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首先将自己在大漠里怎么看到了银妖王，并且在沙暴来临之前, 取走了这个铁箱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五爷说完, 众人都盯着那个铁箱子发呆。
殷候看了看天尊。
天尊皱着眉头, 似乎是在想什么。
而在众人的沉默之中，公孙突然开口, 问了白玉堂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说，妖王一消失, 沙暴就来了？白玉堂点了点头。
鬼海里, 据说是不怎么起沙暴的。
这时, 邹良也开口说了一句。
沙漠里有沙暴不是很正常么？赵普问。
鬼海应该不是……众人都抬头，因为这句话是公孙和邹良一起说的。
霖夜火摸了摸下巴, 的确哦, 我进过几次鬼海, 从来没碰到过沙暴。
再看邹良, 左将军一耸肩，我爹是这么说的。
众人觉得很可信, 毕竟邹玥在鬼海生活了那么多年。
我跟我爹闲聊的时候他说起过, 鬼海里的气候和整个沙漠不同, 沙丘和流沙坑的位置转换并不是因为风，而是似乎有别的力量在推动，所以有一定的规律。
这种规律沙妖族的祖先掌握着, 一代代传承下来。
但是后代的沙妖族只知道变化的规律而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鬼海之所以普通人有进无出，甚至熟悉沙漠地形的向导都走不出来, 就是因为里面没有风，无法推测沙丘的移动方向。
霖夜火也仰着脸，伊伊好像也说过鬼海里没有风喔。
我之前因为好奇，研究过好一阵子鬼海的气候。
公孙颇为认真地说，迷城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一次？众人想了想，都觉得迷城和雾啸林，似乎有某种类似之处。
其实四大圣地有一定的共同点，都相当的危险，但又都有美好的传说，感觉就像一个……陷阱。
公孙正琢磨该怎么形容，天尊和殷候已经一起回答了。
公孙点头，觉得这形容非常贴切，这四个地方都透着一股恶作剧一样的狡猾，而且彼此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迷城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某种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幻影，但是有一点不符合！就和这次的迷城，以及白兄在沙漠里看到的妖王一样。
共同点？赵普问。
公孙点头，看看白玉堂。
显然，白玉堂和公孙想到的是一致的点，是时间。
时间。
展昭也发现了其中的共同之处，是海市蜃楼的话，必然能在某处找到相同的景致，然而迷城、雾啸林和妖王，都并不存在于此时的世上，只存在于过去……妖王存在于百年前，迷城可能更久远，同样的道理，雾啸林现在不存在，会不会也是存在于很久很久之前？还有一点。
五爷接着说，就是不同角度的问题，我看到了三个不同角度的妖王。
雾啸林也会以不同的角度出现。
钱添星道。
白玉堂转过脸，看低头沉思的天尊和殷候，问，师父，殷候，你们记忆中，有妖王戴着防风的纱巾……那条纱巾是什么颜色的？天尊问。
白色。
细节。
天尊让白玉堂仔细描述一下。
五爷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道，白色纱织，有暗金色的龙纹……或者蟒纹……总之是带鳞片的暗纹。
你说看到他在沙丘上对你招了招手？天尊抬起手，对着白玉堂轻轻地招了两下，像这样？然后，又对着上方挥手……像这样？殷候学了白玉堂骑着幺幺离开时，回头看到的，来自银妖王的告别。
五爷点头，没错。
再看天尊和殷候，二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两人都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
展昭伸手戳了一下殷候。
殷候抬起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和天尊，有些无奈，这一套动作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妖王几乎天天做。
天天做？！以前住在百花谷的时候。
殷候道，每天早晨妖王起来，都会对着门口树上的各种鸟儿或者松鼠之类这么挥手，其实不是在说再见，是在打招呼。
每天吃饭的时候，我和老鬼基本都在山下练功，他就站在山上这样招招手。
天尊接着说，叫我们回家吃饭。
那是你俩多大的时候？霖夜火好奇。
