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25-04-03 14:17:07

不对啊,陈行行没想到这还有个惊天秘辛。

她记得清楚,周璘说自己才是被甩的那个。

她往成九叹脸上扫了一圈,迅速脑补出一场恶毒配角插足不成,恼羞成怒,故弄心机,导致男女主误会彼此变了心的狗血戏码。

成九叹低着头把玩手里的杯子。

行行姐,他问你和她认识多久了?陈行行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照实答了:她大学毕业前住到这儿的,都是邻居,一来二去就熟了。

成九叹说:那你应该挺了解她的了。

周璘啊……,他望向窗外,眼神里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天真。

陈行行有些不明白。

成九叹继续说着:她要是认定什么,在她眼里,什么就是天下第一。

他声音低了些:但我这人,俗。

说罢,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笑:起码那时候很俗。

他越说,陈行行反倒越迷糊了。

成九叹把杯子送到嘴边,啜了口,然后解释道: 就是闹了些小情侣之间常见的矛盾,说起来,不算是什么大事。

陈行行完全不信: 那能分手?没说出口的是,如果是这样,分了也就真分了,现在又摆出这幅情深似海的模样是闹哪样。

成九叹说: 只不过,恰好赶上我家里出了点事。

.他顿了顿,把语气放得平淡:公司破产了,我母亲去世,父亲病重。

陈行行愣了:那璘璘....她不知道,成九叹说:这之前分的。

陈行行一时接不上话。

成九叹也沉默起来。

明面上的事情,只要这么两三句话,就能简单概括一遍。

更多的东西,却梗在心头,没办法说出来。

当时到底是年纪小,一个心里一直隐隐自卑,一个偏又不会表达感情。

大学异地,聚少离多,无数次小摩擦之后,周磷累积了很久的不安终于一次爆发,说要分手他明白,她是在说气话,其实根本舍不下,哄一哄就好了。

也确实是要这么做的。

去找她的机票都买好了,临安检前,却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他安静地听完了消息,在原地站了会儿,把机票一撕两半,丢进了垃圾桶,转身走出机场。

这些年里,他后悔过很多次。

不知道做过多少个梦。

有的梦里,,一个人站在旷野上,仰着头,看着那架飞机从头顶轰鸣而过;还有的梦里,他按计划到了她宿舍楼下,周磷笑着,远远朝他跑过来,要他抱她。

更多的时候,两人穿着情侣装约会,或者是周磷黏在他身边耍赖。

每次醒来,心里都难受地不行,像是被巨人的拳头一下下地用力砸着,喘不上来气。

简直恨自己,为什么以前没对她好一点。

他知道周璘在等他。

也知道,即便真的一无所有,小周勇士也会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可他跨不过自己的心高气傲。

周璘的感情很完美,周璘眼里的他也很完美。

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

他算什么。

一个狗屁不懂,初到生意场上,被人骗得狗血淋头的学生仔而已。

他越是迫不及待地想重振身家,就越是一次比一次摔得惨烈。

最初,他跟自己说,一年,等境况好一些,就去找她。

后来,变成了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整整六年,他才给自己攒够了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资本。

她却似乎心灰意冷了。

不过没关系。

成九叹想,他错过的,他辜负过的,往后,他一一补回来就是了。

眼角有些涩,他按着桌子站起身,哑着嗓子: 我去抽支烟。

陈行行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

她过来敲门,本意是想告诉他,要住也没关系,千万一定别让那个万野来就行。

可这会儿,气氛太不合适,怎么也没法说了。

算了,估计不会这么快过来。

改天再找机会吧。

另一边,万山跟周璘进了家咖啡馆。

装潢雅致,室内幽静。

他们在角落里坐下。

只要不是在成九叹面前,周璘绝对算得上冰雪聪明她早就看出万山有话要说,也不主动问,只小口喝着咖啡,等他开口。

万业斟酌半晌,才叫了她一声: 璘璘。

然后,文没音儿了。

周璘等了会儿,干脆自己问了:要分手?自从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后,两人这些天都没再联系过。

