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完全躺平,原逸就遭遇了二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滑铁卢事件。
他原本只是想借沙发被咖啡打湿的幌子进来跟花漾说些什么, 也没有想着就一定要蹭床, 可没想到进来后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做生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把握机会。
于是一念之间, 原逸迅速地把握住了再一次与花漾同床共枕的机会,并且试图将一切都进行得有理有据。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花漾醒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头顶朦胧的光笼在两人脸上,原逸看着花漾,花漾看着原逸,彼此眼里都有一堆疑惑。
虽然心里掠过不到三秒的慌乱,但本能的沉稳性格还是让原逸很快镇定下来, 好像无事发生似的开口:你在装睡?别岔开话题。
花漾没受到干扰, 拍了拍放在他胸上的手:我问你这是在干嘛呢。
原逸异常冷静:睡觉,看不到吗。
花漾很迷惑:你不是睡书房的吗?刚刚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沙发上。
乍一听这个理由好像的确无法反驳,总不能让他睡在湿漉漉的沙发上。
可是。
花漾并没有因此而被原逸带偏重点,她慢慢撑起身子打量,顿了顿,忽地踹了男人一脚, 你要睡就睡, 把我的手脚放到你身上干什么, 给我起来!……原逸惨被无情地赶下了床。
花漾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我就说那天我怎么可能会干得出死抱着你不放的事, 现在总算知道了, 原逸你要不要脸啊, 看着一表人才的怎么还骗床呢。
原逸有些洗不清了, 上次真的是你抱着我。
行,就当是我抱你吧,那今天呢,刚刚呢?你别说还是我先动的手。
原逸有口难辩,虽然自导自演被抓住的确有些尴尬,但眼下也确实没有再强行解释的必要了。
于是大方坦荡地承认:嗯,今天是我。
花漾有些意外,微微睁大了眼。
原以为这个狗男人一定会找尽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洗白,没想到他倒是敢作敢当,承认得干脆。
可他这么直接的承认,又让画风变得暧昧起来。
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想要跟自己睡一张床?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花漾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假装生气地起来把原逸往外推:我要睡了,你回你的书房吧。
原逸:……可我沙发湿了。
不关我事。
花漾。
出去。
就在把原逸推到门口时,一直没有反抗的男人忽然抓住了花漾的手。
花漾一愣,抬起头。
下一秒,自己双腿悬空被拦腰抱起,原逸直接两步把她送到床上,整个人俯身压上来。
四目对视,气息对接,男人眼中眸光翻涌,嗓音低沉:我们是夫妻。
他声音带一点沙,别说睡一张床合理合法,就算我要做任何事,都可以。
都可以三个字说得淡淡的,却带着股意味深长的暗示。
花漾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她哪里是个能受人威胁的性子,马上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别欺负我不懂法,你那叫婚内强/奸。
原逸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蓦地,身体往下压了一点。
这么一个动作吓得花漾马上闭上眼睛,气势也弱了下来:好好好!上次在书房她就知道自己跟原逸比力气是比不过的,还不如识趣点早些给自己个台阶下。
于是清了清嗓,决定退一步:……在这睡可以,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说着,花漾推开原逸,从床边抱起自己的人形大熊,放在床中间:你睡你的,我跟我的熊睡。
原逸:……花漾的意思很明显——以熊为界,我的床可以分你一半,但我的人你就不要打任何主意了。
原逸不禁轻哂,你会不会想太多。
尽管刚刚有几秒他的确控制不住地想吻下去,但他很清楚和花漾之间的距离还需要时间来填补,不能操之过急。
是我想多了最好。
花漾背对着他躺下,一声命令:关灯,睡觉。
原逸无奈摇了摇头,关了床头的灯,慢慢躺下去。
昏暗的房里陷入静谧,有淡淡月光投射进来。
原逸换了个姿势,翻身,正好对上一双炯炯大眼。
是花漾的那个人形大熊,横在两人之间,仿佛一只专门用来盯梢的小士兵。
原逸忽而轻叹。
好像自己在这个房间的地位还不如一只玩具熊……-这场迟到的婚礼是涉及两家人的大事,因此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夏玉婵亲自打了一通电话通知花漾的父母,并邀请他们和自己的老姐妹来海城参加婚礼。
郭荷芝知道后特别高兴,连说要包机带所有亲朋好友来见证女儿的幸福一刻,可这话听到宋凌耳里就变了味。
饭后,宋凌拉着宋孜在厨房阴阳怪气地说:亲家母出手倒是挺大方,最后还不是得咱们原家出这笔钱?宋孜虽也觉得这副兴师动众要包机的架势有点夸张,但还是回道:孩子们结婚高兴,这点钱该咱们男方出的,你也别计较了。
宋凌还是很怨念:人家豪门结婚是强强联合,咱们家可倒好,上赶着给人扶贫。
两人正说着,察觉到门口有人,回头一看,是佣人扶着夏玉婵。
老太太拄着拐杖,不怒自威:看这个样子,我不在家你们没少为难漾漾吧?宋孜一惊,赶紧上前来扶住她:妈,没有,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夏玉婵心如明镜:人家一个好好的孩子千里迢迢地送来嫁进咱们家,就让你们背地里这样看不起的?宋凌也忙迎上笑脸:老太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替原逸不值,您看看这海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少爷,谁家娶个农村姑娘的?娶了也就娶了吧,婚礼上还要带一帮穷亲戚来,到时候我们原家的脸面往哪放。
老太太沉着脸,半晌,转身不悦道:你嫌没脸面走就是了。
宋孜见老太太应是动了怒,埋怨宋凌,你这张嘴。
宋凌也讪讪的,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她老了不要脸面,你和原逸不要吗?真是越老越糊涂。
宋孜说不过她,叹了口气,冲夏玉婵追过去解释,妈……被夏玉婵那么一说,宋凌心里总归也是有点气的,她回到二楼女儿的房间,看到陶印印趴在床上发短信,旁边的颜料挤了却闲在一旁,莫名火起。
我不是让你画会儿画的吗?你又在跟谁发消息?陶印印赶紧关了手机:没跟谁。
她倏地从床上下来坐到画板前,沾了点颜料假装画起了画。
宋凌越想夏玉婵那句话就越气不打一处来,老太太不在的时候家里宋孜说了算,她也能有几分二太太的样子,但现在夏玉婵回来了,轻飘飘一句嫌没脸面就走,摆明了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宋凌心里非常堵,忍不住跟陶印印吐槽:印印,你一定要给妈争口气,你看花漾那种农村来的都能嫁到原家飞黄腾达,你是原逸的亲表妹,怎么也得找个跟你表哥差不多家庭的人嫁了。
陶印印画笔一顿,皱着眉: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
你不考虑以后妈妈在这个家就没有地位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在楼下他们家老太太给我多大难堪。
陶印印闭着嘴,不说话。
妈妈之跟你说的那个李阿姨的儿子,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你们见个面聊聊?妈。
陶印印很反感也很抗拒,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恋爱自由?宋凌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这是干涉吗?妈妈为了你在原家忍声吞气的,就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带妈离开,不用留在这里遭人白眼,你以为那些下人私下笑我们鸠占鹊巢的少?这些话陶印印听得烦了,她放下画笔,拿起桌上的包出门:没颜料了,我出去买。
宋凌正在气头上,喊了几声,陶印印却头也不回。
庭院里,花漾正在喂鱼玩,看到陶印印脸色不好地跑出来,随口问:印印,去哪?陶印印走过来拉住她:嫂子,陪我走走好吗。
花漾:啊?陶印印难得会有这样的时候,花漾看出她脸色不对,便丢了手里的鱼食,拿上手机跟她出了门。
我妈逼我相亲。
上车后陶印印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小姑娘眉宇紧蹙,脸上挂满了被逼到极致的烦躁。
花漾猜都能猜到宋凌那个德行做不出什么好事,她思考了几秒,试探道:相亲不好吗?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陶印印动了动唇,视线看向窗外没说话。
她不想说,花漾便没有去强迫,只宽慰道:你妈逼你相亲而已,又没逼你结婚,你如果真不愿意,就去应付应付,回来说不喜欢就好了。
陶印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喜欢,我妈就会停止吗。
花漾当然知道宋凌是个多么虚荣的人,从逼陶印印学那些画画舞蹈钢琴就看得出她想靠女儿攀附权贵的野心。
只是花漾虽然明白,却不能把话说透,她像哄自己妹妹似的安慰陶印印:那你也不用那么抗拒,说不定哪一次相亲你就能遇到喜欢的呢?陶印印莫名笑了笑,笑意带着三分寒凉。
她转过来:嫂子,你和我哥互相喜欢吗?花漾没反应过来:什么?你们也是父母之命结婚的,可你们真的互相喜欢对方吗?花漾久久地愣住,好像有一瞬间,她陷入了某种奇怪的茫然无绪里,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很快,花漾想起当自己知道原逸那束玫瑰不是买一送一时心里涌起的甜蜜和欣喜,马上从那种茫然中清醒过来,很肯定地点头,喜欢。
她是真的喜欢原逸。
至于原逸,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当时花漾和原逸的领证就像在完成任务,平淡匆促,没有讲究。
现在夏玉婵平安康复,婚礼也提上了日程,整个原家上下都充满了喜气融融的氛围,订酒店,订喜饼,印请柬,看婚纱等等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花漾作为准新娘,也终于在这种气氛下感受到一种真正要结婚的欣喜。
连续几天,原逸都没有再回书房,每晚回来默认跟花漾睡在一间卧室,逐渐完成了从同居室友到同床夫妻的转变。
即便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从无逾越的行为。
虽然起初用大熊挡在两人之间,但花漾已经能感受到自己心态的变化。
她慢慢地在接受原逸的靠近,接受两人关系的加深,接受自己即将真正地有一次属于彼此的洞房花烛夜。
因此这天清早花漾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熊踢下了床,又被原逸抱在怀里时,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和惊讶。
像是最普通的夫妻睡在一起似的,花漾轻轻地动了动,却被原逸按住扣在怀里:再睡会。
于是花漾便乖乖地没有动,脸贴在原逸胸口,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敲打在花漾耳侧,好像和自己的心跳慢慢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斑驳阳光穿过树叶洒进一点在房里,花漾突然想到一句在书上看到的话——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醒来看到你和阳光都在。
她闭上眼睛,满足地弯着唇。
赖了十多分钟后,原逸总算放开怀里柔软,起床洗漱换装准备上班。
花漾躺在床上,见原逸在衣帽间换上了前几天刚收到的定制款条纹西装,忽然想起那天陪陶印印出去解闷时在商场买的领带。
当时是想着给原逸买个礼物,可回来后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这会看,倒是挺适合他今天的西装颜色。
于是花漾赶紧从衣柜里翻出来,假装随意地给他递过去:给你买的。
原逸垂眸,似是有点惊讶。
你选的?花漾皱眉:怎么,不好看吗?花漾挑的是一款相当惹眼的粉红色领带,这个牌子在美国很流行,以色彩大胆明烈而著名,受很多明星和时尚潮人追捧。
原逸接过来,唇角轻轻勾了勾:很好看,谢谢。
花漾顿时像受到了鼓舞似的贤妻上身,主动上前,那我帮你系上?原逸立马想起上次被她像拴动物一样支配的恐惧,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花漾却不依,干嘛啊,我会的,我昨天看视频学过了。
原逸:……行吧,总不能打击她一片热忱。
原逸把领带交给了花漾。
花漾抿唇笑,有模有样地把领带套在原逸脖子里,慢慢绕着两根带子,试图打出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但大概就是传说中那种【我的大脑已经学会了但手还没会】,花漾试了好几次都没行,直到最后用力一收。
原逸背脊随之一紧,仿佛瞬间被命运握住了喉咙。
花漾:怎么样?扣得对吗?原逸不想打击她,强忍住表情不变,默默松开领结,对,只是还差了一点点。
是吗?花漾疑惑地用手不断比划回忆着昨晚看过的视频,嘟哝道:不会啊,我昨晚明明试过好几次。
原逸见她迷糊的样子不觉好笑,又不舍得说她什么,只好随口安抚道:等空了我教你怎么打。
小蚂蚁电话是陶印印打来的。
详细内容她没多说, 只让花漾赶紧去一趟分区的派出所, 还千叮万嘱她不要告诉宋凌和原逸。
嫂子, 帮帮我, 就你一个人来!求你了!花漾不知道陶印印好端端的在学校怎么会突然进了派出所。
但电话里陶印印不方便多说,她只能脱下礼服, 匆匆给原逸打了个电话, 没敢说陶印印进了派出所的事, 只道自己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赶到派出所时, 工作人员把花漾领到暂时扣留人的小房间。
花漾看到了陶印印, 眼睛红红的, 好像哭过, 而她旁边坐着的, 是马哲。
马哲嘴角渗着血,脸上挂了彩, 一看就是跟谁打了架。
这两人合体出现让花漾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她上去问:到底怎么了?马哲看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又闷闷地低下头不吭声。
陶印印一脸焦急地站起来求花漾:嫂子, 你能不能先保释我们出去?剩下的我回家再跟你解释, 我怕晚一点我妈就知道了。
花漾听得稀里糊涂:你们到底干什么了?旁边走来一个警察主动介绍情况:打架斗殴, 被打的同志在医院验伤,拒绝私了,要告他们故意伤人, 你是家属的话,可以先帮忙找个律师。
陶印印听完不可思议,告我们?怎么可能要到验伤那么严重?只是推了他两下而已,他就是故意的!故不故意医生会验。
印印你别着急。
花漾努力让自己冷静:先告诉我,你们打了谁?咬唇沉默了几秒,陶印印说了实话:我妈今天让我去相亲,那个男的对我动手动脚的,马哲气不过就……花漾:……花漾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她在海城没有任何人脉,根本没能力来解决这种棘手的问题。
思考片刻,花漾建议:印印,这件事必须告诉你哥哥,只有他才有办法。
陶印印起初以为只是找个亲属来保释就可以,现在得知对方铁定了心思要告自己跟马哲,也深知家里是瞒不过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找原逸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思路。
纠结了几秒,陶印印点头:好吧,那就告诉他。
花漾见她顾虑重重,拍了拍她的肩,没事,我会让他帮你,放心。
她边说边拿出手机,正要给原逸打过去,宋凌突然来了。
宋凌是从被打的那位公子的母亲口中得知的这件事,好心安排两个年轻人去相亲,谁能想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男的把人家给打了。
宋凌一进来就气势汹汹,陶印印吓得连往花漾身后躲。
花漾只得先放下手机,小姨,你冷静点,先听我说。
宋凌一把拉开她:让开,我教育我女儿没你的事!花漾知道宋凌这会正在气头上,陶印印要是过去了少不了要挨打,只能尽力护在前面。
宋凌的骂声透亮地传在小房间里:你长本事了是吗?我让你去相亲,你给我相到派出所来了?她言语刻薄,这么多人也不留情面,骂完陶印印又转身看着马哲。
不知想起了什么,宋凌忽然觉得马哲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盯了几秒,宋凌问马哲,之前我看到印印跟一个男的在学校门口逛街,是你对不对?马哲不语。
结合这些日子来陶印印总是魂不守舍的行为,宋凌至此总算明白了。
自己还在外面给女儿安排相亲,原来她早就有了男朋友。
你家里做什么的?看这样子也不像本地人,哪儿人?陶印印想帮马哲回答,刚开口就被宋凌打断,你给我闭嘴。
沉默了许久的马哲终于站起来,迎着宋凌的目光,不卑不亢道:阿姨你好,我叫马哲,在海大读体育系,南原人。
宋凌听完一愣:南原?她马上转头看向花漾:跟你一个地方的?花漾顿了顿,是。
宋凌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眼睛睁大,缓了许久:所以你跟这个男的认识?花漾能感觉到宋凌逐渐堆积的火气,但这时候隐瞒已无必要。
她承认:是,马哲老家就在我家隔壁。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凌爆发似的狠狠推了花漾一把,你就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是吧?你气我笑你是农村来的,就处心积虑拖我女儿下水也找一个农村的?花漾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马哲两步上前扶住她:阿姨请你尊重一下别人!你们这种不要脸的还叫别人尊重?宋凌好似气急了,声音都打着抖,花漾,你当原家是你们那个县扶贫对接了?一个原逸不够,再来我们家印印?过段时间来一整个飞机的,是不是都要在我们这落地生根?花漾站直,冷眼看着她:我家不需要任何人扶贫,谁扶谁还不知道呢。
再说,就算扶也是原家的事,轮不到您在这指手画脚。
听听。
宋凌一声冷笑,还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我告诉你花漾,不是老太太金口玉言在那压着,你以为原逸会娶你?你真以为他能喜欢你?别做梦了!老太太要是哪天两腿一蹬走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陶印印急得夹在两方人中间:妈你别说了!房里的动静引来警察的注意,有穿制服的走进来:吵什么吵,这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再吵全部关起来!警察一呵斥,宋凌顿时老实了不少,她虽然气,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犯了事,总不能在派出所留了黑历史,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给原逸打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原逸就赶了过来,原以为是解决陶印印的事,没想到刚刚跟自己说有事要出去的花漾也在这里。
原逸看了花漾一眼,当时没说什么话,只是让翟羽安排了律师处理,律师的办事效率十分迅速,和对方沟通了后,私下和解告终。
从派出所分开,一家人上了一辆车,气氛压抑沉默,大家都没出声,只有宋凌不断地在原逸耳旁念叨数落。
我就印印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以跟那个小子在一起?漾漾介绍谁给印印认识不好,偏要介绍这种家庭的?反正我不会同意她跟那个臭小子谈恋爱的。
宋凌巴拉巴拉地说,花漾坐在靠窗的地方,沉默着一言不发。
陶印印摸了下她的手想为刚刚宋凌那些伤人的话道歉,花漾摇了摇头,唇语轻轻暗示了句没事。
宋凌一向刻薄她才不会往心里去,反倒是陶印印,花漾想都能想得到她回去要怎么被宋凌骂。
于是发了条微信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陶印印回:【一个月前。
】【你喜欢他?】【嗯,可我知道我妈不会同意。
】既然喜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花漾一直觉得两个人的感情,金钱做不了主,旁人做不了主,只有彼此真心的喜欢才是最重要。
于是她安慰陶印印:【没事,我回去跟你哥商量下,也许会有转机。
】花漾想的是,自己就是南原来的,原逸从没有看不起过自己,换个角度,肯定也能理解陶印印和马哲的感情。
可花漾没想到,回到家关上门,原逸拉着她到书房。
印印和这个男人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花漾愣愣地看着原逸略沉的脸色,张了张嘴:……我应该知道吗?那这么大的事刚刚为什么一个人去派出所不通知我,你还想瞒着?花漾很懵,不管你信不信,是印印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先不要告诉你和家里,我也是去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
半晌,原逸平静开口:总之以后他们的事你别插手。
花漾隐约听出一点弦外之音:你难道也反对他们在一起?原逸语气很淡,印印是什么性格?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能吃苦吗?为什么你会觉得她要吃苦?原逸抬眸,深深地看了眼花漾:既然你跟马哲是老乡,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家庭环境。
你们不一样,我可以一辈子养着你让你无忧无虑,可他可以养着印印吗?花漾被原逸的话愣住了,你什么意思?花漾反复咀嚼着原逸的话,讷讷道:你觉得印印跟我们南原的男孩子谈恋爱就得不到幸福?你甚至都不相信对方有能力给她带来幸福?在你眼里女人就必须要靠男人养着吗?花漾倏地想起刚刚宋凌在派出所里说的那些话,她顿了顿:还是你从根本上也觉得,我嫁给你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原逸略微一滞,语气无奈放软:我就事论事,你不要乱想。
花漾倔强地仰头看他:我没有乱想,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如果我们家比你有钱,你也没资格娶我?原逸沉默了会,走到花漾面前,轻轻搂住她双肩:算了,印印的事到此为止,我们无谓因为这种事吵架,他虽然中止了话题,却未变过立场。
花漾低着头,看到今早出门自己亲手给原逸系上的领带,当时被甜蜜包围着的自己,现在却莫名从心里觉得,她跟原逸之间还隔着一种陌生的距离。
宋凌那句话反复在脑中回旋——【不是老太太金口玉言在那压着,你以为原逸会娶你?】夏玉婵的确是这个家的最高决策者,原逸又是最孝顺她的人,花漾突然自己都不确定,到底这场婚姻走到现在,原逸对自己有没有过一丝真心。
他所有表现出来的真心,是不是都只是孝顺夏玉婵的方式。
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所有微小的细节都会被放大,花漾忽地仰起头:今天下午你去哪了,怎么试礼服都迟到。
话音刚落,原逸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跟花漾说:跟客户见面耽误了,你别乱想,先去睡吧,我还有点事。
迟迟未接起的手机暗示花漾这是个自己不方便听的电话。
她没再多问,叹了口气,转身关上门。
等她走了,原逸才接起电话。
是千夏在酒店打来的——舞台图纸修改版已经发到您的邮箱,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搭建,乐团也已经联系妥当,鲜花是当天上午从伦敦空运过来的玫瑰百合,还有LED……千夏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原逸边听边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夏玉婵给他的那枚祖母绿戒指:后续你跟进,另外帮我找一个珠宝保养清洗的地方。
夏玉婵这枚戒指年代太久了,原逸希望带到花漾手上的时候,是崭新漂亮的新模样。
最初和花漾领证的时候没有任何仪式,就连戒指都是让翟羽随便买的一对,现在,原逸只想将每一个缺失的部分都弥补给她。
比如,求婚。
