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5-04-03 14:17:06

她这话说得破罐子破摔。

既然都给人看到了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索性就丧到底吧。

但没想到的是,听了这话,成九叹竟然笑了。

笑得很淡,但确实是笑。

眉间舒展得很开,嘴角意意思思地要往上扬。

周璘简直不可思议。

她停下步子:你笑什么?成九叹瞬间绷直了嘴唇:没。

就是笑了,周璘板起脸。

成九叹侧头看了她一眼,脚步迈得大了些:你的幻觉。

周璘站在原地没动,气鼓鼓的。

她耍小性子时,总爱使这招。

以前,成九叹总是有恃无恐,也不回头看,揣着兜风轻云淡地继续走自己的。

反正她站会儿,见自己不哄她,就会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了。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要把人拐回来,总是要拿出点诚意来的。

成九叹回过身来,隔了几步远,表情有些无奈:你看你那头发,再不走,都被吹得能赶上高晓松了。

高晓松没我头发长,周璘抬着下巴。

行,成九叹上前两步,站回她身边:你是长版高晓松,你赢了。

周璘咬着下唇,眼睛弯了起来。

成九叹看了她会儿,温声道:可以走了么,大小姐。

周璘抹了把鼻子,神气十足地迈开腿。

成九叹笑着跟了上去。

刚才为什么会笑——大概只是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更熟悉,他也更有把握。

这才是周璘,小怂包一个,跟当年讨他嫌的样子如出一辙。

和那个万山还是万水的没半点关系。

两人一路进了小区。

里面规划得还不错,绿植也多,尽管刚开春,但看起来已经春意盎然像模像样了。

正赶上晚饭时间,这会儿路上走着不少人,目光落在周璘身上的这套打扮时,都带了点探寻的趣味。

她微窘。

其实她下午穿的很正常,可在路边站了半个小时就冻得不行了。

本着没关系反正也没人认识我的盲目乐观精神,才冲回楼上拿了棉睡衣。

哪知就好巧不巧地碰上了成九叹。

她看了看他:旧时情人,狭路相逢好看者胜。

这一局,自己输得相当惨烈啊。

成九叹还挺宠辱不惊的,他眼睛正掠过公告栏上的出租信息。

周璘顺着看了过去:你是不是还没找好房子?成九叹嗯了一声,故意说:住这儿的话倒是……不方便不方便不方便,周璘的神经迅速绷紧了,她接二连三地蹦出这么一长串,壳儿都没打。

成九叹带笑,眼睛钩到她脸上:这么紧张?不是紧张,周璘飞快地想了个理由:这儿的租金有点……你明白吧?啊,成九叹恍然大悟:贵吧。

他往四周打量了一番,低下头来:环境这么好,肯定很贵。

周璘硬生生地从他这话里品出了丝艳羡和苦涩。

这是……伤自尊了?她心里懊悔:明知道他心高气傲,还非往人痛处上戳,真是太过分了,坏成这样,你不失业谁失业。

她亡羊补牢,试图安慰一下他:也不是贵,就是房子太大了,跟人合租更实惠,你一个人的话,就有点划不来。

成九叹的睫毛微颤着,不言不语地往前走。

真的,周璘生怕他想不开,还在解释:我跟陈行行就是一起住的,她本来是住我对面,结果就嫌地方大嘛,也住不完,干脆就租出去了。

成九叹终于开了口,他重复了遍她的话:她的房子在你对面,现在租给别人了?嗯,周璘赶忙应道。

成九叹在脑子里过了遍这条信息,然后笑了笑:你说的也对,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才两千五,肯定也租不来。

不对不对,周璘的手缩在睡衣袖子里,举起来摆了摆:我说的一点都不对。

成九叹掀起眼皮,看了看她:你今天嘴可真顺溜。

周璘说:可能是因为进风了。

到了单元楼下,周璘把摄像机抱在怀里,又接过三脚架:那我上去了。

去吧,成九叹说。

他瞥了眼单元号,又叫住周璘:你住几楼?我直接帮你拿上去吧。

七楼,周璘先是本能地回答了前面的问题,接着才说:有电梯,没关系。

成九叹眼底的笑意漫开:快上去吧。

周璘站在台阶上看他:再见啦。

有缘再见,成九叹说。

他目送她进了电梯,低笑了下,站着抽了根烟。

烟燃尽后,他往外走,顺手把烟头在路边的垃圾桶盖上摁灭了。

边走着,边给万野打电话。

万野昨夜里打了一宿游戏,这会儿睡得正香,接起电话来语气很冲:时差啊大哥。

成九叹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时差你这也该起床了。

不起,万野的鼻音很重:今天的艺术是躺尸。

成九叹跳过了他的起床气,说正事:你不是说回来也不想在家住么?嗯,我才不要跟我哥住一起,万野皱着眉头。

成九叹笑:我找好了,住的地方。

他说着,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窗边的周璘吓了一跳,立刻往帘子后面缩。

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没。

不要误会啊,我已经是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了,不是那个整天偷看你的小杀马特了。

她鼓着嘴巴想。

陈行行端了杯板蓝根,从厨房走出来:快喝了。

谢谢宝贝儿,周璘接过来,抱着热腾腾的杯子,又探出头往外看。

黯淡的夕阳早已落了下去,夜色正浅淡。

成九叹的背影落拓,被暖黄色的路灯勾勒出个柔和的轮廓。

他步子迈得悠闲,没再回头。

你一直看什么呢,我也要看,陈行行凑了过来。

没没没没没,周璘迅速转身,把自己整个挡在玻璃上。

陈行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嘴里上油了?这么溜。

周璘笑起来,摸了摸嘴巴:没,可能是因为进风了。

自作孽不可活,陈行行损她:这大冷天的,想的什么招啊,蹲路上拍纪录片,真是骨骼清奇。

要不是我知道你喜欢这个,真怀疑你是自暴自弃想趁机冻死自己。

周璘压根没听她叨叨,脑子转了一圈,想起了什么:你中午跟谁吃的饭?新来的同事,陈行行跟被打开了开关似的:我跟你说啊,他可惨了,刚来钱包就丢了,中午我带他去了美食广场,晚上他还说来这边看房子,也给他搭回来了。

周璘:……她喝了一大口板蓝根,默默看着自己的猪队友,不太想说话。

陈行行还在兴致勃勃:这个同事长得还不错,公司里好几个小姑娘都有事没事找他说话,特别是莉莉,你也见过,下暴雨爱戴墨镜那个。

那是,我盖章认证过的样貌,能差么。

周璘小骄傲。

陈行行继续:不过他有女朋友了,那群小姑娘也是天天闲的,你说要不要让她们背背公司守则啊,还是重新制定个办公室纪律?周璘一瞬间提起了口气,板蓝根被堵在嗓子眼里:女朋友?嗯,关键时候,陈行行反而惜字如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