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修维收了手机, 走进教室。
然后顺手把前门给带上。
这个季节其实真心冷。
南方不像北方, 有集中供暖, 气候又潮湿, 阴冷阴冷的。
冬天抗寒全靠一身正气。
但是教室门窗关久了,空气不流通。
很容易让学生们坐在位置上缩着手昏昏欲睡。
所以陶安宁他们班班主任每隔两节课,就会踱步到班里,强制性地开十分钟窗户。
整个教室根本留不下太多暖意。
任修维一进门,就看见把自己缩在帽子里的陶安宁。
穿的严严实实的, 冬季校服本来就厚, 她还在里面加了一件棉衣外套。
乍一眼看上去跟只熊似的。
女生听见声音,就转回头来, 看见是他, 眼睛咻的亮起来。
费力地从一大堆杂物里腾出一只爪子, 挥了挥, 笑意盈盈的。
副班, 你回来啦。
任修维走过去, 随手捡起杂物里的一张毯子。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小姑娘迅速一抬手拍掉了。
啪的一声, 带着软软糯糯却着急的语气。
副班你不要这样扯它呀, 好不容易才粘好的这些花,明年还可以用呢。
任修维看着地上花花绿绿的DIY毯子, 挑挑眉, 没说什么。
只是把手收回,然后仿佛无意地甩了甩。
呦, 都敢打人了。
胆子大了嘛.安宁是拍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看着他的手背,吐了吐舌头。
然后乖巧地伸出自己的手。
对不起,给你打回来吧。
男生看了那只白白嫩嫩的小爪子一眼,直接拎开。
有空再打。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都是一笑泯恩仇吗。
难道是她真的打的太重了?可是,她好像也没用多少力吧。
她疑惑地歪着脑袋思考,手上收拾的动作却尽职地没停。
不过因为她还戴着五个指头的手套,老是抓不牢东西,显得笨笨拙拙的,让旁边的人看了都着急。
任修维直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语气无奈。
说吧,要怎么弄?啊?哦。
女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举起一根绳子,形象地用手比划着,把它们都捆起来,然后放在后面的储物柜里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思维敏捷的人好像效率就是比慢吞吞的小女孩高太多。
安宁折腾了快半小时才收拾一半的道具,任修维没五分钟就整理完了。
然后随手丢进储物柜里。
行了。
这会,林夏瑄和贺威那边也收拾好了,教学楼底下渐渐传来喧哗和纷乱的脚步声。
看来是晚会结束,同学们都排着队往教室走。
安宁抱着书包收拾东西,坐在位置上等梅玫。
她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东门口的甜品店吃芋圆。
一听到是吃东西,而不是逛街什么的,安宁当时眼睛一亮,忙不迭就点着头答应了。
她一边收拾课本,一边高兴地期待着。
在她身旁,任修维收到条短信,正握着手机打算离开。
但一起身就看见小姑娘埋头在课桌内,不停地往书包里塞书。
一本接着一本,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他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眼角。
你带这么多书回家干什么?安宁从桌板里抬出个脑袋,眨眨眼,手上还抱着一大叠试卷,乖巧地回答。
我想带回家复习。
.下周一就要期末考了。
安宁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学习并不是很认真,有点害怕成绩会下滑,所以想趁着文化艺术节结束后的这段时间,加把劲再巩固复习一下。
任修维看她桌子上堆得比她人还高的书,啼笑皆非。
你把这些全带回去,复习的完?我知道肯定复习不完。
小姑娘就忧愁地叹了口气。
但是我收拾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每本书都会用到。
她垂头丧气,自暴自弃,我就是一个没有计划的人男生叹了口气。
伸手抽出她书包里的几本书——物理书,物理五三,笔记本,错题集。
物理试卷夹。
今天晚上看物理吧。
——帮她做决定。
可是,安宁按照他说的收拾好之后,又有点纠结,真的只带物理吗?万一我物理看到一半想调剂一下心情呢。
那就睡觉。
任修维直接把她书包的拉链拉上,语气干脆。
按照你的脑子,看不到那时候。
哦。
小姑娘抱着书包,蔫蔫地应了声。
她仰着脑袋,看着男生低头时发顶露出的那个旋,声音里忍不住就流露出一点羡慕和向往。
副班,你的头发长得真好。
我妈妈说,头上有这个旋的人都很聪明,你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眨眨眼,我就没有。
.安宁从来就不是聪明的孩子。
她只是耐心特别好。
从小,她就很听老师的话。
乖乖地写大家都不会写的作业,考试考不好就认真刷题。
说来也奇怪。
她怕痛、怕冷、怕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自残的行为就是节食减肥,甚至这么大了,连打个针都还要做半天心理建设。
但是让她坐在书桌前学习一整天,写一张又一张的试卷,她又觉得没什么。
非常能忍受精神上的枯燥.任修维本来还因为她跳跃的脑回路而无语,这会见她蹙着眉,好像是真心实意地在纠结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个旋。
又忍不住勾了勾唇。
没事。
他摸摸她的脑袋,语带笑意,你这样也很好。
小姑娘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灯光明亮,夜色辽远。
少女觉得,狼先生真是一个好人呀.周末过后,文化艺术节的余韵渐渐退去。
因为随着期末考试的到来,大家都开始埋头于紧张的复习当中。
一中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并不像其他学校一样,是放在放假前的最后几天的。
而是提前一个多星期考。
给老师留出改卷讲卷的时间。
也给学生们的假期留出一个缓冲的时间。
虽然很多学生表示:缓冲个屁!本来还能苟延残喘几天。
现在一整个假期都是悲惨世界周一早上,天气又陡然降了几个温度,安宁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实在是不想出来。
于是最后磨蹭半天,就起晚了。
匆匆忙忙踩着点进的教室。
但是直到她小跑着,顺顺利利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才觉得有些不对。
咦,是不是也太顺利了一点安宁转回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男生的身影。
而且没有书包,没有水杯。
明显就是还没有来虽然任修维经常不来上晚自习,但是白天的时候,基本都按时上课。
也从来就没有迟到过。
更别说,今天还是考试的日子。
安宁一边读着语文古诗词和字音字形,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教室门口。
但是很可惜。
直到早读课下课,同学们都抱着书去考场考试了。
身边的座位都还是空着的副班他,是不来考试了吗。
那边梅玫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催她了。
小姑娘抱着书和笔盒,一步三回头。
最后还是叹口气,失望地离开了教室.期末考持续两天,每考完一门,安宁都会回一趟教室。
但是身旁的座位永远是空荡荡的。
任修维一直没来。
也就是说这次期末考,他根本没有参加。
贺威还特地跑来问她知不知道任修维去哪了,为什么没参加考试。
可是安宁知道什么。
她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贺威有些惊讶,修哥没告诉你吗?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小姑娘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这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想告诉我就不会告诉我。
而且,也没有义务告诉我。
然后抱着书,转身离开了。
背影纤细,马尾辫微微摇晃。
贺威摸摸鼻子好像生气了.这一天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有阳光,是晴天。
少女觉得有点难过的是:狼先生占据了她生活的大部分。
但是她在狼先生的生活里,好像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得到同等回报。
当然,你也没有资格理直气壮地要求人家给予你同等的回报。
少女知道。
所以,她才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