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025-04-03 14:17:07

成九叹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里的情绪翻涌不定。

周璘说完后,转身走了两步。

不行不行,一个滚字解决不了,心里还是憋屈。

她又回过身来:你把我当什么了?成九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周璘说:你嫌我烦没关系,喜欢上别人了也没关系,但这种,我接受不了。

她声音很冷静,说得四平八稳。

但手指却在微微打颤。

周璘...成九叹叫了一声。

周璘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话,觉得自己像是被打开了禁锢一样,想过没想过的话都一股脑地往外涌,争先恐后迫不及待的。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啊? 特悲情特高级是吧?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是么? 那我告诉你,你还真就配不上我。

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凭什么啊,全天下只有你有自尊心是么,就你能扛事! 别人全是傻瓜是累赘,你想扔就扔,想捡回来就捡回来。

成九叹上前,拿指腹抹了抹她的眼眶: 不是。

周璘推了他一把:你滚蛋,沿着这条街滚,滚直的,滚远点滚出国境线。

成九叹没滚,反而把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怀里。

我是个男人,周璘,他哑着噪子:你谈恋爱的时候,我得想着以后怎么养你。

从小到大,你爸妈把你保护得那么好,我能让你跟着我受苦么?是不能,周璘挣开他,眼睛有些泛红:我娇生惯养屁事不懂,我吃得进什么苦?成九叹看她这幅模样,心疼得厉害。

他道歉: 我做错了,周璘,我混蛋。

我真想给你一巴掌,周璘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但是懒得费力气。

她抽了抽鼻子: 快架着你的半条胳膊消失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成九叹想摸摸她的头发,手伸到中途,指尖蜷了蜷,又收回来了。

他看着她,低声说:上去吧。

周璘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虚的,像踩在棉花上。

她回了房间,也没管成九叹走没走,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颗茧。

哭了。

越哭就越委屈。

她是一个顶勇敢的人,有顶勇敢的爱意。

从喜欢上成九叹的那天起,就打定了主意,绝不轻易放手。

现实是什么狗屁,怎么能和她英勇无敌的喜欢相比。

对于闪闪发光的中二少女来说,未来一切磨难,都只是考验自己感情的试金石而已。

她准备好了跟在他身后攀山越岭,却在还没到山脚下的时候,就被连人带包袱地被丢下了。

真的是好气。

她气到在床上甩胳膊踢腿,又恨恨地打了几个滚。

一不小心,滚过了界,掉到地上。

她保持着掉下去的姿势,原地趴了会儿。

又爬起来,灰溜溜地把自己砸回床上。

很晚了,街道空旷。

成九叹还望着二楼最中央的那个窗子。

指间的烟是最后一支了,已经燃到过滤嘴的位置,好大一截未弹掉的烟灰,颇巍巍地杵在上面。

吊着的那只胳膊隐隐作痛。

从没有这么后悔过。

眼前全是周璘眼睛红红的样子。

要补偿么,怎么补。

根本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站了很久,直到天色亮起来时,才活动了下身子,.去晨光粥棚买了两份粥。

一份让吴叔带去医院,另一份,交给了酒店的服务员,让给周璘送了上去。

周璘的窗帘一真没再拉开过。

他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但想也知道,还是不愿意看见他。

他心口发闷,就也没坐车,只沿着路边慢慢地往自己家里走。

中途路过高中母校他走到附近时,正赶上打了道铃。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笑嘻嘻地从教室里涌出来,在走廊上站了好几拨。

他记得周璘就总爱跟朋友往走廊上堆,被老班训过,还屡教不改。

他去卫生间时,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们就会突然安静下来。

周璘站在三五人中,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着着他。

她那时就漂亮,挺显眼的。

班里男生私下里聊天,总爱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扯两句。

说她家庭条件特别好。

父亲是画家。

画家知道么,多高级啊。

那会儿高中开学不久,周璘还没上赶着追他。

他看到她时,偶尔会心不在焉地想,这么个丫头,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公主,受不了一点委屈那种 。

娇弱得很,得被人护在掌心里才好。

酒店的服务态度很好,不仅把粥给送到了房间,还提醒周璘说,送粥的人好像就是昨晚上跟踪她的变态,让她注意安全。

周璘礼貌谢过,端着餐盒准备丢到垃圾桶里。

却被所透出来软糯清新的味道给迷了心智。

食物无罪,人家水稻辛辛苦苦长了那么久,努力晒太阳,跟同伴抢肥料,就是为了被做成这份粥,被人吃掉就这么扔掉,也太过分了。

算了,又没人知道她究竟吃没吃。

吃了也可以装作没吃。

她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把粥给喝光了。

今天没什么安排,一个人在房里闷着又难受,她准备去街上溜溜,也感受一下家乡在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的飞速发展。

