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燕三正跟魏仁紫抢一道饭后点心,两个人的筷子在空中一阵飞舞,步清越默默地做远了一些以免自己被误伤。
最后一块酥饼被魏仁紫眼疾手快地夹去了,她举着筷子得意地笑,燕三鼓着腮帮子去抢,用自己的筷子在她的筷子上一捋,那块酥饼便脱落下来。
以燕三的身手原本很容易就能接到,但关键时刻魏仁紫扯了她一把,于是燕三的筷子与酥饼失之交臂,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窗口飞了出去。
燕三和魏仁紫两个人便都趴在窗口看。
魏仁紫其实对酥饼并没什么执念,她只是觉得跟燕三抢着好玩而已,这会儿看着那酥饼直直落到酒楼外的小巷上,她乐得不行。
燕三确实是真的喜欢,但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却没在那块酥饼上。
魏仁紫笑嘻嘻地歪头看燕三,却只来得及看到她白色的衣袂从她眼前飘过——燕三直接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魏仁紫急得大叫燕三的名字,不就是块酥饼吗,她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步清越这时也冲了过来,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他二话不说跟着跳了下去,飞身跑了几步却听到身后一声尖叫哎呀!燕三顺着小巷跟了一路,最终寻到一家又小又破的客栈,在柴房里找到了之前看到的被人掳来的白衣男子。
燕三躲在一个旮旯里,等到那两个彪壮大汉关上门离开,她才偷偷摸摸地推门进去。
那白衣男子被五花大绑扔在一堆柴草上,身形瘦削,面色惨白,看起来十分羸弱。
倒是那张脸长得十分漂亮,衬着白的惊人的皮肤显得格外妖孽。
那男子原本阖着眸,听到动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看到燕三也毫不惊讶,平静的仿佛他不是被绑架而是在自己家睡大觉。
他看了她一眼又合上了眼,燕三本来是想救他的,但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事的样子。
刚才两个壮汉的对话她听到了,大略意思是要把他送人。
看那两人当时猥琐的神色,燕三琢磨着这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很有可能是被抓来给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做禁脔的。
这么想着燕三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帮他一把的。
于是她上前去十分利索地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那男子终于正眼看了看她:姑娘是……燕三头也不抬地接口道:是好人。
那男子轻笑了一声,惨白的脸上添了些神采,于是显得愈发的妖艳动人了。
为什救我?因为我是好人。
绳索悉数解开,那男子晃晃悠悠地扶着墙站起来,燕三急忙伸手扶他。
男子笑了笑,顺势靠在她身上,那你救我是觉得我也是好人吗?实诚的燕三立刻摇摇头,看你可怜而已。
男子大笑,片刻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燕三,幽幽道:在下燕九郎。
哦……燕三很淡定,没听过。
燕九郎:……满川城居然会有人不认得他?燕三扶着燕九郎往外走,想着若是遇到那两个人就揍一顿,于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出去,没想到一路居然畅通无阻。
燕三不禁有些疑惑。
走到前厅发现一片狼藉,那两个壮汉以及几个店小二装扮的人鼻青脸肿地绑在一起,挤在墙角。
两个美貌的红衣少女坐在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旁,正悠闲地喝着茶。
燕三扶着燕九郎过去,那两个女子立刻起身过来朝他们行礼:属下来迟,宫主恕罪。
其实她们来了有一会儿了,一来便冲到后面去救人,谁知道自家宫主只顾着泡妞儿,远远地就朝他们摆手让她们离开。
燕九郎摆了摆手道:你们再晚来一些会更好。
那两个女子便抬眼将燕三细细打量一番,一个女子的目光有些不屑,另一个却眼睛带笑,看起来脾气十分好:扰了宫主的好事,属下知罪。
实打实调笑的口吻。
燕九郎却一点不在意她的以下犯上,摇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扇子挑眉道:知罪就好,自个儿回去领罚吧。
那女子娇俏一笑:宫主还真是无情,有了新欢就不要锦燕了。
燕三听得皱眉,松开了搀着燕九郎的手,面上有些冷意。
既然有人来接你了,我就先走了。
没了她的搀扶燕九郎依然站得稳稳的,将扇子一收,就拉住了燕三的手。
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语气!她是救了他一命又不是欠了他一命,怎么还不能走了啊?燕三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很,跟弱不禁风的外表一点都不符。
阁下请自重。
自重是个什么东西在下从来没听过。
燕九郎笑得很无耻。
燕三这会儿十分后悔自己多事来救他,冷着脸反手一转摆脱他的钳制,直接提着剑出了门,再没理他一下。
她刚才的动作粗鲁的很,燕九郎却面不改色依旧笑着,也没再去拦她,只是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难以形容。
锦燕。
他轻声唤道,跟着她。
是。
锦燕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着说,宫主,恕属下多嘴,你的表情太淫|荡了,会吓到人家姑娘的。
是吗。
燕九郎笑了笑,又将那只手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眯着眼睛神情十分陶醉,片刻后他睁开眼,挑着眉问,那这样呢?锦燕打了个哆嗦,一边摇头搓着胳膊往外走。
挺好的。
她说的十分违心。
——燕三回到酒楼时,步清越一脸焦急地往窗外望着,魏仁紫坐在一边撅着嘴揉自己的脚踝。
一看到燕三步清越就立刻起身迎上去,焦急地问:你去干嘛了,没事吧?燕三摆摆手,叹了口气:救了个混球儿。
想起在客栈外见到的那个风骚的马车以及整整齐齐站成两排的清一色年轻姑娘,燕三问魏仁紫:你有没有听过燕九郎这个名字?燕九郎?!魏仁紫忽的瞪大眼,你碰到他了?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燕三更觉得燕九郎不是个一般人物了:我没事。
他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魏仁紫说起来就很气愤,九燕宫的宫主,大坏蛋!九燕宫是个什么门派?魏仁紫愤愤握拳,邪教而已,很么门派都不算!九燕宫除了燕九郎之外其他都是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都是被燕九郎从各个地方骗去的!燕三又问:他们做了什么坏事让你这么恨?听起来也只是淫|乱了一点而已啊。
你可听过‘罂粟’这种东西?见燕三摇头,魏仁紫又道,是一种很邪门的花,据说止痛效果奇佳,但是会令人上瘾,一旦沾上便再也离不开,时间久了会令人身体衰败、形同枯槁。
九燕宫就是靠卖这个发家的。
啧……听起来确实很邪门。
总之不要招惹他们。
魏仁紫像个大人似的语重心长地叮嘱燕三,见到他们有多远躲多远,据说九燕宫所有的东西都是大红色的,很好辨认。
燕三想起来那辆大红色的骚包马车以及两排红衣少女,又啧了一声,什么癖好!——另一方面,锦燕的轻功十分了得,一路跟着燕三等人到了于宅,愣是没被发现。
晚上的时候她回去复命,将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燕九郎。
燕九郎立在九燕宫的一处峭壁上,一袭白纱随风飘荡,飘渺俊逸不似凡人。
燕三?他负手而立,妖孽般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笑,还真是有缘啊,燕三,燕九……呵呵,有意思!半晌,他吩咐道:查一下他们的来历,尤其是那个……景珅。
锦燕领命而去,燕九郎依旧站在峭壁上,半晌一动不动。
半晌,空中传来一声低笑,以及一道缥缈的声音:还真是……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