-陶印印的事第二天家里人都知道了,早餐时,宋凌依然把一切都怪在花漾身上,宋孜夹在中间难做,只说让花漾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倒是夏玉婵维护了花漾,说:关漾漾什么事,漾漾又没绑着他们在一起,儿孙自有儿孙福,该在一起的你分也分不开,不该在一起的,结婚了也得离婚。
也不知为什么,花漾听到后半句话,手里的筷子抖了抖,不太是滋味。
陶印印被宋凌扣在房间里哪也不准去,连手机都给没收了,势必要断了她和马哲的关系,花漾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她闷闷不乐,担心马哲的情况,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他在动身回老家的路上。
马哲说:不想让印印难做。
花漾特别明白马哲,多半是宋凌这边给他施加了压力,马哲又是个讲义气的人,重情重义,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会让喜欢的人难做,所以自己选择离开。
你不争取一下吗?花漾问。
马哲笑得有些无奈,姐,那天在派出所我看到连你都被骂成那样就知道不可能,我不耽误她。
花漾:……挂了电话,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花漾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一夜之间,因为陶印印的恋爱,她突然看清了很多过去没有看清,或者始终不愿意去正视面对的问题。
她真的融入这个家了吗?似乎是婚前恐惧症似的,花漾越想越多,越想心里越烦,恰好孟禾发来微信问她要不要逛街,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便同意了。
闺蜜见面,孟禾自然要问昨天试礼服突然走了的事。
花漾也不想瞒她,一五一十地告诉过后,叹了口气:你说是我错了吗?孟禾劝她:这事你就别插手了,他们有钱人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妹妹跟一个边远小镇的男人谈婚论嫁,这个也是人之常情。
可我觉得原逸看我就像是寄养在他家的寄生虫,一只孝顺他奶奶供养起来的寄生虫。
花漾垂着头,有些落寞。
你就别乱想了。
孟禾苦口婆心,做豪门太太不容易,你别太钻牛角尖,都快结婚了,开心一点,你看。
孟禾逛到了一对情侣杯,这个适合你们。
花漾垂眸一看,杯子一个粉色一个蓝色,两只卡通小熊的印花很漂亮。
看着这对可爱的情侣杯,花漾忽然松了口气,觉得孟禾说得有道理,自己都快跟原逸举行婚礼了,这半年来的相处也不是假的,实在没必要因为昨天的事钻了牛角尖。
她总算笑了笑,拿起水杯对柜员说,麻烦帮我包起来。
-这套水杯是花漾第一次买情侣的东西,昨晚两人因为陶印印的事她和原逸闹了些意见不合,晚上睡觉也没搭理他,现在冷静过后,花漾想用这个杯子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带着新杯子回到家,原想偷偷放在书桌上就走,可一直负责打扫原逸书房的阿姨面色慌张地蹲在书桌旁,好像在擦拭着什么。
花漾走过去,看到地上有碎片,问:怎么了王阿姨?阿姨额头上都急出了汗:小太太对不起,我刚刚擦桌子没注意打翻了少爷的水杯。
花漾还以为多大的事,蹲过去帮忙收拾:不要紧,刚好我今天给他买了个新的。
阿姨不敢松懈,扫干净碎片又擦着抽屉,可是水都洒进去了,也不知道弄湿里面的东西没有。
花漾忙安抚她:没事,你别急,我看看。
印象中平时这个抽屉原逸都锁着的,今天钥匙却挂在上面,应该是忘了拿走。
花漾没有多想,直接拉开抽屉。
果然,里面的一个文件被打湿了角落。
阿姨,花漾边说边绕开文件袋,你去拿个吹风——话未说完,视线落及纸上的那一刻,花漾蓦地一顿,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忽然背后一凉:感觉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去农场打工追回老婆的路上o(╥﹏╥)o————————我爱你们,谢谢你们对我卡文的理解,新年快乐!圆圆和羊羊在晋江祝所有小仙女们新年快乐,一夜暴富!今天给所有宝宝们送红包,微博置顶那条也会送一个现金红包~我先去补发前几天的啦小青蛇花漾抽出的这张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结婚协议】四个字。
她愣了几秒, 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会跟自己有关, 可直到她视线往下看到上面甲乙双方的名字时, 大脑当即轰的一下炸开了。
颤抖着看完整个协议书, 里面的内容列得很清楚,也很冷漠。
写明她和原逸的这段婚姻是因为双方家庭约定所致, 彼此并无感情和可能。
所以约定一年的合作期限, 一年过后各自归还对方自由。
处于各种原因, 原逸会一次性支付花漾5000万人民币做弥补。
一年的时间给五千万,花漾忽然扯了扯唇。
这个钱可真好赚。
应该会有很多女人愿意, 甚至争着抢着要来做吧?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协议落尾处, 原逸已经签了名, 笔锋苍劲流利, 看得出不带一丝犹豫。
花漾的心一点一点寒下来。
她坐在了地上, 猛然想起这份文件在自己的印象中出现过几次。
第一次是刚结婚的时候,原逸在一个早上把她叫到车里似乎有话要说, 当时手上就拿着这份文件。
还有一次是在书房里,花漾没有敲门就进来, 看到原逸迅速地把这份文件藏在了其他书刊下。
花漾全都明白了。
原来他曾经这么多次想要把这个协议拿出来给自己。
而她却一无所知,甚至还一直以为这是他工作上的东西, 从未怀疑过。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自己走下去。
从来都没有。
花漾想起这半年来自己的改变, 自己单方面的暗恋和付出, 突然有些想笑。
刚刚买给原逸杯子上的两只可爱小熊,此刻好像充满了讽刺的笑着。
阿姨从外面拿来了吹风机,花漾接过来, 双目出神地看着协议,慢慢将它吹干。
花漾从前觉得宋凌嘴毒,不往心里去。
如今看来,反倒可能是自己天真,一直活在欺骗和谎言里。
别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做丑脸的那个未必说的就是假话。
花漾自嘲地笑了。
可是凭什么呢。
她堂堂正正地嫁进来,是原家求着在先的,现在这份协议是什么意思?她花漾在原逸心里,就是一个为期一年,价值五千万的陪演工具吗?花漾试图让自己稳住情绪,可结婚协议四个深沉的字压在她心口喘不过气。
那种感觉好像要随时吞噬了她在胸口炸开一样,她无法假装自己没有看过,甚至无法让自己现在冷静地回到卧室。
花漾是藏不住事的人,她所有情感都是炙烈外放的。
在这样一纸带着一丝屈辱的结婚协议面前,她决定马上去公司找原逸。
她要当面把协议摔在这个男人脸上,问他要一个解释。
没有通知任何人,花漾打车直奔原逸公司。
这次直接略过前台朝电梯走,保安拦住她:您找哪位,没有预约不能进。
花漾冷淡地斜了他一眼:让开。
保安很尽职:对不起我不能让您进,请出示相关证件。
事到如今,是不是原太太,气场够不够,花漾根本不在乎了。
她淡淡道:我是——几乎同时,花漾手机蓦地一响。
她被打断,随意看了眼屏幕,是微博的一条新推送。
可等看清标题后,花漾眼睛微微睁大,指尖一颤,手机迅速拿到面前。
再次确认了新闻推送的那行字,花漾的心一拍一拍的加快节奏,耳边有一秒钟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似的,整个人游离在某种虚幻的世界中,最后还是保安的声音拉回了她。
小姐,您找哪位?花漾顿了很久,缓缓平静地摇头:不用了。
她义无反顾地转身往回走,刚出公司大门就遇到了孟禾和方柔。
孟禾看见花漾有些懵逼:你不是回家送杯子了吗?怎么……她差点漏嘴,马上把话换成:你来找我的吗?花漾强撑着笑了下:嗯。
额……我们晚上七点有训练,我结束了给你打电话吧?没事,你去忙吧。
花漾说完就打算走,孟禾始终觉得她有点不对劲,留住她拉到一边悄悄问:怎么了?他不喜欢那个杯子?花漾这一刻有种说不出的茫然和无措,她握紧孟禾的手,身体在轻微地发着抖,正想着要如何平静地说出想说的话,方柔突然跑过来,一脸八卦地打断他们:天哪,你们看到了吗?原总和卫语蓝在酒店约会被拍了!孟禾神情一惊:什么?!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花漾。
这个震惊的眼神被方柔收尽眼底,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花漾的的确确就是原逸的老婆。
她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故意找出照片:不信你看啊,圈里这会都炸了。
孟禾急了,看都没看一把打开手机:方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说着就又拉花漾走远了些,压低声音:这些捕风捉影的你别相信,我一分钟能给你合成一百张!谁知花漾却云淡风轻地笑了,像是事不关己的观众似的,轻轻道:我已经看到了。
孟禾哑口:……方柔很自然地走过来,像在分享一件八卦似的:知道吗?我听公司的前辈说,他们两个本来是一对,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拆散了,一直都悄悄有联系呢,要不然原总怎么会给那么多资源捧她。
是吗?花漾继续淡淡微笑,神色泰然。
孟禾本还想让方柔闭嘴,可她手机的推送虽迟了一点,但这时也到了。
她愣愣地看着营销号的标题。
【曝KR集团总裁原逸和超模卫语蓝昨天下午在希黎酒店私会,两人有说有笑,态度亲昵!】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
距离隔得很远,但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得到当事人是原逸和卫语蓝。
两人身高都高,站在一起倒真的是般配的很。
说不定……是拿以前的照片炒作呢?孟禾试图安慰花漾。
花漾默笑一声,也许吧。
虽这么说,但花漾心里却很清楚,这不是以前的照片。
因为——照片上男人那条醒目的粉色领带,是昨天早上自己亲手给原逸系上的。
昨天是他们试礼服的日子,但原逸迟到了。
第一次在电话里他说,遇到事耽误了。
第二次是花漾在书房问他,他说见了一个客户。
所以是见了卫语蓝这个客户,还是被见卫语蓝这件事耽误了,才会连试礼服的时间都能忘记,都能迟到?就在看到推送的那一瞬间,花漾心中所有的不甘和疑问都褪得干干净净。
她突然释怀了,也不再介怀,不再想要求证原逸的想法和解释。
花漾清清淡淡地笑了笑,你们忙,我先走了。
孟禾知道她心里难受,追着去安慰:真的,这种事在圈子里太多见了,都是噱头,也有可能是卫语蓝想自炒,也有可能是谁故意弄出来挑拨离间的,你要信了就中她计了!花漾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不管是谁想自炒,想挑拨,还是什么噱头,甚至他们是在约会,是真爱,花漾都无所谓。
她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原逸骗了自己,是真的。
消息传到办公室的时候,原逸马上让人在消息爬上热搜之前删除了所有微博,一切都快得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尽管在最短的时间内抹掉了网上所有痕迹,但原逸依然不能确定,花漾是否知道了这件事。
翟羽犹豫着建议:要不我跟夫人解释下,那天您其实……不用。
原逸考虑片刻,给花漾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心微微的提了起来,又给家里的阿姨打,得到的消息是——小太太刚刚回家,现在正在二楼陪老夫人说事解闷,没看出什么异常。
原逸听完心里松了口气。
今天公司本就忙,又临时出了微博的事打乱节奏,会议室里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他。
但不知为什么,原逸心里总有些不太踏实,他定了定心,吩咐翟羽:去帮我定个餐厅,叫老秦六点半送太太过去。
是。
算了。
原逸看了眼手表,快速算了下自己可以利用的时间,你去定,人我亲自回去接。
好。
交代完毕,原逸觉得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
他拿起文件,整理了下思绪,重新进入会议室。
半小时后,会谈结束。
虽然很疲惫,但原逸还是一出会议室就给花漾打了电话,谁知依然没人接。
再打回家里,阿姨说:小太太陪完老夫人,刚刚回房间了。
既然在家里,原逸便没有再打下去,心想或者是花漾又粗心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自己的电话。
但他依然提快了车速,平常需要半小时的路程,今天只花了二十分钟。
回到家停好车,他推门进房。
花漾?没人应。
花漾??原逸打开卧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底忽然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正好有打扫的阿姨路过,原逸抓着问:太太呢?阿姨纳闷:刚刚才回来了呀,不在里面吗?难道在书房?原逸马上掉头,几乎小跑着一把打开书房门。
依然没有花漾的身影。
原逸重重的把门一摔,门随之反弹回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暴躁,好像直觉有哪里不对,却又无能为力,好像要失去什么的感觉。
阿姨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建议:会不会去假山凉亭那边画画去了?画画??原逸皱眉。
对啊,小太太画的画可漂亮了,她一个人在家无聊的时候经常在那边画,一坐就是一下午,她还送了一副给我,不过她不让我们说。
……之前原逸问花漾有什么爱好时,花漾说画画,原逸还在心里笑她聪明,会照着名媛淑女这个人设的爱好来回答自己。
原来她竟然真的会画画?原逸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花漾。
唯一那些,还是从她闺蜜口中问来的。
他竟不知道,她还有在家里无聊地坐一下午的时候。
可当下顾不及想那么多,原逸准备先去凉亭看一看,就在拉门的一瞬间,他余光忽然触及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原逸脚下一顿,转过身。
他看见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张纸。
原逸从没有在桌上乱摆乱放的习惯,每天工作完桌面都会整理得干干净净。
所以那张纸……原逸莫名心里一沉。
他咽了咽干燥的嗓,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慢慢走过去。
一步一步,直到桌前。
原逸顿住。
桌面上静静地摆放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结婚协议,上面的每行每句他都看了无数次,几乎熟透于心。
而现在,当原逸看清楚那一小处多出来的部分后,双手倏地撑到桌面,似是承受着内心的惊讶和钝痛。
协议落尾他签好的名字旁边,如今多了另一个字迹秀丽,潇洒果决的名字——【花漾】作者有话要说: 羊羊:老子玩够了,走了,88。
—————新年我会尽量不断更的,现在jj很变态,修改文案就很容易被屏蔽,我那天加了一个请假信息,给我屏蔽了一天。
所以现在都不敢改了。
如果有请假我会发在评论和微博里,另外过年期间可能时间不稳定,我会尽力都在12点前完成。
那么,我们明天开启快落农场吧?嘻嘻,么么么哒小蛐蛐花漾离开了。
整个家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卧室里曾经原逸送给她的, 或是以原太太身份收到的所有礼物, 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唯独带走的, 是自己来原家时的那个小行李箱。
她走得很干脆, 没有一丝留恋。
原逸给花漾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有打通。
发过去的所有信息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最后还是郭荷芝给宋孜发了一条微信, 内容也很简单, 就一句话, 交代了花漾的行踪。
【我女儿回家了。
】宋孜愣是连回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逸好像被拖进了一个深渊,四周都是黑暗的。
他措手不及, 努力去寻找原因。
早在决定要举行婚礼的时候, 原逸就想好了要销毁那份结婚协议。
只是后来临时发生了陶印印的事, 一时分了心就忘了。
不仅忘了, 当天拿戒指送去清洗的时候, 还离奇得连钥匙都忘了□□。
这对一向谨慎的原逸来说,荒唐到不可思议。
现在想起来, 原逸不得不相信,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故意安排了这一切,惩罚他的狂妄自大, 自以为是。
可他没有想到, 花漾能走得这么果断决绝, 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甚至都不能来问一下自己。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是喜欢的。
-第二天, KR的总裁办公室里,卫语蓝如约来找原逸。
你找我?原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微博的事是你做的?卫语蓝微微一怔:微博什么事?原逸冷眼审视着他,我很想相信你现在这样的表情,是出于你的一无所知,而不是故作姿态。
卫语蓝蓦地笑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逸在手机里翻出照片丢在她面前:前天有人把这组照片发在了网上,说我跟你在酒店约会,这件事你不知道?卫语蓝轻轻瞥了一眼,你觉得是我做的?原逸不置可否。
翟羽已经调查过了。
这条微博起初源于一个营销号,深入地查过身份过后,得知是一个小号独家爆料给了他,并且还收取了3000块钱的爆料费。
这条微博显然想挑起大众对原逸和卫语蓝的误解。
可因为对方是新注册小号,目前也已经注销,就算营销号给出了账号,翟羽也没有办法再调查下去。
问题卡在了这,唯一能求证的线索便是卫语蓝。
卫语蓝扫了几眼照片,不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了解,既然你已经明确的给了我不可能的信号,我不会继续死缠烂打,更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博取关注。
何况那天我在跟你说什么,我有那个必要吗。
那天卫语蓝跟原逸是偶然遇到,她告诉他自己即将动身去米兰发展,以后也会很少回国内。
认识这么久,原逸其实很了解卫语蓝,她是一个很清高的人。
出道这么久从未有过其他绯闻,唯独和自己传的那点说不清的风月事,也是她自己默许了的。
这番试探过后,原逸的确觉得这件事不太像是卫语蓝做的。
她还不至于三千块这么廉价。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卫语蓝起身离开,转过去的一瞬视线落在墙上,她停下看了几眼,走前留下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作品了?随着她的这句话,原逸也把视线落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画是之前花漾送过来的。
当时花漾说宋凌在画展上买来送给她学习品鉴,她便拿来送给了自己。
原逸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画的面前,定定的站在那儿。
他出了会儿神,盯着画上的女孩背影看,不知怎么,慢慢的,他竟从这个背影上隐约看到了花漾的影子。
原逸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睹物思人。
他抚了抚额,目光无意中落在角落的印章处。
原逸倏然一顿。
他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似的看着那个印章名字。
花漾?……怎么可能?原逸马上打电话让盛博找来了孟禾。
我记得你上次说花漾是学农业园林专业的?孟禾微愣,对啊,可我上次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漾漾是第一年学的农业园林,之后转到了我们艺术学院的油画系。
……你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其实很有才气的,画画的时候可迷人了,当时追她的男孩,真的原总,我一点都没跟你夸张,从学校排到了食堂。
原逸指着墙面:你见过这幅画吗。
孟禾回头,一眼认出来:当然见过!这是漾漾的毕业作品呀!怎么到您这了?原逸:……难怪当初第一次看这幅画,他就有种莫名的喜欢。
原逸闭上眼,半晌,忽然觉得好笑。
相处了半年的老婆,他对她竟然无知到了这种地步,还一直以为她就是个乡野小丫头。
宋孜在这时突然来了电话,说老太太又找起了花漾,家里人应付不过来,让原逸马上回去。
原逸没有办法,只能马上赶了回去。
回去后才知道,花漾经常会服侍老太太喝药,中药味苦,每一次都是花漾用话梅糖哄着。
但昨天阿姨说花漾去朋友家玩没回来,今天又不出现,老太太起了疑心,非要让原逸回来说个清楚。
夏玉蝉才刚刚出院不久,病情还处在稳定期。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花漾要跟自己离婚的事,必然会受到打击。
原逸不敢说实话,只能暂时撒谎,奶奶,花漾跟她的朋友旅行去了。
夏雨婵不信,那你给她打电话,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原逸有些无奈,……奶奶。
前天漾漾在这喂我吃药的时候,就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要我照顾好自己,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原逸你老实说,你跟漾漾是不是吵架了?原逸沉默片刻,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倒希望花漾真的跟自己吵一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正在这个安静的档口,外面忽然传来宋凌的声音,印印你站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啊?对了,听说花漾要跟你哥离婚,真的假的?这几句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剪刀,瞬间刺破了原逸小心翼翼维护的谎言。
伴随一声急切的嘘声,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陶印印及时阻止了宋凌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可房里,夏玉蝉已然全部听见。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原逸,胸口缓缓起伏,你小姨说的是不是真的?原逸低头不语。
老太太不禁加重了声音,是不是真的?!事到如今,原逸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坦白道:奶奶,只是一点误会,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一回来就看得出漾漾在咱们家没少受委屈。
你小姨针对她,你妈面子上应付她,你呢,你是她的丈夫,你有真正关心过她吗?人家一个女孩子容易吗?夏雨婵一针见血,把花漾在家里的局面剖析得明明白白。
她动了气,直摆手:我不管了,我也没脸见我的姐妹。
你走吧。
原逸还想说些什么去宽慰夏玉蝉,思索半晌,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一点可以宽慰自己,宽慰别人的理由。
花漾连电话都换了,可见她心里有多绝断。
原逸离开,轻轻带上门。
陶印印见他出来忙问:怎么样哥,有嫂子的消息了吗?原逸还没回答,宋凌借机嘲讽道:不是我说,这孩子到底是没什么规矩,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像话吗?陶印印跺了跺脚,妈你别说了!那天在派出所说的还不够难听吗?说不定嫂子就是因为那些话被你气走了!宋凌一瞪眼,顿时有些心虚道:关,关我什么事。
原逸皱着眉,显然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马上问陶印印,你妈说什么了。
陶印印也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心里一直有些愧疚,便把那天宋凌在派出所对花漾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又重复了一遍不止,还情景模拟:我妈还这样推了嫂子,嫂子差点摔在地上。
陶印印说完,现场一片死寂。
原逸脸色铁青地看着宋凌:印印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凌眼神躲闪,我,我那也是气头上的话……原逸顿了顿,冷冷一笑,好。
