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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100章 坟场鬼影(2)

2025-04-03 14:58:38

,最快更新法医秦明系列(全集)最新章节!呵呵,赵大队长干笑了一声,我看他是在鸡岭山被沈三吓坏了,所以弃车潜逃了。

现在我们已经在全力搜寻这个驾驶员了。

他的资料查清了吗?我问。

那还不好查吗?赵大队说,去出租车公司翻了资料。

这个驾驶员叫齐贤,三十二岁,孤儿,未婚。

一个人天天独来独往的,话不多。

自己的营运执照,自己的车。

他平时随性开白班或者晚班,精神好了白班晚班一起开,总之是不把车交给别人开。

别人都知道他无亲无故,但不知道他平时下班后都干些什么营生。

什么营生?大宝半靠在座位上愤愤地说,又是枪又是炮的,这是要造反啊。

那他最近活动情况如何?我问。

半个月没人看见过他了,赵大队长说,也不到公司打卡。

他平时人缘一般,所以也没有人在意。

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是出租车公司门口一个面馆老板,说半个月前齐贤在这里吃了碗面条。

这半个月,估计都是在做炸弹吧。

大宝说。

鸡岭山北坡上,正围着两拨警察。

一拨仍在分析炸弹的特征和炸弹零件的特征,看他们的表情,一筹莫展。

另一拨围着的,是一具尸体。

尸体很新鲜,穿着咖啡色的夹克衫、胸前带有police字样的黑色毛线衣和黑色的警裤,左侧腰间还有一个打开了的枪套。

据当地华法医说,他摸遍了尸体的衣服口袋,除了一串钥匙,没有发现任何随身物品。

即便没有身份证件,他的装束也告诉我们他是个警察了。

我戴上手套,翻看了死者的角膜混浊情况,又动了动他的肩部关节,说,看这样的腐败情况,尸僵缓解,应该就是前两天的事情。

嗯,华法医点了点头,说,可能是凶手第一天晚上来埋尸体,第二天来试验炸弹。

我靠近尸体耸了耸鼻子,说:奇怪了,这尸体没有腐败,为什么我还能闻见一阵阵恶臭?华法医也在空气中嗅了嗅,说:还好吧?看来我鼻子没你灵。

是不是因为尸体上撒了盐,所以有股怪味道啊?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用止血钳夹住死者头部创口周围的皮肤组织观察。

