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对!当西凉铁骑从丘陵上潮水般冲杀而下时,仍然肃立小山丘上的马超突然发现情形有些异常,此时应该惊慌失措的联军辎重兵似乎很是镇定,虽然有许多士兵在来回奔走、嚎叫不息,场面看起来的确混乱。
然而,马超一眼就发现了破绽。
除了那些来回奔走的士兵,其余的辎重兵太镇定了!他们就像一群危险的杀手,静静地守侯在原地,冷冷地等着西凉铁骑前来厮杀!吹号!马跃霍然高举天狼枪,冷然喝道,停止进攻!呜呜呜……马超一声令下,苍凉低沉的号角声霎时响起,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下的西凉铁骑骤闻号角声,毫不犹豫地一拔马头,改变了冲刺方向,在山脚下拐了个大弯,切着联军辎重兵的右翼席卷而过,又回了原点。
传令……马超将天狼枪往后一引,冷声道,撤军回荥阳!夏侯渊目瞪口呆地望着西凉铁骑席卷而来,又潮水般退了回去,向身边的曹仁道:子孝,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西凉骑兵怎么又退回去了?不能啊。
曹仁也是挠头不解,困惑地说道,难道说……西凉骑兵发现了破绽?夏侯渊舔了舔嘴唇。
沉声道:要不要举火召出伏兵?曹仁蹙眉道:西凉骑兵都没有上当,召出伏兵有什么用?夏侯渊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算了?曹仁懊恼道:那还能怎么样?嘿。
夏侯渊恨恨地一拳捶在旁边地辎重车辕上,顿时将大腿粗的车辕生生砸成两截,裹紧的车幔绽裂开来,三五名全副武装的甲士从车厢里呐喊着冲杀而出。
然后非常倒霉地被心情不好的夏侯渊踢翻在地。
占长社。
恰天色已晚,袁术便下令大军暂驻长社城内。
中军大帐。
袁术正召集各路诸侯及麾下主要将领、谋士议事之际,忽见夏侯渊、曹仁两将垂头丧气地进了大帐。
未及袁术发问,夏侯渊便抱拳说道:袁骠骑,末将等无能,让您失望了。
袁术问道:怎么,吃败仗了?夏侯渊摇头道:那倒没有。
袁术道:那便是赢了?也没有。
夏侯渊道。
西凉兵眼看就要中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退兵了,真是气死人。
什么?西凉兵没有中计!袁术疑惑地掠了郭嘉一眼,只见郭嘉神色自然。
郭嘉哈哈一笑,淡然道:这也是意料之中地事情,如果马屠夫如此容易中计,那便不是马屠夫了。
夏侯渊道:军师,前来截击辎重队的凉州军主将好像是马超。
马超!?夏侯渊话音方落,大帐里忽然响起一把凄厉的吼叫声,旋即有人影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咬牙切齿地向袁术道,主公,就是这个马超杀死了董袭、陈武还有程普三位将军!还……还割掉了末将的鼻子和两只耳朵,呜呜呜……主公可一定要替末将报仇哇。
众人急视之,只见此人赫然正是袁术心腹大将桥蕤,此时的桥蕤头裹白布,仍有隐隐血丝从里面渗出,形容极为碜人。
桥蕤话音方落,江东猛虎孙坚挺身而出。
立于帐前厉声道:愿借三千精兵为将军前部,誓死追杀马超,誓替桥蕤将军手刃此獠。
可怜孙坚也算是一代猛将,竟沦落到向人借兵报仇的境地。
个中辛酸又向谁诉?文台。
袁术急上前抚住孙坚肩膀,和声劝道。
稍安勿噪,报仇的事先不急。
报……袁术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
大声道,周泰、蒋钦两位将军帐外求见。
周泰!蒋钦!?孙坚闻言大喜,一把执住身边徐庶的肩膀,忘乎所以地大叫道,元直,你听到没有,周泰和蒋钦还没死?我的江东精锐并没有全军覆灭,哈哈哈,并没有全军覆灭,呜呜呜……徐庶颤然,低声道:主公……帐中各路诸侯以及所有地文官武将尽皆神色黯然,皆为孙坚厚待部曲的情义所感,善待军卒者,莫过于江东孙文台也。
袁术拍了拍孙坚的肩膀,抬头疾声道:来呀,有请周泰、蒋钦两位将军!骠骑将军有令,有请周泰、蒋钦两位将军!小校一声长嗥,帐外旋即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人影闪处,衣甲不整的周泰、蒋钦已经昂然直入,两人虽然疲倦欲死,却仍旧将身板挺得笔直,就像两颗孤傲的苍松,傲然挺立在千年磐石之上。