出门前,却发现自己脸色特差劲。

大概是晚上没怎么睡,又哭了一通的原因。

她只好在视察市容之前,先拐去了家美容院。

是工作日,又赶上上午美容院客人不多。

接待的小姑娘说,她运气好,正赶上店里的高级美容师在,可以给她来个独家秘诀的叫醒肌肤深层护理。

周璘被她说的动了心,在包间里换好衣服,准备被叫醒一下。

高级美容师看起来年纪相仿。

长得跟朵白玉兰似的。

指尖温柔细腻,在她脸上按摩了半晌,忽然犹疑着问了句: 您是叫周璘吧?周璘仰面躺着,从下巴颏往上打量着她,没认出来这是谁。

白玉兰轻轻一笑: 咱们高中时是一届的,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啊,你好。

周璘微尴尬。

两人就这么尬聊了几句,护理结束前、白玉兰把她拉到一边,含羞露怯地: 我听人说你跟成九叹大学就分手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周璘没立刻回答。

自玉兰解释: .我以前就对他挺有好感的,但你俩的事,大家都知道。

后来听说你俩分开,我想联系他的,找了好些人,都没要来他的联络方式,都说他跟消失了一样,一般不跟人联系。

所以我今天见了你,就忍不住想打听打听,你别见外呀。

……你别不见外呀。

周璘默默地想。

她说: 我们俩分手的时候闹得厉害,恨不得把对方家的祖坟都刨了,哪还会有联系啊。

白玉兰有些惊慌,揪着手指犹豫了好一会儿,说:要不然我给你留个电话,你俩毕竟是一个班的,你帮我问问呗。

她情真意切地说:虽然这样有点不合适,但也没别的方法了。

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看看他的近况。

近况啊,周璘作势想了想: 听说他胳膊断了。

白玉 兰的惊慌乘以二。

她转念:所以你是一定能联系上他的,那就麻烦你了!周璘嘴角抽了抽。

她笑着说:麻烦倒不麻烦,就是联系前男友什么的,挺伤感情的。

白玉兰拉着她的手: 拜托你啦,我给你打八折,不,五折!那怎么好意思,周璘说着,愉快地结了五折的帐。

她揣着白玉兰的手机号,在市里晃荡了一大圈。

快到晚饭的点时,老成打电话过来,说既然爸妈没在家,就过去一起吃点,顺便再来一个小时的艾泽拉斯之游。

周璘到了医院,没看着成九叹,但准备的饭菜多是合她口味的。

昨天玩游戏时,很久没碰,手有点生。

今天找到了感觉,就爽快了很多。

两人一不小心就玩超时了很多。

直到医生来查房,才勒令老成立刻停止。

老成委委屈屈地遵守指令。

周璘安慰他: 您先把身体养好,等出了院,每天就能多玩会儿。

老成皱眉: 等我出院,你也就不在这边儿了,我自己玩着也没意思。

不是有意思没意思的事,周璘循循善诱:为了部落的将来,要更努力才行啊。

老成笑起来,跟她击了个掌。

这时,门被推开了成九叹立在门口,脸色疲惫得很明显。

他没想到周璘还在,有点惊讶,但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老成一个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你今天去哪儿鬼混了! 小周璘都知道来看我。

成九叹左手轻松地接住了枕头,给拿了回来。

他看了看周璘:公司有点事。

周璘避开了他的目光。

老成嗅觉敏锐,眼睛一转,马上就机智地打出了个哈欠: 我困了,你送小周璘回去吧。

在老人家面前不方便说什么。

走出医院大门,周璘的脚步就停了: 就到这儿吧。

成九叹低着眼睛看她: 到酒店门口。

不用,周璘拒绝。

成九叹问得有点涩: 送送你都不行了?周璘鼓了鼓嘴巴她没抬眼看他,反倒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把白玉兰的号码按了出来,递给他: 喏,记下吧。

什么?成九叹问。

周璘笑道:这姑娘想泡你。

成九叹拿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周璘,你什么意思?给你介绍对象呗周磷说得自然。

成九叹好半晌没说话。

他的目光沉沉地压在周璘身上。

周璘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 别给我捏坏了,贵着呢。

成九叹忽然笑了下。

他移开视线,低下头自嘲道:你这是故意气我,还是真不打算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