十岁以前一直都这样。
殷候道，但是记忆中，妖王只有在一年下特别大的雪的时候，戴过纱巾。
天尊微一挑眉，应该是我们八岁那年的事情，那一年特别特别冷。
殷候也点头，我记忆中，这辈子那一天是最冷。
那条纱巾妖王只戴过那一次，没有第二次。
天尊摸着下巴，那天一大早他的确是在山坡上走上走下挺忙的样子。
那天除了冷，还有什么特别么？殷候问天尊。
天尊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伸手拍了一下殷候，说起来，那天其实不奇怪，奇怪的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吧？殷候被天尊一提醒，也想了起来，没错，前一晚妖王大半夜的起来观星，在院子里待了挺久。
他是不是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天尊和殷候认真回想起了往事，什么乾坤什么对的……还有什么门开什么来……众人听得直搔头——老爷子记得够碎的哈。
天尊一摆手，示意这个讨论先打住，随后一瞄正喝茶的白玉堂，那意思——说完了么？谁让你喝茶了！五爷只好乖乖把杯子放下，接着说，妖王这次出现让我想起了一个事情，应该跟雾啸林的原理是一样的。
众人都盯着他看。
我见海市蜃楼的机会还挺多的五爷一句话似乎没头没尾，但仔细一想，众人又都觉得合理——毕竟是在陷空岛生活过的，出海能看到海市蜃楼很正常。
大概十年前，有一回在陷空岛过节，跟我三哥四哥出海，在海上碰到了海市蜃楼。
白玉堂道，那日是正月初九，我们出海的时候原本天很好，但是船行到远海还没撒网呢，四哥突然让调转船头回去，说要起风暴了。
众人都点头，蒋四爷瞅天时那是一瞅一个准的，他若说要起风暴那就调转船头赶紧跑。
我们的船队急着收网回程，那会儿我正站在船尾，就在船调头的时候，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海市蜃楼的奇景，而有趣的是，那景就是陷空岛的景。
说到这里，白玉堂停顿了一下，但是又微微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展昭好奇。
岛屿和宅子都是陷空岛的，可码头却不是陷空岛的，是跟我们隔了三十里水路的天擎岛的。
码头上的门牌楼上还有天擎岛的字号，码头上的渡船也都是那里的。
五爷说完，众人愣了一会儿后，惊讶地看他。
小良子问，也就是说，两处景叠到一处了是么？白玉堂点点头。
海市蜃楼会有两处景叠加到一起的现象出现么？赵普问公孙。
公孙摸着下巴琢磨着，我虽然没见过，但也不是没可能吧？而且那天的景，还不是正月初九那天的陷空岛，而是年三十那天的。
五爷接着说了一句。
这么肯定？展昭疑惑，哪天都能分出来么？五爷一脸无奈，你也知道陷空岛很少下雪的，但是年三十那天我师父在……白玉堂说到这里，瞧了天尊一眼，他每年到陷空岛过年必然要做一件事，就是下雪！众人都瞧着天尊。
天尊望天，哪儿有年三十不下雪的道理？一点气氛都没有了！所以海市蜃楼里的陷空岛在下着雪？殷候问。
没错。
那雪景肯定属于过年那一天，至于是哪一年过年就不得而知了。
五爷接着说，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天就全黑了，随后海上波涛汹涌，远处电闪雷鸣暴风雨就来了，幸亏我们跑得快，慢一步估计够呛。
几处拼一处的话……赵普皱着眉头回头望雾啸林，总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
啊！霖夜火一拍手，那个城门楼子是啸州府的城门！而另一半，是茂林关的关隘！没错！龙乔广也看明白了，就是茂林关和啸州府的城门楼叠到一块儿拼成的一座关隘！事情被一说穿，再看这啸林关……这里大多数人都去过啸州府，也都见过茂林关，可不就是二景叠到一块儿了么！而啸州府的州府两字，和茂林关的茂字，都被巧妙地隐去了。
那后边的树林子呢？展昭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记忆中倒是没哪座山有这样连绵不绝的松柏，可如果真有这样的松柏林藏在哪座大山里，我们也未必见得到。
众人都点头。
钱添星左看右看，边看边抖手，哎呀！亏我当年还翻阅了那么多地理志，原来根本没有这座啸林关，敢情是两样凑一样啊！众人也都恍然大悟，这的确就像个陷阱，折腾了那么久想找出雾啸林是哪儿来的，没想到竟然是拼出来的。
妖王这提醒还真挺及时的，不然他们估计一直都会在歪路上走，而且瞧妖王挑的这人，白玉堂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众人一方面赞叹妖王的料事如神，另一方面又都想着——啸林关的真面目是解开了，林子哪儿来的暂且不提，还有两个谜团呢！一是这诡异的雾，二是那些只有小四子看得见的人。