末将周泰(蒋钦)。
周泰、蒋钦铿然抱拳,疾声道,参见主公,参见骠骑将军,参见诸位将军!孙坚上前一步,紧紧执往周泰、蒋钦之手,竟半晌无语。
袁术见周泰、蒋钦两人皆虎背熊腰、目有杀气,忍不住由衷地感叹道:真虎将也!时有袁绍谋士许攸,因不服郭嘉名望,出列说道:适才夏侯、曹仁两位将军所言,奉孝先生所定之伏击之策,似乎并未奏效呢?哈哈……郭嘉洒然一笑。
淡然道,在下原就不指望能够伏击成功。
哦?许攸冷然道,这么说,进逼荥阳、伏击马超都只是幌子喽?谈不上什么幌子。
郭嘉道,若能夺回荥阳。
或者伏击马超成功固然更好,若不成功也无关大局,因为联军此次大举出征,真正地目的却是为了夺回长社!什么?许攸失声道,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夺回区区一个县城?郭嘉道:子远先生且莫小看这小小县城,若联军能善加利用这些小小县城,逐城推进、步步紧逼,就能将马屠夫的五万西凉骑兵逼回虎牢关!只要西凉骑兵一入虎牢。
就好比猛虎没了獠牙,恶狼去了利爪,再不能对联军构成威胁了。
那时候,联军便可以予取予求、攻守自如,局势尽在掌握!一边的徐庶听得连连颔首,目露异色。
倏忽之间,徐庶似有所觉,惊回首,恰好迎上郭嘉深沉地目光,徐庶微微一笑。
心中却是凛然:此人智计远在自己之上,为了主公大业计,断然留之不得!走进大帐,向李催道:主公,好消息!哦?李催欣然道,什么好消息?李肃环顾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小人刚刚收到胡赤儿将军(不是胡车儿)派人送来的秘信。
胡赤儿?郭汜死后不是已经降了马屠夫么。
李催道。
他现在何处?李肃道:就在武关!什么?李催凝声道,胡赤儿就在武关?对!李肃沉声道,胡赤儿就在武关。
胡赤儿来信说,马屠夫对待凉州降军十分刻薄。
胡赤儿和麾下军士多有怨言,所以才谴人送来密信。
意欲献关投诚。
李催大喜道:当真?千真万确!李肃低声道,现在各路联军讨逆受挫,如果主公您能一举袭占武关。
势必会大振联军士气,到时候天子龙颜大悦必有重赏,这份天大的功劳是谁也抢不走了,就算是骠骑将军袁术只怕也要对主公刮目相看了,嘿嘿嘿……好!李催兴奋地击节道,立即派人联络胡赤儿,约定献关日期,本将军当亲率大军前往接应。
遵命。
李肃抱拳作揖,转身扬长而去。
李催率两千凉州旧部(都是骑兵)趁夜拔营,向武关秘密进发。
因为互相之间并不信任,南路联军的四路军队都是分开扎营,所以李催大军的离去并未惊动刘表、许贡和陈纪这三路联军。
直到第二天清早,等刘表等人发现李催大营已经人去营空时,李催大军早在数十里之外了。
李催大军晓行夜宿,一路疾进,终于在第三天深夜赶到武关。
李催一边安排军卒在僻静处休息,一边让李肃前去联络胡赤儿,不到两个时辰,李肃便领着胡赤儿来到了李催面前,甫一见面,胡赤儿即嚎啕大哭道: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弟兄们盼您好久了。
李催上前扶起胡赤儿,感慨道:弟兄们都受苦了。
胡赤儿泪涕交流,泣不成声道:将军这次回武关,就不走了吧?不走了。
李催慨然道,不但不走了,还要带着弟兄们夺回长安,夺回关中,把马屠夫赶回凉州、赶回河套去。
弟兄们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胡赤儿一抹眼泪,凝声道,将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夜守关的弟兄都是末将的心腹,也是凉州军的老弟兄。
半个时辰之后以举火为号,末将和弟兄们就会打开关门,到时候将军就可以率军长驱直入了。
嗯。
李催点了点头,凝声道,胡赤儿,你就留在本将军身边吧,不必再回武关了。
李催生性多疑。
唯恐其中有诈,将胡赤儿留在身边无疑多了一层保障。
胡赤儿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李催地用心,不假思索地应道:末将领命。
半个时辰后。
李催地两千大军借着浓浓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到了关下,胡赤儿捏着嗓子学了两声狼嚎。
