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如何,不欢喜又如何?他自是欢喜的,而且欢喜到不能自已,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出身低贱,家中既不富贵又无权势,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功无名庸碌无为的白衣书生,现在也只是依靠着将军府才能在京城中有一席容身之地。
这样的他,就算是心中再欢喜,又怎么能配上叶大将军的独生女儿,京城公子将军趋之若笃的安定县主?更何况,安定县主一心想要嫁一个名扬天下的将军,这个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使再喜欢,他也只能藏在心底,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绝无可能。
叶沉玉不管嫁给京中哪个公子将军都会是一场佳话,但是唯独与他。
可叶沉玉却十分坚定的说道,你若是欢喜,我便嫁你。
你若是不欢喜,那,那便罢了,便当做今日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她自有她的骄傲,若他不喜欢她,她也绝不纠缠。
嫁给他?县主说笑了,草民低贱,何德何能能得县主垂青。
他又叫她县主了,叶沉玉只觉得他是在刻意的提醒她与他之间身份的差距。
叶沉玉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安定县主,叶将军独生爱女。
这两个称呼听上去高高在上令无数人艳羡不已,但是对于我来说,它给我带来的更多的都是孤寂和清冷。
小的时候,因为我的身份就算是同龄的小孩子再不喜欢我,但是在我面前,他们也只能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长大以后,就因为我想嫁一个将军,朝中的那些将军便隔三差五的与我父亲相交,甚至在我父亲面前说出对我倾心不已的话来。
可是我与他们不过见过几面,甚至连话都不曾说上,他们哪里是对我倾心不已呢,他们倾心不已的,只是这副权势只是我这副面孔,哪里是我这个人呢?荀茗,我说我喜欢你,就只是恋慕你这个人。
不为权势,不为容貌,不为出身。
你若是也喜欢我,我便拼尽全力嫁与你。
你若是不喜欢我,从此以后,我便依旧做我的县主,你便依旧做你的先生,两不相干。
她的脸上不再是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情,荀茗第一次在她的脸上见到了脆弱和温柔,她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落了泪,她的目光隔着泪水温柔的注视着他,荀茗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期盼。
仿佛时间亘古,只是想要听见他说一句欢喜。
荀茗见她落了泪,心便软得一塌糊涂,他站了起来温柔的将叶沉玉拥入怀中。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也忘记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只不过是这世间上最普通的人,互相倾慕互相爱恋。
荀茗温柔的拍着叶沉玉的背,柔声哄道,沉玉,别哭了,我喜欢你的,很喜欢。
他从来没有像喜欢叶沉玉一样的喜欢过一个人,自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便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抽噎声渐渐停息,荀茗还是将叶沉玉抱在怀中柔声哄她。
你是不是看见我哭了才特意说来哄我的?换个人在我面前哭,我可不会这么哄她,沉玉,我没哄你,我喜欢你。
那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你今日既然这么对我说了,便算是立下了盟约。
你将来若是毁约,我便让你知道安定县主的厉害。
荀茗失笑,好,草民怎么敢触犯县主的威严,必定一生一世对县主好,绝无二心。
叶沉玉跑到书桌旁神神秘秘的打开了一个匣子从中拿了一样东西回到荀茗面前,她将那东西往荀茗手中一塞,这个给你。
荀茗一看,原来是一方丝帕。
若我有一日违背了盟约,你便拿着这个到处宣扬,就说安定县主是个水性杨花不守信约之人。
我出于无奈,恐怕也只能嫁于你了。
出于无奈?刚刚你可是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怎么就变成出于无奈了?谁哭着喊着了?好好好,是我哭着喊着要娶你。
荀茗一默,你真的放心将如此贴身之物给我吗?万一我并非真心,拿着这方丝帕去玷污你的名声呢?叶沉玉笑了笑,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你真的是那种人,那也是我的过错,是我看错了你,信错了你,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荀茗将丝帕贴身收好,一副十分珍重的模样。
