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2025-04-03 14:17:08

他说完后,周璘的力道便松了,但还保持着姿势没变。

过了会儿,他衣袖上反而有湿湿的触感泛开。

成九叹心下一软,把她给揪起来了,对上两只红红的眼睛。

周璘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吸着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成九叹笑起来:放心吧,不会真让你去桥底下捡垃圾的。

周璘鼓了鼓腮帮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小模样憋闷得很。

成九叹觉得好笑:要不这样,你回网上给我买个筐儿,我去拾垃圾时,就把你装筐里背着,不用你走路,好不好?周璘闷着脑袋摇头。

成九叹继续逗她:买个贵的,不然质量不过关,你蹲不了两天,就得从底下漏出来。

周璘敏锐地抓到了个反击点,在一腔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里抽空还击:你才漏出来。

鼻音很重,听起来囔囔的。

成九叹又是想乐又是小心疼的。

他把她揽到肩上,顺了顺她的背:我不漏。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不知道是不是脑补了两人真的沿着河边走边捡塑料瓶的惨状,周璘刚才只是没声音的呜咽,这会儿一嗓子就开始哭了。

成九叹估摸着这得哭一会儿的,便半坐到办公桌上,一脚支着地,一边只顾拍着她。

周璘哭了得有十分钟,才把劲儿用完,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成九叹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戳了戳她的背。

周璘羞愧地抬起脸来。

他把纸往她脸上一按:宝贝儿啊,我都多少年没听人这么哭过了。

周璘擦着眼睛,小声说:我也多少年都没这么哭过了。

成九叹笑了笑:哭够本了?够了,周璘说。

成九叹接过纸巾团了团,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又回过头来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会儿。

周璘说:我饿了。

成九叹带着笑意,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周璘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

真乖,成九叹顺势在她腰上捏了两把。

他站了起来:走吧,去给哭包补充能量。

周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电梯时,成九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又扯着自己肩膀处的衣服,耷拉着眼检查了一遍。