死者左侧颞部有一处圆形创口,周围有枪口印痕,这应该是接触射击的射入口,我说,右侧颞部有个星芒状创口,应该是子弹的射出口。

这一枪确实是从死者的左侧,也就是驾驶座上打过来的。

那个,你们的殡仪馆在哪儿?大宝搓着手跺着脚说,这儿太冷了。

华法医说:我们这里是土葬区,没有殡仪馆。

那解剖室呢?大宝仍不死心。

我抬头看了眼大宝,说:干法医就要经得起热、经得起冻、经得起臭、经得起脏。

没有殡仪馆哪有解剖室?难不成把解剖室建在公安局里?那你们在哪里解剖尸体?大宝一脸疑惑。

我们通常就在现场检验尸体。

华法医不好意思地一笑,说,然后就地掩埋。

大夏天大冬天都这样?大宝一脸崇敬的表情。

华法医点了点头:咱们是苦惯了。

别浪费时间了,再过两个多小时天就黑了,我说,赶紧解剖尸体吧。

大宝环顾左右,发现没有什么围观群众,才放下心,打开勘查箱,拿出解剖用具。

我们把尸体放在一大块塑料布上,围着尸体蹲下来,准备开始检验。

华法医拿出几个鞋套,说:把鞋子套上吧,这样蹲着干,难免会有血迸到鞋子上。

天气太冷了,我们不得不干一会儿,就站起来跺跺脚,防止双脚被冻僵。

而作为微胖界人士的我来说,蹲十分钟都很痛苦,更别说要蹲几个小时了。

我们刮干净死者的头发后,切了死者的头皮,然后三个人配合,费劲儿地用手工锯锯开死者的颅骨。

子弹的威力并不在于它的穿透性,而是因为它的高速旋转,会在弹道周围形成一个直径是子弹直径十几倍的瞬间弹后空腔。

这个空腔强力挤压弹道周围的软组织,然后再恢复,这样的震荡,会使一些性质较为软脆的实质脏器破裂、出血,引起比子弹穿透性强烈十几倍的杀伤力。

受到瞬间弹后空腔效应的影响,死者脑部弹道周围的脑组织已经完全挫碎,蛛网膜下腔以及脑实质内大量出血。

死者的脑干也受到波及,延髓位置脑组织形态已经荡然无存,成了一包豆腐渣。

死者是中枪后迅速死亡的,我说,脑干在脑组织的深层位置,一旦脑干受损,中枢神经损坏,呼吸、循环功能立即丧失。

仔细缝合好死者的头部,我换了个刀片,准备继续解剖死者的胸腹腔。

这个,华法医说,胸腹腔也要打开看吗?我一脸疑惑,看着华法医,说:什么意思?你们平时不打开看的吗?不是,华法医不好意思地说,这天气太冷了,我怕你们受不了。

再受不了也要看,我顺手划开死者的胸腹腔,说,说不准就能有些发现呢。

还真的被我说中了。

解剖刀划开死者的胃后,一股酒精气味扑鼻而来。

我连忙站起来,抬肘揉了揉鼻子。

是吧,我说,多好的发现。

什么发现?华法医说。

喝酒了呀。

我说,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警察那么容易被人偷了枪,然后一枪爆头了。

因为过度饮酒,所以他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被人家轻而易举地缴了枪。

唉,自作孽不可活,五条禁令不遵守,喝了酒还带枪,这是自掘坟墓啊。

可是,华法医说,这个人的枪套隐藏在外套之下,一般出租车司机怎么知道他带了枪?我摇摇头,同样表示不解,说:即便是在车上睡着了,出租车司机也应该看不到。

说不定,出租车司机认识这个警察,知道他带枪呢?大家都在低头思考。

对死者胃内容物进行分析后,我说:死者饮酒、饱食,且应该是末次进餐后五个小时遇害的。

也就是说,假如死者在正常时间六七点吃饭,那么他就是在晚上十一二点遇害的。

中间这几个小时,死者干什么去了?肯定是喝第二场酒去了。

华法医说,如果死者是在晚饭时候喝酒的话,那么过了五个小时,胃内的酒精味道不会这么重。

只有可能是晚饭后又去喝酒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宝说,我们的晚餐估计又是打卤面,第二场就该是方便面了。

我用止血钳在死者胃里挑出一个小颗粒,放在手套上捏了一下,说:华法医猜对了。

这个东西是开心果呀,晚饭是不可能有开心果的。

所以,很有可能是去喝酒k歌了。

反正死者死亡就是两天前的事情,大宝说,一旦找到尸源,这些情况就很容易查清楚了。

要不,我们开始缝吧?我点了点头,说:你们缝吧。

我艰难地直起腰,拼命地跺着脚,一双脚仿佛已经完全麻木了。

我脱下解剖服,走到挖掘出尸体的石坑旁,蹲着看。

大宝和华法医缝好了尸体,走到我身边说:不然,我们回县城吧?我摇了摇头,说:我解剖尸体的过程中,总觉得能闻见一阵阵恶臭,不是这具尸体发出来的。

刚才走到这个坑的旁边,觉得臭味好像更加明显了。

大宝吸了吸鼻子说:你还别说,我好像也闻到了。

另外,我说,这座山,是石头山还是土山?华法医叫来一直在旁边作为现场勘查见证人的村长,村长说:这边都是石浆层,石浆层下面就是土。

我们看见,埋尸体的坑周围都是小碎石头,连坑底都是。

我拿起一块石头砸进坑底,说,但是尸体上覆盖的,又有石头又有土。

这个土,是哪里来的呢?你是说,坑底还有东西?大宝瞪着眼睛说,有人挖的坑挖到了土层,所以这个坑的深度不应该只有这么浅,还应该更深一些?我点了点头。

大宝性急,立即从身旁拿起一个铁锹,说:我来挖挖看。

3我拦住大宝说:如果下面是炸弹,你这一挖,我们全部完蛋。

我叫来拆弹组的同事,用金属探测器探测了一下,确定坑底不是炸弹,然后和大宝、华法医一起开始挖坑。

挖了没几锹,我们就有所发现。

随着臭味越来越明显,坑底的土中,露出了一只绿色的人手。

我们几个都惊呼了一声,身旁的村长则吓得蹲了下来捂住了眼睛。

我想,我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村长捂着眼睛说,这里不会埋人的,坟场在山西坡。

我们的惊呼引来了另一拨拆弹组的同事,大家都拿起铁锹,合力将一具中度腐败的尸体挖了出来。

我抖了抖尸体的衣服,抖掉上面沾染的尘土,露出一身类似工作服的衣服。

我一边擦掉尸体面部的尘土,一边找赵大队长要来了嫌疑人——出租车司机齐贤的照片,看了看说:还找什么齐贤,齐贤躺在这儿呢。

这具尸体是齐贤?赵大队长赶紧走过来,对比着照片看。

嚯,这案犯到底是个什么人,大宝说,一下杀俩?不,我摇了摇头,说,看腐败程度,齐贤已经死了半个月左右了,而那个警察才死了两天。

也就是说,齐贤是先死的,杀警察的不是齐贤?赵大队长说。

没错,我说,我估计,这应该是一起先劫杀出租车司机,然后又冒充出租车司机劫杀警察的案子。

赵大队长哦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这个案件瞬间又进入了僵局,线索断了,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身隔三米都看不清对方眉目了。