关墙上便燃起了一枝火把,向着关外画了两个圈圈,然后只听得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紧闭地关门缓缓打开。
李催霍然回头,向李肃道:李肃何在?李肃急策马上前,疾声道:小人在。
李催道:本将军与你三百人马,关外接应。
遵命。
胡赤儿。
末将在。
随本将军……抢关!遵命!李催一声令下,近两千凉州旧部一涌而入。
李催跟着胡赤儿策马抢入关来,只见关中乌漆麻黑、一片死寂。
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李催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急回首时,早见胡赤儿已经纵马逃入暗中。
不好,中计了!李催大叫一声,急挥剑大喝道,撤,快撤出关外……然而,已经晚了。
李催话音方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千斤闸已经重重落下。
霎时堵死了李催近两千凉州旧部地出关之路,下一刻,无数地火把从关墙上燃起,亮如白昼的火光中,黑压压的弓箭手已经挤满了关墙,挽弓搭箭,锋利地箭簇已经对准了关中无助的凉州乱李催,本将军候你多时了!一把嘹亮地大喝声中,一道雄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关墙上。
李催顿时如遭雷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武关见到马屠夫!马屠夫不是远在颖川和中路联军三十万大军对峙吗,什么时候来了武关了?如果李催早知道马屠夫就在武关,借他天胆也不敢率军前来偷关啊。
更令李催感到绝望的是。
一直被他倚为亲信地李肃,此时竟然就在马屠夫身边。
很明显,李肃早就跟马屠夫牵上了线,并设计好了一切。
只有他李催还像个傻瓜,毫无知觉地一头钻进了马屠夫精心设置的陷阱。
李催,快下马投降吧!马跃大喝道,本将军还可免你一死!李催叹息一声,知道今日再无幸理,遂下马跪伏于地,恭声道:愿降。
刘表忧心冲冲地向蒯良、蒯越道: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消息传回!这个李催,究竟去了哪里?李催所部虽然只有两千人,可都是清一色的西凉骑兵!这对于骑兵严重缺乏的联军而言,无疑是用来抵挡西凉军团的重要武力。
所以对于李催的这两千骑兵,刘表还是十分看重地,自然不希望其出事。
蒯越道:李催很可能率部奔袭武关去了。
奔袭武关?刘表将信将疑道,李催只有两千兵,而且都是骑兵,根本就没有攻坚所需的器械,这仗怎么打?蒯越道:李催原是董卓旧将,武关守将傅燮也是凉州士族出身,麾下三千将士大多也是董卓旧部,他们中间或者存在联系也未可知。
这次李催率部不辞而别,十有八九是武关守将傅燮要献关投降,然后李催想要独吞这份功劳罢了。
傅燮献关?蒯良凝声道,这会不会是诈降?蒯越道:马屠夫手下善谋者不多,沮授长于内政而不擅长谋略,郭图虽然诡计多端可惜已经战死,贾诩又向来与马屠夫形影不离,此时自然也在颖川。
除了这些人,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生性多疑的李催上当?刘表道:但愿傅燮是真降。
蒯越道:是真降还是诈降,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主公!蒯越话音方落,忽有部将魏和疾步入内,拱手作揖道,武关急报。
刘表霍然起身。
大声道:讲。
魏和道:李催将军率两千骑兵奇袭武关,虽有内应打开关门,却被武关守将傅燮识破,两军于关内混战一场、互有死伤。
今两军仍于关内对峙,李催将军谴快马前来。
请主公及许贡、陈纪三路大军立即往援。
缘来如此。
蒯越击节道,看来傅燮即非真降,亦非诈降。
刘表茫然道:那是怎么回事?蒯越朗声道:看来是傅燮地部将要献关投降,不过却被傅燮识破,才导致李催奇袭失败、形成目前地僵持局面。
刘表道:那该不该出兵救援?蒯越道:自然要救。
若能一举袭取武关,便可对关中、长安形成致命威胁,势必牵制马屠夫很大一部份人力、物力!将来讨逆之战胜利之后,朝廷论功行赏,主公亦是大功一件。
