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干部被抓回来啦!!!前干部从地牢里跑啦!!!一天之内, 这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就风风火火地传遍了港黑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在港黑上个厕所, 都能听见以下这类对话。
前干部是谁?为什么他那么轻易地就从地牢出去了啊?像这样不了解情况的人不在少数。
蠢货, 那是前干部太宰治, 双黑之一的太宰治啊!知情人回答道。
双黑……又是谁?双黑是四年前让黑社会闻风丧胆的最凶恶搭档组合!另一人就是当今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先生。
我说,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太不像话了吧?呃,抱歉抱歉, 因为我才加入黑社会没多久。
知情者哼一声, 对无知的后辈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幽灵你总知道吧?我:……被cue得突如其来。
年轻后辈:我好像听说过。
是指幽灵暗杀者吗?杀手界排行第一的那个?对。
很久以前,幽灵就对太宰治先生情根深种……沧桑的声音以回忆的口吻道。
……我靠!幽灵暗杀者他居然真的是我们Mafia的人吗?!年轻人震惊道。
废话, 他当年还有一个外号叫港黑幽灵呢,你别打断我!哎, 您请继续。
我说到哪了?幽灵对太宰先生情根深种。
对对,情根深种。
有一次啊, 太宰在任务中重伤, 幽灵就疯了,据说把在场所有敌人的手脚砍断、肠子掏出来, 人们一旦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失去意识, 到达另一个世界……总之残暴无比, 还好那时太宰及时醒来阻止了他的屠戮。
嘶……恐怖……幽灵如此凶残,却对前干部唯命是从, 还被他训哭过。
说话者唏嘘道,可见太宰先生的手段了得。
不可思议……那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叛逃?这种事情谁知道。
他叛逃之后呢?幽灵也叛逃了吗?呸!话不要乱说!有一种说法,据说幽灵他现在……*吱——我推开厕所门,正在洗手台前聊天的两个黑西装男人立刻没了声。
瞧这一个两个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 背地里聊陈年老八卦聊得那么嗨。
看来在港黑工作压力还挺大。
比较年轻的一个恭恭敬敬地对我喊了声竹下先生,另一个则脑门都出了豆大的汗,磕巴地打招呼:竹、竹下先生。
嗯。
我拧开水龙头洗手,淡淡回应。
你们刚才说的……我说。
年纪较长的那人双手紧贴西装裤缝,恭谨而紧张地道: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也不全错。
像那段幽灵发疯的事迹,在港黑传了四年多,越传越离谱;而有关幽灵对太宰先生情根深种的事,嗯,算是贴近现实。
总之,闲聊不要耽误工作。
我很习惯地拿捏出干部该有的姿态。
是!是、是的!出洗手间后我留了一耳朵,听见里面两人压低声音的交谈。
大哥,你刚才怎么这么害怕?因为据说太宰先生叛逃后,幽灵暗杀者留在了港口黑手党。
啊?这不是很好吗?好个屁!我还听过一个传闻——现任干部竹下先生就是那个幽灵暗杀者!卧槽!怎么可能?!竹下先生实力强脾气好,待下属又宽和,很多人都想晋升去他手下做事,怎么会是那个残暴的疯子暗杀者……再说,不是说竹下先生擅体术,没有异能力吗?幽灵暗杀者杀了那么多异能力者,他不可能没有异能力啊!幽灵来去无踪,要是竹下先生真的是‘幽灵’,他出手怎么可能让你知道!男人的声音压低,带上畏惧,我也不确定传闻的真实性,但既然有人这样说,那最好谨慎行事,平日千万不要得罪竹下先生,不然你怎么死的怕都不知道。
大哥,那我们刚才在他面前……他、他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吧……*随着我的远去,洗手间里的议论声也愈来愈小。
我自然没打算计较。
这么多年,关于幽灵的传言不知凡几,全是半真半假瞎掺八卦,我要是一一计较的话早就气死了。
以前我嫌听墙角太尴尬,还会用异能力悄悄离去;而到了现在的地位,尴尬的只会是其他人,我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们的交谈倒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
幽灵最初声名鹊起的时候,我还过着在太宰面前小心翼翼的日子。
当年有两个人提起幽灵暗杀者之名,口吻熟稔而非畏惧,甚至还会吐槽。
吐槽过后,在夜晚的酒馆里与我举杯相碰。
然而不幸的是,举杯的那两人中,一为间谍,叛逃港黑;一为弃子,因我而死。
人世无常,莫过于此。
*我出差了几天,回来之后发现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由人虎的七十亿悬赏引起的风波仍未平息,听说芥川抓捕中岛敦时,被泉镜花炸沉了一艘货轮,他自己也被中岛敦打得重伤不醒。
这种谋财害命的任务从来都是以命相搏、生死由天,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谁死了我都不意外。