今天一见面,就神色不明,吞吞吐吐,她便了然了。

说实在的,当时周璘同意在一起,就是感觉到,他们之间是对等的——都没把对方放在重要的位置,也就是过个场面。

她那种爱到惊天动地的勇气早没了,这种相互之间不干涉对方,还能在父母前面有个交代的关系,她以为会挺不错的。

没想到,总是觉得尴尬。

万山看了她一眼,没说这个; 反而提到了另外的话题。

他说的时候,脸上带有难色:我是十岁才被接回万家的。

接?周璘颇为意外。

我妈,并不是我父亲的妻子,万山说。

似乎这句是最难开口的,之后,他就顺溜了很多:小时候,我一直跟着妈妈,当时身边有个女孩儿,算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回到万家,万野的妈妈和我爸...听到这儿,周璘啊了一声。

万山停了下来,不明所以。

周璘说了句: 明白了。

万山只好住嘴了。

周璘又想了想: 那天,那个钻戒?万山没想到她还会提起这个,愣了下,只得点了个头。

啧,周璘意味不明地出了个声。

万山没闹懂她的反应,硬着头皮说: 对不起。

哎别别别,周璘止住了他。

成九叹交代的任务。

万山到这里就算完成了。

他那天耍帅,说证万山等着周璘提分手。

可是后来一想,这么一茬过去后,万山应该也不会再主动联系周璘,等周璘反应过来说分,不知道得多久了。

昨晚一失控把周璘扛起来后,他就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就让万山回来后,赶紧把这事给了了。

万山说完了正题,面子上总是窘迫的。

尽管知道成无叹什么也不缺,他还是不由得拿出老套的招式来,跟周磷说:这事是我过分了这样吧,恰好这次生意谈得挺顺利,你看,想要什么就提。

周瑞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反问: 想要什么?对,万山坐直了些,温和地说: 我算是做个补偿。

周磷笑起来,能补偿什么?.她说: 就这么着吧,我也没吃什么亏,咱们算是两不相欠。

万山想了想她失业的现状和那辆拿不太出手的小别克:要不,我给你换辆车?不用,周璘说: 那是我爸送的。

说完后,她起身便要走。

可被人说得跟多贪财似的,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便又停下了,问万山: 行行是不是没跟你提过我爸爸?万山没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到自己父亲,说:没有。

周璘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包: 我爸爸叫周大山。

万山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才消化。

他神情一变。

周大山是国内顶知名的画家。

水墨画做得极好。

一幅千金,连他这个外行人,都知晓几分。

方家宅子里就挂着一张,据说还是万父好不容易求来的。

周璘是周大山的女儿?万山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把素来低调的父亲拿出来压人,周璘自己也很尴尬。

她笑了下,想缓和缓和气氛: 怪巧的,恰好比你多一个‘大字。

话一出口,万山的脸色更难看了。

周璘只好赶紧走,对他摆了摆手: 再见啊,万总。

万山回过神来,在后面说了声: 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就行,周璘没再回 头。

周六,路上车多人也多。

在高架上堵了会儿,到家时,快赶上晚饭时间了。

她下了出租给陈行行打电话,问要不要买点吃的回去。

陈行行大手一挥: 我正下厨呢,你直接回来就行。

你太阳能的啊,周磷笑着: 出这么几天差,回来也不知道累。

陈行行没搭理她的调侃,只让她快点回。

等一下,在她挂电话前,周璘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门在家吗?。

什么对门,陈行行明知故问: 哦,你说成九叹啊。

她声音还挺大的: 不在,放心回来吧。

听到他不在家,周璘瞬间就轻松起来了,也没注意陈行行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想碰上他。

于是,她迈出电梯时,正巧就撞上了出来丢垃圾的成九叹。

他一手插在裤袋里,懒懒散散地问:去哪儿了?周璘没好气地说:马尔代夫。

成九叹不在意地笑了下: 好玩吗?周璘从包里翻出钥匙准备开门,怼了他一句: 管得多。

是得管啊,成九叹说: 我这不是旧情难忘么。

周璘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关门前,他脚挡了一下,胳膊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个物事: 给。

