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25-04-03 15:17:37

他们一定是化为人形的恶魔,暂时获淮到人间兴风作浪,目的是巩固一个更纯粹、更神圣的信仰目标。

——《美国新教徒捍卫公民及宗教自由免受天主教会侵害宣传册》,一八四三年没这回事,我们往前奔跑时我固执地想。

拜托,不会的。

如果有的话,我们会损失惨重,非常惨重,没有一个人能倖免于难。

如果有个疯狂的爱尔兰恶魔埋伏在街上,不久社会大众将再也无法理性思考。

沿路经过的零星街区感觉很不真实,熟悉又虚假,像装饰报童的舞台的剪纸图案,往圣派区克大教堂令人最眩的屋顶线条延伸而去。

热气从地面往上蒸腾,经过一个堵塞的恶心排水口时,黏腻含沙的热气扑面而来,我想更快一点,真希望还没把刚刚从伊莉莎白街偷来的马还回去。

我们在王子街左转,圣派区克大教堂映入眼帘,月光照亮了天主教上帝的苍白殿堂。

只有在这个时候,纽约的街道才算得上宁静。

没入失落时光的隐蔽小巷只在凌晨三点半到四点时出现,凌晨两点还看不到,因为到处弥漫着琴酒、深夜肉排、散场咖啡和暗巷肉体交欢的气味。

快五点时也看不到,这时马匹又陆续涌上街,公鸡啼个不停,这时是玩乐和工作的空档,一群人狂欢了一整夜,正要回家睡觉,可能不小心撞上一个睡眼惺忪、长途跋涉三里路上班的石匠。

我转向奈尔,慢下脚步。

没有爱尔兰疯子屠杀天主教小孩这种事,我说,很想相信自己,那只是因为《先锋报》刊出的一封无聊信才传出的流言。

他们已经撤回那封信了。

奈尔对我的无知悲伤地摇摇头,白皙颈子上的青色血管明显在颤抖。

大教堂的三扇门前围着一小群鼓譟的人群。

以爱尔兰人居多,也有些美国人,一群人闹嚷嚷,那画面似曾相识——当初围观者看着大半纽约烧成灰烬时,脸上也是同样急切、恐惧、孩子似的表情。

我说过了,不行。

康诺席神父说,语气镇定。

他手里有把枪,扳机扣下还装了子弹,看来跟他是老朋友了。

枪口此刻正对着人行道。

我可以重复一千次、一万次,在你们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想听几次都行!难道我们不能看看恶魔干了什么坏事,一名干瘪老太婆气呼呼地问,毕竟受害者是我们自己人?麦太太,他不是你们家族的人。

为他的灵魂祷告,为我们的人祷告,祈祷上帝赐给我们智恋,回家吧。

那我们的家怎么办?一个留着黑胡子、有双锐利蓝眼的男人问。

他显然想到了日后的民主党选举,刚好又身为人父,我在他脸上看到理智的恐惧,而且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有的恐惧。

我们的孩子呢?还有我们的生计?等到消息像野火蔓延开来,到时候会怎么样?我们不能亲眼看看敌人的样子吗?神父的嘴唇跟他身后的石墙一样紧绷。

席利先生,那个孩子绝不是敌人,不过我懂你的意思。

你最好回家照顾家人,该怎么做我知道。

快走吧。

后退!我大喊,手指掠过警徽。

围观群众一看到警徽,脸上就浮现我已经见怪不怪的冷笑。

很多人的冷笑变成咬牙切齿,但有些人的表情定住,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很庆幸没有要打起来的样子。

