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分钟时间,明川市最大五星酒店爆炸的新闻迅速刷遍微博朋友圈。
夜间警车呜鸣,市中心混乱不堪。
学校位置偏远,仍旧能看见浓暗的夜色下,那不同寻常的景象,仿佛天地是反过来的,太阳长在地面上。
从陶星月那里出来之后,江潭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了,她的手和嘴唇都是颤抖的。
阮安君……他简直是个疯子。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有人猜得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江潭精神恍惚,一时间感觉眼前的东西出现了叠影,天昏地暗,让她有种身在地狱的错觉。
不行……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呐呐自语,发疯一样跑回楼上,重重地叩响房门。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轻快的步伐由远及近,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学……江潭扑上去,发狠地吻上她的唇瓣,又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了片刻。
陶星月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呆呆地愣住不动。
不要后天走了,明天……不,最好今天晚上就走,我把机票给你改签一下。
江潭说完摸出手机,同时语气急促地对陶星月说道:快点收拾东西,只要必需品,带够钱就行……陶星月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目光灼灼,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潭顿了一下,面色复杂。
这种时候,就算不和她说,她也很快就会知道,外面新闻已经铺天盖地,整个明川都已经陷入动荡之中。
雅豪酒店爆炸了,阮家干的。
陶星月瞪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从前只在影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在她身边上演。
她根本想象不到,现在的局势有多么紧张。
她望着江潭,久久不肯挪开视线,最后哑着嗓子说:那,那你,你……江潭垂了垂眼眸,柔声说:我不能走,我妈和小溪都在明川,我走了,她们就危险了。
陶星月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乖,你答应听我的话了,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也不要担心我的安危,警方会保护我。
江潭说完立刻改了机票,开始动手帮她收拾东西。
陶星月靠在墙上,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目光涣散。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觉得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好像什么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她也是假的,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慢慢拖着灌铅的步子,挪到江潭身边,从背后抱住她。
江潭的动作一僵。
你……真的……会来找我吗?她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潭沉吟片刻,说:我会,一定会,什么都别想,好好等我。
陶星月不说话,只静静地抱着,舍不得松开。
她贴在她身上,衬衣上的潮气慢慢沁透开,在两人微炽的体温中蒸发,江潭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和呼吸。
一定要好好的……这句话哽咽不成声,后几个字也模糊地让人听不清。
陶星月突然就崩溃了,她将脸埋在她的衣服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有没有那样一种可能,她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从此风归天,雾归水,她在她的生命里彻底销声匿迹。
她不相信学姐没有这样假设过,那么如果,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陶星月双臂抱得紧紧的,仿佛一松手她就要消失一样。
江潭怔住,手足无措。
其实比起爆炸,她的冷静在这个时候才差点荡然无存。
她知道她有多么不舍,也知道纵然千言万语,也难以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
相信我,星月,相信我……她慢慢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轻轻抹净她的泪痕。
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然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永永远远。
陶星月终于收住眼泪,但是仍旧止不住抽噎。
她点了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江潭笑笑,揉揉她的脑袋。
你看你,脸都花了。
真像个傻孩子一样啊。
江潭眼里的哀伤一闪而过,又开始转身收拾她的行李。
机票是今天晚上的,她让她给导员发个消息随便讲个请假理由,虽然做法欠妥,但是目前没有更好的了。
她这几天如果有空,再帮她补上请假条。
也可能根本用不着,明川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很有可能暂时休课。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配合孙朝辉想方设法知道两大家的下一步动作,竭尽全力地阻止他们。
一个小时后,陶星月把屋里的闸门通通落下,所有的插头都拔掉,检查再三,终于带上行李箱出门了。
机场虽然在市郊,离事发地点很远,但是有不少地方封路,没有司机愿意去。
在街上拦了好几辆,终于有一个犹豫半晌,肯走一趟。
一路上,陶星月只是静静靠在江潭肩膀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哭了一场,此时感觉有点虚脱,江潭下车的时候在便利店给她买了酸奶个零食,满满一大包。
候机室里冷清清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在等待自己的航班。
时间越来越近,陶星月不管别人的目光,一直窝在江潭怀里,安安静静的,听她絮絮叨叨地叮嘱自己,东西拿好,注意安全,吧啦吧啦……她噗嗤一声笑了,这是第一次发现学姐也有像个管家婆的时候。
过了片刻,江潭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打断她说话。
当她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名字时,心里咯噔一下。
喂?在哪?简单直白,威慑力十足,向来是他的风格。
江潭顿了一秒,在学校。
里面没有回音,安静得诡异。
回来。
语气是命令的,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家?她这次特地试探地问了一下,阮宁浪他这种时候,应该不会留在凯利,那里离雅豪太近了。
嗯。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
江潭放下手机,面色复杂沉重,她看了陶星月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
你回去吧,学姐,我马上就登机了。
她一看时间,刚好只剩十几分钟。
江潭望着她,心里好像被挖空一大块,脑海里有千头万绪,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一个沉沉的保重才滑落下来。
陶星月却笑了,使劲点点头,说:我等你。
两人饮下泪水,再一次深吻。
这个吻格外甜,像是沙漠里的一眼泉水,又格外长,像是末日下的定格。
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们纠缠的身影,透过大厅玻璃,被外面的一双眼睛看得格外清楚。
阮宁浪仰在车座上,手握得骨节发白。
他闭上眼睛,快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跟了他五年的女人,这个他不久前才办完宴席的未婚妻,居然会爱上另一个女人。
天大的笑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屠了整个机场。
小堂坐在副驾驶,瑟瑟发抖,时不时回头偷看一眼。
他从没见过阮宁浪气压低成这样,潭姐居然出轨了一个女人,这简直比雅豪爆炸还要炸。
他开始担忧她接下来的命运了,毕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兄弟们都拿她当准嫂子。
其实今天看到这一幕,他反而是能理解的,毕竟长期在阮宁浪身边,可能太过压抑了……?操,这种事谁清楚。
两分钟后,江潭走出大厅,好像故意不让自己回头一样,急匆匆地离开。
阮宁浪慢慢抬起眼皮,里面光芒幽冷,白刃一般。
车里的人都大气不敢出,也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问一嘴:老大,怎么办?大家都噤若寒蝉,像个死人一样等待他的反应。
阮宁浪瞥向机场里形单影只的那一个,她立在大厅,显得格外孤独。
与此同时,陶星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迷茫地环顾四周,天花板上的灯冷白冷白,显得这里空旷苍凉。
想起来自己刚刚又哭了一通,此时的样子大约是狼狈不堪的。
她拖着行李箱,慢慢向洗手间挪去。
夜间出行的人真的很少,明川还只是个三线城市,机场洗手间和大厅一样空荡荡。
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脸色惨白,鼻头和眼圈却是透红的,碎发一绺绺粘在额头上。
陶星月愣了一下,这么丑的鬼样子难道都被学姐看尽了吗?这么想着,她突然破涕为笑,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撩起水来把脸洗净。
但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传过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一群人,整齐又迅速。
她猛然抬起头,只见五六个男人目光紧盯她,直接走过来。
陶星月的惊慌失措在脸上表露无余,还没等喊出什么声音,其中一个已经欺压上来捂住她的嘴,顺带着掣住她的胳膊,死死按在怀里。
她的挣扎毫无用处,双方实力相差悬殊。
有人在她肩头打了一针,她狠狠挣扎几下,眼前便开始模糊,身上也慢慢没了力气。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他的脸和五官都是模糊的,只有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视线若箭,仿佛能射穿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