他坐下来,直接对着阿姨说,马上上去把宋凌的行李全部收拾出来。
宋凌一听慌了,原逸你这是干什么,这事怎么能怪我呢?我那天也是说的气话,气头上的话谁能当真呢?你要是做了爸爸,你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男的进派出所你不急吗?原逸埋着头没有回应。
宋凌以为是解释到位了,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好了好了,小姨也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没事,小姨不计较。
谁知原逸蹭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她,眼眶发了红:我已经很控制自己了,如果你还要这么多话的话,把你身上每一件,穿的用的带的全部给我留下来!滚!宋凌傻顿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原逸:你……在原家坦然地住了那么久,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原逸,让她突然生出几分惧怕。
宋凌缓了缓,求救的视线转向宋孜,姐,原逸这是要赶我走?宋孜这两天也被家里的变故弄得手忙脚乱,一边是儿子的婚姻,一边是老太太的身体,中间还加了一个总是管不住嘴的妹妹,宋孜心力憔悴,却不得不护着宋凌,问原逸:你让你小姨去哪儿啊?你把小姨赶走了,印印怎么办?原逸困在这一堆女人的世界里烦透了,谁走都不重要,他已经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人。
他冷然的起身,那漾漾怎么办?原逸说完神情冷漠地离开:没得商量,就今天,马上滚。
回到房间关上门,安静下来,原逸只觉得全身被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包围着。
从父亲手中接管公司不到三年,就把KR打造成了国内第一时尚帝国,骄傲地几乎掌控了整个时尚圈。
从来,原逸都是被高高仰望着的,有无数人想要接近他,讨好他,得到他。
可现在,这些人翘首以盼的,却是花漾无情抛弃的。
直到坐在曾经拥在一起的床上,原逸都无法相信这件事。
房里已经变得冷冰冰,曾经横在两人中间的大熊,还那样躺在床上。
原逸看了几眼把它抱过来,想从它身上寻找一丝属于花漾的味道。
却没注意带到了枕头。
花漾的枕头下,静静躺着一块红布。
原逸记得这块红布,花样有一次喝醉,连着枕头和这块布扔到了自己身上。
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枕头下面。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花漾为什么要把这么一块平平无奇的红布放在枕头下面?思绪正出神,夏玉蝉在外面敲门。
原逸,是奶奶。
原逸忙去开了门,奶奶,您怎么过来了?老太太拄着拐杖,阿姨搀扶在旁。
还能为了什么。
原逸猜也能猜到,是我妈去找您了?宋孜这一生,除了丈夫儿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那个妹妹。
奶奶,这事我没办法让步,您别管了,她早就该走,是我妈太过纵容。
不急,你先听我说。
祖孙俩进了卧室,关上门坐下。
夏玉婵这时看到原逸手里拿着的红布,微微一愣,这不是花漾外婆最宝贝的红盖头吗,怎么会在你这?原逸皱眉:红盖头?夏玉婵拿过盖头仔细端倪:没错,就是这块,我认得。
花漾的外婆以前跟我说过,这红盖头是她们家的宝贝,一代传一代,据说很有灵气,结婚当天用可以保佑新人百年好合。
夏玉婵笑了笑,转看原逸:你们领证那天,你帮漾漾盖上了吗?原逸:……他从来不知道这块红布背后还有这些故事。
而新婚夜,他出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夏玉蝉一看原逸这个表情就知道答案,她叹了口气,你啊,你自己反思一下,是不是忽略漾漾太多了。
在这个问题上,原逸承认自己的确是没有深刻的去了解过花漾。
他总是以为,自己有强大的经济能力,而花漾从偏远的农村过来,他给她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让她衣食无忧就是喜欢,就做到了责任。
手里的红盖头鲜艳得刺眼,刺痛了原逸高高在上的心,也彻底唤醒了他心底对花漾的所有抱歉。
原来只有真正失去了,才知道过去那些没有珍惜过的瞬间有多可贵。
原逸呼了口气,似是平静下来:奶奶,我打算去一趟花漾的老家。
老太太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而且我还有个想法……-用最快的时间把公司的事情跟盛博,周南叙两人交代对接后,第二天一早,原逸就动用了家里的私人飞机,踏上去南原县的路程。
跟他一起的,还有被夏玉蝉指定陪同的亲友团,宋凌和陶印印。
老太太不做亏本生意,既然宋孜求到了自己跟前,面子也不是白卖的。
花漾的离开虽然是小俩口之间的事,但也少不了宋凌在其中煽风点火。
因此,夏玉蝉给了宋凌两条路。
第一,离开原家,自力更生。
第二,代表她去接回花漾,得到她的谅解,一切照旧。
宋凌千百个不情愿,但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不得不领了这个任务,和原逸一起上了飞机。
陪着原逸一起的,还有他的最高特助翟羽。
四人成团,追妻小分队正式出发。
因为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帮忙,出发前陶印印被允许联系了马哲,一想到可以见到他,陶印□□里很兴奋,在飞机上兴致当头地出主意:我们这次的行动代号就叫拯救花原计划!三天内,最迟不超过一周接回嫂子,哥你有信心吗?说实话,原逸也没底。
两小时的飞行时间,看着云层下逐渐清晰的平原,他思绪游离,心底浮上莫名的亲切感。
原来这里就是花漾的故乡,她长大的地方。
私人飞机到达南原县城的一处临时机场。
很普通的小县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陶印印有些失望,我怎么没看到传说中风景绝美的地方啊?宋凌死性不改,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看的。
原逸扫了她一眼,毫不留情:你可以原路返回,没人留你。
宋凌当即老实闭嘴。
那边,翟羽电话联系上了来接机的马哲。
经过上次也有许久没见,陶印印脸颊泛红,思念都写在了脸上,马哲虽心中也有涟漪,面上却保持得当,不卑不亢。
姐夫好。
原逸点点头,辛苦你了。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众人下了飞机,马哲走在前面,郭阿姨知道你们来,特地也让我来接。
原逸沉默片刻,花漾知道吗?马哲: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顿了顿,我姐回来也没出过门。
想着花漾或许是在家难过才闭门不出,原逸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
快走吧。
他想要马上见到她。
原以为马哲是带着他们出去坐车,没想到压根就没出机场。
走了几百米,马哲把一群人领到一架直升机上,上吧。
原逸:?陶印印:??宋凌:???看出大家的诧异,马哲解释道:有点远,阿姨叫我用这个来接你们。
宋凌哟了一声笑道:亲家母挺舍得下血本啊?这是住多偏僻的乡下,还知道租直升机来接我们,行吧,总算她也体面了一次。
马哲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宋凌,欲言又止什么,最后还是闭嘴没说,只道:走吧姐夫。
一行人从私人飞机换到直升飞机,再次踏上追妻路。
飞机驶出约十分钟后,陶印印看着脚下好像渐渐进入了一片森林,成片的绿植风景,青山绿水,美如画卷。
像是误入了世外桃源。
哥你快看,好漂亮!哇,那里竟然有羊!哥你看那边!是瀑布吗?天呐!好多好多毛绒绒的羊!奔波了一天,宋凌和原逸都在闭目养神,宋凌听陶印印巴拉巴拉的有点吵,睁开眼睛,不耐烦地问马哲:怎么还没到?花漾家到底住哪个犄角旮旯?马哲转过头,礼貌而冷淡地回她:阿姨,十分钟前你已经进入了我姐家的领域,请知悉。
原逸睁开眼:?陶印印:??宋凌:???????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圆圆和宋二姐来劳动改造了:)草泥马几个人听到马哲的话都愣了下, 陶印印第一个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领域啊?陶印印甚至觉得马哲是不是语文不太好, 用这么个词来形容, 未免有些太夸大其词了。
宋凌也紧跟其后:吹你的牛吧就,你怎么不说这座山那片树林都是她花漾的?马哲面色淡淡:是啊。
陶印印:?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 的确都是我姐家的地盘。
宋凌嘴巴动了动, 噗嗤一声笑了, 她还是不信,甚至觉得荒谬至极。
小伙子, 做人要诚实点, 吹这种牛是当我们没念过书吗?你要这么说, 我还说珠穆朗玛峰下都是我们原家的地盘呢。
可原逸却莫名觉得马哲不太像吹牛。
从刚刚上直升机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但想着或许真的是地形复杂, 路途遥远,郭荷芝又是个热心肠, 租借了这样一家飞机来接他们,勉强也说得过去。
但现在, 原逸隐隐觉得花漾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姐家不是种地的吗。
他问。
马哲回:是啊。
还没等原逸问下一句,马哲又补充回答:可他们自己又不种。
什么意思?陶印印听得一知半解:所以嫂子家到底是干嘛的啊?我怎么给听糊涂了。
宋凌也赶紧竖直耳朵。
从刚刚的鄙夷不屑到现在虽努力做出一副不care的姿态, 但脸上渴望求知的神情已然出卖了她。
马哲看破不说, 轻哼一笑。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南原有一座三阳农场。
陶印印和宋凌对视了一眼, 显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
就连翟羽也摇了摇头。
倒是原逸似乎略有耳闻,有一点印象。
但也仅仅是一点印象,具体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
马哲见他们孤陋寡闻的样子, 笑了笑,难怪我姐要回来,你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陶印印听了这话有些难过,你干嘛这么说,我哥不是来接嫂子了吗。
飞行员开始降落,马哲淡淡回了一句。
你们以为来接就接得走吗?原逸:……飞机刚停稳,飞行员摘下耳机,好像憋了半天似的问马哲,这就是欺负羊妹那一家人?马哲摆摆手:你别瞎嚷嚷,去告诉郭姨一声,就说姐夫和家人接来了。
飞行员下机之前横了原逸一眼,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句他们谁也听不懂的方言。
陶印印隐约听着不太像好话,问马哲,他说什么?额。
马哲打了两声哈哈,尬笑道:他说欢迎你们。
原逸:……他信才怪。
不知道为什么,正式踏上这片土地后,追妻小分队隐隐有种闯入陌生禁地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在几分钟后马上得到了证实。
马哲开着一辆观光摆渡车带小分队往花漾家去,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在一个路口,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叼着狗尾巴草,手上拿着各种鞭子,长铲,铁锹等工具形成一道路阻。
马哲下车上前,阿布,你干嘛呢?为首的男人看着二十五六岁,跟原逸差不多年纪,皮肤黝黑健康,身体很结实。
他懒洋洋地把狗尾巴草从嘴里拿出来,走到原逸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
你就是羊妹在城里的那个老公啊?翟羽这时仿佛近身保镖,代替原逸伸出手:你好,我们是太太的亲朋好友,来接她回家。
叫阿布的男人斜斜睨了一眼翟羽,我跟你说话了吗?这人身上带着一股痞气,天高皇帝远的,估计也没人能管。
宋凌不禁吓得往原逸身后躲。
她这个动作引起了阿布的注意。
啧啧,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泼妇小姨?宋凌屁都不敢放一个。
陶印印结结巴巴,……马哲,他们是谁啊?怎么有种进了黑社会地盘的错觉。
马哲还没开口,阿布慢条斯理地回道,我们是羊妹的哥哥,这三阳农场上上下下加起来,像我这样的,少说也有两三百个吧。
陶印印不敢置信地看向马哲求证。
马哲很平静地点头算是默认,随即还补了句:像我这样的弟弟也有这么多。
陶印印:……宋凌:……这到底是来什么地方了!一方水土一方人,原逸倒是面色平静,淡淡伸出自己的手:我是花漾的老公,麻烦让一下,我来接她回家。
他这么一承认,后面懒散站成一排的小伙子突然集体站直,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手里的各种农作工具也都拿了起来。
他们也不说话,就那么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往小分队面前走。
他们每走一步,宋凌和陶印印就吓得往后退一步。
只有原逸,自始至终站得很直,不慌不惧。
翟羽紧张地直拿手帕擦汗,却也不敢动一步。
一排人拿着武器走到原逸面前后,阿布始终没有去回应原逸的握手,他紧盯着原逸许久,而后才浅浅一笑。
行啊,有点胆子。
原逸也自然收回手,面不改色,现在可以走了吗。
马哲也在旁边劝,你们适可而止啊,别闹了,我还得跟郭姨交人。
交人?不必了。
阿布扫了眼原逸笔挺的西装,羊妹发话了,不想见他们,让他们从哪来的还回哪儿。
原逸:……马哲也一愣,可郭姨那我怎么交代?阿布不满:马哲你他妈到底站哪边的?马哲闭嘴,似是有些为难。
顿了顿,他转身打了个电话,不知说了什么,几分钟后,马哲也无能为力。
姐夫,好像是真的,姐不想见你。
原逸马上抢过电话,花漾?可惜电话那边是郭荷芝。
丈母娘听到女婿的声音先是愣了愣,而后淡淡的,也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弄得羊羊铁了心要离婚,不愿见你。
原逸无奈,妈,您让我跟她说句话好吗。
这还是原逸第一次主动叫妈。
她现在不想见你,你叫我祖宗也没用。
但这声妈到底叫得郭荷芝软了心,算了,你先在马哲家住下,羊羊这边我尽量帮你再劝劝,但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既然丈母娘都这么说了,原逸只好先应了下来。
阿布他们一伙人不知从哪找来一排栅栏,把通往花漾家的路口封住。
记好了,羊妹不想见的人,谁敢从这跨过去,我第一个揍死他。
说完,阿布也说了一句跟飞行员一样的方言。
陶印印这会儿彻底不相信了,抓住马哲问,你老实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马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事,他们就是在欢迎你。
怎么可能。
陶印印觉得这几个男的就差把他们原地捆起来了,我觉得是在骂我们。
顿了顿,马哲也不演了:既然你都感觉到了我就实话实说吧他们在问候你们全家。
原逸:……漾姐在南原称得上小郡主,咱们农场上下都宠着她,她在婆家欺负的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安排。
宋凌憋了半天的气终于憋不住了:原逸你看看这都什么地方,咱们是进什么野蛮部落了吗?还是回去吧,小姨保证给你介绍更好的!原逸心里够烦的了,看都不看她。
我说了很多次,要走你走,没人留你。
他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你姐住的地方还有多远。
马哲:也不算太远,再走上几百米就到了。
几百米……原逸思索着马哲刚刚的话。
他已然看出这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并且,花漾的身后站了无数个娘家军.队。
于这些人而言,自己现在就是个罪人,千里迢迢上门负荆请罪,不可能那么容易。
硬碰硬是下下策。
没有办法。
在花漾还没有愿意见自己之前,原逸只好先听了郭荷芝的建议,带小分队先落脚马哲家。
他转身跟马哲说,那打扰你了。
宋凌本来吵着要走,可是大家都不走,她一个人连路都不认识,只好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
你家厕所是不是茅坑?你家有热水器没有?有空调吗?马哲一个字都没回。
宋凌估摸着自己是说中了,特地提醒陶印印:你看看,如果将来就嫁到这种地方来,你愿意?陶印印闭了闭嘴,还挺倔,我愿意。
宋凌气不打一处来,没出息的东西!陶印印的父亲也是生意人,陶印印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就算后来父母离婚了,自己还有个有钱表哥,长这么大没动手做过一件家务事。
她喜欢马哲,在选择喜欢他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以后要努力辛苦的准备,有着爱情能战胜一切的无畏,所以这会儿宋凌怎么奚落,小姑娘心里都十分坚定。
马哲听在耳里,跟陶印印交换了个充满爱意的眼神。
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得宋凌能当场撅过去。
快到时,马哲跟原逸事先招呼:姐夫,今天只有先将就一晚,我家条件一般,你别介意。
没事。
这时候能落脚已经不错了,原逸没有想那么多,宋凌心里老大不情愿的,但也不敢逼逼赖赖。
没过一会,观光车开到了马哲的家。
宋凌本已经做好了住茅草屋的准备,却没想到,伫立在面前的,是一栋带花园的两层高别墅小洋房。
宋凌:?陶印印也看得发懵:你不是说你家条件一般吗…马哲挠了挠头,这还不一般吗?陶印印:这也叫一般?马哲觉得大家对一般的理解可能有些误差:这在我们农场就是一般,家家都有。
众人:……原逸虽然自始自终地保持着冷静的样子,但其实,落地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声震撼着。
这跟他想象中的农村区别也太大了。
只不过生意人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看着淡定而已。
众人进门,智能机器人站在门侧,感应到信号,发出指令:主人,欢迎回家。
众人:……马哲见他们一副惊讶的样子,又解释道:噢,郭姨去年去国外参展,觉得这机器人挺好玩,就给我们每家每户都订了一个。
宋凌努了努嘴,心里有点酸:你说的郭姨,是花漾的妈妈?马哲:不然还有谁?宋凌:……陶印印看了一圈,你家人呢?马哲:我爸我妈在家,不在这边住。
?哦,这套房一般拿来招待客人。
……这么大个别墅专门用来招待客人,宋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仔细看了一圈,无论是装修,家私还是清洁卫生,这套房都算是上品了。
这倒的确是在她意料之外,不过细细一想,似乎又没什么好酸的,农村人嘛,房子建得再好看也没用,又不值钱。
马哲招呼大家坐下,他去泡茶。
趁这个机会,翟羽马上给原逸上网查了三阳农场的详细信息。
原逸清楚看到翟羽的神情一点一点的改变,从惊讶,到震惊,甚至到最后难以置信。
原逸皱眉,怎么,有什么问题?老板。
翟羽觉得一瞬间接收到的信息有点猛,他努力保持镇定地汇报:三阳农场是南原县的龙头企业,占地五千万亩,囊括百家养殖大户,包括畜牧,农产品,酒庄,乳业,私人度假村等众多业务,员工几乎都是南原本地人,产品一般不内销,都出口国外。
宋凌听得眼睛都瞪直了,五千万亩?她愣了愣,有些茫然,那是有多大?陶印印用手扒拉了半天也算不出。
翟羽快速心算了下,大概几千个足球场那么大吧。
宋凌傻了眼,嘴巴张成了O型,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说实话,就连原逸也很难相信自己听到的,毕竟从一开始,他了解的有关花漾的信息就是生活在一亩三分地的艰苦条件下长大的姑娘。
可一亩怎么突然就变成上千万亩了?马哲这时泡好了茶过来,宋凌回神,赶紧合上嘴端正坐好。
原逸问马哲,三阳农场有五千万亩?马哲哦了声,异常淡定地说,那是前年的数据了,去年到现在几乎又扩增了一倍吧。
宋凌刚刚端起的茶杯抖了三抖。
那岂不是一个亿?!翟羽这时在原逸耳边提醒,老太太经常喝的澳洲牛奶就是三阳农场下属牧场特供的。
难怪…难怪原逸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陶印印也呢喃道:以前嫂子说从小天天用牛奶洗澡,我还以为她骗我的……花漾丰厚的身家让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尴尬无声的沉默。
过了会,原逸才从这份震惊里暂时缓出来,问,就只有一条路去花漾家么?马哲:还有一条,不过那边有时会有野狼狗熊出现,我们一般不走那边。
宋凌一听惊了:什么,这里还有狼?马哲一本正经地警告:阿姨,我们这边是纯生态环境,什么动物都有,您最好别乱跑,小心被野兽拖回去饱腹。
宋凌接连受到强大的冲击,吓得心扑通扑通直跳,那个,厕所在哪?马哲指了指一个位置,那边。
宋凌起身,一路小跑着就冲过去了。
她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呆不得,她这哪里是来接人的,明摆着就是来送死的啊。
在家里那么欺负花漾,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哥哥弟弟的好几百号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她给喷死,更别提还随时有遇到猛兽的危险。
实在太吓人了。
宋凌怕了,想去厕所里跟宋孜通个气,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先让她回去。
而客厅里,原逸不死心,坐在沙发上给花漾发微信。
【见我一面好不好?】【那份协议我可以解释。
】【漾漾,是我错了,可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无论原逸怎么说,花漾不回就罢了,最后好像还烦了似的,再发消息过去就是已拉入黑名单状态。
一通操作十分无情冷漠。
原逸烦躁地丢开手机,头埋在双臂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哲和陶印印努力地帮他想办法。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让花漾和原逸见一面,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有见面才有无限可能。
那些人都走了,我们不可以把栅栏拆了,直接去嫂子家嘛?陶印印建议。
马哲摇头,阿布就住在姐家隔壁,你就算过去了也会被他看到,他可是我们这边的格斗高手。
那个叫阿布的比马哲还高半头,陶印印缩了缩肩,当我没说。
沉默了会,陶印印眼睛一亮,有了!就说我病了,对!就说我水土不服,嫂子一定会来看我!马哲琢磨了下,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看行,漾姐这人嘴硬心软,咱们不能硬来,必须得先让她心疼起来。
原逸沉思片刻,摇头。
不能说是印印。
为什么?印印有你在,她不会不放心。
原逸不知哪来的自信,说我。
???她知道我胃不太好,就说我胃病发作。
马哲和陶印印面面相觑,不是很有把握。
你确定说是你我姐会心疼?原逸当然不确定。
他只是赌一把,赌花漾对自己还在不在乎。
既然这样,马哲只能照意思做。
他给花漾打去视频,第一次,花漾挂了。
第二次,又挂了。
未免自己也被拖入黑名单,第三次,马哲选择了给花漾发消息。
【姐,姐夫刚到我家吐得厉害,人虚弱得不行,我家没医生啊!你快来看看吧,他现在昏迷不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发完,马哲给原逸过目。
原逸:……这人怎么说的自己好像就快不行了似的。
他皱眉,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马哲:当然不会,要只是轻微的胃疼哪里招人心疼啊?也是。
如果这种程度花漾都无动于衷,那自己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第一次用套路骗人,原逸也没底。
但消息已经发出去,现在也只能静待花漾的反应了。
就在大家安静地等花漾的回复时,厕所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救命!妈呀救命!陶印印一怔,是我妈?大家都站了起来,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宋凌连滚带爬地从洗手间里跑出来,脸上湿漉漉一片。
她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说话也断断续续:你,你家厕所里,有,话未说完,洗手间里慢悠悠地走出一只动物。
人形高,脸细长,一身干净的白毛,清秀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傲慢。
