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潭又和学校请了一天假,留在这里,想把残破的家好好收整一番。
院里的菜地已经废用许久,杂草丛生。
家禽的窝和围栏也坏了,生了不少蜘蛛网,落满灰尘和枯树叶。
江潭换身衣服,向隔壁爷爷借了工具,摸索研究着把围栏木门修好,里面打扫干净,重新换了新的干草铺在地上。
她把菜地里杂草除光,又松了土,拢成几个菜畦,虽然是这时候了,还能抢种一些白菜之类的东西。
她做这些的时候,江母安静地坐在门槛上,并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地看着女儿。
小溪很听话地在给江潭帮忙,一会儿递工具,一会儿给她拿毛巾。
门外忽然响起来走街串巷吆喝着卖雏鸡雏鸭的叫声。
江潭带着小溪出门拦了下来。
卖小鸡的掀开盖在笼箱上的棉被,见光的一瞬间,小鸡小鸭惊恐地挤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叫着。
江潭伸手在毛茸茸的小黄鸭和小鸡间挑拣,卖小鸡的无奈地笑了:丫头,你别挑了,你把母鸡都挑走,剩下的我就不好卖了。
她嘴上应着嗯,又说道:我就挑这几只。
一旁摸小鸭的小溪好奇地问:姐,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母鸡?江潭教给她说:你看小鸡的屁股,说着就用两只手拇指翻开小鸡肛.门,有白球球的就是公鸡,没有就是母鸡。
小溪长长地哦了一声,开心地赞叹道:姐你真厉害,什么都会!江潭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小溪一向很崇拜江潭,觉得她漂亮又厉害,简直无所不能。
她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懂了不少事了,江潭很多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嘱咐她。
这一次也是,她要回学校的时候,把小溪叫到跟前,叮嘱她把家里的钱管好,谁来拿都不要给,还说让她好好上学,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难就打她电话,小溪一一应了。
临走时候,江潭又从自己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塞给小溪,让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
小溪边往后缩边摇头,看她很坚持,就怯怯地收下了。
江潭走出院门的时候,突然回了下头,见到江母正倚在门前,双手叠在一起,安静地眺望着她,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她所有情绪的堡垒在那一瞬间崩塌,泪水翻涌上来模糊视线。
她拼命地快跑几步,一次都不回头,直到跑到村口的街头,没有人的地方,才让眼泪落下来。
五年了,纵使她嫌恶、怨恨,她的软弱,她的无能为力,还有她的自暴自弃,自己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和未来,但是却生生夭折在十六岁。
但是,她看见她单薄的身影,还是控制不住地心酸和心疼。
——回到阮宁浪那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正在和人打台球,在场大多是些混子兄弟和跟他一样的hei二代,还有许多陪玩的兔女郎。
一群人见她来了,都神色暧昧地哟了起来,笑着打招呼。
阮宁浪搂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把自己手中的球杆递给她说:来,打两杆。
江潭脸色不怎么好,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不了,不太舒服。
阮宁浪递出去的手明显尴尬地顿了一下,周围这么多人,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想起来她爸刚过世,该是心情不好,就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在场的一个hei二代,名叫贺文杰,嗤笑一声,说道:二哥倒是惯着女人,哪像我们这些,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
他说完场内一阵哄笑,阮宁浪没说话,但脸色不好。
江潭白了贺文杰一眼,见他面上带着痞笑,翘起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阮宁浪最禁不起别人激他,脾气暴躁易怒,容易正中人下怀。
江潭快速地看了阮宁浪一眼,一只手放在他胸膛上,一只手摸他拿杆的手,笑着说:我来。
贺文杰勾起嘴角,掐灭指尖的烟,将球杆戳在地上,吊儿郎当地说:老子不和女人打,早听说你球技好,这样,你跟我马子来一场。
说着半扭过身体,对着身后坐在沙发上的人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来。
一个金黄色长发,身穿抹胸和吊带短裤,丰满剽悍的女人从昏暗里走出来。
贺文杰搂住她,当着众人面来了个法式湿.吻,看得江潭恶心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
阮宁浪和贺文杰都放下手里的杆,后退到沙发上休息,顺便看她们两个打。
江潭在阮家多年,这些东西,连带着堵场上的,耳濡目染中都精通了不少,她平时帮衬着阮宁浪打理生意,处理事情得心应手。
阮老大还夸过她,说她到底是高材生,聪明伶俐,一点就透。
码好球之后,江潭示意对方开球。
对面也没客气,冲她笑了笑,拿着白球放在台上,开了第一杆,顺道进了一球全色,随后连进五球,引得场内一阵叫好声。
她略带得意地看了江潭一眼,邀宠般扑进贺文杰怀里,做作地抱怨到没打好。
江潭看了看球桌,对方除了一个二号球和八球没打,剩下的都进了,的确是厉害,自己的机会没有多少了。