神父的目光转向我又转回教区居民身上,他丝毫没有放松神经,但我至少分担了一点重量。

你们听到怀德先生说的了,没有人想跟警察作对。

回去工作,回去睡觉,为那孩子的灵魂祈祷,为这城市祈祷。

我走到左手边的门,几张生面孔谨慎地指着我,摇摇头。

神父微微打开高大的门,带着被掏空的表情站在门前。

我弯身对奈尔说话。

我要你尽快跑去坟场找一名警察来,我说,他正要去报到,之后就会到北区巡逻,他的名字叫作老皮。

你可以找他来吗?我会给你小费。

当然可以。

他回答,再度飞也似地跑开。

他们怎么认识我?我低声问神父,他推我走进门。

我想你并不知道有个警察为了一个黑人木匠,跟三个发疯的爱尔兰人打了四十回合的事,他叹道,那大概只是爱尔兰人之间的传说。

跟我来,快。

我转向神父,对于自己的小小名声有点诧异。

我们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的眼睛眨呀眨,逐渐对焦,自认为已经准备好面对我看过太多次的可怕画面。

同时也准备好——没错,新发现的才能让我充满干劲——做点事。

接着,一种动物的直觉恐惧,偷偷在我背后画出一条冷冷的线。

我还没看见任何东西,但空气中有股气味。

冻结的铜币似的气味,从我的脖子淌至地板。

味道有点像五金行,有点像牛腹肉,也有点像学校的洗手台。

有刀子和湿土的味道。

还没看到人我已经心惊肉跳,步伐变得又快又乱。

有个小小的黑影,手脚都被钉在正中央的教堂门上,底下一摊黑水。

我吐出几句大概从没在宗教领域里说过的话,总之就是对神不敬的话。

我踉跄往后退,手捂住嘴,这不是我最镇定的一面,我很庆幸不是,甚至连在这种时刻都感到庆幸。

神父身体一缩,露出惊慌失措、人皆有之的神情,眼睛从我刚刚看到的东西移回我身上,我们都快速跟那扇罪孽深重的门拉开距离。

他们有权打听这个孩子的事,我是说附近的居民,虽然他们如果知道会看到什么,一定不会想看。

但这件事半个小时前就传出去了。

我太迟了。

无论这种邪恶的事是谁干的——但愿我们能以上帝的速度找到凶手——他竟然让那扇门整个打开,对着街上。

我只能摇摇头,手按嘴唇,免得心脏跳出来。

我注视的画面令人不敢置信,却清楚摆在眼前,两个脑袋清醒的男人怔怔看着疯狂行径的血盆大口。

可想而知奈尔没亲眼看过,他虽然口齿不清、薄如纸片,但情绪还算稳定。

目睹这样的死亡现场,远比单纯通报命案对他的伤害更大。

那么是谁先发现的?我不确定,门是开着的,对着马路,不过我是从一名沿路扫街找铜板的乞丐那里听到的。

她现在不适合见人,上帝保佑她。

一定还有人听到这个惨剧,因为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大声尖叫,声音大到可以唤醒死者。

我把她关在音乐室,帮她准备了食物、饮料和不少鸦片酊。

愿上帝帮助我。

把牧师找来,我往奈尔的方向祈求,两眼闭上又强迫自己睁开。

我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一双更明智的眼睛。

死者身上被人凿出的十字架是最清楚明白的部分。

他是个瘦弱的小男孩,从他脸上的表情和一览无遗的胸腔大小来看,年纪大约十一岁。

毫无疑问是爱尔兰人,看他的红发和雀斑就知道。

我强迫自己察看他的手,很肯定他不是工人,这个孩子生前是雏妓,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打赌,他的眼周上了眼墨,可能是他或凶手没彻底抹净。