如此美事。
何乐而不为?嗯,异度说的有道理。
刘表欣然点头,向魏和道,魏和,速去告知许贡、陈纪两位大人,即刻前来大营议事。
末将遵命。
魏和轰然应诺,施即转身扬长而去。
马跃据案而站,典韦凶神恶煞般侍立身后,句突、傅燮、李蒙、王方、胡赤儿、李肃、李催等人依次而立。
马跃冷冷地环顾众人一眼。
沉声道:本将军地话,诸位都听清楚了?李蒙、王方等人急挺胸疾声道:都清楚了!好!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分头行事!遵命!诸将轰然应诺,纷纷离去,只有李催神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才马跃分派了所有人的任务,唯独没有给他分派任务。
想想也是。
李催才投入马跃帐下不到一天,马屠夫再雄才大略,也不敢委以重任啊。
所以,李催心中倒也没有因此怨恨马跃。
马跃缓缓转身。
漠无表情地盯着李催,淡然道:李催将军。
你说……本将军该怎么安排你才好呢?李催脸色一变,急跪于马跃脚下颤声道:末将别无所求,只求将军给条活路。
马跃淡淡一笑。
嘴角缓缓绽起一丝清冷地杀机,说道:本将军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不能给你生路。
李催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颓然跌坐在地。
典韦凶神恶煞般走到李催面前,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往李催颈上一架,厉声道:奉主公之令,恭送将军上路。
唉。
李催颓然叹息一声,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
目送李催在典韦的押解下离去,马跃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闪而逝,李催不同于段煨和杨奉,在凉州旧部地声望几乎可以和郭汜相提并论!如果是平常时候,马跃自然不担心李催有什么异心,可现在四路联军大军压境,马跃军团动辄有覆灭之忧,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的纰漏都会酿成致命的灾难!纵然马跃是全天下最疯狂的赌徒,也绝不会拿自己地身家性命来赌李催的忠诚度!向袁术道:兄长,出事了。
袁术正与郭嘉、孙坚、徐庶等人议事,闻言急道:三弟,出什么事了?袁胤喘息道:刚刚颖川太守司马朗、陈留太守乔瑁谴人来报,两郡大小三十余座城池除了陈留、阳翟等几座较大地城池外,其余二十余座小城已被马屠夫的西凉骑兵洗劫一空!尤其令人发指的是,马屠夫还将城中数十万百姓强行迁去洛阳。
哦,还有这种事情?郭嘉目光一凝,低声道,想不到马屠夫竟然还有这等眼光,厉害!这么说起来,这第一个回合地较量,倒是他马屠夫赢了,呵呵。
郭嘉虽然嘴上承认输了,可言语间却毫无气馁之色,倒像是赢了一般。
袁术却是大惑不解道:马屠夫难道是疯了不成?关、凉、河套本就人口不多,存粮有限,此时强行征发颖川、陈留百姓进洛阳,岂不是给自己增加负担、加速军粮的消耗吗?这不是自取灭亡么?从短期看的确如此,不过从长远看却不是这样。
郭嘉道,历经上次董卓之乱后,关中三辅的百姓已经被马屠夫悉数迁往北地,这便造成了关中大地的空虚,马屠夫强行征发颖川、陈留地百姓就是为了弥补关中人口的缺失,有了百姓的支撑,马屠夫才能稳固他在长安三辅的统治啊。
袁术道:可马屠夫哪来的粮食供给这些移民?郭嘉道:这也正是在下困惑之处,不过马屠夫既然敢这么做,便必然有他的道理,在下倒要看看,马屠夫准备从哪里弄来粮食供给这些移民?刘表、许贡、陈纪三路联军终于赶到。
李肃率领数百骑兵迎出关外,刘表急打马上前,问道:李肃先生,李催将军呢?李肃道:正在关中督战。
刘表道:局势如何?李肃道:情况很不妙,马逆的两千援军已经从函谷关赶来,而且关中营垒林立,街道狭窄,不利骑兵突击,我军正在节节退守,武关的大半已经落入叛军手中了!如果三位大人的援军再晚到半天,我军只怕就要弃关了。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