陶印印看清动物模样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马哲回头一看,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忙上去牵住动物: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前几天把这家伙带过来了。
宋凌快疯了,这是什么?!我刚从厕所出来它就吐我一脸口水!!!马哲拼命忍着笑,拿纸给宋凌。
阿姨,这是羊驼,我爸妈养的一只宠物,叫司令。
宋凌擦着满脸口水,气疯了:你家是野人吗?!养什么稀奇古怪的宠物我听都没听过!太恶心了!马哲一点也不生气,如果你没听说过羊驼的话,它还有个名字。
他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叫草泥马。
宋凌擦脸的动作倏地停住,你骂我?马哲:?阿姨,他真的是草泥马。
你还敢骂我?!陶印印快被宋凌蠢哭了,妈,你别闹了好不好,人家真的叫那个名字。
宋凌还想争辩什么,马哲的手机忽然响了。
滴一声,仿佛带来了曙光和希望。
马哲顾不上跟宋凌解释了,马上滑开,接着惊喜地告诉原逸:是漾姐!她回复了!原逸蹭地一下站起来。
回什么了?马哲看了一眼,立即高兴地站起来,像是革.命胜利了似的宣布:姐姐说她找医生来了!姐夫,你看吧,姐姐还是关心你的。
她就是嘴硬心软!说真的,这一刻就算花漾人没来,原逸心里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舒坦了许多。
他赌赢了。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所以他只要再坚持一把,努力一把,一定能挽回她。
正说着,外面门铃声响。
马哲积极去开门:一定是医生来了!陶印印拖着原逸坐下来,哥你赶紧躺下啊,不然医生见你生龙活虎的回去告诉嫂子你骗她怎么办。
原逸心情转好,当即配合地仰在沙发上,做出一副胃疼的样子。
来的人果然是医生。
可他进来后看了一圈,病人呢?马哲指着原逸:那呢。
医生:?医生推了推眼镜,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兽医,不会看人。
马哲:???兽医?医生也莫名其妙,不是花家大小姐说你家有只畜生病了,叫我来看看的吗?原逸:………?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感觉有被冒犯到……龟爷爷花漾从郭荷芝那知道原逸来了, 但内心毫无波动。
自从看到那份结婚协议后, 她对这段婚姻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都破灭了, 尽管在这半年里她不可控制地喜欢上了原逸, 但原生家庭注定花漾不是一个卑微的人。
她有钱,有颜, 还怕没男人吗?花漾厌倦了在原家的装腔作势, 厌倦了总要收敛自己, 厌倦了为了他们的喜欢而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这一切,对原逸这个狗男人来说, 根本不值。
花漾一直都后悔自己那天走得太匆忙, 除了有些舍不得夏玉婵, 特地去陪了她一会外, 她还应该指着原逸的鼻子臭骂一顿再走。
所以当马哲的微信发来告诉她原逸身体不适时, 尽管她一眼看穿这是个谎言,但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狠狠地内涵了他一顿。
能写出那种结婚协议的,算什么男人。
就是个畜生。
找兽医都是她大发慈悲了。
办完这一切, 花漾把手机丢到一边,用画画来打发时间, 郭荷芝给她进来送吃的, 顺便想给原逸美言几句。
你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女婿到底做啥错事了非要闹离婚啊?花漾平平淡淡地回:没什么,就是本姑娘不乐意伺候了。
你这孩子,郭荷芝听了非常无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他大老远的也来了,你们两个坐下来好好说,就算是离婚,你也得见他一面谈什么时候办手续吧?花漾不想把那份结婚协议的事说出来伤了父母和外婆的心,自家一番热忱地去海城,换来的却是一纸五千万的合约。
他们花家缺这点钱吗?花漾放下画笔,看着画板上一团乱糟糟的颜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没什么心思画,在这件事上,说没有受伤是假的。
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有效期也就一年。
既然如此,让自己提早给他自由好了。
花漾心烦地把颜料全部倒掉:我知道,但我现在就是不想见他。
郭荷芝:那你什么时候愿意见?看心情。
……那一边,见到兽医的原逸心态有点崩了。
上一秒还沉浸在花漾对自己余情未了的喜悦中,下一秒却被无情打脸。
兽医。
她竟然称自己为畜生……连陶印印都看出来了,委婉说:哥,嫂子对你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啊,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原逸闭口不谈,只想回到半年前掐死那个写协议的自己。
装病博可怜这条路行不通,大家只能重新想别的法子。
但奔波了一天,时间也不早了,马哲叫来家里的厨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呼小分队。
一开始宋凌还死倔地不肯吃,后来菜炒出来了,香味飘得几条街都能闻到。
宋凌又厚脸皮地坐了下来,弄这么多,不来帮着吃浪费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反复打脸式的迷惑行为,甚至当成了一种乐趣。
陶印印问:为什么这个菜吃起来这么香?马哲告诉她:因为无污染啊,咱们农场的蔬菜瓜果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很多有钱人都在我们这买了几亩田专门雇人帮他们种菜。
陶印印听得眼睛放光,真好,那你妈也会每天用牛奶洗澡吗?……那倒没有漾姐那么奢侈。
马哲顿了顿,给陶印印夹了块菜,宠溺又不好意思道:不过你要是想,我也去承包几十头奶牛回来,专门给你产奶洗澡。
噗。
陶印印被逗笑了,脸颊泛着少女的微红。
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看得原逸一阵失意。
如果不是自己作死地留着那份结婚协议,他或许已经对花漾求婚成功。
再积极一点,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而同桌的宋凌就不同了,看到女儿和马哲当着自己的面你侬我侬,当场打断两人的秋波暧昧——干嘛呢干嘛呢,我还在这呢,我同意你们交往了吗?陶印印吐了吐舌,低头老实吃饭。
倒是原逸,经过这次事后对马哲改观不少,觉得这小子有义气,重感情,而且现在整个农场,也就他一人倒戈相向站在自己这边了。
就冲这一点,原逸也得帮马哲说一句公道话。
他冷冷地敲打宋凌:你这次是来求得花漾的谅解,不是来管印印的,别总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宋凌被这么一噎,半晌没吭声。
她刚刚在厕所里跟宋孜通了电话,除了告诉她花漾家很大很大很大外,还想让她跟老太太求情,让自己先回去。
这里实在太吓人了,人都不讲道理,还有猛兽,我怕。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唯一的姐姐也态度坚决,回来也行,你以后只能带着行李单独去过。
宋凌失去了最后的靠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次是必须要向花漾低头了。
这一晚,大家各怀心事,加上到了陌生的新环境,都久久没能入睡。
第二天清早。
考虑了一夜的原逸决定主动出击,不管去花漾家的路被封了多少栅栏,不管对方是什么格斗冠军,他想要见她。
就在马哲劝他别轻举妄动时,阿布却上门了。
他点名要原逸:跟我走一趟?这人路子野,来意不明,马哲以为他要为难原逸,忙护着:布哥,别惹事好吗,毕竟是羊姐的老公。
这妹夫我暂时可不认。
阿布家里是养马的,随时手里都拿着一道鞭子,他闲闲地往地上抽了两鞭,似唬似吓地看着原逸:要见羊妹就跟我走,敢吗?陶印印被这鞭子吓得不行,哥,别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翟羽也觉得贸然和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男人出去不明智,正要劝原逸三思,原逸却轻轻笑了笑:好。
能见到花漾,就算前面遍布荆棘,只要有一条路,他都愿意去走。
众人:……这两人一个穿着粗衣布鞋,典型的爷们糙汉,一个穿着西装革履,典型的精致总裁,站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翟羽担心原逸,想都没想就一起跟了上去,老板我陪你。
陶印印和马哲也想跟着,阿布回头呵斥道:没你们什么事。
宋凌赶紧把女儿往回拉:你去凑什么热闹!-离开了马哲这个本地人的保护圈,原逸和翟羽两个外地人走在农场里,沿途被指指点点,上到八十岁老妇人,下到两三岁的小屁孩,都对他们行了全方位的注目礼。
翟羽强装镇定:老板,你有没有一种我们在游街示众的感觉。
原逸面色平静,相当稳:没有。
但其实已经盯着九点钟方向一位大妈手里的鸡蛋看了很久,随时警惕着她会不会一个冲动朝自己丢过来。
直到现在,原逸才知道自己娶了怎样一个老婆,她背后娘家隐藏的战斗力有多可怕。
万幸的是,这个阿布倒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过激行为,一直在带路。
原逸暗中走快了些,到他身边问:花漾在哪?阿布瞥了他一眼,吊儿郎当,到了不就知道了?怎么,不敢啊?原逸:……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他原逸不敢做的事。
于是闭口不再问,继续走了一段路后,阿布终于将他们带到一处跟马哲家差不多的房子门口。
原逸抬头打量:这里是?我家,进去吧,有人要见你。
……以为是花漾,原逸问都没问,无所畏惧地就朝屋里走进去,翟羽想跟着,却被阿布拦在门口。
只能他一个人进。
别人的地盘别人说了算,翟羽尽管心里担心,但还是只能守在门口。
谨慎的他暗中拨好了妖妖灵的电话,万一老板横着出来,自己马上就报警!进到屋里的原逸一心以为是花漾,却没想到,等着见他的是一个和自己奶奶差不多大年纪的老人。
老人面色红润,穿着藕色的棉衣,十分饱满精神。
她看到原逸后上下打量一番。
你就是原逸?原逸顿了几秒,好像猜到了什么:您是花漾的外婆?果然如他所料,苏一凤微笑着点头,坐吧。
……原逸没有想到,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花漾的外婆。
心情复杂地坐在苏一凤对面,原逸首先感到的就是抱歉。
他辜负了她将外孙女嫁给自己的期许。
抱歉外婆。
原逸低声,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只想先见花漾一面,我可以跟她解释。
不急。
苏一凤喝了口茶,缓缓道:你奶奶怎么样了,还好吗?老婆要跟自己离婚,原逸怎么能不急。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托您的福,正在康复。
苏一凤笑,那就好。
老太太不急不缓地品着茶,吹两口,喝一口,似乎有意晾着原逸。
原逸也不是那么沉不住性子的人,苏一凤不出声,他便就在那守着。
等一泡茶喝完,苏一凤才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和羊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你说希望她再给你一次机会,看在你奶奶的份上,我愿意帮你牵个线。
原逸面色一顿,还未说谢,苏一凤抬手,但咱们南原人不讲虚的,你得拿出诚意来,起码让我这个老太婆看看,你有几分真心。
原逸看得出老太太早有准备,便开门见山,外婆,您希望看到怎样的诚意。
苏一凤笑了几声,旁边的阿布拿着一张纸走过来,递到原逸面前。
有心的话,把这个签了吧。
命运像是一个轮回,如今摆在原逸面前的,竟然也是一份协议。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轻轻笑了笑,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年的一亩三分地能扩张到如今这般规模的农场王国。
眼前的老太太,就不是一般人儿。
原逸没有犹豫,伸手:笔。
阿布微愣,似是有些意外:你要签?有什么问题吗。
……阿布没吭声,给原逸递上笔。
果断地签了字,递给苏一凤,原逸问:我现在可以见漾漾了吗。
苏一凤满意地看着原逸的签名,边笑边摇头,我可以让小布带你去见她,可她未必想见你。
没关系,让我见一面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原逸四五天没看到花漾了,总听马哲说她在家闭门不出,怕她想不开,更怕她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一蹶不振。
他只想看看,她还好不好,瘦了没有。
苏一凤给了阿布一个眼神,阿布转身,羊妹在后面山坡上晒太阳呢,跟我走吧。
原逸松了口气,马上跟上。
出门后看到翟羽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发呆,停下叫他:走了,还看什么。
翟羽蓦地回神,还有些稀奇似的:老板,昨晚马哲跟我们说,刚刚那位阿布就住在嫂子太太家隔壁,所以……翟羽指着一处方向。
原逸好像想到了什么,视线也跟随着看了过去。
距离他们位置所在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俨然伫立着一处宛如城堡的壮观建筑。
我数了,有五层。
翟羽不可思议地说,那边该不会就是太太的家吧。
原逸略微扫了一眼,没太在意,怎么可能。
谁家住那么大的房子,未免过于浮夸,原逸觉得那应该是农场办公的行政楼。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花漾身上,很快就没有再关注那栋楼,紧跟上了阿布。
今天天气好,阳光充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山坡上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曳生姿。
刚到山坡半腰,阿布就指着一个身影说:喏,那呢。
原逸心下一动,马上看过去——青绿的草地上,一个纤细的身体懒懒地躺在那。
女孩的长发变成了俏皮慵懒的羊毛卷,她翘着二郎腿靠在一头毛绒绒的羊身上,身边还围了五六个小孩,一群人闭着眼,和羊一起享受地晒着太阳。
原逸觉得这个画面既熟悉,又陌生。
那个黑直长发,穿淑女裙的花漾不见了。
眼前的这个花漾,或许才是自始至终,最真实的她。
原逸一步步靠近,直到站在花漾的背后,喉头微微动了好几次,克制着自己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花漾。
顿了顿,原逸平静地喊。
被枕着的羊率先睁开眼睛,抬起前蹄站起来,防御似的看着原逸。
紧接着,花漾和小孩们也都睁开了眼。
刺眼的光线让她先用手背挡了挡,之后才慢慢拿开,看到面前站了个人。
花漾皱了皱眉,抬起头。
初始她有些诧异,但这种诧异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所谓的冷淡。
哦,你啊。
原逸:……如同一盆冷水从头灌下,冷彻心扉。
这三个字后,花漾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边逗羊边回:原总怎么有空来我这种乡下地方,不用跟你的超模约会吗。
原逸微愣,原以为她的离开只是因为协议被发现,没想到和卫语蓝的事她也都知道了。
他定了定,解释道:那天我跟她只是碰巧遇到,被有心人拍下来做文章,你应该知道这个圈子里一张照片能编出一百个不同的故事。
哦。
花漾冷淡地回了一个字。
哦?原逸皱眉,对她的反应不解,你不信?花漾漫不经心地撸着羊毛,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反正原总和我的协议还有半年就到期了。
原逸:……说来说去还是那张狗屁协议惹的祸。
原逸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漾漾,我承认协议是我的错,可那是过去,现在的我从没有想要跟你离婚。
花漾蓦地一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等再抬起头时笑容已不见。
她平静地看着他:可现在的我想要跟你离婚啊。
原逸心里一紧,漾……你要结的时候我配合你结了,现在我要离,也请你配合一下。
……原逸走近了些,试图再说些什么,一群小崽子马上警惕地围住了他:你是谁!不准靠近羊姐姐!原逸一下子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近身花漾。
就在这时,山坡下忽然走来一个男人,一个小女孩欢呼叫道:袁老师来啦!几乎是瞬间,还在围攻原逸的一群小孩呜啦啦地冲那个男人跑过去,围住了他:袁老师,你又来带羊姐姐去玩无人机洒水吗?袁老师,你种的小番茄什么时候能吃呀?袁老师,你的小工厂能不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呀?被称为袁老师的男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戴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笑起来很温厚。
原逸敏锐地直觉这个袁老师不简单,退后两步问阿布:他是谁。
郭姨聘请的植物栽培专家,农业博士,国外留学回来的,是咱们农场的种植指导。
……听起来不明觉厉的样子。
原逸对农业方面一窍不通,他只懂每个季度最流行的配色,最有潜力的设计师,最有型的模特,最奢侈的时装品牌,和最赚钱的生意。
果然,他一来,花漾马上笑得跟盛开的花儿一样灿烂,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挽上了这位袁老师的胳膊。
对了原总,介绍一下,这我男朋友,袁老师袁景程。
原逸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袁景程微微一笑,礼貌上前:你好,原总是吧,这么巧你也姓袁?原逸现在可一点都不好,他懒得搭理袁景程,只紧紧看着花漾:男朋友?是呢。
花漾骄傲地眨了眨眼,刚给我种了一株英国白蔷薇,漂亮极了。
——比你送我那红玫瑰漂亮一百倍。
袁景程看两人对话语气有些微妙,不明所以,问:羊羊,这位是?啊,我忘了介绍。
花漾转身,看着原逸想了几秒,客客气气地:我前夫。
原逸:……作者有话要说: 新○○上位了,旧只能○○自抱自泣。
果子狸一群小孩高兴地欢呼着去摘草莓咯, 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小山坡。
原逸不死心, 好不容易跟花漾见了一面, 怎么能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放弃。
可他刚要上前去留人, 花漾就好像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似的,转过来吹了声口哨。
法拉利, 弄开他!?原逸还没回神, 刚刚那只被花漾靠在身上晒太阳的羊就冲自己秒速冲过来。
一副要即刻战斗battle的样子。
哎哟行了吧, 都说了不愿意见你。
阿布赶紧把原逸往回拉:羊妹这小坐骑凶悍着呢,我都不敢惹。
被称为法拉利的羊一阵风似的跑到原逸面前, 刹住, 两只羊角死死抵着他, 发出威胁和警告的声音。
翟羽壮着胆子挡在前面拿了个手机乱挥, 结果法拉利直接跳起来就是一次不留情面的攻击, 直接顶在了男人最重要的位置。
稳准狠。
翟羽顿时夹着腿蹲下,表情酸爽到说不出话。
原逸这才勉强信了阿布的话, 慢慢往后退。
可他退一点,羊就往前靠一点, 以至于最后两人被只羊逼得连连后退,只能看着袁景程和花漾越走越远。
原逸脸色难看到像被暴风雨肆掠过, 阴沉一片, 平生第一次冒出想要说脏话的冲动。
也不知道是想要骂自己, 还是骂那个袁老师,亦或是眼前这只彪悍的公羊。
一时无语,他只好转身往回走, 翟羽跳着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边,袁景程和花漾并排走在一起,走出一段距离了,袁景程才问花漾:那个就是你在海城的老公?花漾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踩着脚底下的杂草,含糊嗯了声。
挺不错的。
袁景程淡淡笑,和你很配。
嘁。
花漾不屑地轻嗤了声,他才不配。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法拉利跑过来,邀功似的在花漾脚边蹭了下,花漾一怔,悄悄回头,发现刚刚还站在山坡上的狗男人不见了。
应该是被法拉利给赶跑了。
想着往日高高在上的他今天被一只羊赶跑了的样子,花漾抿了抿唇,竟然有些想笑。
一个小男孩积极报告道:羊姐姐,法拉利把那个哥哥狠狠地撞了下,那个哥哥像这样——小男孩学着翟羽的模样,夹腿抱着自己,好疼啊。
周围的小孩都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漾一看吓坏了,不会吧,好端端地怎么还撞人了?法拉利一向不攻击人的,除非对方主动挑衅。
根据小男孩的描述,它应该是朝原逸的那个位置攻击了……花漾频频回头,想再看看山坡上有没有原逸的影子。
看,袁景程打量着她,还说自己不在意。
花漾好像被戳破了什么似的,忙收回视线,我哪有。
顿了顿,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去摘草莓吧。
袁景程笑而不语,好。
-原逸一路上除了问了翟羽几句伤到没有的话后,再没出过声。
回到阿布家时,苏一凤好像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场景,笑眯眯地等在那:碰钉子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原逸只能面对被花漾赶回来的现实。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苏一凤:我已经让小哲把你们的行李送过来了,跟我走吧。
原逸微怔,去哪?怎么说也是玉婵的孙子,有朋自远方来,怎能让你们住在别人家。
老太太意味深长,我能做的就是这些,接下去就真的只能看你的表现了。
苏一凤给原逸制造的这个近水楼台的二次机会,很好的驱散了刚刚萦绕在他心底的那点失意。
从小到大遇到任何困难都跨过来了,原逸不信这次追不回花漾的心。
他道:谢谢外婆,我一定会珍惜您给的机会。
好,好。
马哲接到苏一凤的电话,马上就带着陶印印和行李开车过来,可宋凌却没有跟上。
马哲说:阿姨她说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两天……原逸皱眉,问陶印印:你妈又在搞什么鬼。
陶印印也很无语:我估计她是怕见到嫂子吧。
这个节骨眼原逸也懒得理宋凌在做什么妖,给苏一凤介绍了陶印印后,一起上车朝花漾的家里开。
观光车开了几百米停下,马哲扶着老太太下来,说:到了。
众人先后从车上下来,站定后愣了愣,紧接着不约而同地仰起了头。
翟羽惊到无语——眼前这栋有些浮夸的五层乡村大别墅,不就是之前他观察的那栋吗?!陶印印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嫂子的家?马哲就知道会把他们吓一跳,早前故意没说,这会笑道:怎么样,大吧?这何止是一个大字来形容。
原逸找不到话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了,他定定看着,忽然扯了扯唇。
果然,这个农场里里外外,从人到房,处处都彰显了花漾这位小郡主的实力。
是他低估了。
一群人进到家里,才跟郭荷芝打了个照面,花漾也回来了。
花漾手里提了个竹篮,篮子里堆满草莓,应该是刚刚采摘回来,还很兴奋,进门的时候高高兴兴的,都没注意原逸和陶印印什么时候过来了。
妈,你看,我和袁哥哥摘的草莓,个大又甜!话音刚落,花漾看到了站在郭荷芝旁边的原逸。
她笑容一顿,即刻变脸:他怎么在这?郭荷芝尬笑着,这孩子,原逸又不是外人。
苏一凤也主动承认,羊羊,原逸是我带回来的,你要怪的话就怪外婆。
至于花漾的父亲花鹏,则偏向女儿,自始至终没怎么给原逸热脸色。
跟原逸爱夏玉婵一样,花漾最爱的也是这个从小把自己捧在掌心里宠爱的外婆。
苏一凤开口把这件事揽上身,就如同夏玉婵的金口玉言,花漾没再吭声。
羊羊,去给印印和秘书先生安排房间住下来吧。
苏一凤说。
花漾抱着草莓,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了话。
走吧印印,跟我来。
也就只有对着陶印印,花漾还能有几分缓和的语气。
陶印印屁颠地跟在她后面,时刻记得追妻小分队的目标:嫂子,我们想死你了。
尤其是我哥,他最想你。
我哥晚上睡觉都喊你名字。
嫂子,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哥他知道错了。
花漾猛地停下,回头。
是吗,那你说说,他错哪了?陶印印差点撞到她后背上,揉了揉头,……反正就是他错了。
原逸和翟羽这时也走了过来。
花漾和他隔着陶印印对视了一眼,忽然想起上午的事,她莫名不受控制地往他的重要位置扫过去。
