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乔并不知道关衡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指挥着关衡把车开到小区门口,下车后跟他道了谢,挥挥手就走了。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按完楼层和关门键,她往墙上一靠,弯下腰把一只鞋脱了下来。
今天穿了双新鞋,中跟的,不算高,但有一点打脚,刚才给何立鑫过肩摔的时候没站稳还扭了一下,现在脚腕还有点不舒服。
两半电梯门缓缓靠近,即将闭合的一刹那,忽然有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挡在中间。
电梯门感应到阻碍,迟钝而缓慢地重新分开,那双手往两边用力一掰,强生生将电梯门拉开。
梁乔弯着腰拿着一只靴子停在那儿,左手搬着右脚,姿势像是斗鸡。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电梯里脱鞋,关衡撑着电梯门,一时也愣住了。
还是关衡率先反应过来,跨进电梯站到与她对称的位置,往墙上一靠,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这么有兴致?电梯门再次闭合,梁乔倚着墙把靴子套回去:你怎么进来了?吃饭啊。
关衡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不上我家做,我只能来你家吃。
梁乔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你嫌我做饭难吃,还非要吃我做的,不是找虐吗,这么想不开。
关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被你害的,当然要你负责。
梁乔没吭声,关衡站正身体,把两只手放进口袋,目光落在电梯门上的倒影,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我倒想问问你,那天为什么偷袭我。
梁乔沉默了几秒钟,才反驳道,你不是也偷袭过我么。
她是说在b市夜店那次吗?当时暧昧的画面浮现出来,关衡轻咳一声,口袋里的手指蜷缩起来。
如果那个也算偷袭的话,他的目的是泡她。
那么她呢?难道是想通过这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哦,他差点忘了,那天早上在电梯里她还故意踩了他一脚。
所以果然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吧?所以之前的拒绝果然是欲擒故纵吧?哼……关衡没再吭声,两个人都诡异地沉默下来。
电梯在6楼停下,梁乔却没动的意思,关衡瞅她一眼,刚好看到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梁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着头缓缓踱步走到电梯门口,两手一抬,按住电梯门,不让它关。
其实吧……梁乔迟疑地开口,笔直地望向关衡略显茫然的眼睛,眸光闪动,仿佛想说什么,又羞于说出口。
那欲语还休的眼睛落在关衡眼中,真是无比的缠绵。
他安静地凝望着她,不明所以。
梁乔再次重重叹了口气,似乎很矛盾又很焦灼,松开手,叹着气捏了捏额头。
电梯门开始闭合,关衡刚想上前一步挡住,梁乔突然抬手指了指他:你……关衡顿住,以为她终于要说了。
梁乔却忽然丧气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关衡被她搞得都迷茫了,这丫到底要说什么呀?电梯门已经合到一半,梁乔顿了顿,忽然转身,拔腿就跑。
……喂!关衡喊了一声,连忙伸出一只脚挡在门中间,被夹得嘶了一声。
他探着身子猛按开门键,门终于缓缓打开一个缝隙,关衡从里面挤出来,发现梁乔已经跑到一扇门前正在用钥匙开门。
关衡呲了呲牙,这个女人真是……梁乔看到他出来,手上动作立刻更快了,飞快拧开门进去,拔掉钥匙关门。
一只脚在最后关头插了进来。
与此同时关衡嘶嘶吸气的声音从仅剩的缝隙里传进来:我的脚我的脚……梁乔其实是想再用些力夹到他受不了自己缩回去的,然后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又生生克制住。
那丫鼻子还没好呢,要是再伤只脚,她可能真的要做丫鬟了……她懊恼地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干嘛呢?关衡一只脚夹在门里,手臂还用力地抵着门,闻言气得冷笑了两声。
这女人真是每天都在刷新他的认知,为了逃跑在电梯里还给他演了一出戏,这么会演干嘛不去做演员!你跑什么?他一脸恼火。
梁乔反问:你追什么?关衡:你跑我当然追!梁乔:你追我就跑咯。
…………僵持了一会儿,梁乔终于妥协,松开了门。
关衡倚着门框,抱起了自己被连夹两次的脚。