但其他部分……好多好多血。

血那么多,身体那么小,血把他身上被撕裂的衣服浸湿,流到地板上,从他被钉住手脚的厚重橡木板上淌下来。

尸体四周像一道边框的,则是乱七八糟涂在木板上的淡淡记号。

这些记号是用什么画的?我哑着嗓子问。

这些……全部的十字架,总共有七个,为什么?跟过去不太一样,之前没出现过。

这是用什么画的?看起来像一般的石灰水,是吗?看起来是。

我想也是。

还没干,但快了。

这点或许有帮助。

什么意思?石灰水通常要多久才干?我懂了。

对,对,没错,应该不超过九十分钟,如果涂这么厚的话。

我强迫自己上前一步,上半身弯得像一个问号。

我深呼吸,空气令人窒息,跟灯油一样油腻。

焚香味跟献祭之血的强烈味道混在一起。

神父,你认识他吗?不认识,认不出长相。

我试过,但还是不认得。

我们怔怔看了一会儿,脑筋空白,无能为力。

这样不对。

我悄声说,但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却想不起来。

那扇可憎的门后传来砰一声,我差点吓得连魂都飞了。

神父用母语从齿缝间发出嘶嘶声,指尖滑过光秀发亮的脑袋瓜,身体斜向左边未受污染的入口,像动作生硬的傀儡。

我有紧急状况要找提摩西?怀德先生!有个人尖声喊,急得像快被浸入沸腾热锅里的龙虾。

我挺直肩膀。

之前我从没有过打仗之类的经验,不论在军队或抢争地盘的帮派中都没有,但我想或许这就是援军抵达时的感觉,感觉好像又变成一个男子汉,因为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一个人时,我是个瞪着死亡惊慌失措的前酒保;多了一个同伴,我又变回了一名警察。

我对着神父背后安静空荡的空气说:奈尔,谢谢你。

现在我要你去找彼得,潘医师来,愈快愈好。

我把住址给奈尔,再次派他去找人,老皮提着半明半灭的提灯从入口溜进来,我跟神父站到一旁。

我的警察同事转头一看,怔在原地,心跳明显停住,不过没有脸色发白。

他的脸像救火员的衬衫一样发亮,嘴唇缩起盖住参差不齐的牙齿,那一刻我才发现,老皮对这起该死的事件跟我一样愤怒。

第一,老皮说,第一件事,现在我们第一件事该做什么?要把他抱下来吗?神父问,故意发出粗哑的声音,免得听起来太过惊吓,这对神圣教会、对上帝本身都是大不敬。

不要,等医师来再说。

我回答道,字句拼了命要留在胃里。

还有麦瑟警长,老皮附和,我马上就通知他了。

我点点头,转头面对神父。

你说那扇前门是开着的?但教堂确定是锁上的?对,对。

我把钥匙放在神父寓所,你也看过。

有没有东西毁损?比方窗户、锁?不确定。

一切发生得太快,而且我得守着入口。

我的钥匙在这里,钥匙没有被人动过,所以凶手一定是硬闯进门的。

那么神父,你还没巡过整间教堂吧?老皮问道,住后一站,更加仔细查看尸体。

我……没有,只确认过那个恶魔已经走了。

我现在应该巡一遍吗?神父,你跟老皮一起巡视一圈,注意有没有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我说,你的钥匙借我,我来看看能不能查出凶手是怎么进门的。

很好。

警长很快就会到了,我的同伴说,一手停在神父的手肘附近,随时保护他,我们去找些证据,警长赶到的时候就可以让他看。

我拿走神父的小灯,老皮掀开冒着烟的牛眼灯的灯罩。

我们兵分两路,脚步快速而谨慎。

我听得见老皮用熟练而平板的声音问神父问题,都是些琐碎的问题,既有安抚心情也有导引事实的作用。

他晚上过得如何?很忙碌,在教堂内主持一场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合办的会议,讨论成立一所天主教学校的提议。

有十几名大人物到场,彻底否决了他的提议。

你要会议纪录吗?从里头你会看到每个人都把我骂了一顿。

他问,要我给你与会名单吗?那些不认为天主教小孩应该被教养成天主教徒的人?老皮问他何时就寝?午夜十二点。

圣派区克大教堂以前曾经遭人恐吓吗?有,很多次,但最多就是被丢丢石头和砖块。

我沿着墙壁走,那幅来自地狱的画面在我背后,我尽量不去想像那个可怜的男孩看得到我,不去想像他死之前可能遭遇过什么事。

那样会让我脸部发烫,我最近发现我的疤痕脸在薄薄布料底下会出现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感。