刚看到男人那里耳根就腾地烧了起来,花漾在心里骂自己:你有病吧花漾,他有没有被踢坏关你什么事!你看个屁!快速冷静了几秒,花漾收回视线,指着一间房,印印你睡这里。
陶印印欢欢喜喜地打开房门,随即惊讶:哇……太大了吧。
他们是坐电梯上来的,这里是三楼,陶印印一路都在震惊花漾家里的建造,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都不算夸张,整个一欧式小宫殿。
浮夸是浮夸了点,但真的是大。
大到用人们在家里都得踩着平衡车穿梭做事。
陶印印的房间有了着落,下一间安排了翟羽的,也是一间大套房。
最后才轮到原逸。
花漾打开三楼最尽头的房间,进去吧。
原逸走进去看了眼,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叫区别对待。
他的这间房就跟快捷酒店的小标间一样,小到只够一个人睡,和陶印印、翟羽的总统套房有着天壤之别。
为什么我的和他们不同?花漾瞥他一眼,为什么不同你心里没点数吗。
原逸:……花漾知道原逸住进来是早晚的事,毕竟自己的外婆和原逸的奶奶关系摆在那,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不让他进家门。
可她也很难描述现在心里的心情。
他来了,似乎证明对自己还是在意的。
但这种在意又有几分是出自他的真心呢。
自从看到了那份结婚协议,仿佛就有个秤砣压在花漾身上,她患得患失地猜测着原逸对自己表现出的爱是真心还是演戏。
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感情太难受了。
她还不如不要。
这一晚上,为了避免见到原逸,花漾甚至都没出去吃晚饭。
第二天,原逸早早地起来,想跟花漾制造一些机会,拉近彼此的感情。
可郭荷芝从楼上下来后却告诉他:羊羊不在房里,可能出去玩了。
……郭荷芝看出原逸的失望,宽慰他:你倒也不用着急,我了解她,等过了这个抗拒的阶段,你们再慢慢谈,要不今天我让人带你们在农场里随便逛逛。
好啊好啊。
陶印印很开心,她对这个农场充满了好奇。
原逸兴致缺缺,但为了不扫郭荷芝的面子,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因为他们在这里只认识马哲,郭荷芝便叫来了他,几人一起整装出门,陶印印不放心宋凌,问了一句她的情况。
马哲回她:你妈嚷嚷头疼,在家睡着呢。
马哲也算有心了,虽然宋凌看不上他,还是找了厨师阿姨伺候着。
陶印印了解自己的亲妈,也怕她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她好了,免得过来了惹嫂子不开心。
开着观光车在农场里溜了好一会,看到了无数农田,果园,满以为已经看得够多,没想到马哲告诉他们——这里才只是农场的冰山一角。
他指着远处山岭,那边开车不好过去,要换直升机方便一点,怎么样,要去看看吗?陶印印兴奋拍手想要去看,可原逸却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半晌,才轻声道:走了这么一圈都没看到她,她会去哪。
啊?马哲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你问我姐?听说她今天——话到嘴边,像是想起了什么,马哲又紧急又收了回去。
原逸听出端倪,皱眉:今天怎么了。
马哲闭口摇头,没什么。
顿了顿,原逸身体转过来,一双眼睛紧盯着马哲,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仿佛感受到某种死亡凝视,不过一分钟,马哲无奈松口,就是听布哥说今天他们好多人都在袁老师的工厂里玩,不知道姐姐在不在。
又是那个袁老师。
自从这个名字昨天进入原逸的世界后,每每想起,他都会有种被威胁到的烦躁。
还是不放心,原逸沉声:去那个工厂。
马哲:……-今天花漾和袁景程约好了带着农场的孩子们去他的植物工厂玩。
这是袁景程正在实施的一种室内小型栽培工厂,里面种植了不少植物,很多小孩子都稀奇,趁着今天有时间,他便开放了让大家一起来参观。
植物工厂是全玻璃透明设置,袁景程穿着白大褂,像植物医生一样特别专业,花漾带着孩子们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非常投入,丝毫没有注意房子外面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车。
车上还坐了几个人。
花漾时不时蹲下来看,看到好玩的会拿起来拍照,不知是哪个小屁孩在队伍里挤了下,花漾起身的时候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袁景程扶了她一把。
花漾站直,笑着看袁景程,不知说了句什么,总之最后小屁孩们都跟着在笑。
画面其乐融融,十分和谐,和谐到让坐在车上的原逸看到整张脸都黑了。
她对着自己,好像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尽管看着喜欢的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笑颜如花很不舒服,但原逸心里还是衍生出一丝自责。
说到底,还是自己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解她的世界太少。
或许是持久的目光聚焦终于让工厂里的花漾感觉到了,她蓦地抬起头,穿过玻璃厂房,正正地对上窗外观光车上一动不动的原逸。
两人目光对接,花漾怔了几秒,握着栽培盆的手略微收紧。
原逸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黑色高领针织毛衣,坐在车里,透着一贯的清冷骄矜。
他长得帅气,身上有和这个农场格格不入的尊贵,也有总能让花漾一眼心动的眼神。
不过须臾,花漾沉住气,手心自然放松。
她移开视线,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重新招呼大家,来啊,都说茄子噢。
一群人对着镜头,她和袁景程站在中间,完成了一张大合照。
原逸看在眼里,眸光愈发变深,下车,径直走了过去。
陶印印和马哲、翟羽当然感受到了不对的气氛,都跟在后面挤进去。
袁景程认识马哲,见他来了,走过来迎道:小马,你怎么来了?他说完便看到了马哲旁边的原逸,微微一怔,和花漾交换了个眼神,而后笑道:你好,原总是吧。
原逸冷冷淡淡:没有打扰你们吧。
这个你们,充满了微妙又明显的醋意。
袁景程摇头,不会,今天就是让大家来参观的,你随意看。
原逸说完,眼神转向花漾,花漾接收到他的视线,莫名心虚地转开,假装好学地问袁景程:袁哥哥,你这个工厂是什么原理?袁景程:这是一种新型的,利用计算机对植物生育的温度、湿度、光照,氧气浓度等环境条件自动控制,减少自然条件约束的省力型生产。
小屁孩们鼓掌,袁老师好厉害啊!原逸:……花漾又指着一处螺旋状的设备问:那这个又是什么?袁景程继续科普:这叫螺旋栽培,也是一种创新的种植模式,属于无土栽培模式的一种,由自动定时供水器把营养液定时定量送往植物栽培室。
小屁孩们疯狂吹彩虹屁,袁老师真的太厉害啦!原逸:……他一直盯着花漾,发现这个女人竟然也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跟粉丝似的面带微笑地拍着手。
男人最大的成就感来源于女人对自己的崇拜。
原逸一言不发地打量四周陌生的设备,陷入思考——难道,花漾喜欢这种会用黑科技种地的男人?接下去的时间,就成了这位袁老师的科普课堂,他说着各种原逸听不懂也并不感兴趣的农业知识,完全吸引了小屁孩们和花漾的注意力。
大家沉浸式地听着他的科普,而原逸,陶印印,翟羽仿佛三个外星球闯进来的异类,插不进任何话就罢了,还听得一脸茫然。
最后,原逸主动放弃了这种自找没趣的参观,沉着脸走出植物工厂。
马哲也很尴尬,他看得出原逸不太爽快,回去的路上不断解释:姐夫你别误会,我姐跟这个袁老师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以兄妹称呼,就跟我叫她姐一样,咱们农场都这么叫人。
原逸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时不时还会拿手机出来看,几分钟后,他给翟羽发了条信息,说:尽快找到这几本书的电子版发到我邮箱。
翟羽马上拿起手机,看到书名后睁大了眼。
???????-在外面玩到很晚,晚到觉得家里的人都应该睡着了,花漾才结束了一天的逃避溜回来。
她不想留在家里,也有些害怕见到原逸。
走的时候干脆无情,可真的见到他了,看到他的眼睛,花漾发现自己还是会心软。
毕竟真情实感的喜欢过,哪能一下子就放弃。
她是人,又不是没感情的机器。
从楼下偷偷进门,花漾蹑手蹑脚,怕惊扰了家里其他人,却没想到苏一凤冷不丁出现,喊住了她。
小东西,又玩到现在才回来,也就你妈宠着你。
苏一凤拿着鸡毛掸子作势要打她。
花漾赶紧缩着脖子卖乖求饶,外婆别,我这不是跟那几个孩子烧烤去了嘛。
烧烤是假,躲人是真,苏一凤当然知道花漾心里在想什么。
她放下鸡毛掸子,拉着花漾坐下来,祖孙俩面对面坐着,苏一凤语重心长地问:外婆就问你一句话,你还喜不喜欢原逸。
花漾沉默不语。
半晌,她叹了口气,我们之间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外婆。
花漾觉得自己和原逸或许根本就不合适吧。
她更适合这个广袤的农场,而不是原家那四四方方的院子,和他那个太过约束的家庭。
虽然不懂你们之间的问题在哪,苏一凤沉吟片刻,拿出一张纸,但昨天我跟原逸说,只有签了这个,我才会同意帮他见你,我想试试他的诚意,事实证明,原逸对你是没有保留的。
花漾垂眸看纸上文字,慢慢的,她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他疯了是不是。
不是疯了。
苏一凤握住花漾的手,轻轻拍了拍,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你。
苏一凤的协议,概括起来,即是要原逸无条件转让名下所有资产给花漾。
老太太撕了这张纸,悠悠道:钱是个俗气的东西,但有时候,钱也最能验证人心,敢签外婆这种霸王条约的,对你也绝不只是一般心意,你自己考虑吧。
花漾:……花漾心里有点乱了。
原来昨天他能来山坡上看到自己,是签了这份合约。
苏一凤的话让花漾陷入了一种迷茫,钱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可如果对调身份,有人要她把自己所有财产都无条件转让给原逸,她可能都不会这么潇洒决断。
心情复杂地回到五楼,花漾有些疲惫,垂头走到卧室门口,刚打开门,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从身后闪现出来,一把抱住她,双双进入了卧室。
灯没开,深夜的农场,安静得能听到风卷起来的声音。
花漾只惊了几秒,就从熟悉的味道里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她很快冷静下来,想动,却被对方压制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谁让你进来的。
花漾冷声。
你跟那个袁景程待到现在?原逸嗓子低缓,沉沉地像灌了沙,伴着热气,碾在花漾耳旁。
花漾对他是敏感的,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暧昧的夜里。
她推他,却推不动,有些急:不关你的事。
我是你老公,不关我的事?很快就不是了。
两人话赶话,一个生着气,一个吃着醋,都有点互不相让较劲的味道。
花漾说完那句话,原逸沉默了几秒。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没人说话,花漾再次推原逸,你出去。
话音刚落,她那只手就被原逸抓住,接着背到腰后,他不可抑制地抱起她,在月色下沉沉地吻下去。
原逸把这几日克制的所有情绪都宣泄在里面,贪婪而狂热,花漾动不了,只能用双手不停地打着,可无论怎么打,都无法让他停止。
一分钟,两分钟……就在花漾觉得自己的氧气快被耗尽,唇也被吻得有些疼时,原逸才停了下来。
他抵着她的额,声音沙哑低沉: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无赖的崽!小鸵鸟这个满是浓烈情意的吻让花漾又羞又急, 憋着的一股气原本要发作, 可最后那句话, 就像照进冬日雪地里的暖阳, 瞬间融化了所有委屈和不忿。
很多时候,男人的一句情话抵过万千良药。
气息萦绕在彼此的呼吸里, 原逸继续沉沉地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说实话, 花漾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那份缺失应该怎么填补。
她沉默了会, 低声问,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那份协议只是我最初可笑的想法, 但现在真的不是。
可我凭什么再相信你?对话停止, 过去了几秒, 原逸深吸一口气, 双手搭在她肩上, 很郑重地说:花漾,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这是原逸第一次对花漾说喜欢这两个字。
过去花漾曾经幻想过原逸对自己表白时会是怎样的画面, 可现在突如其来地出现,她反倒有些手忙脚乱。
花漾的心跳得有点快, 不知如何回应,未等她开口, 原逸又说:你不用觉得我是在为了奶奶, 奶奶已经恢复了, 如果我想遵守那份协议,没有必要追过来找你。
的确,如果原逸真的是为了夏玉婵, 花漾现在的离开刚好满足了他的愿望。
他甚至只需要给五千万的分手费就可以甩掉自己这个包袱,可他却签了苏一凤那份霸王条款。
这是花漾最无法理解的。
她不想在这个不理智的时候做什么决定,冷静了下,打开门: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原逸微怔,还想挽留:漾漾。
出去。
花漾把人推出房间,抿了抿唇,抬头看着他,轻轻淡淡道:可喜欢不止是嘴上说说就可以了的。
花漾说完这句话就关上了门。
顶楼空旷,似乎还回荡着她浅浅的声音——【喜欢不止是嘴上说说就可以】原逸站在过道里反复思量着这句话的意思,隐隐的,好像明白了一些暗示。
花漾或许觉得他的喜欢浮于表面,不够真实。
又或者,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走进她的世界。
原逸承认过去的自己确实有不到位的地方,眼下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打开花漾的心结。
他叹了口气,只能先下楼回房间,刚出电梯便看到翟羽等在门前。
翟羽:老板,你要的资料我都发到邮箱了。
原逸嗯了声,开门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翟羽,你那要不要紧。
翟羽尴尬地挤出一丝笑:不要紧。
嗯,那回去休息吧。
翟羽却没有马上走,似乎还想说什么,原逸看他欲言又止,还有事?翟羽顿了顿,犹豫再三,终是把话咽了回去:没事,你也早点休息。
关上门,原逸泡了杯速溶,打开电脑,把收到的文件全部下载,对着屏幕认真看了起来。
次日清早。
经过昨晚和花漾的一番对话,原逸已经不再执着地想要她马上回到自己身边。
他有耐心,慢慢让花漾找回对自己的信任。
坐在一张餐桌前吃饭,郭荷芝问及今天的安排,花漾说:今天袁哥哥要去吴奶奶家做栽培指导,我去帮帮忙。
这样啊。
郭荷芝马上给原逸使眼色,那原逸你陪羊羊一起去?原逸还未开口,花漾嫌弃道:他又不懂,去了也没用。
原逸也不生气,清淡地笑,不懂可以学。
说得容易。
花漾小声地切了一声,你以为那么好学的吗?尽管不情不愿,饭后,郭荷芝还是让原逸和花漾一起去了吴老太家,翟羽跟着。
而陶印印因为不放心一直称病的宋凌,没跟着一起去,回了马哲家探望。
吴老太是农场里规模最小的养殖户,家里养了二十来头黑猪,年龄大了饲养动物太累,因此最近想转型种植植物,特地请了袁景程来家里做指导。
花漾和原逸来的时候,袁景程已经带着设备提前到了,正在搭建。
今天袁景程给吴老太教的也是一种新的栽培方式,花漾守在旁边看工人们搭建,好奇地问,袁哥哥,这又是什么技术?袁景程还未开口,原逸淡定答道:A字型栽培架。
花漾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懵然转过头看着原逸。
男人继续流利解释:椰糠基质栽培,形状如A型,其上部基质槽灌溉时多余营养液可回收至下部基质槽,最大限度地达到节水,省肥的功效。
花漾:…………???袁景程也有片刻愣怔,随即笑道:看来原总真是涉猎颇多,连我们的最新技术都了如指掌。
站在原逸身边的翟羽不由挺直了背,忽然觉得特别有面子。
花漾被原逸给整懵了,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于是随便又指着工人正在搭建的一处设备问:那这是什么?原逸瞥了一眼,淡定对答:悬浮栽培,通过磁悬浮平衡技术让容器悬浮在半空中,360度旋转以确保植物从各个角度吸收阳光。
听得花漾目瞪口呆,你怎么……这狗男人怎么突然就什么都知道了?!昨天花漾看着袁景程时那个充满崇拜的眼神刺激到了原逸,谁能想到,仅仅昨天一夜,他用自己异于常人的速度快速熟读了三本最新农业科技知识。
只为了能了解她的世界,靠近她的生活,跟她再多一些共同话题。
原逸淡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他这副胸有成竹天下我有的样子莫名帅到了花漾,花漾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说。
吴老太以为原逸也是新来的专家,欢喜地拉着他的手,这小伙子真俊,瞧这一身穿的,谈对象了吗?我孙女在省城做医生……老太太话没说完,袁景程笑着打住:奶奶,人家已经结婚了。
啊?吴老太一怔,顿时有些惋惜,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袁景程笑了,介绍道:您别可惜,这就是羊妹的老公。
什么?刚刚还满脸慈祥想要收来做孙女婿的老太太马上眉头一皱,神情微微变化,上下打量着原逸:你就是羊妹在城里的老公?原逸颔首,是,您好。
吴老太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神情有些古怪,但最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便忙起了别的。
原逸像是得到了老人家的肯定似的,想去牵花漾的手,却被花漾一下躲开,划清距离:别碰我。
原逸:……正忙着,外面有人走过来通知,吴奶奶,你订的肥料到了,找个人去帮你拉回来呗。
袁景程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去吧。
诶别,吴奶奶拦住他,袁老师你这不是在给我上课嘛,怎么能走?老太太左右一寻思,对着原逸:要不羊儿她老公你给我跑一趟?花漾:啊?原逸也怔了下,一时没回神,什么?花漾下意识地拒绝,我去吧吴奶奶,他弄不来这些的。
吴老太却手脚利索地把她拖回来,可拉倒吧,一个大男人,几袋子肥料还搬不回来吗?是吧?老太太说着看向原逸,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味儿。
原逸没干过这种事,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干的,但准情敌在面前,老婆在面前,他总不能说自己不行。
便点点头,应了下来,好,在哪?来报信儿的男人说,跟我走吧。
偏巧这个点儿翟羽上厕所去了,原逸只能孤身一人跟着出发去拖肥料。
花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追上去帮帮忙,可又想着——让他做点事锻炼锻炼也好,挫挫那副高高在上的锐气。
原以为就是三五袋的肥料,到了农场的下货点,原逸才发现——整整五十袋,每袋一百斤。
农场里干活的人都特别利索,没两下,几个汉子就把肥料从车上运到了地面,看着一身阿玛尼西装的原逸,有人窃窃私语地发出疑问:吴奶奶搁哪找来的工人,穿得这么板正来搬肥料?长这么大,原逸没做过任何苦力活。
从小吃穿都是有人伺候的,长大了更是靠聪明敏锐的头脑去赚钱,苦力这种事,在他二十多岁的人生里从没经历过。
面对五十袋肥料,原逸联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试探着问:这是什么做的?纯羊粪发酵!有机的,天然绿色!赶紧给吴奶奶送过去吧!原逸:……纯羊粪发酵……纯羊粪……粪……原逸忽然觉得浑身都有些不适了。
身处时尚圈,原逸是个体面惯了的人,无论任何时候身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别说什么羊粪,就算是健身过后的汗味,他都会马上清洗干净。
如今却要他碰羊粪做成的肥料!原逸站在那,头皮发麻,实在是下不去手。
深呼吸了好多次,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就在准备强逼自己下手时,翟羽推着一辆平板拖车来了。
老板!!!原逸转身,皱眉问,你怎么来了?翟羽喘着气,是太太,找了这辆车给我,说这样方便,没那么累。
……原逸视线落在车上,嘴角莫名扬了起来,她叫你来的?对啊!就这一瞬间,刚刚还怎么都克服不了的心理障碍瞬间就被打通了似的,原逸当即脱了阿玛尼外套,扯开价值不菲的衬衣扣子,卷起袖口,提着一袋肥料丢到车上。
刚刚看着还难以下手的肥料,现在多了来自花漾爱的滤镜,莫名变得顺眼了许多。
翟羽平时工作能力极强,可到了农场,也有几分力不从心。
就比如现在,理应是他一个助理帮老板干苦力挣表现的时候,可他搬一袋的功夫,原逸已经搬了三袋。
第一批十袋搬到车上,翟羽自告奋勇,老板你休息着,我来推!他抬起推车,还没站直就被沉重的重量压得趴下,翘起的车头还撞到了原逸的腰。
剧烈的钝痛袭来,原逸倒吸一口冷气。
翟羽赶忙上前察看,老板你没事吧?伤到没有?又不是花瓶做的,一碰就碎。
原逸扶着腰揉了两下,估摸着翟羽也拉不动,干脆走到车前,算了,我来。
翟羽昨天被那羊顶得不轻,到现在算是带伤工作,所以战斗力有些弱,但在原逸面前还是表示出了极大的毅力,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帮扶着。
于是纵横整个时尚圈的第一总裁和多少人渴望巴结的首席助理,就这样推着小破车,运着有机肥料,走在农场的小道上。
画面诡异,又透着一股滑稽。
花漾一直担心原逸做不来这件事,毕竟豪门少爷哪里能干这种苦力,她暗中让人找了推车给翟羽去支援,满以为这两人肯定得老半天才能弄来,没想到才刚刚二十分钟,第一批肥料就运过来了。
这大大超过了花漾的预期。
她看着原逸干净衬衫上被染上的一些污垢,忽然心里有些动容。
他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完全没必要做这些的。
正在花漾胡思乱想的时候,原逸忽然径直朝她走来,走到身边,把原本挂在车头上的外套递了过来。
下一秒,花漾无比自然地接到手里。
等她做完这个动作才愣怔地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完全体现了一种本能。
一种夫妻间,原本该有的亲密本能。
原逸没说话,只看着她轻轻扬了扬唇角,转身便继续去拉第二批。
留花漾在原地,因为他这个浅浅的笑,脸颊泛起了热.潮。
就这样,所有的五十袋肥料,分批次全部运回了吴老太的家,最后一次到达的时候,翟羽直接累瘫了,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
倒是原逸,虽然也累,但体面不能丢,找了池子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手帕拿出来擦掉身上灰尘。
最后跟吴老太汇报:你好奶奶,东西都运回来了。
吴老太瞅了他一眼,一个夸字没说,反而冒出一句:五十袋,便宜你了。
原逸:?其实花漾早就看出来,吴老太是在故意为难原逸。
整个农场的人都知道花漾回来了,也知道是和城里的老公闹了不愉快,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几乎是家家户户看着长大的,因此所有的长辈都拿她当自家女儿,孙女看,婚姻上受了委屈,自然大家都对原逸这个女婿充满了不友好的敌意。
已经拉了肥料,怕这老太太还会出什么主意刁难原逸,花漾便主动提出有事先走。
一行人离开,原逸又偷偷想去牵花漾的手,花漾躲开,你干什么。
原逸靠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刚刚是不是心疼我了。
花漾耳根发烫,撇开脸:……有病。
原逸薄唇轻抿,并排走着,故意牵住了花漾的手不放,一路牵回了家。
到家后,原逸说先回房洗澡,翟羽本也跟着,可过了会又折返回来。
找到花漾:太太,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花漾:怎么了?你说。
翟羽昨天被法拉利顶得太厉害了,关键位置到现在还胀痛着,加上今天又陪原逸做了一下午苦力,走路都难受。
他犹豫着,吞吞吐吐:想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找你们这的医生要点祛瘀散青的药。
花漾一愣,怎么了?谁受伤了吗?翟羽斟酌了下,实在是难以启齿,也没什么,就昨天你那小坐骑……花漾听到小坐骑三个字顿时明白了。
都怪自己让法拉利去赶原逸,搞得他被一只羊撞到敏感部位,尴尬不说,肯定很疼。
花漾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行行,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问,如果有药待会送上来。
翟羽如释重负,道了声谢便往回走,可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过来。
