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落英缤纷。
清脆铃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高放行色匆匆,连门也不敲就直直闯进书房。
教主,青狼的人已经到了山脚。
我们不能这麽坐以待毙……教主?!高放进来得太急,君书影来不急遮掩,正趴在桌前干呕,一副狼狈模样。
滚出去!君书影随手抄起桌上的东西砸向高放,气急败坏地吼道。
教主,你身体不适?让属下看看吧。
高放面露忧色,躲过砸来的书籍毛笔,上前几步。
我没事!君书影气急地出声,扶著桌面站直身体,我现在要练功。
你出去,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要来烦我,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虽然强作镇定,君书影面上却毫无血色,苍白地吓人。
看君书影扶著桌子仍摇摇欲坠的样子,高放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离开。
教主,讳疾忌医总是不好的。
属下是什麽人?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君书影冷笑一声:是啊,你是我什麽人?我为什麽要相信你?马上给我出去。
不要逼我杀你,高放,不听话的狗我不会养。
高放顿了顿,倏然笑道:教主莫不是现在根本就杀不了我?要是以前,你早就动手了。
还会跟我废话那麽多?君书影的脸色沈得要滴出水来。
高放说得不错,他放在桌上的双手连握紧都做不到。
高放笑吟吟地步步踏近。
君书影脚下一动,却突然腿一软倒在地上,腹内一阵翻天覆地的作呕,弯著腰却什麽也吐不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一双手轻抚上背慢慢拍著,手腕也被翻了过去,几根微凉的修长手指搭上腕间。
君书影扯动手腕,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连高放也挣不开。
腹内又是一阵作呕,大有要把五脏六腑都倒出来的架势。
君书影哪里还有闲心去管高放。
慢慢地顺过了气,君书影已是满头大汗,眼前发黑。
高放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教主,你的内力……君书影猛地抬起头盯著高放,切齿道:听著,不准说出去!否则……高放急忙摇头:我不会。
你放心。
事实已经被高放看穿,君书影也不用再在他面前强作威武,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一副虚弱模样。
瞥了高放一眼,君书影嗤笑一声:我的内力只是暂时无法施展,休息一会儿就会好,想是余毒未清,过几天自然会好。
你做什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高放皱著眉头没有作声,拿起君书影的手腕又一次细细诊脉,纤秀眉宇越皱越紧。
君书影被他这副表情搅得心烦,一把挣开高放,不耐烦道:我说了没事,不用再诊了。
高放动动嘴,难以启齿一般,迟疑地问道:教主,你……你嗜睡,作呕──的状况,什麽时候开始的?君书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沈思了一下答道:上个月中。
高放低头沈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看向君书影,却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君书影充满疑惑的双眼。
吞吞吐吐道:教主,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君书影不耐烦地说道:快说!高放咽了咽口水,眼睛看著君书影的肩膀,说道:虽然很不可置信,可是,教主你的脉象,是──喜脉。
满室寂静,惟有窗外沙沙雨声。
什麽脉?喜脉。
…………什麽东西?……是喜脉,教主。
君书影愣怔了片刻,艰难起身,推开高放扶上来的手,踉跄走向门外。
教主……君书影抬手阻止高放跟随,低声道: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一个人静一静。
一边说话一边向门外慢慢挪著,脚步拖在地上,重似千斤无法抬起一般,连到了门槛处也不知抬脚,绊倒在门边。
高放轻叹一声,走过去蹲下,伸手扶住君书影的肩膀,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种事情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
人类,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孕育新生命的永远是雌性,母亲。
他和君书影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君书影是个男人,还是个自傲自大野心膨胀的男人。
这样一个男人,此刻他的身体里,却在孕育著另外一个弱小的生命。
无比荒谬的现实,无比现实的荒唐事。
教主,其实古代的传说里,很多上古之神都是父生子子生孙……这个也不算什麽稀有的事情……高放睁著眼睛信口胡诌。
君书影低著头,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给我一碗药。
什麽?高放顿住。
给我一碗药,你知道是什麽。
过後就──你忘掉,我忘掉,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高放沈吟了一下说道:刚刚两三个月,堕胎是可以……君书影听到这句话时身体明显一震,高放心知这种话对他刺激太大,忙转开话题,可是,有一个问题。
我虽然不知道这,这个东西是怎麽来的,但是看来和青狼下的盅有关,你的内力总是无法恢复,也和它有关。
把这东西拿掉,好的结果是,它无法再禁锢你的内力,你会恢复功力。
坏的结果是……我的功力会跟著一起流失?君书影接过话。
恩,就是这样。
高放怯怯地点了下头,犹疑了一下,接著说道:我刚才给你把脉,你的内力并没有损失,倒像是被那个东西吸引住用来保护自己。
所以如果等他长成……生下来,到时它用不到你的内力护体,自然会归还。
君书影右手抓住门框,手背上青筋暴突,被抓住的地方劈劈啪啪地陷了下去。
教主,你的内力……君书影突然站起身来,暴发似地大吼一声,飞身冲出屋廊,身影飘忽,消失在雨中的树林里。
高放急忙追去。
君书影所过之处草木尽折,去路明显,高放很快找到了他。
此时他正身在一片花树当中,发泄似地释放功力,跳转腾挪,招式凌厉,四周落花飞舞。
原本满树繁华,很快只剩残枝败叶。
君书影犹不解恨地一掌掌发力,摧折树身。
为什麽?!为什麽要是我?!全天下比我狠比我毒比我恶的人多的是!为什麽偏偏是我?!我做了什麽要如此对我?!君书影嘶吼著,裹胁了内力的声音震耳欲聋。
直到发泄完了,累了倦了,君书影低头跪倒在泥水里。
凌乱发丝下的脸上满面是水,分不清是汗是雨。
粗重的呼吸渐渐平复,他躺平下来,把身体贴住满是落花的土地,仰面朝天,闭起双眼。
高放默默地走来,站在他身後。
细雨沾衣,微凉而舒适。
=================党参、黄!、当归、川芎、熟地黄、生地黄、菟丝子、桑寄生,对水熬成一碗浓黑药汁。
君书影刚让人把只动了几筷子的饭菜撤下,高放就把药放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教主,喝了吧。
君书影看了眼那黑色汤汁,浓烈的药味让他本就不好受的胃更加难受,皱眉问道:什麽东西?高放笑道:教主,你不会想知道它的名字。
当它是伤药,快喝了吧。
君书影厌恶地瞅了高放一眼,拿起碗仰头倒进肚里,喝得太急以致有些反胃作呕。
高放端出一盘梅子放到桌上,君书影的脸刷得黑了:高放,你当我是什麽?不要做得太过分。
高放收拾了药碗,笑得眼睛弯弯:教主,能让自己好受些的事情为什麽不做?何必在意那麽多。
你永远是我们英明神武的教主。
说完便轻盈离开,留君书影一人在那里皱紧眉头瞅著桌上那盘诱人的青梅。
====================================两只小受谈生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