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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人质

2025-04-03 14:36:17

夜里,四周一片漆黑,唯独挂在码头上的一盏灯,随着江风微微摇晃。

江水一浪接一浪,拍打着岸畔。

郎俊侠与郑彦各自藏身礁石后,远远地看着木板铺就的码头。

码头尽头,放着一个小包袱。

郑彦突然笑了起来,说:我突然觉得,王山说话的语气,有点像一个人。

郎俊侠没有吭声,抱着手臂,沉默注视码头,已过了接近两刻钟,还没人来取东西。

说完这句后,两人又各自陷入了沉默中,犹如木雕一般。

突然间,江水中飞出一个*的人,一手按着地面,将包袱一扯,扯进了水底。

郑彦与郎俊侠同时一怔,继而飞身过去,然而已太迟,那人再次钻进了江水中,郑彦一个滑步,跃进水里,郎俊侠则沿着江岸追去。

群芳阁中。

一幕幕过往在蔡闫与段岭面前闪过。

彼此仿佛又回到了上京那个开着桃花的春天;回到了名堂中从走廊里经过,彼此叉手身前,互一点头的日子;回到一起跟随李渐鸿学武,剑走山河的夜;回到了城破时哭声四起,血染遍地的时光。

回到了摘下兄长裹尸布的那一刻,蔡闫那恐惧而无助的眼神。

那恐惧从蔡闫身上涌了出来,令他紧张得胃部痉挛,甚至打翻了面前的空杯。

段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每过一分,蔡闫便愈发畏惧,仿佛面前的人是一个来索命的鬼魂,带着李渐鸿的英灵呼之欲出的怒火,与整个大陈万千百姓的唾骂。

他在怕,段岭也发现了——怕什么呢?段岭忽然觉得很好笑,知道了蔡闫恐惧的来处,他必定不会怕自己,而是怕他爹。

居然有人会怕一个死人,父亲的威慑力,似乎并不随着他的牺牲而消散,而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如同一把尖刀,直直插在蔡闫的灵魂里,将他钉在一块碑上。

殿下,请。

段岭笑道,并以手肘动了动武独。

那跟在蔡闫身边的文士冷冷道:倒是好一番风采。

武独提起壶,那文士也提起壶,各自给身边的少年斟了酒。

武独回过神,朝蔡闫道:殿下,这是我义儿王山。

王……王山。

蔡闫颤声道,原来是你。

我替殿下喝了。

文士说。

段岭敬酒,那文士便替蔡闫一饮而尽。

彼此都处于漫长的沉默中,文士也觉得有点不对了,朝蔡闫问:殿下,不舒服么?蔡闫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勉强道:被冷风吹了,有点……闹肚子。

真是难为你了,现在还编得出理由,段岭见到蔡闫,甚至无暇多想,愤怒压倒了他的理智,只想再刺激他几句,转念间正想说话时,外头倏然一阵喧哗。

别让他跑了!郑彦的声音道。

段岭:……阿木古回来了!这是段岭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二楼一声巨响,阿木古撞破栅栏,直摔下来,武独与那文士忙各自护着人,分开,武独果断抽剑,下一刻,又一人在空中翻身,踹飞屏风,屏风朝阿木古直飞过去,哗啦一声碎成齑粉。

段岭一退再退,被保护在武独身后,与蔡闫分开,紧接着阿木古抓起蔡闫,一脚踹开那文士,把刀架在蔡闫脖颈上。

踹飞屏风那人正是郎俊侠,*的郑彦则紧追上来,一见蔡闫被挟持,两人同时色变。

提条件。

郎俊侠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阿木古万万没想到,摔下楼后竟然抓到这么一条大鱼,对方开口后,阿木古才注意到抓住的人质竟然是大陈的太子,倏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

阿木古道,原来是你啊。

阿木古玩了下刀,刀锋反射着灯光,蔡闫的呼吸窒住了。

所有人都盯着阿木古持刀的手,蔡闫则盯着段岭的双眼。

你们提条件吧。

阿木古说,大家都是聪明人。

满厅寂静,没有人敢说话,反而是段岭先开了口。

不要动手,郑彦出去,给他备三匹马。

段岭说,哈丹巴特|尔还在么?把他带下来,放在一匹马上。

郎俊侠与郑彦对视一眼,郑彦点头,出去准备马匹。

这期间,郎俊侠也发现了段岭已与蔡闫打过照面,先是一怔,继而心神不定,望向蔡闫,示意放心,自己来处理。

你。

阿木古朝武独说,到那边去,离这儿远点。

武独与段岭两人索性走到一旁看戏。

段岭心里转过许多个念头,好几句话想说,却都没有出口。

片刻后脚步声响,一人奔进来,说:殿……怎么回事?!那人却是昌流君,一见群芳阁内这架势便懂了,阿木古勒令道:都给我退出去!于是众人再退,郎俊侠瞥蔡闫,再瞥段岭,似乎在犹豫什么,阿木古却催促道:走啊!大家慢慢地退出厅堂外。

