手中观摩。
老是老了点,还是这个好用。
他自言自语说道。
对面人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二少爷,您看这个尾款……阮宁浪挑了挑眉,朝身后做了个手势,有人拿来两个皮包,递到车上。
那人点了点数,就放起来收好了,小堂叫人赶紧把东西搬走,江潭趁机朝箱子里瞥了一眼,记下几个认识的型号。
夜风寒凉刺骨,这场交易只持续不过十分钟就结束了,两方人马迅速撤离,此地重新归于平静。
阮宁浪拣出一把小巧轻便的手.枪,递给江潭:这个应该比较适合你。
她顿了半晌,没有问什么,只慢慢接了过来。
她不清楚阮家要开始做什么,自从阮安君回来,日子就不能再维持表面的平静,江潭看着窗外浓黑的天空,总觉得有种压迫感袭来,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两天之后,江潭走过停车场,从口袋里掏东西,不小心掉了一张卡片,刚好掉在孙朝辉车门前。
在她走后,孙朝辉见四下无人,默默拾起那张卡片。
他一向谨慎,车总是停在监控死角。
这是张名片大小的卡片,正反两面都没有字,孙朝辉看了半晌,从中间把它撕成两层,发现了里面的内容:枪,两箱,M1911,蝎式,P20等。
惜字如金。
他记下之后迅速毁尸灭迹,拿出打火机点燃,字条在顷刻间化作灰烬。
做完这一切后他叼着烟,双手抱头向身后仰去,面布愁云。
他此时的心情大抵和江潭一样,阮家买的这一批货,数量少得显然不是拿来卖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做某件大事的准备工作。
阮安君这个人,真是可怕至极。
孙朝辉不知不觉间攥起了拳头,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堂妹的微笑,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当初派发任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他果断站了出来,不仅是为了无辜惨.死的堂妹,更是为了整个明川市。
他需要冷静,每一根神经都要绷紧,注意时时刻刻都需要高度集中,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坏了整个计划,他坚信这世间自有正道,会对这些人做出最终审判。
孙朝辉发动车子,准备将刚获得的情报想方设法传回总部。
——陶星月坐在窗前发呆,愣愣地望着灰白天空,手中白瓷杯里的红糖水都已经冷却。
自从回来之后,她一直觉得这屋子里安静得令人发疯。
她把电视打开,把音乐也打开,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嘈杂不堪,更衬出她的孤独。
已经过了一周,没有学姐的日子格外难熬。
陶星月把她讲的题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能过补考。
除此之外,她为了有事做,给那本看了两遍的《一千零一夜》画不少配图。
她不能被寂寞征服,于是她神经质一样把家里的东西反复收拾,东西擦干净,摆放整齐。
抗争到最后,她拖着瘫软的身子,坐在了地毯上,决定放任自流。
从前她也是一个人生活,她做自己吃的饭,买自己的生活用品,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就去看场一个人的电影。
那时候也是一个人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怎么到现在,她反而过不好自己的生活了呢?她好想学姐,好想和她说说话,好想和她抱抱,她喜欢两人身体接触的感觉,温暖又安定。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她记得她的承诺,她一定会来的。
陶星月这样想着,心里便轻松不少,她放下杯子,又开始拿起彩铅和卡纸,认认真真地涂鸦。
画了许久,她忽然心底冒出一个想法,她想写一个童话故事,但不知道写什么才好。
她思虑半天,决定写蝴蝶展馆那两只蝶的故事。
陶星月翻出笔记本,咬了咬笔头,写下第一句:在世界的尽头,有一片丰茂的花园,里面长着一颗参天大树,树上和花丛间栖息着成千上万只美丽的蝴蝶。
她用笔轻轻敲了下脑袋,继续写道:它们分为白昼国和黑夜国,白昼国的领土是所有的花丛,而黑夜国的臣民都住在树上,两国不争抢领土,偶尔还会进行交流。
白昼国国王的女儿名为……陶星月皱起眉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该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它是一只缺少一扇翅膀的白.粉蝶,所以应该叫小白。
她撇了撇嘴,自己都觉得嫌弃。
陶星月躺在床上,抛下了这个刚刚起来还没实行多久的念头,今天的热度显然超过三分钟了,她很满意。
她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里看透过来的白光,觉得刺眼又沉闷。