艹……梁乔放下包回房间换衣服,没一会儿就听到关衡在外面大喊:姓梁的你给我滚出来!老子脚都被你夹肿了!梁乔:……她换完衣服出来,就见关衡已经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右脚盘在腿上,鞋和袜子都脱了。
他指着自己的脚一脸气愤: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梁乔踏着拖鞋过去,居高临下地瞅了一眼,我去,不就擦破一点皮么,大惊小怪的……她从电视柜下面的医药箱里刨出来一支药膏丢过来,关衡拿起来看了几眼,又喊她:棉签呢?没有棉签你让我怎么擦?梁乔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了,不耐烦地道:你没长手?真是个不讲卫生的女人……关衡嫌弃地瞅了瞅自己的脚,没办法,皱着眉拧开药膏挤了一点在手指上,抱着自己的脚,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那女人不知道在卫生间干嘛,老半天不出来。
关衡涂完药都晾干了,想起来转一转,但没有拖鞋,又嫌弃地板脏,干脆把沙发上的几只奇形怪状的抱枕拿起来往旁边一丢,抱着一只白色的长草颜躺了下来。
两人座的沙发,他长手长脚躺不下,一双长腿在外面吊着。
梁乔在卫生间卸完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只晃悠的大脚,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想拿什么东西抽一顿。
喂!关衡叫她,抬起脚晃了晃向她示意,给我拿双拖鞋。
梁乔翻出来一双新的粉蓝色拖鞋丢到他脚边:没有男士的,你将就着穿吧。
关衡轻哼了两声,难得没有嫌弃。
不过梁乔的拖鞋码子是38的,新鞋又有点硬,他脚大,好不容易挤进去,半只脚后跟在外面露着。
他踮着脚尖走了两步,感觉自己有点娘炮。
梁乔把头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下,去厨房做饭。
关衡在外面好奇又故作矜持地转来转去,梁乔也没管他,只跟他约法三章:在我家我说了算,给你什么吃什么,不能有意见,不能嫌弃,不能发脾气,ok?关衡正探着脑袋研究客厅的照片墙,头都没回,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个两居室的小套房,装修得自然不如他的公寓那么豪华时尚,也不比家里欧式别墅的豪华,不过色彩明亮鲜活,还有很多可爱温馨的小摆件,很有生活气息。
两间卧室并排,梁乔的那间略小些,较大的那间靠里,门虚掩着。
你一个人住?他朝厨房喊了一声。
对。
梁乔道,以前菲菲也在这里住。
哦。
尽管很好奇,但关衡不敢偷看她的房间,悄悄推开另一间的门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是空的,尽头等饭上桌的时候,他又忘了自己刚答应的事儿,戳了戳碗里软趴趴的面条,抗议:你这面条会不会太水了点,一根菜毛都没有。
梁乔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罐子,一瓶老干妈,一瓶鱼小厨特质的牛肉酱。
她自动忽略了关衡的话,把老干妈搁到他手边桌上,爱吃不吃。
怎么又是这个大妈……关衡拿起瓶子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
对面梁乔用筷子剜了一些牛肉酱,在面条里拌了拌,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关衡吸了吸鼻子,盯着她的碗,闻起来好香,似乎是牛肉的味道,肉很大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他舔了舔嘴唇:你那个是什么?牛肉酱。
梁乔抬眼,冲他嫣然一笑,没你的份。
你吃老干妈就行。
关衡无语地啧了一声:你要不要这么抠?我可是付了你工钱的,拿这种垃圾面条糊弄我也就算了,牛肉酱都不让吃,你好意思吗你?梁乔不为所动:牛肉酱可不在工作范围内。
关衡默默看了她几分钟,把皮夹拿出来丢给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朝那瓶牛肉酱努了努下巴。
梁乔动作一顿,瞅了瞅滑到她桌子中间的皮夹,毫不犹豫地把牛肉酱推了过去:拿去。
她瞄得很准,关衡一抬手接住,兴致勃勃地拿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巴尝了尝,哇塞,好好吃!梁乔伸手把黑色的皮夹够了过来,大开一看,握草,满满都是各种卡。
她打开内层瞅了瞅,满眼的兴奋瞬间消失殆尽。
把钱夹上桌子上一拍,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比我还穷!堂堂一个总裁,钱包里居然一毛现金都没有……关衡眼皮都没抬一下,倒了一大半牛肉酱在面条里搅和,你是不是傻,随便拿张卡就够你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