展昭戳戳白玉堂，问他另两个谜团，五爷摇摇头——他也没头绪，不过么……也不是全无线索。
想到此处，众人都去看桌上那个铁箱子。
公孙问赵普，铁箱里会不会有线索？八成有关系吧……赵普问，不然让咱们捡回来干嘛？展昭和白玉堂都去看天尊和殷候。
殷候搔搔头，脸上神情比较复杂，天尊在一旁吐槽，那可没准，谁知道他是不是就跟咱逗个闷子。
钱添星也苦笑，看这大小塞进一个人头倒是刚好。
众人都无语，展昭瞧了一眼一旁歪着头瞧箱子的小四子。
小四子神情淡定，看着也不像是知道什么。
霖夜火拽了拽锁，还挺结实，撬开看看？白玉堂却是摇头，回来的时候撬了一路了，打不开！众人都惊讶，白玉堂精通机关，撬锁更是一把好手，竟然有他撬了那么久都没撬开的锁？天尊凑过去看了看，伸手拽了两下，回头瞧殷候。
殷候也拧了一下，那锁环坚固异常，也不知道什么打造的。
两位老爷子最终都摇头，表示在不毁掉锁的情况下，很难打开。
展昭就摸殷候身上，外公？妖王有没有给你们什么钥匙啊、挂坠啊、玉佩啊之类的可以开锁的东西？殷候无奈看着自家没大没小动手动脚的外孙，哪儿有那些个东西。
白玉堂端着茶杯边喝水，边瞟了一眼自家师父。
天尊正眯眼瞅他呢，不满问他，你为什么不摸为师？噗……五爷倒是忍住了，一旁霖夜火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众人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得求靠最靠得住的那一位——小四子！公孙把小四子抱起来放到桌上，指着箱子问他，小四子，能打开么？小四子本来也挺好奇的，摸索了一阵，又拽着锁头看了一会儿，最后仰起脸来看看他爹，摇头——打不开呢！众人倒抽了口凉气，后退半步——团子竟然失灵了！赵普也觉得不可思议，把小四子抱起来，举到耳边晃了晃，听听看里头正常不正常。
小四子直蹬腿。
一旁公孙略带怀疑地瞅展昭——你刚才跟我家团子说什么了？怎么说完就不灵了？展昭也挺纳闷，小四子莫不是决定从此收了神通？都别闹了。
钱添星让赵普把小四子递过来，问他，小四子，那你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么？小四子眨了眨眼，说，人头。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笑了——哎呀，小四子会逗闷子了。
展昭戳戳小四子，别闹哈，里头什么呀？真的是人头喔。
小四子一脸认真地说，没有逗闷子！众人都不笑了。
展昭拿起那箱子掂了掂，又拿道耳边轻轻晃了晃，真的是人头？赵普一脸佩服地看白玉堂，你竟然一个人出门捡了个人头回来？展昭立刻看白玉堂——果然带衰那个是你！真的是人头？在沙漠里放了那么久岂不是颗骷髅头？白玉堂刚想去接，却听展昭突然哇了一嗓子。
众人一惊，就见展昭飞快地把箱子放到了桌上，边拽了块擦桌的抹布蹭手，这一蹭就是一片红。
再看展昭的手上，竟是一大片血迹，桌上也红了一片，从那个箱子底部的缝隙里，正有红色的血渗出来。
众人哗啦一声后退了一步，惊骇地看着那个箱子。
白玉堂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一眼幺幺的背……都没有沾到血水啊，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伸手拽过苦哈哈蹭手的展昭，五爷拿了桌上的茶壶给他浇手。
殷候也有些担心，问公孙，这血没毒吧？怎么这么诡异？公孙拿了银针测了一下，又撒了些药粉研究了一下，摇头，没，只是挺新鲜的血而已。
为什么这一路都没有？白玉堂边给展昭洗手，边不解问。
是不是因为我晃了一下？展昭问。
我刚才也晃了。
白玉堂疑惑，而且在沙漠里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流出来的血还是新鲜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公孙一指那箱子，别管那锁了，先把箱子打开！天尊伸手，拽住那锁头一运内力……就听到咔的一声，那把锁被拽开了。
摘下锁，天尊伸手轻轻一抬……就听到哗啦一声，那个铁箱的盖子被打开了，连着盖子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大串的锁链。
众人赶忙往前一凑，围观箱子里那颗神秘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