什么?周璘问。

成九叹语气认真: 证明我旧情难忘的东西。

周璘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他嘴角勾了起来,手往她平摊的掌上放。

距离剩下不到一厘米时,停了。

他蜷着的手指展开,指尖轻轻擦过周璘的皮肤,微痒。

下一秒,一个被折叠成小四方块的小包装袋,静静躺到了周璘手心里。

原本的紫色已经变得很斑驳,四周的边缘处已经褪成白色的了。

周璘看着,有些费解:这个你还留着?旧情难忘的话,成九叹笑着说:总得有个难忘的样子。

还真来劲儿,这一会儿,就难忘了三四遍。

周璘把手收了回来:我禁止你再说这四个字。

哪四个?成九叹问她。

周璘瞪了他一眼,伸腿把他的脚踢了出去,关上门。

陈行行做了桌大餐,正端着条清蒸鱼从厨房走出来:站门口那么长时间干嘛呢?没没没,周璘走了进去,把东西都放到桌上,去帮她的忙。

她厨艺了得,菜都上齐了之后,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

周璘咽了一大口口水,为了不影响待会儿的大餐,她主动招供: 行行,我跟万总分了。

陈行行从冰箱里拿了瓶红酒出来,应了一声,没事人一样,说:去把那个小刀拿来。

周璘照做,陈行行把刀锋插进软木塞里,转动着,把酒开了。

周璘观察着她的表情,又说了一遍: 我跟万总分了。

听见了听见了,陈行行说: 再去拿两个杯子。

周璘再次照做。

陈行行神色正常地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些酒。

周璘有些懵,忍不住问:你怎么这反应。

她还以为陈行行会骂她,就算不骂,起码也要感叹两句他们万总什么什么的。

陈行行把红酒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两只手搭上她的肩,笑着、肯定着、鼓舞着说: 璘璘,你做得真棒,晚上我们出去放个烟花庆祝一下? 周磷:……陈行行顺势在她头发上摸了摸:分了就分了,我以前就觉得你们不合适。

周璘静了一瞬: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坐了下来: 正准备开吃,陈行行忽然说:成九叹刚搬过来,要不要给他送盘菜过去,以后好歹是邻居了。

不要,周璘说。

好,那你去吧,陈行行指了指正中央的红烧狮子头。

周璘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陈行行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房东,还是得尽点责任的,那就亲自上吧。

她端着菜,出去敲门。

来了! 对门里面大声而欢快地回应着。

这声音熟悉又不详,陈行行犹豫着准备跑,门被拉开了。

万野笑眯眯地: 嗨。

成九叹也走了出来: 行行姐。

陈行行忽视了万野,把盘子递给成九叹:这是红烧毛毛头。

不是,她纠正: 红烧狮子虫,头,红烧狮子头。

万野在旁边嘎嘎地乐:你会红烧的东西可真多。

陈行行冷着张脸。

红烧你的头。

她进门就嚷了起来:那个黄配红来了,真缺德啊。

走路带风,一不小心,把周璘的包撞掉了。

她弯腰去捡,拿起包之后,发现地上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玩意儿,她看了看,发现是个旧糖纸,便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着: 我得跟成九叹约法三章,这玩意儿来一次,加一次的房租。

周璘看着她把那东西扔了,眼睛往垃圾桶上看了几看,挪开了:我建议你直接把他赶走。

那可不行,陈行行立刻反驳。

为什么?周璘不解。

陈行行一身正气: 中华儿女是一家,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让祖国三年赶超英美,怎么能不让人住房。

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几杯酒下肚,周璘眼睛里泛起一层雾气。

陈行行夹了口菜,趁机问她: 璘璘,你那个回头草,当时你们究竟是谁要分的?草,周瑞言简意赅。

陈行行思考了下,换了种问法:分手这两个字是回头草说的吗?周磷鼓着腮帮子: 那倒不是。

所以,成九叹说的是真的啊。

陈行行若有所思,她问:你不是说以前很喜欢他的,干嘛要说分手?就是因为喜欢他啊,周璘说: 我太喜欢他了。

她扬着眉毛看向陈行行:你知道有多喜欢吗?陈行行摇摇头。

周璘把下巴支在筷子上,眼带酒意,展颜一笑: 跟你说你别笑我。

我高中的时候,就想给他生孩子。

陈行行:……周璘说着多幸福啊。

你想啊,我们认识的时候,他都已经十好几岁了。

要是我们生个儿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我看着儿子一点点长大,就跟看着他是怎么长大的一样。

