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反胃。
那张原本完美无瑕的脸突然变得阴暗可怖。
我一把抓住林轩凤的胳膊:轩凤哥,何时回客栈。
林轩凤道:总该等花大哥下下来了。
我点点头,打算站过去让林轩凤站在我和韩淡衣中间。
有人推了推我的胳膊。
韩淡衣正满目担心地看着我。
他指了指我的头,眨眨眼。
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合,眼眸看去更是漆黑如夜。
……漆黑?重莲的眼睛是紫色的,这我记得很清楚。
说不定我是认错人了。
我说:你是问我头疼么。
他点点头。
我说:没有,我……我可以问一下么,你的脖子上的花纹是怎么一回事?韩淡衣摸了摸自己的颈项,笑了。
把衣服往下拉了些,整朵莲花就露了出来。
嫣红似血,绚丽如虹。
然后他拉过我的手,我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莫名地看着我。
看样子我是完蛋了,现在有男子触碰感到不适。
我又大大方方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在我手上轻轻写了两个字。
天生。
指尖微凉,心中忽然萌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收回了手:你一生下来就有了?他含笑点头。
风清月白。
我这才发现韩淡衣的头发是披着的,些许落在肩上,直滑在腰际。
他身后的房门口挂着几盏金线锦缎织的梅红灯笼。
莺黄飙光从淡薄的绉纸中如烟波般洇了出来,直显得整个楼宇金碧荧煌。
韩淡衣的容颜温润如玉。
虽是温和的表情,却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竟说出口了。
这种老掉牙的台词也太俗气了,自己唾弃自己。
而且我若是见过他,一定不会忘掉的。
韩淡衣细长的眼睛又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型,在我手心写道:我也是。
想起以前和哥们的开玩笑,随口就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哪能一起睡。
韩淡衣呆了,半晌都没点反应。
林轩凤似乎已经习惯了,摸摸我的头:宇凰,你的确困了,回去睡觉吧。
然后又对韩淡衣道:韩公子,宇凰是这样,习惯就好。
街上的行人渐渐久稀,花遗剑勾搭过那女人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他过来,我又来劲了。
走到他身边,手撑他身上:那女挺正的,怎样?花遗剑迷惑地看着我:你说甚么?我用力推了他一把:在老弟面前你还装个什么装啊,那女的挺好啊,有没看上,有没约好时间哪天来个牡丹会?花遗剑看了看林轩凤,又看看我。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神色,却又立刻恢复了镇静:你想多了。
没意思。
本来想问出点名堂来的。
我抽回手,又搭在了林轩凤身上:小凤,洛阳有没有那个啥。
林轩凤道:那个啥?又是个假正经的。
捅了捅他的腰,他笑着躲开了:装傻,我说妓院。
林轩凤道:你又去青楼做什么。
我横他一眼: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么。
你去妓院是做什么,唱戏么?林轩凤微恼道:我不去那种地方。
我说:你伟大,你不喜欢女人,我还喜欢呢。
林轩凤又被我气得面红耳赤。
沉默了好一阵,他又不死心冒出一句:我们可以去红缎园先借住,那里环境挺好的,园主花大哥一定认识。
花遗剑道:潇璎珞,‘剑魔’潇矜的妹妹?璎珞。
诗云:亭下佳人锦绣衣,满身璎珞缀明玑。
又是一个住在满城牡丹的女子,想来一定美若天仙。
林轩凤还未回答,身后一个微哑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林、轩、凤!四人一起转过身。
一看到那个姑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红啊。
从头到脚全是红色,又不是朱砂的那种火红,而是粉红。
要是大白天看去,一定刺眼。
林轩凤怔了怔,立刻笑得喜逐颜开:潇姑娘,说曹操曹操到。
原来,这个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的女人就是潇璎珞。
而且她穿衣服懂不懂什么叫做品位。
比花蝴蝶还花。
人家花遗剑至少懂得在衣服上弄点毛毛来装饰。
这潇璎珞连毛毛都不装。
潇璎珞欢蹦乱跳地走到我们身边,笑道:这几位是你的朋友么。
林轩凤道:是。
说完,指了指我,道:林宇凰。
又指了指韩淡衣:韩淡衣韩公子。
最后指向花遗剑:花遗剑大侠。
心底在呐喊:喂,就我没有后缀,我不干。
少说也该是林宇凰少爷啊。
潇璎珞一看到花遗剑,激动道:原来是花大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花大侠竟然如此年轻,我哥哥和你一样大,看去比你老多了。
花遗剑道:你哥哥呢?潇璎珞道:哥哥说是替梅影公子做事去了,出去有四年了都杳无音讯。
花遗剑道:你是说梅影教主?潇璎珞道:梅影教主?难道冥神教的教主就是梅影公子?花遗剑笑道:是,你没听说么。
潇璎珞道:我不知道,我只听说梅影公子是个残暴冷酷的人,当时我劝哥哥别去,可他不干,现在……现在都不知道怎样了。
说到此处,眼眶红了。
花遗剑安慰道:等我处理了一些事,就替你去打听他的下落。
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潇璎珞点点头,不再说话。
越听越不对劲。
我说:慢,慢着,梅影教主是谁?花遗剑道:冥神教的教主,据说是草菅人命的魔头。
冥神教是最近才兴起的教派,但是势力发展速度几乎是星驰电掣,出其不虞,很多门派都被冥神教吞并了。
对,我要的就是这个!那他的相貌如何?花遗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潇璎珞道:我听几个朋友说的他长得十分凶残,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每日定时饮人血三杯,杀女童一名,男童两名。
那还是人么。
怎么我觉得她说的人这么像红钉老怪。
她补充一句:最可怕的是,他是个断袖!……又是个断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