我惊讶的是那个单纯自卑的人虎少年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而背叛了港黑的泉镜花去向不明,联系不上。
结合她炸沉了芥川用来运输人虎的货轮的事迹,我合理怀疑这个很有反叛精神的小姑娘待在了武侦社。
没有人就这件事对我下指令,我自然不会特意去武侦社找她的麻烦。
不过事情发生得总是那么巧。
我某日途经武装侦探社时恰巧遇到了中岛敦,莫名其妙地就聊了起来。
秋先生!白色短发的少年很有活力地对我打招呼。
敦君,看到你还活着,我真高兴。
我发自内心地说。
中岛敦:……我问:最近还好吗?还算……可以吧?嗯,就在前天,我和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打了一场。
少年的语气里有些隐含的期盼,我带过两个学生,自然知道他的诉求,便不吝配合满足他的小小心愿。
你胜了?我故意问。
嗯!很厉害。
我点点头,肯定道。
能胜过被太宰故意刺激过的芥川,中岛敦的虎潜力果真很大。
中岛敦得到夸赞后却不好意思起来:还好啦,多亏了有超再生的能力……打败芥川靠的可不止是超再生。
难得找到一个暴打芥川同盟,我愉悦地勾了勾嘴角,还有你聪明的脑子。
中岛敦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哈哈哈哈地干笑。
中岛敦:您要不要上来坐一坐?我想着芥川被打得昏迷不醒,一时半会儿黑蜥蜴不会有什么动作,去武侦应该碰不上,顺道去看看太宰也好。
上楼的时候我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可我硬是没想起来。
直到站在武侦社事务所门前。
中岛敦:对了,最近侦探社收留了一个身份比较特别的女孩……此时此刻,我终于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事——叛逃港黑后下落不明的泉镜花。
那个冷漠哀伤地说着我一点都不想成为暗杀者的紫发小姑娘。
*吱——门推开了。
好可爱啊~~~镜花酱,请转过来一下!啊!这个角度好棒~这身衣服超合适镜花酱呢……小巧可爱的紫发女孩正身穿蕾丝边女仆裙站在办公桌上,被众人簇拥着拍照。
门开之后,一同愣住有三个人。
中岛敦、泉镜花和我。
中岛敦对这样热闹的场景发出了无语的呃一声。
而泉镜花在和我对视的瞬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忽地浑身僵硬了。
谷崎直美道:镜花酱,给你介绍一下哦,门口那边和敦君一起的是我们社的客人,他叫……泉镜花看着我,嘴巴动了动。
……前辈。
泉镜花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事务所内顿时安静下来。
中岛敦疑惑地喃喃:前辈?围着泉镜花的一众人:前辈?在一旁敲打键盘的国木田独步重复道:前辈?他们顺着泉镜花的目光看向我。
反应最快的是我身边的中岛敦。
秋先生是镜花的前辈?那您……泉镜花穿着洁白的女仆裙从办公桌上轻盈地跳了下来,走到门口的我和中岛敦面前,倔强地抬头看我。
泉镜花:前辈,我不想回Mafia。
这一刻,我似乎听见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碎掉脱落的声音。
一语惊起千层浪。
Mafia这个词像是打开了中岛敦的某个开关,他猛地把泉镜花拦在身后,警惕地与我相对而立。
他算是最失态的一个,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啪嗒。
秘书春野绮罗子的手机直接从手里滑落到了地上;谷崎润一郎张大了嘴,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谷崎直美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而国木田独步则转过了头去,用目光死死戳着他的笔记本屏幕。
扫视了事务所内一圈,我发现在开门前被中岛敦剧透过的我大概是全场最冷静的人了。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我对站在中岛敦身后的泉镜花说:哦,你不想回就不回吧。
她不想回Mafia,我也不能把她绑回去是吧。
我说得干脆,泉镜花反倒一怔:您……不是来抓我回去的?恰巧路过而已,敦君不是邀请我上来坐一坐吗?中岛敦仿佛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现下有些手足无措:原、原本是这样的。
但是……人虎少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您到底是什么人?泉镜花转头:你不知道?中岛敦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除了太宰先生的同居者还有别的身份吗??泉镜花:是在港口Mafia里教导训练我暗杀术的幽灵前辈,也是Mafia五大干部之一。
我曾在前辈的手下受到很多关照。
港口Mafia?教导你暗杀术??幽灵前辈???五、大、干、部?!?!中岛敦傻眼了:幽、幽灵……那个芥川龙之介从来没有战胜过的幽灵?!是我。
诶——???!!!他的下巴仿佛脱臼般夸张地往下掉,双手抱头,一副相当不敢置信的样子。
*……原来如此。