我渐渐听不到老皮和善的问话声,他们两人消失在东边的风琴台里。

他们的声音一消失,我脑中的声音又磐起。

这样不对。

那还用说吗,我忿忿地想。

圣派区克大教堂的边墙装嵌了狭长的彩绘玻璃。

后方还有三扇门,这里可见往上延伸的尖顶,还有存放法衣和我说不出名字的圣物的小房间。

当我打开右手边的门,踏出户外时,深蓝色的天空眼看就要破晓。

天空的边缘绽放热光,加速了空气流动的速度。

我跪下来,轮流往每道门镇里看,不确定自己在找什么。

每个镇都很光滑,凉凉的金属,三个都是常见的锁,颇为华丽,微带酸味。

表面干净晶亮,光泽丝毫未损。

撬锁通常会留下痕迹,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范伦丁曾经认为教我撬锁是他的责任。

我把神父的钥匙尖锐的一端擦过门锁表面,果然留下了痕迹。

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

如果冷血杀手技术够好,工具够小,也可能没留下明显的痕迹。

我绕到前面,灰色的街区在此收尾,暗红色的砂石路迎接路过的人。

附近居民又围了过来,交头接耳,盯着我瞧。

我不以为意,照样跪下来。

还是徒劳无功。

前门的锁一样光滑无痕,干干净净,我拿灯火往钥匙孔里照,一样毫无斩获。

我在中间入口多停了一、两秒,清楚看见锁孔里的倒影,有如千里眼。

感觉到那具尸体压在我胸口的重量,远比他真正的重量还重。

我从最左边的门走进去。

老皮和康诺,席神父站在另一头的圣坛前,共用一盏灯光,脸上变化不定、煤油笼罩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还有其他副钥匙吗?我问,把钥匙还给神父。

没有了。

神父说。

那么凶手对开锁很有一套,所以,我们的捜寻范围可以缩小到城市里的六、七千名流氓。

看来你们的收获更多。

他们把几样东西放在最前排的长椅上,椅子上铺了一块布。

一袋大铁钉,形状有点眼熟,令人反感。

一把铁锤。

一把弓形锯,包在防水布里但仍血迹斑斑。

一把油漆刷,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象牙白,还有一小罐石灰水。

一个空空的麻袋挂在这些东西旁边。

全部加起来就是做出丧心病狂的事的一小套工具。

这些在哪里找到的?我问。

在我的圣具室,跟我的法衣挂在一起。

神父答,声音粗哑,勉强才挤出话。

我从没看过像他这样光靠下颚就能压抑怒火的人。

对外的门没被撬开,老皮放慢速度说,你又是唯一有钥匙的人,这些工具还葳在你私人的圣具室。

你难道在暗示,我,身为天主教徒、教宗和罗马教会的忠诚仆人,会为了终结邪恶,做出这种罪大恶极甚至改写罪恶本身意义的事?神父怒吼。

这种禽兽不如、残忍野蛮的事,就好比放火烧了纽约爱尔兰人的家园。

我移民来这里,不是为了毁掉自己的羊群。

你误会了,这么说其实对你有利,老皮解释,千真万确。

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感激不尽。

因为没有人会这么做。

我说,完全理解老皮的意思。

先杀了小孩,再带人去看他藏工具的地方。

假如在没有你陪同的状况下发现这些东西,情况或许会不同。

不过现在这样,情况也没有更明朗。

为什么?有人杀了另一个小孩儿,但这次他希望我们以为凶手是你。

你想那是尸体周围画了十字架的原因吗?老皮手指一弹,激动地说。

好把嫌疑指向这里的神父?难说,不过这比另一个解释好。

什么?凶手仅剩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砰!砰!砰!这次声音从教堂后方响起,老皮拿走钥匙跑了过去。

我跟神父留在原地,担心他会脸色发青或往坏处想。

但看来是我多虑了,神父表情警觉,一副决意要让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付出惨重代价的模样。

