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并没有如期而至。
但天色阴沉,冷的像要倒春寒了一样。
成九叹起得很早,捧着冷水洗了把脸,又冲了杯速溶咖啡。
拧着眉头喝完后,照例跟父亲打电话沟通了下家里公司的事情。
老成先生表示,一切如常,尽管放心。
通话结束前,他问道:怎么样啊,有没有搞头了?这都几天了,拿出点进展行吗?成九叹按着额角。
昨夜里没睡好,他有些不舒服,声音也不太爽利:您当崩一枪就能打一只鸟呢,这不得细水长流么。
老成恨铁不成钢:那你倒是流啊!人小周璘以前追你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你能不能学着点?听她跟你吹吧,成九叹倚到墙上:她稳准狠之前,光攒劲儿都攒了两三年。
老成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什么意思?成九叹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我说得要两三年,你就马上给我回来!换我去!我一星期都用不完!成九叹垂着眼睛,笑得挺无奈:什么事儿啊就你来?您快别瞎着急了,别一上头又抽过去了。
老成忿忿不平:怕我抽过去,你就把干劲儿给我卯足了!知道知道,成九叹敷衍地应着。
他知道以前周璘跟父亲关系好,但好到什么程度,也是最近才领略到。
真是奇了,他摩挲着太阳穴:究竟我是你儿子还是周璘是你儿媳妇,分不清个轻重。
他倒是也想放个大招,可他名不正言不顺,什么都没干就已经被屏蔽了,恐怕大招还没放出来,就会被她拉黑。
今非昔比啊周小璘。
可不是你粘在我脚后跟上到处乱缠的时候了,你就放肆吧。
有你哭的时候。
他仰头闭上眼睛,想了会儿,又觉得父亲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细水总得流才行。
那,今天,就开闸流一块钱的吧。
下午四点钟,成九叹的车停在了周璘住的小区旁。
万野本是死也不愿错过大戏,哭天抢地要来。
可万家老爷子任凭他从客厅的地上一路滚到卫生间又滚回来,也没松口,非要挫挫他的驴气,绝不放人。
成九叹给他发了条安抚的短信,然后把车窗开了条缝儿,点上支烟,静静等着。
周璘正在房里看书。
她乱七八糟拍的那堆东西,细看之后才发现有用的不多。
虽然兴趣在,但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门外汉,昨天吃完饭后,就跟陈行行又逛了趟书店,挑拣了几本相关的专业书回来翻。
快五点钟时,接到了万山的电话,说是他现在从家里出门。
周璘忙跳起来换衣服。
外面看起来挺冷的,但好歹算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面子上要过得去才行。
所以,在羽绒服跟呢绒大衣之间,她没怎么犹豫就拿了大衣。
还特地把新裙子穿在了里面。
香榭小厨新开不久,由于营销做得好,在网上挺火的。
位置偏一点,但胜在环境好。
临街,独占了一楼的黄金层,四面都是大落地窗,装修得很是华丽,全场散发着一种没错对您现在来到的其实是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气质。
万山早早预定好了位置,两人在靠窗的卡座里坐下。
说来也奇怪,之前做朋友时,偶尔也会见个面聊个天儿,气氛都和谐又正常。
可自从说破了这层关系,总觉得哪儿哪儿都透着股尴尬劲儿。
就跟在大庭广众前同手同脚跳了个广场舞似的。
周璘坐得板正,眼睛却往街上乱看。
这么一扫,就又看到了路对面停着的911。
又?她多瞅了两眼,觉得真是世界无穷大缘分超级巧。
怎么想起把头发剪了?万山问了第二遍,周璘才回过神来。
她不自然地抚了抚耳边的头发:就想换个发型了。
万山颇为温和:跟原来挺不一样的。
又说:我看着,还是之前那样好看,你说呢?周璘只好尬笑:之前的好吗?嗯,万山点头:温柔些。
他说完后,两个人之间就沉默起来。
周璘试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往下接比较合适。
所幸,万山又开口了:这几天你工作忙吗?不忙,周璘先答了句,又直了直脊背:我把报社那边辞了。
辞了?万山很惊讶。
待周璘解释了一番,他静了会儿,才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你在报社呆了这么几年,新闻界的现状应该早就了解了吧。
好好的工作,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了?周璘捧着杯子,低头看着杯中的大麦茶。
万山看她这反应,自觉可能说的沉重了。
他语调轻松了些:那你现在在忙什么?拍纪录片。