办公位上传来一个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
国木田独步啪地把笔记本合上,寒着声音道,所以这就是你两年来从来没有承认过的职业?我淡然依旧:是的。
宫泽贤治很是困惑,不解地问:幽灵是什么?很厉害吗?幽灵暗杀者,杀手界排名第一、从未失手过的堪称传奇的顶尖暗杀者,隶属于横滨最大的黑社会组织港口Mafia。
来无影去无踪,素有残暴之名,五年前凶名最盛,是让所有与Mafia对立的黑社会组织首脑听了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恐怖的暗杀者的名字会是竹下秋。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在安静的事务所里回荡。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身侧紧攥成拳,似乎隐忍克制着什么。
国木田独步不愧是侦探社的顶梁柱调查员,所知情报不少。
近年我作为幽灵活动低调,主要通过森鸥外的渠道接委托,利用虚无干掉任务对象就跑,就连港黑有些成员都不知道幽灵暗杀者是港黑的人,他居然还知道五年前的事。
说什么传奇又顶尖之类的形容词,听起来怪羞耻的。
以我朴素的观念来看,所谓从未失手,不过是每次在你死我活的任务中死的刚好都不是我罢了。
让您见笑了。
我道。
宫泽贤治惊叹道:真厉害!谷崎在冲击下坚强地吐槽:贤治君,现在不是秋厉害不厉害的问题……谷崎直美:是我们和秋相处了整整两年,却都没有猜到他的职业是Mafia的幽灵暗杀者呢……宫泽:哦~~宫泽作回忆状:之前秋先生好像当面承认过他是Mafia来着……国木田先生说那是太宰先生在开玩笑。
中岛敦:对……对哦……不、不是,但幽灵暗杀者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是我愚蠢了。
比起其他人的震惊和凌乱,国木田独步显得尤为冷静,脸色也是最沉。
你隐藏身份的伎俩可谓精彩绝伦,但恕我现在无法诚心诚意地夸赞你。
国木田道,离开这里——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国木田对我下了冷酷的逐客令后,事务所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尴尬的空气沉默地攀爬蔓延。
这句话终于还是来了。
我心想。
我平静地对他们道别:既然贵社不欢迎我,我就先走了。
社长的秘书春野绮罗子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可是,秋先生是社长亲口承认的客人……客人也出去!国木田先生,您冷静一点……冷静地像以前那样,给一个手上无数条人命的杀手端茶倒水?国木田独步气到口不择言,让春野绮罗子无言以对。
说实话,我听着还挺郁闷。
但细究起来国木田也没说错什么。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武装侦探社以救人为己任,当初能把我当作宾客而不是通缉犯对待已经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太宰究竟是如何从中斡旋的。
由于对这一天有所预料,我应付得还算从容。
我心平气和,遥遥地对国木田独步道:国木田先生,这两年合作愉快,以后联手中止吧。
想必他也不愿继续与我合作阻止太宰自杀了。
不管他对我的看法如何,我的态度摆在这里,好聚好散。
说罢转身离去,毫不犹豫。
与其死皮赖脸等着被赶走,不如果断一点主动走人。
等等,秋先生!前辈,对不起。
就算是幽灵暗杀者,秋对太宰先生和我们……你以为他把人命当成什么啊?!可是……身后似乎有中岛敦的挽留、泉镜花的道歉和其他人的争论,但那都不重要了。
*或许在太宰身边待久了,沾染上他的习惯,对他人的反应总会下意识地揣测几分,因此这样的场景不算意料之外。
我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是必然的,但内心还是生出一点怅惘。
在钢琴声悠扬的螺旋咖啡店里等太宰下班的场景,似乎就要和地下酒馆Lupin里深夜碰杯的场景一样,化作回忆里的过眼云烟了。
这个时候太宰不在武侦社也好,以免叫他为难。
我还是没有做出他想要的选择,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想起国木田的失望和其他人不免挣扎的维护,我叹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把除了太宰以外的武侦社成员联系方式全部删得干干净净。
我曾经把间谍坂口安吾当作朋友,当我们的酒杯在夜里叮一声相碰的时候。
也确实真心实意地把教导主任国木田独步当作朋友,在这两年间每一次他把我当作后辈来关心的时候。
就算他给我难堪、把我赶出武侦社,我还是对他生不起气来。
与其说是为此委屈,更多的是遗憾和无奈。
我清楚自己在难过,也清楚国木田独步会比我更加难过,因而我也同情他。
国木田独步曾那样地信任着我,而他会因这份信任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在心里举杯与空气相碰。
配上想象的叮一声,悼念这份终于逝去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