华法医看了看天,说: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是说尸体要怎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我摊摊手,说,穿上解剖服,继续干。

可是,华法医一脸为难,这山里晚上得有零下十几摄氏度,我们蹲这里干几个小时,怕是受不了啊。

而且,山里有野兽的。

话刚说完,仿佛听见远处山里有声野兽的嚎叫。

我笑了笑说:不然怎么办?让尸体再在这里躺一夜,或者你们用警车把尸体拉回县城去?华法医摇了摇头,显然两种说法都不可能。

我说:那就是喽。

既然没办法,就只有连夜干。

再说了,这么多人,野兽敢来吗?来了也是送来给我们当夜宵。

我张罗着和大宝一起用塑料布把尸体抬到勘查车的一侧,然后让赵大队长爬到车顶,立起车顶的勘查灯。

随着车载发电机的轰鸣,勘查灯射出两条雪亮的光芒。

你看看,我拍拍手,说,这新配的勘查车就是牛,这简直就是探照灯啊,比白天光线还好呢。

你们抓紧吧,赵大队长说,车里的油,除了回去所需,只能支撑这台发电机工作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足够了。

我指了指勘查车旁的几辆警车,说,麻烦留下两个人、一辆车等我们一会儿吧,好歹我们也多一部移动加油车,以防万一。

说不准还能帮我们打个夜宵。

大宝补充道。

齐贤是被他人勒死的,而且全身也都撒上了盐。

我们从齐贤的眼睑结膜、指甲、口唇等部位发现了窒息征象,可以确定齐贤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切开齐贤的颈部以后,发现颈部皮肤有一条深深的索沟,索沟是水平状的,在颈后提空,说明凶手是在后排座位上用带状物体勒住了死者的脖子。

索沟比一般勒死的索沟要宽一些,看起来行凶的物体不是一根绳子,而是一个柔软的带状物。

索沟的周围有大量的表皮剥脱,这一点不仅证明这是一个生前损伤,更加证实了死者在死亡前经过了激烈的挣扎。

尸体的腐臭夹杂着粗盐的味道,让人在寒冷的空气中难以抑制胃里的翻滚。

这凶手怎么喜欢给尸体上撒盐?大宝说,看来是一个喜欢吃腌肉,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做腌肉的人。

我没有回答,但是内心里很赞同大宝的推断。

我依次打开死者的颅腔、胸腔和腹腔,发现死者的内脏瘀血,且有明显出血点,颞骨岩部出血,同样证实了死者死于生前勒死。

那个,那个,大宝一张嘴,一股白气冒出,差不多了吧?真没想到山里晚上居然有这么冷。

冻死我了!华法医在一旁用冻得瑟瑟发抖的手缝合好最后一针,说:齐……齐活儿!尸体先放在坑里吧,用塑料薄膜盖好。

我已经联系过了,明天市里的殡仪馆会来人把尸体拉回去冷冻。

等死者家属来认领后再决定是火化还是土葬。

市里殡仪馆的人来吗?我抬起袖子擦了擦不断往外流的鼻涕,但由于解剖服是塑料的,真没办法擦干净,鼻涕就在嘴唇上面干涸凝固,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说:那还真的不错呢,这么远都过来。

切,你当是新时期雷锋啊?华法医不屑地说,局里掏了不少钱,局长亲自去求他们,最后才同意白天过来的。

你说都是为人民服务,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我笑了笑,拿起齐贤的双手,对着勘查灯的亮光看去。

那个,你还在……还在看什么?大宝吸着气,抱成一团在我身边跺着脚。

我在考虑,我擦了下鼻涕,说,即便抓住了抢出租车的人,也不能证实是那个人杀了齐贤吧,毕竟出租车已经被毁了。

为什么不能证明?华法医说,如果凶手藏了这个警察的枪,那就是很好的证据啊。

他是利用这辆出租车劫杀警察,才会有枪的。

他出租车哪里来的呢?只有是劫杀出租车司机才能来啊。

如果他说出租车是捡来的呢?我说,毕竟无法证明齐贤是在车上被杀的,只能证明警察是在车上被杀的。

那不是胡扯淡吗?华法医说。

律师一介入,什么都不好说了,所以证据链我们得弄扎实了。

我依旧在看齐贤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