冬天快些过去吧,她想看樱花和玉兰,想要和熙的春风拂面而过,还想要学姐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收拾屋子,换上洗干净的床单被罩,喜滋滋地跑到超市买各种食材和零食。
起床时候看见学姐凌晨发来的祝福:生日快乐,小朋友。
光是这样,这样就足够她开心一整天了。
说实话,她已经许久没有过生日,幼时的生日总是经常赶上父母争吵冷战,没有人顾得上她,别说礼物,连一块蛋糕都没有。
长大一点她就独自一人生活,生日的时候偶尔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就算过完这一年了。
而今年不一样,今年她可是别人的小朋友呢,今年有人陪她一起过十九岁生日,还是她最爱的人。
陶星月望了望天空,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可她却觉得心情舒爽无比,丝毫不受天气影响。
她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回来,到家便开始忙活,择菜洗菜炖汤,直到中午终于摆满一桌精心做成的饭菜。
陶星月看了下时间,开始坐在床前等,等了许久,有些菜都已经凉掉,看相也变差了。
她焦急地望了一眼房门,楼道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等待的时候,她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发现已经天暗岑岑的,马上就要变黑。
她的心凉透半截,巨大的落寞感席卷而来,险些将她吞噬。
学姐失约了吗?她心里隐疼。
不,不是,她们两个并没有说好什么时候,所以她有可能晚上才来。
陶星月理理思绪,把凉了的菜又热一遍,走到电视前看着不痛不痒的新闻节目。
她的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耳边总是听到挂表走针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像个□□,随时可能引爆她的坏情绪。
陶星月焦躁地拿过手机,上面的数字竟然已经显示到晚上八点钟。
她会不会又被什么事情绊住脚,难不成,她出了什么事?陶星月阻止自己去想这种令人害怕的可能。
她紧紧握着手机,却始终不敢打出去。
她需要听话一点,不能给学姐找麻烦,那样她会很危险。
黑夜漫长寂寥,陶星月像一尊雕像,影子被电视的光投在身后,闪烁不定。
过了很久,她木然的身体忽然一动,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今天都快要结束,她一定不会来了……陶星月心里忽然针扎一般难受,脑海中涌出一股委屈,她翕动唇瓣,细声哭了起来。
泪水汩汩流淌,沾湿她的领口,她抱住自己的腿,开始只是呜咽,后来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她知道,知道她一定不是故意爽约,学姐有她自己无法说的苦衷。
但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消受,不能言说,亦不能化解,她只能放任它化成泪水发泄出来。
陶星月哭得忘情,直接拿袖口来擤鼻涕擦眼泪,这原本是她为今天特地穿上的新衣服。
纯白的领口像花苞一样,可以把她衬得娇小玲珑。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于等她停下想喝点水的时候,她才听见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
是她来了吗?!陶星月冲过去,一下子把门打开。
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挂着淡淡愧疚和忧愁的笑容,看见她的一瞬间,无奈一笑。
江潭把手中提着的蛋糕和花放下,用手一点点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哭得这么狼狈,眼睛红肿,头发散乱。
陶星月再也抑制不住,忽然又大哭起来,扑进她怀里。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哽咽不已,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我都答应你了,但我确实来晚了,你能原谅我吗?江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摇着,像安慰小孩子一样。
陶星月委屈又傲娇地嗯了一声,便慢慢从她怀里起来,把她拉进屋子。
江潭一边走着一边解释:出来太晚了,差点找不到开门的店……她放下东西,准备脱下外套挂在墙上,刚一转身,陶星月就扑上来疯了一样吻她。
江潭一愣,慢慢欺身而上,胳膊顺势环住她。
今天该你被吃了,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了各位,忘记提前写,本文高虐,刀子雨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