阮宁浪手支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
贺文杰得意洋洋地微笑,心里想着,除非江潭一球不落地打进,否则凭爱莉的实力,下个回合就稳稳地赢了这场对决。
江潭面色如常,先熟练地拿巧粉磨了两下,随后又选些角度观察了位置。
她将球杆架在桌上,放低上身,几乎要压在桌面上。
这样一来,她的胸臀更加突出,腰肢又细又紧实,让在场的男人都看得血脉贲张。
几乎是迅雷般,她极轻松打进一球,还未等别人又什么反应,她只是调整了一下球杆角度,又打进一球。
打进五球之后,贺文杰的脸色变了。
他将搂着爱莉的手收回来,从靠着沙发的姿势变成了双手支着上身,眉头紧锁。
江潭这时候停下来,磨了下球杆。
随后故意磨磨蹭蹭地,打进第六球,这时库里只剩下一人一球和一个八球了。
她没有停歇,直接打进自己最后一个球。
在场的人叫好连连,只有贺文杰不说话。
打进八球的话,她就赢了这场比赛。
爱莉这时候也坐不住了,她实在没想到江潭厉害成这样。
这场看似是两个女人的较量,其实她俩不过是个幌子,阮宁浪和贺文杰的明争暗斗才是根本。
要是输了,自己没什么,折了自家少爷的面子,她也是好过不了。
江潭要打最后一球的时候,和其他一样,只是这次没进,不光没进,还把八球打在了库边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这下众人脸上表情都变得很有意思,照刚才她的技术,完全不可能有这样的失误,唯一一个解释就是,这一球是她故意打成这样来羞辱贺文杰的。
阮宁浪不准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拿过一杯酒在嘴边抿了一口。
实际来说,江潭无论在哪方面,都没给他丢过面子,就算今天心情不佳,也极懂事地给他打了圆场。
轮到爱莉了,其实局面到现在这样,哪怕她两球连进,也是胜之不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江潭故意让的。
她这时候有点紧张,观察比量了半天,很久没有落杆。
就在贺文杰等得快不耐烦地时候,她才谨慎地打出这一杆。
进了。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决胜的关键时刻了。
八球被江潭打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紧贴库边。
爱莉琢磨了一下,打翻袋球进的胜算不太大,于是就冒出了一个鬼心思。
她想自己就算赢了,也是不怎么光彩的。
于是她这一杆,假装失手,把母球也打在了库边。
这下就更有意思了,全场人的表情都十分微妙,饶有兴趣地看着。
轮到江潭时,她看了看局面,见母球和八球都是库边球,距离还隔了十万八千里。
爱莉得意起来,心想,反正谁都打不进,大不了耗着就是了,你还能有不露拙的时候?江潭观察一下,就架起球杆,凝神静气去瞄准,大概只用了十秒钟,就干脆地落杆了。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母球上,只见它飞滚出去,撞上了八球,就完成任务离去了。
八球迟缓地向袋里滚动,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慢慢要停下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进不了的时候,它最后竟极缓慢地滚落进洞里了。
又是一片喝彩声加鼓掌声。
贺文杰的脸色铁青,极为难看。
阮宁浪悠悠地扭过头来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江潭两人从场上下来,贺文杰突然扫了爱莉一巴掌,恶狠狠地说:废物!爱莉被吓得不轻,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阮宁浪挑衅道:哎,玩不起就打女人是不是?贺文杰怒视他一眼,又看了看江潭,她此时坐回了阮宁浪身边,低头点起了一根烟。
回去了!他带着自己的人怒冲冲地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阮宁浪翘起二郎腿,痞痞地笑着:常来玩啊!说完搂过江潭,吻着她的头发沉声说道:想死我了。
小堂看这形势,再不走就要坏老大好事了,就眼睛一转,开口道:二少爷,咱们哥几个也回去了。
阮宁浪看看他,嗯了一声,于是剩下的人都很快地撤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江潭兴致不佳,推搡了一下,但是没有成功。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十六岁开始就在阮宁浪身边,房事多到不可数。
五年时间,阮宁浪都从一个懵懂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风月场老手,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开发她,可效果都不佳。
做不到很多事情,内心深处拒绝,甚至恶心。
有的时候阮宁浪着急又生气,想用硬的,实际上也用过。
一时昏头的后果就是看她满身伤痕,气若游丝,手遮住脸瑟瑟发抖,又觉得心疼不已。
她于他也并不是只是个泄.欲的工具,不能像对待外面那些女人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他的初恋。
江潭仰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阮宁浪,你行行好吧,我爸刚死。
阮宁浪僵住了,一时间心情复杂,他沉默着喘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许久,他轻轻地抱住她,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台球很辣鸡,所以写这个方面一点儿也专业而且夸张,勿喷……修改,删掉了不健康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