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慢慢地展开竹卷,沙哑而尖锐的声音带着无情的冰冷,道:犯官苏举,窝藏逆党。
念及其身为三朝太傅,从轻发落,即时发派边疆,与降兵同罪,三世不得入朝为官。
苏流发出一声轻呼:父亲,孩儿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府。
仇恨的双眼,带着几分怨恨,冷冷地看向宵灵。
那雪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如同耀眼的寒雪,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张妖艳的脸上,此时竟然还带着几分高傲的冷笑。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苏家。
她的心,在隐隐的作痛,你害我一人便行,为何要害我父亲?心中的那一丝温暖,早已荡然无存。
深梦太过美妙,醒时更加的残酷。
苏举慢慢地扭过头,脸上竟带着刚毅的冷笑,道:流儿,我苏家之人,不哭。
劫数天定,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
我苏举一世为国,有你一女,深感荣幸呐。
宵灵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轻笑,道:四小姐,小生之过,酿成此错。
只是木已成舟,只望小姐日后能平安无事便好。
走。
随着武士的一声狂吼,马车朝着城外走去。
三千里的边界,于普通之人来说,是通向地狱之路。
纵不是在这寒冷的气候中,也鲜有人能活着到达。
出城数十里,寒风更紧。
经过三日的奔波,已远离王城,进入深山之路。
车上的苏举已几近衰亡。
泪水,顺着苏流的脸,落到囚车上。
宵灵轻声道:四小姐,你休要难过。
否则,你落泪成灾,恐怕太傅到不了边界。
他舔了舔嫩红的嘴唇,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苏流朝着苏举看去,只见他双眼紧闭,气若游丝。
那苍老的脸上,无数的皱纹在寒风劲吹中变得更加的深刻。
终是忍不住,又一串热泪落下。
随着宵灵的一声叹息,昏暗的天空寒风更猛,一眨眼的工夫,竟然飘下雪花。
苏流仰头看着漫天的大雪,发出一声怒吼:老天爷。
你是瞎了眼么?半空之中一声炸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下落。
冬雷夏雪,逆天之兆。
更何况,此时只不过是深秋,未到那严冬之时。
这鹅毛大雪凭空而降,难道果然是天怒人灾么?宵灵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四小姐,你已成凡人之身,怎可逆天?老天成就你一身皮囊,你又如何能改变?胸中的怒火,似乎化成无穷的力量,苏流咬紧牙关,狠狠地朝着囚车的横木上撞去。
脆弱的脑袋在横木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哈哈一笑,道:若是我命能救老父一命,我死又如何?风雪更猛,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厚实的积雪,已经让马车无法前进。
领头的武士慢慢地抽出青铜剑,发出一声冷笑,道:林大司徒交代,出城五百里,不留活口。
手中的长剑一挥,吐出一个字:杀。
父亲。
苏流发出一声惨喝。
却见苏举吃力地睁开眼睛,对着苏流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年老体衰,终抵不过那刺骨的冰雪之寒。
宵灵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不远的高山之上,传来阵阵咆哮之声。
四个武士一见,脸上带着万分的惊恐。
只见那雪山之上,数十头雪狼朝着囚车狂奔而来。
那雪狼如同一阵狂风,带着飘起的雪花,朝着四个武士卷去。
瞬间的工夫,雪地上只留下一堆带着血痕的盔甲。
苏流绝望地看着宵灵,颤声道:它们,它们是你唤来的么?宵灵无奈地笑了笑,道:是我唤来的,可是现在,不知道如何唤它们回去了。
苏流扭头朝着苏举看去,苍老的父亲,在寒风中已经永远地闭上眼睛。
就连身子,都变得无比的僵硬。
来吧,来吃我吧。
苏流哈哈笑着朝着咆哮的恶狼,道:吃了我,一切就解脱了。
在这冰天雪地的荒野,纵然是没有恶狼,也会被冻死。
此时,心已成灰,就连生命,在绝望之中也变得万分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