多幸福啊,她又说了一遍: 这样,他人生的全部时候,从婴儿,到老,到死,我都见过了她笑了下,有点害羞: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变态?挺 浪漫的,陈行行说。

周璘脸上的神采渐渐黯了下去: 。

但是我喜欢的太多了,就觉得,他没那么喜欢我。

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这次他来找我,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来。

然后,我又想,如果他打个电话给我,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不用见面也行,我就不生气了。

但是他电话也没打。

再然后,要不,发个短信就可以了,也不用说什么。

发个标点符号我就能知道他想我了。

就这样等啊等啊等,没人去学校找我,没有电话,短信也没有。

从秋天等到冬天,又从春天等到夏天,就一直等,然后一直什么也没有。

她眼里水亮亮的: 我吧,我就是那种,给我一点点希望,我就能撬掉一整个银河系的人。

他在哪儿我都能去找他。

但是,她伸手在脸上擦了擦:他连一点点,都没给我了。

周璘是被陈行行连拖带拽地给弄回床上的。

可能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这样全部说出来后,就畅快多了,连做个梦都是轻轻松松的。

她梦到自己飞啊飞啊,飞得比云彩还要高。

然后,被尿给憋醒了。

上了个卫生间,出来时,随便往餐桌那儿扫了一眼,只觉得桌脚的垃圾桶碍眼得很。

她揉着太阳穴走了过去。

月光皎洁,明明亮亮地照着屋内。

周璘蹲了下来,盯着垃圾桶里的东西发了会儿呆。

好半晌,伸出手,把那个糖袋捏了出来。

回了卧室,拿湿纸巾把它擦了擦,又喷了点香水,然后丢进了首饰盒里。

她躺回床上,看着首饰盒,恍惚觉得又回到了上学时。

那是高三上学期的时候。

为了能在家里争分夺秒多看会儿书,很多学生都开始走读。

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早上凉意更重。

周璘怕冷,便总磨磨蹭蹭,出门得晚,有次,被老班训了。

第二天就奋发图强,早早地到了学校。

校园内还没多少人,很静。

她推着自行车走至|存车的地方时,跟刚停完车的成九叹打了个照面。

成九叹一般是不太跟她讲话的,这天,破天荒地在她身前停下了。

在周璘满是惊喜的目光里,他冲她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两根阿尔卑斯棒棒糖。

一个是紫色包装,葡萄味,一个是棕色包装,可乐味。

看样子,是让她选一个。

周璘既受宠若惊,又举棋不定,手从左边移到右边,又移回左边。

他给的,所以都好想要,但是他只有两个。

但.还是都想要。

成九叹看着她这纠结的样子,等了会儿,自己把那个可乐味的拿走了。

周璘只得去抓葡萄味的那个,拿的时候,还故意在他手掌上蹭了一把。

蹭的小心翼翼,但光明 正大。

然后一抬眼,看到成九叹嘴唇张合了两下。

周璘还挂着耳机,忘了取下,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但记得清楚的是,P3里的歌曲正到高潮,唱着Idon\\\'t want to live without you.她转过头,看着他在温柔的曲调里,信步穿过无人的校道。

糖周璘是舍不得吃的,就差把它供起来了。

自天。

把它放在课桌左上角,夜里,放在自己屋书桌的左上角。

看不进去书时,偷懒时,犯困时,只要看一眼,就能立马原地满血复活。

——不过后来还是吃掉了。

毕竟是成九叹给的糖,不吃也很可惜啊。

然后她把包装袋洗得干干净净,保存了下来。

来年三月,他生日,周璘给他写了封情书,把紫色的糖袋夹了进去。

她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还自以为很少女心。

但,当这个五毛钱的糖果的简陋的包装从粉色信封里掉出来时,素来淡定的成九叹,有一瞬间的恍惚。

毕竟,这只是一个五毛钱的糖果的简陋的包装,而已啊。

他觉得,自己跟周璘的脑电波,可能不在一个频道上。

遗憾的是,当时没能采访一下小杀马特璘,此举是何用意。

万野连着叫了他两声,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成九叹从回忆里抽身,瞥了他一眼:你不是NPC么,这还要问我。

