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 宿沉在那一刻居然不争气地酸了鼻子, 烫了眼眶。
他捏着那几张被重新粘合好的琴谱,轻轻地捏着, 带着说不出的珍视。
从十八岁到现在, 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努力,他的抗争全都被湮灭在冷漠相待里。
他从家里逃出来, 天真又执着地想继续自己的音乐梦。
但梦终究是梦,父亲的苛责,哥哥的不赞同, 他的梦到最后却依旧跌落在泥里,唯有一个留下来的天星娱乐是他曾抗拒过的痕迹。
虞鱼还在认真地夸宿沉:这支曲子写得很好的, 你不要把它丢掉,我很喜欢它……宿沉喉头微缩, 有些酸涩:鱼鱼。
虞鱼抬眼看他,眼睛漂亮得像琉璃:嗯?宿沉低声说:我能抱一抱你吗?他的尾音还带着一点沙哑,一双凤眸里的冰雪化成一汪春水,漾着温柔。
从这一刻开始,宿沉知道, 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望着虞鱼,心里想着不再是可爱、喜欢, 他想要的比这更多。
虞鱼略微仰着头,他眨眨眼,几乎没有思考, 就乖巧地张开双臂,扑进宿沉怀里,一把将人抱住。
可以啊。
他右脸颊上的小酒窝又甜滋滋地攒起来,暖色的灯光流萤般地扑在他的眼睫上,晕出令人心痒的绒光。
宿沉被甜滋滋的奶糖味包围,心脏都仿佛被糖水泡了,甜得让他嘴角上扬。
想听一听这首曲子吗?宿沉抱着虞鱼,慢慢地在他耳边说。
虞鱼被这含着笑意的话语拨撩得耳尖微痒,他不安分地挣了两下,有点想挠痒痒,但还是乖乖回答:想。
这天晚上,宿沉终于重新坐在钢琴前,为他唯一的小听众弹了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他把模糊暧.昧的心绪融进琴声里,缠绵又温柔。
虞鱼抱着棉花糖窝在琴房里的小沙发上,听着悦耳的曲调,慢慢地进入香甜的梦乡。
宿沉停下演奏,他在原来的琴谱上又改动了一点旋律,把最初那支冬日的温暖午后,改成了注视着心上人恬静睡颜的冬日温暖午后。
相信它在维也纳大厅新年音乐会上演奏出来,一定能够触动所有人的心绪。
源源不断的灵感像是开闸泄洪般地涌出来。
宿沉轻手轻脚地把虞鱼抱上楼,给人放床上盖好被子,质感清冽的嗓音哼着安眠曲的歌谣,有魔力般地引人沉睡。
虞鱼咂巴咂巴嘴,蹭蹭柔软的枕头,眉眼舒展开来,呼吸绵长地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他抱着被角,睡相乖巧,黑发细碎的散落在脸侧,把一张小脸遮去大半,背后的猫耳帽软趴趴地搭在他的后脑勺上。
最近大概得通宵写琴谱了,不然赶不上新年音乐会的演奏。
宿沉盯着虞鱼的睡脸,心里想。
宿沉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无数的音符在心头涌动,只要提笔便能跳出。
他坐在虞鱼的床沿,伸手摸了摸虞鱼细软的头发,鼻间的香气四溢开来,甜得人沉醉。
下一首曲子就写关于小甜点的事情吧。
宿沉想了想,掏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虞鱼的睡脸。
他打开微信,把之前踢出群聊的温羡清和贺故渊都拉回来,重新组成一个临时小群。
宿沉:鱼鱼可爱的睡脸.jpg下一秒他就被眼疾手快的贺故渊踢出了群。
宿沉:什么电话煲、探班,全都不如人就呆在身边来得快乐。
·自从加了虞鱼的微信之后,萧璟的那颗心就更加躁动了。
白天醒着的时候想着线下面基,晚上做梦的时候倒是真的跟人梦中面基了。
日思夜想,梦中见面已经不能满足萧璟日益膨胀的心情。
去你家里玩?虞鱼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萧璟刚才提出的话。
他们正处在萧璟的梦里,虞鱼才入梦入了一个星期,萧璟梦境里寸草不生的大荒原就已经变得生机盎然,到处都是各种神奇的植物。
两人正坐在一株巨大化的蘑菇上,呼吸高处的新鲜空气。
虞鱼蹬了蹬脚,底下的蘑菇弹性十足把他往上抛了一点,又落下来,像在玩蹦床似的。
为什么要去你家呀?虞鱼问。
虽然他估计也不能拒绝这个邀请,因为他已经有预感,等他从梦里醒过来,萧璟的那张引路纸一定会飘在他面前,像个符咒似的贴在他额头上。
不过鉴于宿沉的引路纸已经被盖了个考核通过的戳,去接触下一位雇主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至今都没弄懂这个考核究竟是按什么标准来看的,应该是雇主的满意程度?萧璟把虞鱼变换的小表情看在眼里,看他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恍然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不想和我见面?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萧璟拖长腔调,像是很委屈似的。
虞鱼晃晃脚丫,犹豫地开口:是朋友呀……虞鱼的但是还没出口,萧璟就赶忙接话:我家里新买了一套双人VR游戏设备,本来想邀请你一起玩的——他慢悠悠地说着,就看见虞鱼唰地亮起来的眼睛。
虞鱼揪住自己的指头,他还没有玩过人类社会的这种神奇装备呢。
那、那我去叭。
虞鱼舔舔唇,眨巴眨巴眼睛。
萧璟瞬间变脸,挂上个痞里痞气的笑:可不准反悔啊。
要是反悔了——虞鱼瞅着萧璟:要是反悔了?萧璟笑得不怀好意:我就梦个满汉全席。
你坐着,看我吃。
虞鱼睁大眼睛。
太残忍了!简直毫无人性!自从萧璟发现自己关于梦境的神奇能力后,他就逐渐掌控住了这种能力,不仅能熟练地把虞鱼拉进梦里,还能熟练地跑进虞鱼的梦里。
他不止一次看见虞鱼梦里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当事人还吃得津津有味,连他走到他身后了都没察觉。
你要是来我家,我带你玩VR,还会带你去吃东西。
萧璟循循善诱,严格遵守打一棍子给颗糖的原则。
虞鱼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我会去的。
做妖怪也要讲究诚信的。
·最近一阵子,宿沉都沉浸在狂热的作曲冲动里,一旦进入状态,就很难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虞鱼好像过来跟他说了一句什么,但是他没听清楚。
宿沉放下笔,揉着额角从琴房的椅子上站起来。
他视线一转,看见桌子边边贴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宿沉把便利贴揭下来。
上面是虞鱼的字迹:宿总,我去朋友家玩啦,林秘书说他最近不忙了,会来接替我当你的生活助理的。
最后面还附了个大致的去向地址。
宿沉:……一不留神人就被拐了。
宿沉咬牙切齿,他倒要看看是谁默不作声地把他的人给拐了。
与此同时,贺故渊也接到了一条相差无几的微信消息。
贺故渊冷静地放下手机,冷静地打了个电话。
亚伯,帮我查一个地址。
被拐走的虞鱼背着他的小背包,坐车坐到了约定地点。
他忽然鼻子痒痒地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了。
虞鱼把围巾又往上拉了一点,整个人包得就像一团雪球,白白圆圆的,要是戳倒了估计会顺着下坡路一路滚不见。
虞鱼把脸捂在围巾里,一双眼睛圆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在看哪儿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调侃。
作者有话要说: 宿沉:我的鱼鱼呢?那么可爱的一个鱼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