麦瑟警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彼得?潘医师。

老皮又把奈尔派去跑腿,最后才走进门。

告诉我,警长说,情况有多糟?如果可以更糟,那真是超出我的想像。

我说,示意他们走上前。

我们目标明确地往教堂前端走去。

老皮和神父恭恭敬敬走在后面,我正要进一步解释,潘医师就尖叫一声。

一声诡异、凄厉的尖叫,本来应该留在喉咙的东西却扯嗓而出。

一种公开场合不会听到的声音,痛苦惊恐,仿佛一脚踩进了陷阱。

他猛地停步,瘫坐在最近的一张长椅上。

医师,你不会没看过血吧。

麦瑟警长不敢置信地说。

没……没事,潘医师喘吁吁地说,抓着胸口。

只是我的心脏,我的心脏……上天慈悲,这是怎么一回事?,跟前二十次一样。

我说,语气带刺。

可是这次,这次……看看他,潘医师哀叫,抓着下一张长椅的椅背把自己撑起来。

对一个无助的小孩下手,谁受得了这种行为?我无法忍受——简直1太疯狂了。

这样不对,我的脑袋不停重复。

凶手的精神状态正渐渐恶化,麦瑟警长果断地说,我们不顾他的警告,所以他被惹毛了,彻底豁出去了。

怀德,趁潘医师进行初步评估时,告诉我你们还发现了什么?潘医师,请你自便。

情绪有点失控的潘医师脸色苍白,惊魂未定,但他扭身往前走,好像决心不管胸中的汹涌波涛。

我有点同情潘医师,脑中响起小鸟的话。

我相信他很爱小孩。

现场从十码外就能闻到血味,那是血淋淋的废墟,彻底与医学对立。

如果他记住我们的名字,之后又见到我们……那就表示我们又病了对吧?也就是他失败了。

但警长吩咐得没错,医师心知肚明,所以他用力眨了几次眼,然后动作僵硬地靠近中间那扇门。

五分钟后,潘医师要我们把尸体移到地上,在一个疯子打造的舞台上查看他的邪恶杰作不会有更多收获。

所以警长点点头,神父拿来一把铁撬,两个背脊僵硬如铁的男人合作,三分钟就搞定了。

我们把男孩平放在帆布袋上,一躺下来,他看起来比之前小很多。

前前后后查看几分钟后,潘医师说出他的推论。

我想我从没见过这个孩子。

他生前很健康,大约十一岁,器官也完好无伤,但肯定服用了过量的鸦片酊。

潘医师说。

我们张大眼睛。

他唇上的唾液痕迹显示他有呕吐迹象。

这点本身不能断下定论,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窒息的各种迹象,比如指甲发紫,嘴唇也是。

所以他是被勒死的。

警长说。

不可能,这孩子的脖子上没有痕迹。

那么他给人下了毒?可是……你自己闻闻看这孩子衬衫领子上的污溃,你敢说那不是大茴香口味的鸦片止痛剂!老医师嚷了起来。

还加了吗啡,我并不惊讶,因为那似乎在呕吐有机会发作之前发挥了效用。

这样有点牵强,不觉得吗,医师?老皮怯怯地问,这种方式,还满……人道的,有可能吗?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到处杀人的宗教狂热分子,而你却在跟我争论可能性?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麦瑟警长拉高声音说,有个精神错乱的野蛮人押着人质閲进这里,先给他吃毒品,还体贴地等他睡着之后再把他钉在门上,剖开他的身体?为了制造效果是吗?哦,慈悲的上帝。

另一个声音细声说,非常微弱。

无论我们多么心急,无论我们多专注于地上的男孩,直到今天,我还是无法相信我,提摩西?怀德,竟然没注意到梅西细小的脚步声,直到她走到我们身后。

她披头散发,没拿提灯,脸色苍白如月,两眼怔怔看着凶手最近一次献上的祭礼。

但她两腿一软时,我及时将她抱住,昏过去时她口中说的话可能是提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