对啊,万野说得毫不羞愧: 我们NPC只是一堆数据,当然没有你智能。

成九叹想得一点也不认真: 能怎么办,不跟你聊了就不聊了,谁喜欢跟野驴聊天。

万野抗议道: 有没有人权了,我也需要交流沟通的啊。

成九叹说: 那就细水长流呗。

万野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就知道细水长流,你自己细水长流的没点用,又来坑我。

成九叹摇了摇头,按着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细水长流早就结束了,我转变策略了,现在是激流猛进模式。

哦嚯,万野蹦了起来:目测你憋不住了说完后,他又啧了一声:你还挺能忍的,得有五六年了吧,过得跟和尚似的,别到时候要用的时候,发现零件憋坏了。

滚回你的驴圈去,成九叹笑着骂了句。

睡前,他照例翻了翻周磷的朋友圈,拿万野的号给她今天新发的那条点了个赞。

第二天一早,周磷看到这个红色数字,打开发现又是万野时,心里纠结了一小下。

这是还不知道我跟他哥已经分手了呢,还是他本人实则是个点赞狂魔?没再多想,她换了运动衣出门,进行自己的跑步大业。

到今天,已经失业半个多月了,几本专业书全都看了一遍。

她想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试试,看究竟能不能搞出个样子来。

实在不行,到时候去杂志社或者考家出版社都可以。

在这方面她总是挺乐观的,反正条条大路,只要肯走,哪种都能活得很好。

绕到第二圈时,穿着灰白相间运动装的成九叹跟了上来,神清气爽地:早上好。

周磷对这种随时能看到他的日子感到绝望,方才正兴致勃勃规化人生的脑细胞集体躺下装死,她蔫着说: 不好。

成九叹不以为意: 打起精神,周小姐。

周璘嫌弃地加快步伐。

成九叹轻轻松松赶了上来: 对,保持这种精神面貌,社会主义需要你。

周璘扯了扯嘴角: 不需要你。

成九叹往前迈了一大步,后退着跑在她前面,还不耽误嘴上功夫: 我需要社会主义。

周璘真挺好奇的:你是不是专门去上了个斗嘴补习班? 气人班? 欠揍班? 没事找事班?没,成九叹说得大大方方: 被你教出来的。

周璘跑个步本来就很费劲,实在跟他贫不下去了。

她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

成九叹便也安静了下来,压着自己的步子,跟她并排跑着。

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花坛里的迎春花述剩些没凋谢,小巧玲珑地泛着淡香。

成九叹身上不知道是沐浴液还是洗发水的味道,和着这春气,往鼻尖送过来。

周璘微喘着,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跑步前先洗了个澡吗?几圈下来,她额头上渗出些汗,便停了,自顾自地往小区门口的早餐铺子走过去。

大周末的,没有了消费主力上班族,铺子前人还少。

大娘一看到她身后的人,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是交男朋友了? 多俊的小伙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周璘还没说不是,成九叹就笑着头:没,现在还不是。

周璘迅速补充: 大娘,得划掉现在还’。

大娘笑得灿烂,就差没把我懂两个字写到额头上了。

周璘转移话题:帮我拿两杯豆浆,两份小笼包吧。

身后悠悠飘过来一句:一样。

好咧,大娘忙活起来。

周璘回过头,瞪着成九叹。

最讨厌这种人了! 别人辛辛苦苦说了一长串,你张嘴两个字,就把人劳动成果窃取走了。

成九叹对她笑,抬起胳膊,往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安抚性的,像在拍一只小动物的壳。

来,好了,大娘喊得很及时。

周璘只好伸手去接自己的早餐。

两人提着东西回家。

成九叹问:今天什么安排?周磷说:去马来西亚。

昨天不是刚去过?成九叹问得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你真土,周璘看了他一眼: 昨天那是马尔代夫。