太太,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嗯?上次卫小姐和老板的事,真的只是巧合。
花漾怔了下,没想到翟羽会突然提这个。
她点了点头,……是吗。
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回应什么。
翟羽见她好像不信似的,忙说道,是真的,那天老板一下午都在酒店督工,他请了设计师在酒店搭建花园,想要跟你求婚,你看。
翟羽从手机里翻出几张照片,这都是当天拍的,因为设计师来迟了所以他跟您试礼服的时间才晚了些,至于卫小姐,真的就是碰巧遇到。
花漾怔怔地看着翟羽手机里的照片,滑动了几张,照片上,原逸和几个人在酒店大厅商量着什么,身上打着她送他的那条粉色领带。
也就是证明,的确是他们试礼服的当天。
……原来他在筹备跟自己求婚?花漾一时有些走神,久久没说话,翟羽拿回手机,轻声道:老板还准备了戒指,他真的很用心。
说完这些翟羽转身离开了,剩花漾留在原地,反复回忆那一天的场景。
她一直以为原逸去见了卫语蓝才迟到,一直以为他不重视他们的婚礼,原来他竟然在背后策划这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花漾忽然生出一丝歉意。
或者当时,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听他解释一下再走?突然得知的真相让花漾有些走神,心里好像一锅打乱了的粥,思绪搅成一片。
等想起翟羽的嘱咐时,已经快到诊所关门的时间。
花漾赶紧跑出门,还好农场的诊所医生还在,花漾跟医生要了一管祛瘀的药膏,回到家,匆匆忙忙上楼去敲原逸的门。
等了一会里面才开门。
家里有暖气,原逸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裹着黑色的睡袍,带子随意半扣着,露出腹肌饱满的胸膛。
就算跟原逸相处了半年,但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他的身体。
热气扑面,花漾直直看了几秒,旋即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伸出手:拿去。
原逸看她掌心的药,皱了下眉:给我的?须臾,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翟羽告诉你了?花漾点头,伤了就擦一擦,我去诊所要的。
花漾现在烫成了羊毛卷,低着头的样子特别可爱。
原逸没忍住,手轻轻一带,把她拉进来关上门。
花漾一惊,抬起头:你又要干什么?刚刚洗澡的时候原逸发现腰那块确实被撞出一块淤青,他把药拿过来看了眼,还挺对症。
顿时控制不住眼底的笑意:花漾,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花漾被戳中心思,眼神闪烁着不去看他,凶巴巴地回:我是怕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原逸想了想,忽地轻笑。
也是,男人伤了腰,的确是可大可小的事。
狭小的卧室,原逸看着花漾,眸光微动。
他很迷恋这一刻和她之间的距离。
难得的温情,美好。
他想要再近一点。
轻轻握住她的手,帮我擦好不好。
??花漾愣住,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原逸:……我帮你?怎么?花漾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我帮你擦?原逸不知道花漾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震惊,他先是反思了下自己的要求——帮忙在后腰上个药膏,好像并没有多过分吧?原逸: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帮我擦一下药有什么问题?花漾随便脑补了下帮原逸擦敏感部位的画面,瞬间觉得这人流氓到不可理喻,蹭地站起来:原逸你变态吧?!!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圆圆真的太苦了大灰狼原逸没想到花漾对彼此亲密的接受度这么低。
他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帮自己擦一下后背而已, 并没有别的什么过分的要求。
想着或许是她放不开, 生性保守, 原逸只好让步, 好,行, 我自己来。
说着就去解睡袍的带子。
他这个动作让花漾更觉不可思议, 一把按住他:是不是我今天稍微给了你一点好脸色, 你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原逸:?把罪恶的双手按在一旁,花漾转身离去, 嘴里还忿忿不平,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给你送药, 等你断子绝孙算了。
伴着嘭的一声门关, 原逸拿着药膏, 一脸茫然不解。
他又哪里惹着这位小姑奶奶了?因为这件事儿,花漾直到第二天都没给原逸好脸色。
碰面也是一副【你这种变态离我远点】的表情, 搞得原逸十分莫名。
宋凌来了农场几天都没露面,郭荷芝虽然也有耳闻她的一些事迹, 但到底人来了,就算心里有气, 面子上也得说的过去, 于是便问了探病回来的陶印印:你母亲怎么样了?陶印印回:可能是水土不服, 有些腹泻,没什么食欲。
郭荷芝一听病得不轻的样子,关心道:要不要请个医生去看看, 或者你把她接过来吧?我们这边人手多一点。
别了别了。
陶印印自己都觉得不妥,马哲找了阿姨在照料她。
既然这样,郭荷芝也就没强求,总之心知肚明这是个不受女儿甚至是不受大家待见的人,她尽到义务便可。
今天郭荷芝和花鹏要离开农场,带苏一凤去外市复查身体,大约要两天后回来。
临行前郭荷芝特意叮嘱花漾不能耍脾气,不管什么事,得好好跟原逸谈。
他们走后,整个农场当家的就成了花漾。
陶印印这几天都没人管着,和马哲彻底放飞,两人的手时时刻刻牵在一起,光明正大地谈起了恋爱。
嫂子,听说今天夜里有流星雨,马哲要带我去露营玩!你也要一起吗?在广袤的农场大地上看流星雨听起来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正好花漾家在牧场那边有几个圆顶帐篷,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这种难得的天文美景当然不能错过。
于是花漾答应,行,不过得带点吃的和盖的过去,夜里冷。
马哲建议:我带上炉子食材,咱们晚上吃火锅?好好好!陶印印喜欢死这种生活了,连连拍手,我好期待啊!说着,转头问原逸,哥你期待吗?原逸顿了顿,还行。
他不期待什么流星雨,也不期待什么火锅。
他只期待,和花漾在一起度过的所有时间。
谁知原逸话音刚落,花漾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打算带你去。
原逸:……陶印印也听得一怔,作为表妹这时候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嫂子,别啊,人多热闹,不然就我们三个人好无聊的,是吧翟秘书。
忽然被cue的翟羽不知在走什么神,身体倏然站直,是。
大家都去玩,把原逸和翟羽丢在家是有点说不过去,可昨晚狗男人那一通操作也着实让人生气。
想去也行。
花漾想了想,那你得先做点事。
这种男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缺少农场所有群众的教育,才会总是胆大妄为,仗势行凶。
花漾派出了花家资历最深的大管家,并严格指令——【看着他,不准偷懒。
】-就在花漾和陶印印、马哲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吃的玩的前往牧区时,原逸和翟羽带着各类工具,跟着管家来到了农场一号羊圈门口。
管家下达任务:姑爷,小姐说了,让您先把这一圈的羊给喂饱咯。
原逸:……来之前有想过会跟昨天一样被安排去做什么苦力,却万万没想到会被发配来跟动物混在一起。
还得伺候它们吃饭?翟羽是个忠心的,尽管某处不适但还是顽强地跟着原逸一起来了,看到眼前这个局面,他怎么能让上司下手。
忙主动上前:老板,你休息,我来。
开什么玩笑,光是这一号羊棚就有百来头羊,翟羽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可即便心里都清楚,原逸站到这,还是无法下手。
这比昨天更近距离地靠近羊粪。
好歹昨天的粪发酵成饲料了,今天就真的是粪。
翟羽已经提着饲料桶先走过去了,原逸站在原地迟疑着,想缓一缓发麻的头皮,可管家面无表情地在旁提醒:姑爷,小姐说了,秘书先生做的不算。
原逸:……他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发现羊棚四个角落竟然装满了监控。
好像四只眼睛在随时盯着自己。
本也没打算偷这个懒,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管家说了那句话后,原逸长呼一口气——豁出去了。
他提起手边的饲料桶,走到羊圈前。
这个羊棚只是花漾家无数羊棚里的其中之一,主要饲养了一批杜泊羊。
采取自动化羊圈设计,分批次喂羊,非常人性化。
管家在旁指导他们操作,喂起食来倒也不难。
翟羽先放了十头羊到喂食区,原逸守在等待区,等着前面那批羊喂完了,他再放下一批次的羊进去。
过了几分钟,翟羽在前边喊,老板,可以放羊了!原逸随即根据管家的指示按了按钮,等待区的十头羊进了喂食区。
本来一切都是有秩序的进行,走一批放一批,没想到中间却出现了意外,先前那批喂食区的羊没有及时回到羊圈,和第二批进来的挤在了一起。
羊挤羊,咩咩乱叫,原逸问翟羽:你倒是把前面那批放走啊?翟羽忘了这个程序,看到羊群扎堆一下慌了,手忙脚乱地乱按一通,竟开了左侧放风的总门。
霎时间,挤在喂食区的二十头羊全部撒了欢地往外跑。
原逸:……翟羽:……吃的还没喂好就集体越狱了二十只,花漾可能会把自己打死。
原逸算反应快的,锁好自己这侧的门,当场越过羊圈跨出去,发什么呆?还不追?!翟羽被这么一吼,终于也回神,跟着跑了上去。
接下去的半个小时里,原逸和二十只羊斗智斗勇,一只一只地往回追,过于调皮的直接上手抱回来,再不行就拿绳子套住带回羊圈。
直到最后一只羊归队,锁上门,原逸倒在凳子上,扯开衬衫领口喘气,跟平时开会教育下属一样:跑啊,接着跑。
刚刚一个个不都挺能耐的吗。
犯事的二十头羊一言不发。
管家适时提醒,姑爷,小姐说了,要是回来发现这些羊不开心,也不行的。
原逸气还没喘匀,皱眉回头:什么?您可能不懂咱们家的羊,是有一些性格的。
它们如果被骂了,或者被暴力对待了,就会忧郁。
忧郁就会绝食。
绝食就会生病。
……原逸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什么魔幻故事似的,可这一切并没有他质疑的余地,只反应了两秒,慢慢坐直。
顿了顿,整理表情,走到羊圈门口,和颜悦色地重新发言:小乖乖们,吃饭了,多吃点,开心一点,等你们小郡主来了麻烦都配合笑一下。
翟羽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无法直视这个画面。
伺候完羊儿子们,管家又把原逸和翟羽带到奶牛场。
一人一副手套,一个桶。
第二项任务——挤奶。
从羊圈出来的原逸经历了羊儿子们的锤炼,心态已经平和了不少,虽然对着奶牛的Nai/头还是有些无法下手,但闭闭眼,也就忍过去了。
堂堂KR集团总裁,坐拥无数奢侈品品牌和时尚资源的男人,此刻系着围裙,蹲在奶牛旁——兄弟,麻烦帮个忙,产点奶。
画面令翟羽有些迷惑,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老板,奶牛是母的。
正专心挤奶的原逸手指一顿,转过来,一副【我要你提醒吗我这是战术你不懂】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法不对,被原逸挤的这头奶牛特别不配合,好几分钟一滴奶都没有,管家特地走到旁边来指导。
姑爷,您的手应该这样。
原逸跟着学,刚上手捏了两下,奶牛蹄子一踹,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到一边。
原逸被踹得一个后仰,躺在草原大地上望着天:……都是自己选的。
为了能让花漾高兴,被踹十次百次也得忍着。
没错,忍着。
于是原逸再次坐起来,坚持不懈地跟着管家学手法,到最后总算打动了奶牛,给了面子。
当看到奶出来的时候,连翟羽都快激动得哭了,老板,你成功了!原逸也有种无以言表的成就感,从对这些动物的抗拒,到慢慢习惯,再到现在付出努力后得到的回报。
他也在体验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生活。
傍晚六点,挤了满满一桶牛奶的原逸满以为结束了一天的劳工生活,结果管家拿来两把剪刀。
姑爷,园子里的长毛兔该剪指甲了。
原逸:……翟羽:两眼一黑.jpg到最后的画面,原逸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长毛兔,仿佛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剪一边自言自语:别动,嗯,兔兔乖。
翟羽觉得照这个进度下去,总裁夫人有没有追到手不清楚,但他的老板可能离精神失常不太远了。
翟羽蹲在他旁边,委婉道: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农场里的街坊邻居都有点针对你。
这话根本不用翟羽来提醒,原逸自己都感觉得到。
从一开始的飞行员,到后来的阿布,小屁孩们,还有那个吴老太,包括今天的管家。
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对自己表现出了不友好。
原逸清楚他们的立场都是出于花漾的角度,所以也无可厚非。
要哄回花漾,其背后亲友团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原逸边剪兔指甲边问翟羽,你来了这几天,觉得他们这里有什么缺的吗。
其实农场里环境好,家家户户经济实力也都不差,如果非要说短缺的话,翟羽觉得——缺少了一些美的东西。
原逸轻轻笑了笑,算是赞同了他的观点。
所以,我想试试这么做……两个男人就这样抱着几只兔子商量着,不知不觉,暮色降临,月上枝头。
花漾躺在自己的帐篷里,帐篷的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广袤星空。
耳边有呜啦啦的风在吹,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和马哲他们火锅都吃完了,原逸还没有来。
按照之前跟管家约定好的,如果事情没做完,就不告诉他露营的地址。
所以,这么晚还不出现,肯定是花漾安排的那些事还没完成。
想想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他那么一个豪门少爷,龟毛总裁,怎么可能又是喂羊又是挤奶的,脏了衣服脏了体面。
所以这正应了自己那句话,喜欢不止是嘴上说说,如果花漾从小到大的生活他都不能体验一次,还谈什么了解和喜欢。
还以为狗男人会为了跟自己看流星雨努力一把,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花漾闷闷不乐地坐到床上,离流星雨的时间还早,帐篷里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呆坐了片刻,花漾又起身。
下午过来的时候她把画架也带过来了,原本想画会室外风景,结果被陶印印和马哲拉着斗了一下午的地主。
现在他们两个在隔壁的帐篷里二人世界等半夜的流星雨。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发呆。
都怪原逸这个混蛋。
花漾坐到画架前,把心里的不悦都发泄在笔下,可画笔没有目的地来回几次后,花漾又觉得,实在是无聊透顶。
果然看流星雨这种浪漫的事不适合她。
正烦着,牧场的巡逻工人打电话来:小姐,有位袁哥哥说来找你,能进吗。
花漾一愣。
袁景程这会来干什么?难道也来看流星雨?没多想,花漾喊工人放行:让他进来吧。
一边坐等袁景程过来,花漾一边继续百无聊赖地画着画,没一会,有人从外面掀开了帘子。
一阵冷风嗖嗖地吹进来。
花漾转身,蓦地看到从帐篷外进来的男人,瞪大眼睛:……怎么是你?此刻的原逸就跟阿布他们的日常没什么区别,一身西装沾惹了污渍,和平时那个精致高贵的总裁判若两人。
原逸慢慢走进来,打量四周:怎么不能是我。
不是袁哥哥吗。
原逸回头,找了个凳坐到花漾对面,直直看着她,半晌,终于启声:我不姓原?……她竟无言以对。
男人声音淡淡的,有点沙哑,开口就撞到了花漾心头。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这种暧昧气氛令花漾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不看他,咳了声。
谁让你进来了。
我事情做完了。
那我也没同意让你进我的帐篷。
不进你的进谁的?花漾指着隔壁,那边有一个给你搭的临时帐篷,你过去。
原逸:……尽管被赶,但原逸没吱声,习惯性地用转移话题来结束当前话题。
他看到帐篷里的画架,在画画?这不是废话吗。
花漾没被带偏:别啰嗦,赶紧出去。
原逸做了一整天的苦工,好不容易挣到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怎么都得想办法留下来。
我给你做模特。
花漾一顿:……什么模特?原逸:你画画不需要模特吗。
花漾明白了他的意思和套路,蓦地笑了,调侃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画人像都是画裸/体的?原逸:?他还真不知道。
你想做我的模特,行啊。
花漾故意做出大度的样子,半/裸吧,脱上衣就可以了。
说完,花漾在手里转着笔,似笑非笑地看着原逸。
狗男人套路那么多不就是想留下来吗,现在在没有暖气的帐篷里看你还怎么演下去。
这几天外面的温度大概就5,6度,夜里更冷,花漾这会儿穿的都是厚厚的羊绒外套。
两人对视片刻,原逸轻轻扯唇,我脱你就让我留下来?没那么简单。
花漾挑眉看他,得让我画完才行。
就算可以忍一时,但绝对忍不了太久。
顿了顿,原逸轻笑,好。
他竟然真的开始脱外套。
脱了西装外套,脱了衬衫,几秒的时间,男人结实的上半身赤然呈现在花漾眼前。
冷风萧瑟,帐篷里挂着小壁灯,朦胧灯光笼罩着原逸上身的肌肉纹理。
花漾看呆了。
你……画吧。
原逸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淡定地靠着,这个姿势可以吗。
原逸这么刚,反而轮到花漾开始心虚了。
她强装镇定地拿起画笔,开始勾勒线稿。
手在抖,心也跳得厉害。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画人体,还是男人的人体。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去多看一眼。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时间渐渐拉长,原逸却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花漾终于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头了,时不时瞟一眼原逸,见他坐得一动不动,更是良心不安。
自己穿着羊绒大衣都还有些冷,他赤膊上身,是疯了吧。
花漾胡乱画着,自己都不知道在画什么,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六分钟,她终于忍不住,主动结束这场拉锯战,捡起地上的衣服走过去。
你是不是疯了,冻感冒了怎么办?!原逸当然冷。
只不过跟赢到这一刻花漾的关心来说,刚刚的那点冷算不得什么。
花漾提着衣服站在他面前,还不穿,不冷吗?原逸眼眸轻敛,划过淡淡笑意,下一秒,趁花漾不备,将她一把拉到身上坐下。
双手兜着她,胸膛紧紧贴着,皮肤虽冰冷,漆黑深眸却翻滚着绵绵情意:抱着你就不冷。
蜜蜂酱任何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 被一个赤/裸半身的男人抱住都没办法淡定。
花漾也一样, 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原逸的身体, 视野却全被他占满, 第一次和男人靠得这么近,暧昧情/欲乱涌, 她心跳如鼓,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热气逐渐交织,仿佛要默认发生什么时,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马哲:姐, 快出来, 马上开——卧槽。
马哲才把帘子掀开一个角就看到了劲爆的场景。
他还算机灵, 卧槽过后马上就把头缩了回去, 顺便把还没进来的陶印印推远:别进了,现在不方便。
陶印印不明所以:怎么不方便了?别问了, 走走走。
两人的声音渐远,花漾脸红得不行, 尴尬得在原逸腰上掐了一把:都怪你!……原逸皱眉,克制着冷吸一口气。
花漾见状愣住, 看向自己的手。
怎么了?她也没花多大力气啊……花漾视线循着去看, 即便是帐篷里不算明朗的光线, 也能清楚看到原逸腰间一处青紫的伤。
花漾一惊,立即绕到身侧看,你这里怎么都青了?!原逸莫名地看着她, 翟羽不是告诉你了吗??花漾微怔,在脑子里回忆翟羽昨天来跟自己要药时的话,顿了顿,她摇头:没有啊!翟羽来要药难道不是因为你那天被法拉利撞到——花漾没好意思说后面的话。
原逸也懵了几秒。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片刻,原逸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蓦地笑了,伸手推了下花漾的脑袋,你怎么就确定被羊撞的那个是我。
啊?花漾瞪大眼睛,难道不是?仔细想起来,那天小男孩模仿时说的是哥哥被撞疼了,具体是谁,的确没详细的说。
当时原逸站在前面,花漾对法拉利发起指令也是冲他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他。
花漾总算反应过来:是翟羽被撞了?都跟你要药了,看来伤的不轻。
原逸边披衣服边给翟羽打电话,接通后让他去自己的房里拿药。
翟羽没跟自己一起来,这趟出差为了原逸也是拼了,带伤在身也不吭个声。
这个乌龙弄得花漾有些尴尬,想起昨天指着原逸鼻子骂他变态的场景,花漾好半天没好意思说话。
等原逸穿好衣服,花漾才说,走吧,快开始了。
原逸却若有所思地拉住花漾的手,喊她名字:漾漾。
?男人定定看着她,花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躲开。
有话就说,看什么看。
原逸被她的这股小暴躁劲儿逗笑了,轻声道:想告诉你,我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你。
情话最是动听,花漾被说得心里一跳,嘴上却不动声色,哪样的我?其实具体让原逸说,他也说不出来。
大概就是,脱离了长辈眼中的各种标准,那个最真实、不做作的花漾。
原逸挑了一缕她的羊毛卷,你很喜欢这样的造型?花漾反问一句:卷卷的不可爱吗?半晌,原逸抿唇淡笑,嗯,可爱。
没有比她再可爱的了。
花漾却觉得原逸在敷衍她似的,白了一眼:我觉得我的时尚触觉比你强多了,你信不信我这个发型很快就能火?原逸点头:信。
不知道为什么,花漾听得更气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信算了,我早晚打你的脸。
原逸也不生气,宠溺地笑着:好。
他这样样样顺着自己,不怼自己,倒让花漾有些不适应了。
她闭了闭嘴,走了,出去看流星雨。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衣着单薄的原逸——你们时尚圈的是不是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啊?原逸还没来得及开口,花漾一把扯下自己的花围巾绕到他脖子上,带好还嫌不够似的,把自己的耳罩也套到脑袋上。
完了凶巴巴地说:冻病了我可没空照顾你。
原逸:……带着女人温度的围巾贴在皮肤上,原逸顿时感受到了直达心底的暖意。
更多的,是爱。
暖融融的,让他止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
马哲和陶印印在外面燃起了篝火取暖,等花漾和原逸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这两人惊得张大了嘴。
原逸穿着板正帅气的西装,脖子上却围了一条五颜六色的女式围巾,耳朵上还带了白色毛绒绒的耳罩。
这画风诡异的令人迷惑。
看什么,原逸特别满足地紧了紧耳罩,不屑地睨了眼马哲,你有吗?马哲认出这是花漾的东西,当即和陶印印互换了眼神,疯狂恭维道:羊姐的东西我哪能有,只有姐夫你才配拥有,姐夫666!表哥冲啊!!!!花漾坐在篝火堆旁,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着她,穿过火光看着原逸的脸,不知不觉,她在笑声中垂下头,藏住扬起的唇。
如果说和原逸结婚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或许就是现在了。
来了来了!陶印印突然喊道:快许愿!花漾抬头,看到远方天边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虽然只有一瞬间,却无比惊艳。