好,必不负你所望。
女儿啊,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啊?宁将军你不喜欢,满朝武将你也看不上,你表哥向你提亲想要娶你你也不嫁。
眼看着你就要及笄了,就没一个能入得了你眼的?叶沉玉是谈道,爹爹,女儿喜欢什么样的你都会同意吗?那是当然。
叶衔忠肯定的道,只要你喜欢的,不管是朝中哪个武将,只要你喜欢只要他对你好,爹爹都能同意。
朝中武将......如果,女儿喜欢的不是朝中的武将呢?叶衔忠暗道,难道女儿喜欢是府中的家将?那也可以。
虽说那小子现在是比不上朝中的武将,但是毕竟是你爹我亲手带大的,武艺也不差到时候我多多提携他,假以时日他也能独当一面。
关键是那小子从小就喜欢你,爹将你嫁给他也放心。
等等!叶沉玉越听越不对,爹爹你在说谁?李源啊!你说的不是他吗?不......不是李将军。
不是他?不是府中的家将,他不是将军。
叶衔忠奇道,你不是要立志嫁将军吗?之前是女儿无知,从前,我只想着,我日后的夫君一定要是个威武不凡的大将军,这样子,他才能好好的保护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这么坚定不移的期待着,可当我遇到他之后,只要稍稍想到我将来的夫君不是他,便难以忍受。
他不是她一直渴求的夫君,他是她的良人。
叶衔忠也十分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的女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就和爹直说,你到底喜欢谁?此人也在府中。
也在府中?他府中的适龄男子大多都是武人,可是如果不是从武之人,还有谁呢?叶衔忠一个个排查过去,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看上管家了吧?叶沉玉一脸黑线,管家今年都多大了?他女儿都快和她一般大了!他爹是怎么想的啊?不是。
叶沉玉扶额,是......荀茗。
叶衔忠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管家啊,不对,荀茗是谁啊?叶衔忠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荀茗是何许人也。
他拍案而起,什么?这个冲击也不比管家好多少好吗?这绝对不行,这个荀茗是个什么人啊?无功无名,家中无权无势,你嫁给他?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论家世论尊贵他怎么比得上爹爹给你选的那些人?我当初就觉得这个荀茗就是个图谋不轨之徒,果然不假,你与他才认识多久?结果就被他迷惑了,他就是蓄意接近,想要攀龙附凤!你身边的嬷嬷丫鬟们都是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让这种攀龙附凤之徒接近你?服侍你的嬷嬷丫鬟呢?人都在哪里!爹爹!叶沉玉看着暴怒的叶衔忠道,荀茗虽然无功无名,家世不显,但是女儿是真心喜欢他,他也是真心喜欢女儿的,并非是爹爹口中所谓的攀龙附凤之徒。
是女儿一心喜欢他,想要同他在一起,与荀茗无关,更加与嬷嬷丫鬟们无关。
爹爹给女儿选的夫君虽然个个家世显赫,但是女儿并不喜欢,女儿只想嫁给荀茗。
叶衔忠整个人都被气得发抖,叶沉玉一向乖巧,很少有这样子违抗他的时候,但是现在她居然为了区区一个书生这么言辞意绝的和他说话。
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他怎么能让独女嫁给这么一个无用的书生!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他,他是不是喜欢你,但是爹明确的告诉你,绝无可能!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叶沉玉跪了下来,爹,请恕女儿不孝。
当初娘要嫁给爹,外祖父也是严词绝不同意,如今易地而处,还请爹体谅女儿之心。
叶衔忠当初求娶叶沉玉之母之时也还是个微不足道的武人,外祖父得知此事只是也是严令禁止他二人相见,万分不愿意将爱女下嫁,若不是她母亲以死相抗,叶衔忠哪里能娶到郡主为妻?女儿如今虽然已经忘记母亲的模样,但是奶娘说过,女儿与母亲至少有七八分相像。
母亲从来不后悔嫁给父亲,女儿同样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还请父亲同意女儿与荀茗的婚事。
叶衔忠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拿着自己的往事来堵自己的嘴,叶衔忠向门外大喊,来人,将县主送回房内,从今日起严禁县主踏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