……如果,她拍的那些,可以叫纪录片的话。
周璘说的时候就有些没底气,果然,等详细跟万山一讲,万山就有些挂不住自己的良好涵养了。
他有点不可置信似的:璘璘,之前我总觉得你挺成熟懂事的,这次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停顿了会儿,继续说:作为一个成年人,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因为自己的理想主义扔掉工作,去做这个你甚至还没入门的什么纪录片,这不太妥当吧。
周璘默不作声听他说着,等他话音落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温热的茶水浸过嗓子,她笑了下:不叫‘什么纪录片’,是‘纪录片’。
她抬起头直视着万山的眼睛:万总,您对我可能有点误会。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成熟懂事儿,也不太喜欢被人说温柔,然后吧,我还挺喜欢我的新发型。
万山没弄明白,成熟懂事跟新发型之间是怎么个联系。
周璘声音挺轻的:我也没觉得,理想主义有什么不好。
成九叹坐在驾驶座里,支着下巴往店里看。
离得远,他看不清楚周璘的口型和神情,但他能感觉到,周璘身上,似乎有刺在悄悄地往外竖。
小刺猬一样。
他远远看着她,抿唇笑了起来。
这顿饭不欢而散。
万山把周璘送回楼下时,道了歉:对不起啊璘璘,这两天我这边有点事,自己情绪也不太好,刚才的话说得可能不太恰当。
没事,周璘笑了笑。
万山接着说:我家里跟报社挺熟,要么,跟人说说,你再回去上班?周璘的笑卡住了,说:不用了。
万山还想说什么,她有些不想听了,便打断他:我上楼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万山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
他车开进了小区,出了大门,要往路上拐时,猛地被堵住了。
一辆正红色911猛窜过来,一个急刹车,掐准了位置似的,正好卡在他车前一公分处。
万山吓了一跳,脚狠狠地把刹车一踩到底,忘了松。
接着,911的车门开了,料峭春寒里,迈下条长腿。
万山看着他下了车,一步步走过来。
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新来的那个……成九叹,吗?成九叹带着笑,俯身敲了敲他的车窗:万总。
万山把车窗降了下来。
他也是经过事的人,已经稳下了心神,沉着嗓子:小成,你这是什么意思?成九叹胳膊肘支在车玻璃上,声音散漫:也没什么意思。
他毫不避讳地盯着万山:就想问问,您跟周小姐都聊什么了。
万山皱起眉头:跟你有关系么?有,成九叹答得干脆:她以后是我媳妇儿。
万山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又问了遍:你说什么?成九叹屈起手指在玻璃边缘上扣了两下,给自己配音似的:我说。
他认认真真又重复道:周璘,以后是我媳妇儿。
万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喜欢周璘?成九叹低下眼睛笑了笑。
万山找回了自己的风度来,他往后一倚,靠在座椅上:周璘认得你是谁么?我们的事,就不劳万总费心了,成九叹说:只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提一嘴。
万山看向他。
成九叹有点似笑非笑:您被万家接回来后,一直过得挺小心,这些年也没攒下来什么积蓄。
万山的眼神冷了下来。
成九叹感觉不到似的,继续说着:创业初期,资金挺紧张,您只能找投资公司,但又不想给您父亲知道,就舍弃了自己的人脉,从外省找了家。
万山的声音发僵:是你?我记得……话到嘴边,他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了。
成九叹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眼睛很亮:小公司挂在我父亲名下。
万山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已经够用了。
他闭了闭眼睛,长吁了口气,也没怎么犹豫,说:我回去就跟周璘提分手。
成九叹笑起来:你这是想甩了她?他摇了摇头:等着吧,看她什么时候通知你分手。
插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啊,不敢相信,写了好久,居然才3000字……肾疼勿考据勿考据,拜拜你们。
明晚就开始过七夕了伐,祝你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