她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默默许下心愿后,睁开眼,看到原逸看着她。
许什么愿望了?花漾:干嘛告诉你。
原逸靠过来,悄悄告诉她:可我许愿,你能重新嫁给我一次。
花漾:……男人声音低沉:我认真的。
火星爆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原逸的话也如同火星,在花漾心深处炸开星星点点的悸动和欢愉。
那边,陶印印也大声说出了愿望:我希望嫂子能快点跟哥哥回家!说完问马哲:你许什么了?马哲很老实:咱俩早日修成正果啊。
陶印印顿时不乐意了,你怎么不许我哥早点追回嫂子呢?许我们俩干嘛啊?有毛病是不是?快重新许!!马哲被毒打地赶紧重新双手合十许愿。
这两人小孩般的举动惹笑了花漾,风萧萧,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她看着眼前光景,忽然很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但花漾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农场一辈子,她的理想不止于此,这里只是她暂时逃避的地方。
只是眼下,她对在海城的生活还有些犹豫。
或许原逸是爱她的,是真心的,可一旦想起那个四方的院子,复杂的关系,她就一阵阵发闷。
流星雨结束的最后,原逸当然没有回到隔壁那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各种理由留在了花漾的帐篷不说,还挤在了一张床上不下去。
原逸:伺候了一天那些小祖宗,现在该你了。
花漾:???原逸深深地把她抱在怀里:外面冷,我给你取暖。
……浩瀚星空下,两人相拥而眠,第一次没有矛盾的,没有其他任何阻碍的靠在一起,享受这安静的二人时光。
次日,还在熟睡的花漾被手机声吵醒,摸出一看,是孟禾打来的。
闺蜜日常关心:还在睡?原逸还睡着,花漾小心翻身背过去,嗯。
你和原总和好没有啊,我在公司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医情伤。
……花漾不知道该怎么回。
就在这时,旁边的原逸好像被吵到了似的,翻身过来抱着花漾:谁的电话。
通话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好几秒后,孟禾才回过神来,卧槽,刚刚是原总的声音吧?我没听错吧?你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花漾赶紧披着衣服下床,有些无奈地坦白:他来我老家了。
看看,我就说原总对你有心嘛!难怪我之前听公司的人说他这些日子都不管生意上的事,盛总一个劲地催他回公司都不见人,原来到你那去了。
花漾:……其实花漾早该知道,以原逸那样的位置,之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都经常在深夜加班,更何况离开公司快两周的时间,公司肯定堆了一堆的事。
为了自己,值得吗。
孟禾催她:总之你俩好好的,赶紧都回来吧,对了,我最近刚认识了一个摄影师,你都不知道多宝藏,赶紧回来我介绍你认识!两人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
花漾穿戴好,拍了拍原逸,正想催他赶紧回海城,别老赖在农场,一个放牧的小屁孩忽然在帐篷外嚷嚷:羊姐,狗蛋儿他们在樱桃园抓到了一个小偷!你快去看看!花漾皱眉,小偷?原逸也睁开眼,怎么了?农场里都是自家人,从来没有谁会去偷别家的东西,如果真有偷东西这种事,是要严厉处罚的。
往常这种事都是郭荷芝去处理,如今家人都不在,只能花漾出面,她不敢懈怠,匆匆留下一句:你在这等我。
说完立即出了帐篷。
牧场离樱桃园有段距离,她手边没车,刚好阿布清早在牧场遛马,花漾马上要来一匹跨上去了樱桃园。
花漾自小农场长大,骑马技术一流,等原逸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又飒又美的,在宽阔无际的牧场上驰骋的背影。
不到五分钟,花漾赶到了樱桃园。
还没落马,她远远就看到一群小孩围着一个身影不让走,那人被挤在中间,有些狼狈。
等走近了,花漾才看见,是一个女人。
羊姐姐来了!有小孩叫。
众人立即围成一团把那人推到花漾面前。
花漾落马,手里拿着马鞭,走近打量了两眼,蓦地笑了。
还以为谁呢,这不是我们宋二夫人吗。
宋凌不敢抬头,但顿了顿,又不得不抬头,假意笑着:漾漾,这么巧,是你啊。
花漾似笑非笑地在她身边绕了一圈,不是说您水土不服,腹泻不止,食欲不振的吗,怎么突然跑我家樱桃园来,还偷起东西来了。
宋凌微愣,这是你家的?一个小孩大声回道:这一片樱桃园,后面的果园全都是羊姐姐家的!!!宋凌脸色发白,唇嗫喏着,难堪地不知说什么。
她在马哲家都快憋出毛病了,原本只是想拖一拖时间,可家里那只羊驼实在可恶,每天准时守在她门口,一出门就往她脸上吐口水,弄得宋凌好几天连卧室门都没出。
今儿好不容易趁清早羊驼没过来,她赶紧溜出来闲逛透透气,走到这片樱桃园,看到樱桃又大又圆,随手摘了两个来吃,就被一群小孩给围住了。
宋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躲万躲,居然一出门就撞到了花漾的枪口上。
宋凌看她手里抄了根鞭子,像个女悍匪的样子,往日的嚣张气焰也熄得彻底,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
漾漾,以前是小姨不对,小姨跟你道歉,你看在印印的面子上不跟我计较好吗?花漾不慌不忙地来回踱步,道歉啊?是是是,我跟你道歉。
那先说一百声对不起吧。
……宋凌被众人围逼着,无可奈何,只能哭丧着脸,一声一声地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喊了多少遍,听得花漾耳朵都疲了的时候,她终于喊了停。
满以为事情到底为止的宋凌求饶地:好漾漾,那我可以回去了吗?回去?花漾眼尾轻轻挑了挑,回哪儿啊?……狗蛋儿,咱们农场的规矩,偷别人家的东西该怎么处罚?打手心一百下!狗蛋儿大声回答,或者给警察叔叔打电话把她抓起来!真棒。
花漾懒懒地看着宋凌,小姨,你选一个呗?宋凌吓得脸色惨白,别别别,别报警,漾漾,哦不,大小姐,你看在印印的面子上,看在你婆婆的面子上,千万别报警,我就只摘了两颗,我赔钱行吗?花漾眼皮都不抬一下,谁作证你只偷了两颗?宋凌有嘴都说不清,万万没想到出来遛个弯把自己给遛坑里了。
见宋凌不说话,花漾拿起手机,小姨身娇体贵,打手心肯定不行,那就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再说。
宋凌见花漾拨号码的样子,赶紧出声拦住:别,别!耐心耗尽,软得不行,宋凌终于露出真面目:花漾你是不是疯了!报警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原逸会放任我不管吗?你以为摘你两颗果子警察就能把我怎么样吗?花漾看着看着,拍拍手笑了。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跟自己发自内心的和解。
也懒得跟宋凌多言,花漾随手折了树上一根枝条,走到宋凌面前。
几个小孩把她牢牢按住,她动弹不得。
花漾生硬地打开宋凌的手心,宋凌睁大眼睛,呵斥道:你敢!花漾冷淡地直接一藤条抽下去。
宋凌叫得惨绝人寰:啊——第一下,是打你从前对我父母的不尊重。
花漾继续,啪一声清脆响亮。
第二下,是打你从前对夏奶奶的不尊重。
宋凌的手心蹭地多了几道红印,花漾却好像没看到似的,继续重重地抽了一下。
最后一下,是打你从前对我的种种欺辱。
打完,花漾丢下枝条,冷冷看着宋凌,过去我叫你一声小姨,是对你的尊重,但你根本不配,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宋凌被打得抱着手哭,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你敢打我,你等我告诉原逸,你等着……花漾受够了宋凌总是拿原逸和宋孜压着自己,她有些冲动,捡起地上的马鞭在宋凌面前狠狠抽了一下。
地面被抽得一声脆响,宋凌吓得往后一退。
就算原逸在这,我也不会少打你一下!话音刚落,花漾从宋凌身边小孩们的眼神里发现了异样。
她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逸和翟羽来到了身后。
他们显然目睹了刚刚这一切。
原逸淡淡地站在那,花漾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宋凌和纵容她的宋孜是夹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花漾如今撕破了这道屏障,却不知原逸的立场。
花漾不知道原逸的选择,她有一些忐忑,怕彼此刚刚建立起来的温存又因为当下这一刻而打乱,而破碎。
她慢慢走到原逸面前,我……宋凌也显然看到了原逸的出现,她竭尽全力地叫着,逸儿,你媳妇没天理了,居然拿树枝抽我手心,还要送我去警察局!你送啊,你有本事马上送啊!花漾烦躁地闭上眼睛,听够了宋凌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怕听到下一秒原逸怪自己的声音。
她怕失望。
然而,原逸淡淡开口:翟羽。
花漾睁开眼。
既然她那么想去警察局,那你帮忙打一下110。
花漾:???翟羽一本正经地打起了报警电话,花漾懵了,原逸?原逸却若无其事地牵了她的手往回走,大清早的跑出来也不说一声,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花漾对他的操作还有些没回神,顿了顿,她停下:你不怪我吗。
怪你?原逸轻轻笑了笑,怪你什么。
你明知故问。
原逸低头走着,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骑马的背影,半晌,缓缓道:嗯,怪你。
……怪你,总让我控制不住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老婆原来那么凶,那一刻我害怕极了.JPG小老虎这场闹剧最后的收场便是, 宋凌被农场辖区派出所的人带走, 本来也没多大的事, 可她性格泼辣, 加上在海城耀武扬威惯了,一点都受不得在南原这样小县城警察的气, 于是各种不配合之后, 甚至还出言侮辱, 原本教育两句就可以放出来的事,愣是因为不配合办案拘留三天。
花漾知道的时候都懵了, 万万没想到宋凌到了警局都不安分, 只是这么一来, 自己虽然解了气, 可陶印印那边, 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臭妹妹虽然平日里脾气娇惯,但是最起码心是善良的, 和花漾相处这么些日子,已经情同姐妹, 比她那个放肆的妈要明事理。
因此和原逸回到帐篷后,花漾把男人们支开, 好好跟陶印印解释了下原委。
谁知道陶印印沉默了会, 问:派出所的人不会打她吧?花漾:谁敢打她啊, 她要是不往人家警察脸上瞎糊至于被拘留吗。
陶印印叹了口气:那就由着她吧,我妈这性格不受点教育,迟早要惹事。
花漾听出话里不对, 仔细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她连马哲送去照顾她的阿姨都给骂哭回家了。
都姓宋,花漾也是奇怪为什么宋孜宋凌两姐妹性格截然不同,你妈以前就这种性格吗?陶印印垂眸摇了摇头,眼神有些伤感,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命,我奶奶重男轻女,不太待见我,后来她脾气就变得特别差,觉得所有人都欠她,等我爸受不了离婚,她更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了她。
花漾闻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是圣母,但也知道女人不必为难女人的道理,宋凌先是生产遇难,后又被婆家嫌弃,最后丈夫抛弃,投靠亲姐。
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回到宋孜这里,稍微懂得感恩知足,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
花漾拍了拍陶印印的肩,你和马哲好好的就行。
陶印印点头,我会坚持的,马哲已经答应了和我一起回海城,我们想开个小公司,争取跟表哥学习,自己做大做强。
花漾之前觉得陶印印小,又受尽家人宠爱,大小姐脾气,却没想到有这份勇气。
花漾不禁生出几分敬佩,比起她,自己毕业后干过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原逸。
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
花漾都忘了,自己也曾经是被师弟师妹们追捧,被老师们夸最具色彩天分的的高材生。
帐篷里,花漾若有所思着,暗暗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回身四处去找原逸,印印,你哥呢?陶印印回她,刚刚翟秘书接了个电话,他们就一起走了,连马哲都一起叫走了。
走也不跟自己说一声,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花漾领着陶印印回家,路上给原逸打了通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继续给马哲打,倒是有人接了,电话那头很热闹,有不少嬉笑声,问马哲在哪,他就说了句——在竹园。
陶印印不认识:嫂子,竹园又是什么地方?这几天在农场,陶印印仿佛进了一个大观园,各种新鲜,每天都能逛不同的地方,纯天然的植物园,动物园。
花漾还没答她,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
是吴老太的孙女巧月。
小姑娘跑近:羊羊姐!你看我好看吗?花漾怔了怔,发现往日里穿花棉袄的小屁孩今天突然变了个模样。
不仅一头小黄毛修得整整齐齐,竟然还穿上了某大牌儿童系列的小风衣,整个一时尚小潮妹。
花漾笑着揉了揉巧月的头:月月,你这头发在哪弄的,真漂亮。
巧月不好意思地笑:是原哥哥。
花漾:?袁景程还会给人剪头发?巧月继续说,原哥哥带了好多人来农场,就在竹园那边帮我们打扮呢。
花漾一懵,和陶印印对视一眼,刹那间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你说的原哥哥,是哪个原哥哥?巧月捂嘴笑,当然是羊羊姐你的老公啊!你快去看,他们正帮我奶奶打扮呢。
花漾:……花漾和陶印印飞速跟着巧月来到竹园。
小竹园是农场里平日供大家娱乐健身的地方,女人们可以跳舞,男人们可以下棋,小孩们也有游乐设施。
可以说农场里从老到小在这里都有代表。
花漾赶过去的时候,大家正排着队领礼物,无论老小,人手挑一件喜欢的服装或包包,全都是知名大牌。
外加顶级彩妆师在线根据脸型设计妆容,造型师设计穿衣风格和发型。
每个人出来的时候,都仿佛换了个样子。
——活了一把年纪,还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漂亮。
——这件衣服我想要很久了!到处买不到,竟然可以免费送!——给我闺女烫这小辫子真俊俏!——我来晚了,那个红色包包真好看,悔。
人人见了花漾都笑容满面:羊羊啊,可托你的福,我们才可以享受这种明星般的待遇。
在农场里,大家的生活都很淳朴,甚至有些人大半辈子没出过南原,对外面的世界通过都是电视和网络了解,却没有真正得到和尝试过,更别提和这些顶级的时尚造型师得到一次改造自己的机会。
花漾走进竹园让人休息的小亭子时,坐在里面正在被改造的是吴老太。
众人把她从养猪的老太太,一跃变成穿着旗袍披着皮草的民国夫人,端庄优雅,气质万千。
吴老太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不好意思地笑,但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睛。
年轻的时候就想这样打扮,没机会也没钱,没想到老了还能实现一次愿望。
吴老太忙让人给她拍下来,接着对身后的原逸说:谢谢你,你有心了。
原逸轻轻点头,转身,视线刚好撞上站在门口的花漾。
两人轻轻对视。
原逸扬着唇,走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花漾还是不明白,你做这些干什么?原逸的初衷当然是为了在花漾的娘家人们面前改善一下大家对自己的印象。
但当他有了这个念头并落实下来后,又是另一种感触。
他说,只是觉得,她们需要这样一次机会,看到自己的美。
花漾以前觉得时尚圈是个很虚荣的地方,大家拼命地堆砌名牌,奢华又浮躁,每个人都沉迷在这种攀比和纸醉金迷里无法自拔,但花漾现在却发现——时尚最初的意义,是让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美。
即便是吴老太这样在农场一辈子的女人,也可以在年华垂暮之时,还可以重温最初的梦想,不负青春。
花漾看到身边这些长辈,孩童欢喜的眼神,忽然深深地觉得,原逸做的这一切或许会成为他们今后生活里最难忘也最闪耀的一次回忆。
花漾抿着唇,难得夸原逸:不容易,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是吗。
原逸也笑,不容易,总算得到了你一次肯定。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四目相对,眼底都交杂着淡淡笑意。
身边围了一圈刚刚被打造过的小屁孩们,各个都穿着新衣服,顶着新发型,一个个的比着美,谁也不服谁,后来不知是不是比累了,有人喊着口渴。
去摘芦柑吃吧?竹园种了一棵很大的芦柑树,现在正是盛产结果的时候,小孩们没事就会爬树上摘一两个,这会有人提议,剩下的小孩一窝蜂地赞成,好呀好呀!可很快大家就犯了难。
不行呀,我穿着新衣服呢,不能弄脏了。
我也不能爬树,万一弄坏我的发型就不漂亮了。
那怎么办呢?小屁孩们蹲在芦柑树下发起了愁,花漾看笑了,挽起袖子——多大的事啊,我来。
原逸还没反应过来,花漾就从身边一溜烟跑了,接着三下五除二,一眨眼的功夫就爬上了树。
原逸看得心一提,脚下不禁往前跨了两步,你小心点。
放心吧。
花漾首先摘了个芦柑丢给原逸:赏你的,接着!……原逸赶紧伸手接住。
而后轻叹,这个女人还真是每天都能展现出各种不同的,让他惊奇的地方。
原逸手里把玩着芦柑,和翟羽靠在一旁看花漾给小屁孩们摘果子。
巧月,接着!毛毛,这个给你的!等会儿,那边多点,等我爬过去!原逸一边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翟羽观察他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擦了药,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大着胆子调侃道:老板,我觉得你变了。
嗯?原逸侧眸,哪儿变了。
就觉得你,变得会笑了。
翟羽跟在原逸身后三年,他加起来笑过的次数还不如这一两个星期在农场笑得多。
原逸闻言,没有回应。
他看着那个在树上爬来爬去的姑娘,那股子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可忽然,一声清脆的啪声传来。
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笑意才爬上眼角,原逸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几乎是同时,树上的花漾一脚踩空,从树上摔了下来。
啊……原逸来不及多想,赶紧丢了手里的芦柑,两步上前接着她。
结果就是——因为重力冲击的关系,两人双双倒地。
花漾直直地扑在原逸身上,嘴对着嘴,差一丁点儿就能碰上。
…………哇哈哈哈哈哈,哥哥好棒!亲一下!亲一下!羊羊姐你不要把原哥哥压扁了!花漾被这么一喊,终于回了神似的,赶紧从原逸身上起来,可还没站稳,刚刚喊亲一下的巧月恶作剧地从身后推了她一下,花漾又重新扑回原逸怀里。
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心跳随之狠狠一跳。
花漾趴在原逸身上,瞪大眼睛,顿了顿,倏地离开他的唇,不知所措地想要解释不是故意非礼他,我……而那边,小孩们趁机瞎起哄——哇哇哇,亲到了亲到了!羞羞羞!哈哈哈哈哈走喽走喽~……一群小屁孩闹完就跑得无影无踪,翟羽和马哲也赶紧自觉回到小亭子里关上门,整个竹园就剩花漾和原逸,以一种女上男下的姿势保持不动。
满以为这样的情境下,原逸总会开口说点什么让女孩子不那么尴尬的话,没想到这男人皱了皱眉,半晌,冒出一句:你不止92斤吧。
花漾:???顿时脸颊一红,恼羞起来,干嘛!?花漾一直记得最初认识原逸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人的变态准则,在KR上班的女职员体重都不能超过92斤,一旦超过,三个月时间内不能恢复规定体重就得被炒鱿鱼。
花漾原本只有90斤,回农场这段时间大吃大喝一不注意体重就撒野了。
花漾凶巴巴地坐起来: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三个月的减肥时间,减不到92斤就炒我?……原逸哭笑不得,他哪敢。
见花漾气鼓鼓背过去的样子,原逸想了想,起身的时候轻轻吃痛一声,……我胳膊好像骨折了。
花漾一怔,转过来,你是玻璃吗,一折就碎啊。
虽然嘴上埋嘀咕着,人却马上上前察看,哪里?哪里骨折?原逸但笑不语,等她整个人头埋在自己肘弯时,轻轻松松地将人搂进怀中。
骗你的。
花漾:……狗男人!!!然而再想出来已经没机会了。
原逸:跟我回去了好不好,奶奶也很想你。
花漾沉默。
说实话,她还没想好。
虽然原逸来农场这段日子她觉得很开心,可一想到回原家那个处处透着压抑的家,她就有些犹豫。
尤其是宋凌,经过这次的事,以后还怎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花漾实话实说,我回去了,还会令你难做。
花漾的意思原逸当然明白。
他淡淡的,不会再有让你为难的事了。
花漾抬起头,什么意思?跟我回去不就知道了?花漾莫名又听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你……又想把我当金丝雀养着?原逸记得他们之前为这句话有过争议,他无奈解释:漾漾,我没有任何轻视你的意思,只是……男人顿了顿,我想为你遮风挡雨,而你只需要负责每天高高兴兴就好。
花漾低下头,半晌:但我不这么想。
花漾觉得,她应该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
两人正说着,翟羽从房里出来,把手中的电话递给原逸:盛总有急事找您。
原逸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盛博和周南叙撑着,但这两人到底有些地方干得力不从心,这次更是遇到了没法完成的事。
一年一度的国际慈善品牌MELA将在一个月后举行慈善晚宴,今年的举办地点首次来到国内海城,无数名人名媛翘首盼望,主办方看中了KR集团的实力,希望能联合举办这次活动。
这对KR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提升国际知名度的机会。
然而那边的对接方只认原逸,如果他迟迟不出现,这次的合作可能会泡汤。
原逸听完盛博的话,只低低一句:知道了,我会考虑。
花漾听得出原逸有重要的事,挂电话后主动说:你回去吧。
原逸:你不跟我一起?花漾若有所思了会,摇头:法拉利快做爸爸了,我得陪着它孩子出生了才行。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意思他还不如一只羊?原逸有些郁闷,只好拿出夏玉婵来劝:奶奶下个星期过生日,她很希望你也在。
花漾的确被说动了,奶奶要过生日了吗?嗯,七十大寿,她不想铺张,但原、夏两家的长辈亲戚都会来。
这样啊。
花漾长长地思考了一会:那你先回去吧。
先?原逸有些莫名,你还要等什么?花漾眨了眨眼,一脸认真,不是说了吗,等法拉利做爸爸啊。
你以为生孩子很容易吗?我怕它老婆难产,到时候忧郁了很难搞的,我得陪产。
原逸:……说了半天还是为了一只羊。
原逸深吸气稳定情绪,努力接受自己不如一只羊的地位这件事,行,那我陪你等。
别,花漾可不想他还留着,坏了自己的计划:你,明天就走!……因为花漾的执意要求,原逸和翟羽在第二天就被赶着离开了农场。
走的时候,全农场的小屁孩都来送,吴老太更是亲自送了一整根猪后腿,足足二十多斤,黑猪肉,好吃着呢。
还有小孩送了自家的鸡蛋,水果,蔬菜,一个个都很舍不得原逸:原哥哥,你要常来玩好吗。
下次来还帮我们打扮好吗?我们会想你的。
一份份淳朴令向来冷淡的原逸心中动容,只一遍遍地答应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找他们玩。
大家都对原逸恋恋不舍,只有花漾,一脸没心没肺。
临上直升机前,原逸不甘心地又问她:真不跟我走?花漾跟飞行员连连做手势:可以起飞了!走吧~无情极了。
原逸:……等送原逸走的直升机飞远了,花漾才站在原地想。
她回来的时候潇洒果断,现在就算是要回去,也不能像这样老老实实地被原逸领回去,像是不听话离家出走的孩子被家长找回去,有一丢丢尴尬和窝囊。
花漾觉得,她必须制造一个钮祜禄漾漾那样的大场面闪亮登场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羊羊:都让开,该我上场表演了~!—————农场第一次登场在这里暂时结束啦。
之后还会有第二次。
还有番外篇。