成九叹笑起来:是么?‘是啊,周璘懒洋洋地应。

到了楼上,各自准备进门前,成九叹摸出个东西,随手扔进了周璘衣服后面的帽子里。

哎你这人!周璘嚷着,伸手往帽子上够。

成九叹扯着她的衣袖,把她的胳膊高高地拉了起来: 回去再看。

万一你放进去的是定时炸弹,我还没回屋呢就被炸了,周璘说。

成九叹哼笑一声: 对,就故意把你炸飞,我接住。

周璘恨恨: 流氓。

她换衣服时,扯开帽子看了看,里面是个小纸团,像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

她把它展开了,却发现是空白的。

皱巴巴的,什么也没有。

她想了会儿,给成九叹发了个问号。

成九叹回道: 之前撕着玩的废纸,在兜里团了团,送给你了。

周璘莫名其妙: ? ? ?成九叹喝了口豆浆,对着手机笑起来。

周璘把纸团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她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抱着摄像机,到处晃晃,试图寻找点素材。

周末还挺热闹的。

她在公园、商场、路边都拍了很多东西。

虽然还是杂乱无章。

但担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去选择那些有内部关联的东西了。

这样剪辑时,可以打乱了,再把有关的场景都放到一起。

一整天都很顺利,到晚上时,出了个小岔子。

七点多,夜幕降临,周璘打道回府。

.这会儿还是个车流小高峰期,她那种烂车技,万不敢掉以轻心,特别是走到交叉路口,要右拐时,更是前前后后仔细注意着。

可对面忽然冲出来一辆车,跟没头苍蝇似的,朝这边撞了过来。

周璘脑子里瞬间拉起警报,她用足了力气,猛打方向盘,觉得自己的车轱辘都要飞出去了。

所幸她速度慢,堪堪擦过,只是车身好像没能幸免,磕了一下。

她松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手都还没放下来呢,对方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为首的那个过来就拽她的车门。

好在都锁着,从外面打不开。

周璘把车窗降了一条小细缝,方便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你们做什么?没看见把我们车撞成什么样了吗!为首的男人怒目圆睁,一开口就是扑面的酒气。

没看见,周璘冷着声音,过错方在你:酒驾。

她又扫了眼对方的车跟人数,加了不词: 还超载。

那人拽着车把手一顿猛晃:你给我下来!这会儿,周璘特别担心小别克会被他们给晃散架。

她果断把车窗合上了,拿出手机拨110。

嘿,男人像是看到了她的动作:还想报警?他往车身踢了一脚。

几个人围上前来。

忽地,一道刺目的远光灯打了过来。

几人抬手,遮了遮眼睛。

为首的勇人说了句: 又他妈一只不长眼的远光狗。

远光狗的车速很快,几乎立刻就到了近前。

车门打开,但大灯还开着,直直对着这边。

男人骂了句脏话:这谁,故意的吧?周璘也转过头想去看,可灯太晃眼,她又回过身来寻思着等这几个人注意力一转移,把路让开一点,她就赶紧踩油门溜之大吉。

车上下来个人,身形清俊,垂下的手指里还夹着支烟,瞥了眼这几个人:让开。

谁啊你,别多管闲事,男人嚣张道。

男人声音大,引得周璘眯起眼,侧过头去,却看到是成九叹。

他眼尾在她脸上扫过,笑了下,对男人说:不太闲,我的。

我的。

周璘蹙眉,胡乱想着。

益达? 不对,益达是你的。

应该是优乐美。

那来得正好,男人说: 她把我车给撞了,你来赔。

赔字还没说完,大灯突然被关上了。

眼前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万野晃晃荡荡地也下了车,走了过来,边说着: 我赔,你要吗?他的嗓音有些特殊,几人听在耳里,一时静了下来。

万野又问:要吗?那个男人适应了光线,看清楚是他之后,气势散去,居然有点恭敬:小万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和兄弟们说一声。

几个人接二连三地都叫了他一声。

万野觉得有面儿极了,他往周璘这边一指:车里的是我妹....成九叹斜过来一个眼刀,剩下的一个妹字卡在舌尖,万野不尴不尬地改了口:是我朋友。

成九叹往车边走了两步,几个人便散到一旁,把周璘的车让开了。

周璘把车窗降了下来。

成九叹俯身,胳膊伸了进来,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