周璘心虚地左顾右盼。

成九叹叹了口气:咱们以后哭的时候,能不能控制着点儿,管理好你的鼻涕,别让它跟着流出来。

我没有流鼻涕!周璘跳脚。

她刚才拿纸巾时特地检查过的。

只有没干的湿痕,怎么可能有鼻涕这种影响形象的东西存在。

成九叹指了指肩上:那这亮晶晶的是什么?哪有亮晶晶的,周璘踮脚看了看,也没看出来。

成九叹垂着眼睛看她。

周璘辩解:我真的没有流鼻涕,不信你摸摸。

边说着,她边摸了摸自己鼻下。

我摸个屁,成九叹抱着手臂靠在电梯里:有你也擦干净了。

周璘瞪着他。

瞪了会儿,也往他身边并排一靠,静了片刻,悠悠地说:你这是道德绑架啊成九叹。

怎么就绑架了?成九叹笑着瞥了她一眼。

周璘说:万一我以后变心了,要跟你分手,你就可以到处哭诉,说为了我倾家荡产,然后我对你始乱终弃了。

那可不止这一条,成九叹说:我还陪你睡了。

周璘看了看他: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成九叹没绷住,笑了起来。

周璘又往他跟前凑了一些:我不会变心的,我会对你好的。

眼神十分坚定。

成九叹往她唇上摸了摸:陪我睡觉吗?睡,周璘认真地说。

成九叹又笑:睡就睡,你这表情怎么悲壮得跟要去炸碉堡一样。

周璘也笑了起来,侧了个身,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他怀里。

成九叹松松地揽着她。

第二天一早,他就回了家。

公司交接得很顺利。

办完手续后,公司人还一起给办了个欢送仪式。

很多人都是跟他共事好几年的,相互之间还挺有感情,吃罢饭,意犹末尽地不想散场,便拉着到了市里一家夜总会。

够筹交错间,那位将要接手的李副总坐了过来,问起来这番变动的原因。

成九叹已经有了醉意,他执着酒杯,淡淡地笑了笑:讨媳妇儿去。

副总一怔:是那位?成九叹看了他一眼:那位?副总解释道:私底下大家都说,你身边有个好多年的白月光,所以才一直没交女朋友。

啊,成九叹想了想:是。

他粲然一笑:百月光,朱砂痣,我初恋,小周璘。

说完后,发现这四个字四个字的,跟作诗一样,太顺口了。

他笑得更开怀。

看他这幅表情,副总把另一句话吞进了肚里。

——大家还说了,这白月光好像很不待见他。

成九叹乐够了,拍着副总的肩膀,炫耀似的,重复了一遍:我初恋,小周璘。

副总只好故作惊讶:是初恋啊?嗯,成九叹点点头。

他眯着眼睛,带着几分回忆的味道,惬意得很:初恋,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

副总顺着问了句:还有第二个?成九叹迅速收起笑意,瞪着他:这么不会说话呢,就一个。

副总笑了会儿。

看来是真醉了,机不可失啊。

他撺掇道: 要么,小成总,趁着今天,给唱个歌吧。

他们一起共事这么久,还没听过他唱歌。

成九叹惯例摇头。

副总劝他说:小姑娘都爱听心上人唱歌,你唱一个,我们帮你录下来,发给你初恋看看,说不定她会很开心。

心上人这三个字说到成九叹的心坎里去了。

他想了想,笑眯眯地同意了。

周璘正跟母亲和陈行行围着电视聊天。

手机在桌上亮了起来。

周母正和陈行行说到开心的地方,讨论那个迅速蹿红的小鲜肉到底是不是gay,没注意到这边。

周璘便悄悄把手机摸进手里,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个视频。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薯片递到母亲怀里:妈,这个原味的最好吃,你再吃点。

然后小步小步地撤回了自己房间,还很谨慎地拿出耳机插上了。

视频里的灯光错乱。

映出半坐在沙发扶手上的成九叹。

他在一片闹哄哄中,安静地侧头看着屏幕,噙着点润润的笑。

他很少唱歌,周璘也只听过那么两三次。

大概是因为传说中的物以稀为贵,他跟着音乐唱出声的那刻,周璘的心口跟过了电一样,一阵酥麻。

是首英文老歌。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背景音嘈杂,有笑闹声。

但他的声音不用怎么分辨,就乖乖地落进了周璘耳里。

像夜间温柔的浅吟低语。

周璘觉得自己的脸一点点烫了起来。

到了末尾,周围的人起哄:别光唱,来两句表白啊!成九叹笑起来。

他手里还拿着话筒,转头看向屏幕,声音又低又柔:我想想啊。

周璘跟着他们那边的人一起笑了。

有点小激动地等着他会想出来什么。

成九叹一只腿舒展得很开,脚跟在地上轻晃着。

垂着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微微抬起下颏,正要开口的时候,视频结束了。

这也行?周磷一脸懵。

她二话不说,给拨了电话过去。

成九叹接了起来,在公司人的调笑声里走了出去。

他顺着走到了走廊尽头,靠在半透明的玻璃墙上,看着外面的夜色。

周璘喂了半晌:表白呢?成九叹笑着:我跟你表白的还少啊?这东西再多也听不够啊,周璘说得理所应当。

成九叹说:反正就我爱你你爱我的呗,说多了腻得慌。

不腻不腻不腻,周璘说:我要听。

听吧,成九叹说,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周璘等了会儿没等着,笑了起来。

成九叹松了松衣服领口:想睡你,算吗?厚颜无耻啊你,周璘抨击他。

成九叹笑了笑,捏着眉心忍着一阵阵的酒意:真的想了。

周璘咬了咬嘴唇:他们会不会给你下药了? 电视里面都这样演的。

嗯,下了,成九叹说。

他没个正经地:过来给我灭个火?周璘刚要再说什么,门被敲响了,周母在外面喊着:大璘,你躲屋里干嘛呢?来了!周璘应了一声。

成九叹也听到了,说:去吧。

周璘磨磨即唧地不想挂电话:那你早点回来啊。

嗯,成九叹说:可早了。

周璘都要按挂断键了,听到他又说了句:我运气挺好的,你还在等着我。

卖掉公司的事,成九叹没先和周母他们说。

总觉得如果在事情定了之前先宣扬的话,就像是故意表现得自己多么甘于牺牲,然后等着别人来阻止一样。

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从机场到家后,才直接把合同放在了周母面前。

周母愣了好大半晌。

实在有点想建议周璘带他去看看脑子。

她翻了好几遍合同,然后一声不吭地进了屋,给周大山打电话通报情况。

周大山不愧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真艺术家,听完后,并没有她那么震惊。

仰天长笑了几声之后,说道:这小子够狂。

那也不能就这么同意啊,周母说。

当然不能,周大山说:他不是有自信得很么,就等他攒够了之前的身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