所有人沉默,段岭大致能猜到,郑彦与郎俊侠在码头候着,竟是阿木古亲自去取东西,拿到后想必飞速赶回城来,飞檐走壁地进了群芳阁,郎俊侠与郑彦正要搜捕人时,阿木古终于狗急跳墙了。

马备好了。

郑彦进来说,放人吧。

四大刺客全部到齐,一边是阿木古与被他挟持的蔡闫,另一边则站着段岭,背后是武独、郎俊侠、昌流君与郑彦。

段岭心想便宜你了,蔡闫,现在要是被杀,局面一定不好收拾。

哈丹巴特|尔在么?段岭说。

送他出城。

段岭低声道,城门有谢将军守着,他出不去,咱们打头,走。

群芳阁距离城门并不远,众人走了一会儿,段岭与四人在前头,阿木古骑着马,马上还带着蔡闫,二人远远地落在后头。

大伙儿的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

郑彦说,要是换不回殿下,咱们就各自出城亡命天涯去吧。

段岭倒是巴不得阿木古把蔡闫绑回北方去,反正拔都也会好好伺候他。

只是一国储君就这么被绑架走了,只不知到了李衍秋面前该如何交代,无人对质,反而可能更麻烦。

段岭回头看了一眼,昌流君正朝另三人问: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段岭答道,我在群芳阁喝酒。

我也不知道。

武独答道,我也在群芳阁喝酒。

阿木古亲自来取东西。

郑彦身上还是全湿的,外袍紧贴着身体,道,逃得飞快,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郎俊侠不作声,这果然印证了段岭的想法。

你又来做什么?段岭朝昌流君问道。

少爷让我亲自来朝殿下谢罪。

昌流君答道,今夜来不了了。

没事吧?段岭发现郑彦胳膊上渗出少许血来,郑彦却摆摆手。

五人已到了城门下,郎俊侠递出腰牌给守城的黑甲军士兵,说:东宫有事出城公干。

段岭又朝黑甲军士兵借了一副弓箭。

郑彦与郎俊侠先前出过一次城,士兵便不再盘查,又问:后头的呢?后头是一起的。

郎俊侠答道。

阿木古押着蔡闫,始终距离众人数十步远,不愿过来。

段岭说:乌洛侯穆,你去给他准备条船。

郎俊侠去准备船,众人便在一旁等着。

我去解个手。

段岭退进了黑暗之中,绕到江边,武独跟了过来。

段岭从衣袖上撕下一小截布条,用炭条在布条上写下见信如面四个字,然后将那截布条绑在箭矢上,顺手将箭收在袖中,回到了码头。

把哈丹巴特尔放在船上。

段岭又说。

那文士也跟了出来,远远地站着,朝两边看了眼,不知段岭究竟是何等人物,四大刺客居然都心甘情愿地被他使唤。

阿木古冷笑道:这里果然只有你是聪明人。

段岭心想你若真想要,太子送你,不用找了,又说:你上船吧。

等等!郑彦急道,你什么意思?把人换回来!阿木古将蔡闫带着上船去,郎俊侠与郑彦追出几步,昌流君说:不会吧,王山,你别玩我。

段岭心想吓你们的啦,阿木古刚一点篙,小船要离开之时,段岭喝道:追!阿木古马上一脚将蔡闫踹下了水。

与此同时,追到码头尽头的郎俊侠一停步,郑彦却一个纵跃,飞身再次进水。

段岭料到阿木古一定会把蔡闫踹下水去拖延时间,倒是不怕他真把人给带走了。

然而扑通一声水响,郑彦下水救人后,阿木古却在船上遥遥喊道:你们的太子是假的——!被骗了!段岭:……武独、郎俊侠、昌流君,以及追上来的那文士同时色变,就连段岭也没想到,阿木古居然就这么喊出来了!一晃神间,段岭才想起箭矢,马上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一般,射进了黑暗里,也不知是钉在船上还是落进了江水之中。

片刻后,郑彦才抱着浑身湿透的蔡闫,从江中爬了出来,郎俊侠与昌流君忙上前去检视蔡闫,问:殿下没事吧?段岭推了推武独,示意你也去,起码得做做样子。

武独只得走上前去,给蔡闫把脉。

殿下。

段岭答道,冒犯了,实在是我该死。

蔡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摆摆手,狼狈不堪。

那文士牵了马过来,忙道:殿下,我送您回宫。

蔡闫有气无力道:你们……你们……殿下?文士说。

冯铎。

郑彦说,快送殿下回去,别着凉了。

我也回了。

郎俊侠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