喜欢农场的不要慌呀~and是不是最近都在家躺累了,为什么你们都不爱评论了呢(对手手委屈.jpg章鱼仔原逸离开后, 花漾在家各种发愤图强, 先是节制饮食, 把吃多出来的那几斤肉都瘦了回去, 毕竟从前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的人如今竟然爬树都能压断树枝,就算原逸不在乎, 花漾自己都看不下去。
严格执行了五天的水果蔬菜饮食, 外加各种运动, 终于成功瘦回了九十斤时,家里也收到了夏玉婵打来的邀请电话。
老太太邀请花漾一家, 包括苏一凤, 一起去海城参加她的生日宴。
然而已经深冬, 天气寒冷, 从南原到海城又是一段遥远的距离, 苏一凤身子骨不硬朗,郭荷芝和花鹏更是要参加南原当地每年一次的农业科技展, 几人都无法抽身,便婉拒了这次见面, 说等空了会亲自来重新给老太太过一次生日。
路途遥远不能来也能理解,可末了, 电话里夏玉婵试探着问, 那漾漾能回来吗?苏一凤迟疑了片刻, 不清楚呀,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想的。
夏玉婵:……孙媳妇迟迟不归,老太太心里着急, 一直怪原逸在南原的时候没有把工作做到位,没能把老婆哄回来。
可原逸却觉得,他回来之前已经把彼此的问题都摊开讲明了,那几天的相处也很愉快。
不知道为什么都快到夏玉婵生日了,花漾还不回来。
给她打电话,得到的回复就是——法拉利还没做爸爸,她得陪产。
因为这事儿,弄得原逸几度十分郁闷。
到了夏玉婵七十大寿生日当天,夏玉婵就在碧江澜庭的院子摆了两桌,宴请的也都是原夏两家的亲戚,年龄大了,不喜热闹铺张。
宋孜作为夏玉婵的儿媳妇,自然是迎在最前面招待来客的,原逸接待的是一些叔父和同龄兄弟,大家在一起聊聊最近的股市和经济情况。
剩下的一些妯娌,自然就是宋凌在旁帮忙招呼着。
宋凌从南原回来后诚心诚意地在老太太面前哭了一晚上,哭诉自己被一个晚辈当众打手心并因为两颗果子被扭送到派出所拘留的事情,并各种渲染花漾是个多么无理,多么没家教的孩子。
她反复对夏玉婵说的一句话就是——那丫头在咱们家的乖巧淑女都是装出来的!您被骗了!原本让宋凌去南原给花漾道个歉,没想到最后狼狈地进了派出所,因为不在现场,夏玉婵对宋凌的话半信半疑,尤其是说花漾拿树枝打她手心,老太太更是不太信。
花漾多乖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可能那么凶悍?但到底这一遭出行是让她受了罪,看在宋孜的面子上,夏玉婵没有多追究,暂时还留她住着。
临近晚宴时间,来的客人多了,自然就有人问起了花漾的事。
这种事不好当面问正主,于是有人悄悄向宋凌打探,原逸那老婆怎么没在?宋凌嗤了声,上不了台面呗。
原逸和花漾结婚至今,除了当初在公司官微上发布了一则结婚的消息,就再无音讯。
家里的亲戚都没见过这个原太太是何方神圣,长得如何。
众人听闻宋凌的话,顿时觉得内有乾坤,纷纷问道:怎么回事?长得很丑?要说长相的话,宋凌摸着良心,花漾长得不丑,而且还比大部分人都漂亮。
但她就是不愿意承认,更不想往她脸上贴任何金。
她还记得自己被一群小屁孩架在树林下打手心的屈辱事,现在花漾不在,她更不可能说她一丝一毫的好话。
丑得没眼看。
宋凌压着怒气,农村来的,粗手粗脚,没一点气质,满口脏话,还爱打架,就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妞。
众人听得皆是一惊——不会吧。
难怪一直不露面了。
我就说,夏奶奶七十岁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让她出席,肯定有原因。
真没想到原逸千挑万选找这么个老婆……来的这些亲朋都属原夏两家的分支,长辈们都爱互相攀比自己的子女,眼光都极高,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一个个都不禁对原逸生出几分同情,往日里事业上比不上原逸的这时候也觉得高他一等,扬眉吐气起来。
原逸的堂兄原巍常年在国外做电子业务,其老婆听见了这件事,偷偷跑去告诉了原巍,两人一顿低笑,恰好这时原逸走来,原巍不怀好意地拦下他,挑起这件事:怎么没有看到弟妹呢?原逸淡淡,她家里有点事。
哦?原巍似笑非笑道:结婚这么久都不带出来给我们看看,难道是弟妹长得太漂亮,怕我们看到了自愧不如?原逸在职场上见多了这种看似玩笑实则嘲讽的话术,他笑而不语,本懒得解释,可想起那晚看流星雨时花漾映着火光的笑脸,不觉无意识地低声回了一句:是。
原巍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抵回来,尴尬地笑了笑,向四周起哄:那你就让弟妹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呗!众人成功被他带起了节奏,吵着要见这位神秘的原家少奶奶花漾。
夏玉婵见状有些为难,正欲出面解释,外面张阿姨进来说,少爷!小太太回来了!原逸愣住,什么?张妈身体让开,身后缓缓走进来一个窈窕靓丽的女人。
原逸:……众人:……花漾穿着米白色的羊绒斗篷,带着同色系的贝雷帽,帽子上有个小巧的红丝绒蝴蝶结,点睛醒目。
黑色小脚裤,高筒长靴,整个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黑顺的长发温婉地垂在肩上,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脸颊泛着淡淡的红色,裹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她解开斗篷,摘下手套,笑盈盈地走上前,声甜人美:奶奶,生日快乐,祝您寿比南山,青春常在。
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略陌生的女人,原逸有些懵。
原逸对花漾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阳农场时那个骑着马,爬着树的调皮姑娘身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现在面前这位从衣品到气质都高贵优雅一身精致名媛范的女人,他根本不敢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甚至有一秒钟,他在想,是不是花漾还有个同胞胎的妹妹?原逸动了动唇,……漾漾?花漾终于扭头看向原逸,暧昧地眨了眨眼,不好意思,老公,航班延迟,我来晚了些。
原逸被这个wink和那声酥甜的老公闪到了,心间顿时如潮翻涌,喉头轻滚——真的是她……夏玉婵看到花漾来了,高兴地拄着拐杖往前走,握住花漾的手上下打量,漾漾啊,奶奶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花漾温柔地握紧夏玉婵的手:奶奶,您过七十大寿我怎么会不来呢。
宋孜也展露笑容,赶回来就好,奶奶一直盼着你呢。
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那边刚刚听了宋凌那番话的亲戚们也看懵了。
尤其是原巍的老婆,看到花漾这一身高级又年轻的打扮,瞬间把自己比了下去,不禁有些酸,二姨,你不是说原逸他老婆农村来的,长得不能见人,乡下妞吗?怎么,逗我们?宋凌万万没想到花漾竟然回来了,而且还这么巧卡在夏玉婵生日宴会上。
她胡扯的一通话被当众打了脸,只好强行给自己小声挽尊:人靠衣装,都是打扮出来的,里子就是个花瓶,一点内涵都没有,我估计她大学可能都没读过。
她虽这么说,但到底是不是打扮出来的,大家都有眼睛。
花漾几乎没有怎么化妆,只是淡淡几笔描眉涂唇就足够惊艳。
尤其那皮肤,更是白到像雪豆腐。
原巍的老婆跟宋凌翻了个白眼,一副被玩弄了的样子,大家也都远离了宋凌,宋凌见状不淡定了,为了给自己挽回面子,故意跳出来道:漾漾来了啊,真好。
今天奶奶过大寿,你给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吗?夏玉婵生日,众人送的不是翡翠玉镯,就是名贵虫草,每样挑出来都价值不菲。
宋凌这么一提,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花漾的手上。
可她却好像没什么准备,两手空空地进来。
原逸立即给花漾打圆场,我送的就是我跟漾漾一起送的。
夏玉婵也说,对对对,人来就好,我什么都不缺,不讲究那些虚的。
同时,暗中给宋孜递了一个【管好你妹妹的嘴】的眼神。
宋孜见状,赶紧跟宋凌使眼色,宋凌收到被警告的信号,总算讪讪闭了嘴。
可张阿姨却解释道,小太太没有空手来,她带了一份礼物,因为太大了,我先放在了偏厅。
是吗?夏玉婵喜笑颜开,觉得是一份突然的惊喜,漾漾给我送什么了?对啊,藏起来干什么,让我们都看看呗。
原巍的老婆看到原巍的目光一直在花漾身上扫,边暗中掐自己男人边不甘示弱道。
花漾不好意思地笑:一点小心意,上不得台面,当然不能和大家的比。
她越是这么谦虚,大家就越是被勾起了兴趣。
看看吧。
对啊,看看吧,反正宴席还没开始,闲着也是闲着。
既然如此,夏玉婵便笑着问:漾漾,你介意给大家看看你的礼物吗?花漾垂眸,一举一动极为淑女端庄,当然不介意。
说完,她喊张阿姨,张姨,麻烦你帮我把礼物拿过来一下。
没过几分钟,张妈和另外一个阿姨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进来,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等她们把裹着的外包装拆开后。
众人的目光微微一怔。
一幅画?这幅画看着平平无奇,画上是两个穿着朴素的女人靠在一起,看着远方。
实在是没有看出有什么亮点,也不是什么名家名作。
房内所有人,包括原逸都没有看出这幅画的意义。
原巍的老婆笑了,轻轻端着茶杯:这幅画画的什么?恕我学识浅薄,没太看出来。
花漾不卑不亢地对这个话里夹枪带炮的女人弯了弯唇,你看不出来没关系,画是送给奶奶的,她能看懂就够了。
原巍的老婆被白白赏了这么一句,脸色有些难看,气得没再说话。
夏玉婵被人扶着走上前端倪画,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画上内容,须臾,声音都打着颤,漾漾,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太太语气激动,一看就是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原逸也有些疑惑,奶奶,这画是?这是我和漾漾她外婆当年认识的时候在一处树林里拍的照片,你看,伸手的这个是我,旁边这个是她。
原逸:……众人:……这张属于夏玉婵和苏一凤年轻时的照片早已泯灭在时光中,彼此都没有备份,花漾凭着苏一凤的回忆,和家中两人的旧照,巧妙地用油画的方式重新恢复了这张照片,用色彩呈现于纸上。
夏玉婵喜欢得爱不释手,反复问花漾:漾漾,你请谁画的,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老太太一连说了好几个像。
花漾特谦虚又小骄傲地笑了笑,我自己画的,让奶奶见笑了。
???宋孜和宋凌双双睁大眼——怎么可能?她这么一个乡下来的姑娘会画出这么逼真的画?这起码都得是好几年的功力才能画出来。
旁边有一个亲戚轻轻跟宋凌打趣道:你们家印印还出去找什么油画老师啊,这不现成的吗。
宋凌被奚落得有些难堪,自己的女儿竟然被这么一个乡下妹比下去,她心里当然是不服气的:漾漾,你想哄奶奶开心这份孝心是宝贵的,可我明明记得上次带你去看画展的时候你什么都看不懂,我还特地送了副画给你学习,这才几天啊,就学成高手了?宋凌这话一出,众人脸上又有了几分玩味。
夏玉婵护着花漾,不悦道:不管谁画的,这画我很喜欢,是我今儿最喜欢的礼物!奶奶。
花漾不慌不忙地劝道,您别生气,小姨那么想也是正常的。
花漾转身对着宋凌,施施然地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小姨说送我的那幅画是这幅吗?宋凌垂眸,正是当时画展上送给花漾的那幅草帽姑娘。
你还拍到手机里了?小姨当时非常欣赏这副作品,说是大师水平,所以买下来送给了我,可小姨却连作者的署名都认不出来。
宋凌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署名?花漾极轻地笑了笑,把手机立于众人眼前。
原夏两家多的是有水平的,只需两眼,便有人立即认出画右下角的篆书印章的署名——花漾?花漾笑眯眯地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客气了,我就是花漾。
再转身,一脸真诚地看着宋凌:小姨,买我的画送给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伤您的心,所以才…众人:……包括夏玉婵都惊讶地看着花漾。
所有人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唯独原逸早已知道了这一切,看着身旁女人此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傲视四方,低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这女人可真行。
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挑这么个场景,还风风光光地秀了一场,打肿了宋凌的脸。
宋凌瞬间被活脱脱打成了一个弱智的形象,她根本不相信花漾的话,同名同姓的那么多,谁能证明那个花漾就是你?她那架势,好像花漾不当场做幅画都难消大家的疑虑似的。
这时候只有夏玉婵出马制止,宋凌,今儿是我生日,不是什么辩论会,我这里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漾漾这幅画我很喜欢,谁画的都不重要。
花漾转身对夏玉婵眨了眨眼,奶奶,您也不信啊?奶奶不是不信,就是……谁乐意陪一个疯子无休止的闹下去啊?行,奶奶,这样。
花漾问张姨,张阿姨,什么时候开席?快好了,再等十分钟就可以入座了。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花漾靠在原逸耳边说了句什么,原逸扫了她一眼,拿她没办法:好。
原逸转身去了二楼,花漾扶着夏玉婵坐在主厅沙发上,奶奶,刚刚那副画是我跟外婆一起送给您的,现在我再单独送您一件礼物,好不好?夏玉婵被哄得心花怒放,好好好,漾漾还有什么礼物?正说着,原逸从楼上下来,拿着笔墨和纸。
原逸的父亲喜欢国画,家里常备这些,过世后宋孜也都保留着纸墨。
花漾接过一张空白卷轴,很有大师范地铺在桌面上。
众人觉得好奇,不知不觉围到桌子旁边。
只见花漾挽着衣袖,一只手轻轻拿着毛笔蘸墨,低头的时候长发垂落下来,她没有空出的手去整理,原逸非常适时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同时暗暗跟她交流了一个眼神,【你能行?】花漾回敬了一个——【瞧着吧】花漾起笔,姿势非常沉稳老练,像个练家子。
第一笔的横就非常有力,紧接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毛笔快速在手中颠绕,几秒后,一个字跃于纸上。
——【寿】整个执笔过程挥洒自如,随性洒脱。
众人愣了几秒,看呆了,纷纷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夏玉婵率先笑出来,好啊!好!老太太让人把这个字立起来,漾漾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太喜欢了。
花漾绝对性的胜利压到了宋凌,大家都鼓起了掌,还是老太太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孙媳妇,漂亮又有才。
夏玉婵被吹捧得喜笑颜开,行了,礼物也送了,咱们入席吧?热热闹闹后,众人去了餐厅,酒席丰盛,席间不断有人来跟花漾敬酒。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花漾彻底扭转了宋凌在所有亲朋面前给自己建立的乡下妹的印象。
不仅扭转,还来了个绝地反杀,杀得宋凌目瞪口呆,措手不及。
酒席结束后,前来祝寿的亲朋们离开,夏玉婵让人把花漾送来的画和写的字送到自己卧室,顺便,把宋凌叫进了房。
见大家都散了,收拾结束,原逸也拉着花漾,走了。
打了个胜利翻身仗的花漾还未过瘾似的,就走啦?再玩会嘛。
原逸只想马上跟花漾二人世界,拖着人往外走:回家。
花漾:……噢。
两人出门,花漾正要回以前他们住的那个房间,谁知刚到车库,原逸却拿钥匙开了车。
花漾一愣:你要出去吗?原逸:回家。
???花漾懵了,被原逸拉到车里坐下,关上门。
去哪啊?我们不是已经在家了吗?原逸发动汽车,倾身过来,轻轻捏着花漾的脸颊:回我们的家。
……汽车轰鸣,驶出碧江澜庭。
花漾还没回神,不知道原逸要把自己带到哪里,而且事发突然,她没有一点准备。
可我穿的用的都在那边呢。
不需要了。
原逸淡淡回着,家里都有。
花漾:……哪个家啊?她怎么不知道。
原逸边开车边回味刚刚花漾在家里的表演,想起宋凌那无话可说的表情,仍止不住笑意上扬:你会画画我知道,可写字我倒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学的?花漾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我学会很久了啊。
是吗。
原逸问,学的哪派?额……花漾摆了摆手,那啥,我这种江湖中人,不谈笔法。
原逸不说话,忽然把车停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湖中人?花漾被看得有些心虚,顿了顿,终于抵抗不住这架势,老实招认,是了是了,我临时练的,本来想练寿比南山,可太难写了,光一个寿字我就练了几百遍。
得亏她有美术基础,农场里有个专门给人写对联的大爷,花漾屁颠屁颠地跟着练了几天,速成了一套江湖书法。
然而蒙骗过了那帮外人,还是没能骗过原逸。
原逸觉得好笑,看着她又烫回来的直发,再看这身名媛装扮,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你妈你奶奶不都喜欢这样的吗?我要穿得花里胡哨的来,我怕奶奶爆血压,小姨那边更有话挑刺儿。
这么打扮虽然的确漂亮,可不是原逸喜欢的那个花漾了。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没必要,我还是喜欢农场时那个你。
花漾一怔,琢磨他这恋恋不舍的样子,试探道:你难道……喜欢我的羊毛卷?原逸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审美竟然开始脱离了时尚标准,但还是含糊地嗯了声。
花漾听到他承认,顿了半晌,不早说,那我就变回来好了。
原逸:?还未等原逸开口问什么意思,花漾倏地取下贝雷帽。
带了一晚上,快闷死她了。
她揉了揉头发,舒展了下,啊,舒服。
原逸看着突然又变成一头羊毛卷的花漾,你……花漾笑眯眯地指着自带假发的贝雷帽,道具,嘿嘿。
原逸…………原逸有些应接不暇了。
这女人哪来那么多招数?她还能再搞怪一点吗?正慢慢让自己接受这顶神奇的假发帽子时,原逸忽然又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在车子里响起。
轻轻的,绵绵的,萌萌的。
什么声音?花漾被这么一提醒,猛然想起来什么,啊,是毛豆!原逸:???花漾赶紧翻出自己带来的大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软软的小家伙。
毛豆你饿了是吗?都怪我忘了!原逸惊了:……这是什么?花漾:法拉利的女儿啊,前天才出生的,它长得特别像以前的毛豆,我觉得是毛豆投胎来我家了,舍不得,就带着它一起来了。
画面不仅魔幻,突然还走向灵异了起来。
这一系列操作弄得原逸大脑有些卡壳,半晌说不出话。
花漾抬起头冲他挥手:发什么愣呢,快去给毛豆买奶粉啊,毛豆饿了!原逸:……我冷静一下先.jpg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亲也没亲到,车也没开到,莫名其妙养起了孩子。
气。
毛豆:对不起大家,我又上线了!惊不惊喜?圆圆:(滚。
小锦鲤原逸被迫在某大型超市门口停下了车。
考虑到他身份的特殊性, 怕一进超市反而引起围观, 花漾干脆把毛豆丢给了原逸, 自己下车去买奶粉。
于是安静的车厢里, 只剩一人一羊两两相望。
大眼瞪小眼,互相看对方都不是太顺眼的感觉。
小毛豆躺在原逸手里, 打探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眼睛眨啊眨, 时不时软软地哼唧一声。
原逸还没抱过这么小这么软的东西,好几次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彼此都舒服的姿势, 手心忽然一阵湿润。
还暖暖的。
原逸倏然顿住, 低头, 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地抽出自己的手。
……原逸怔怔地看了半天——没错, 他被这小羊羔子尿了一手,关键尿完它还挺无辜地哼了哼。
一瞬间, 原逸差点被逼到失语。
原逸是一个非常在意自身整洁的人,平日里衣服碰到一丁点脏的就会马上处理掉。
虽然在农场已经近距离地跟那些动物处过, 可这样直接接触童羊尿还是头一回。
原逸浑身毛孔都被炸开了一般,有种马上把手里的小东西甩到门外的冲动。
幸好这时花漾及时赶到。
车门打开, 她抱着一堆宠物用品坐进来。
我给毛豆买了羊奶粉, 还有吃的穿的用的, 齐啦。
见原逸半晌不语,花漾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原逸深吸气, 努力克制住自己情绪,它尿在我手上了。
……尿?花漾垂眸,终于发现了原逸单独抽出来放在一边的手,没忍住噗嗤一笑,赶紧把毛豆抱过来,又拿出矿泉水和湿纸巾帮原逸擦,对不起嘛,它才出生,还没学会这些,等回家了我会教它的。
这还是花漾第一次帮原逸擦手。
她擦得特别仔细,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手被她牵着翻来翻去,软绵的触感悄然释放了盘旋在原逸心头所有的不爽。
原逸甚至觉得毛豆这泡尿撒得特别值。
他不动声色地清咳,挑眉看花漾:对不起说说就行了??花漾抬头:那你要怎样?原逸也不说话,只是把头转过去,脸颊对着花漾,暗示着什么。
花漾歪头思考了会:啊,明白明白!原逸唇角浮上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几秒后,脸颊传来一股柔软的温热。
可很快,原逸的笑停在了那个弧度,接着迅速垮塌。
为什么这个吻毛绒绒的?!原逸立即回头,就见一只小羊嘴正对着他。
原逸:……你干什么?花漾笑眯眯的回:是毛豆尿的你,肯定找它算账呀,怎么样,够了吗?不够再亲亲?……原逸身体后仰,败下阵来,行了行了。
他可不想被亲得一脸羊毛。
花漾笑得前俯后仰,得意地抱着毛豆,戳它小耳朵,心里念念有词——狗男人想占我便宜?没门~两人带着一只小羊羔穿梭在海城夜晚的路上。
二十分钟后,车穿过海城的云明山,停在一处静谧的别墅前。
在车库停好车,花漾下车,这是哪里?我们的家。
……为了避免花漾和宋凌接触,也不想她在碧江澜庭受到任何约束,一早原逸就想好了,等她回来就带她来这个家。
小区的名字很简洁,叫明阁。
明阁是海城很特别的一处别墅区,坐落在海城云明山的山腰。
德国设计师设计,在国际上拿到过奖,各项奢侈服务,连物管费都是普通人几年的工资。
花漾从没来过这里。
应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原逸还有这么一个家。
什么时候买的房子?原逸进门,开灯:很早了。
的确,他几年前就购置了,只是很少过来。
设计师系列的房子优点就是设计感强烈,花漾走进去打量——浅灰色的墙壁,金属质感的灯具,深灰色地坪漆,在灯光下反射着锃亮的金属质感光芒,透着莫名的冷感。
客厅只有一个简约的茶几和灰色布艺沙发,空旷到似乎能听到说话的回音。
明亮加宽的超大落地窗将房间与夜幕分割,白色纱帘轻垂两旁。
花漾抬头,长达十米左右的吊灯简洁又华丽。
整整三层楼,花漾边看边发出疑惑:这么大,就住我们两个不会显得太冷清吗。
原逸双手撑在桌上,将花漾裹在怀里,低声噙笑:我不介意你跟我生几个孩子热闹起来。
这话说得花漾耳根微微泛红,她默默举起手里的毛豆,我们有孩子了啊。
原逸:……这算什么孩子?原逸想要真的孩子。
看着怀里睫毛轻眨的女人,好几天没见,所有的想念在这一刻忽然动情,他倾身想要吻下去,可隔在两人之间的毛豆忽地咩咩叫了几声。
这个提示信号蓦地打断了两人的好气氛。
花漾推开原逸,都怪你,我都忘了给毛豆泡奶了,有热水吗?说完,花漾开始在家里找热水泡奶。
原逸被丢在一旁,任凭一腔火热的爱意被迫喊停,无处宣泄。
接下去的半小时,原逸就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花漾给毛豆搭了一个暖和的小窝,给它泡奶,喂奶,洗澡,忙得不亦乐乎。
他好像一个隐形人。
晚上先是在碧江澜庭演了一出大戏,回来又跟这羊崽子混在一起,原逸就等着看花漾什么时候能想到自己。
他默不作声地等。
好不容易等花漾伺候完了这个半路出来的小祖宗,满以为她总该来跟自己撒娇两句,可这人直接站到自己面前,揉着眼睛打呵欠:我困了,想洗澡睡了。
原逸:……无可奈何.jpg花漾以为原逸会直接带自己回卧室,没想到他带着自己来到一楼某个房间,推开门。
花漾怔住,眼睛睁大。
近乎一个温泉汤池般的浴缸,自带吧台,四周墙身内嵌微观海景,里面有各种说不出名字的珍稀观赏鱼游来游去,泡个澡仿佛置身海底世界。
原逸走过去放热水,调节水温,顺便点上两盏香薰蜡烛,还从旁边的置物柜里拿出一堆彩色包装的东西。
喜欢哪种?花漾上前,发现是不同精油味道的沐浴球。
你还喜欢用这些?原逸:猜你喜欢,提前准备的。
……花漾吃惊了,没想到狗男人从农场改造回来真的是大变样,竟然这么体贴暖心。
她偷偷抿唇,挑了一个蜜桃味的,丢到浴缸里,瞬间蔓延开大片粉色的泡泡。
原逸又问:要喝点什么?不用了不用了。
眼前这个场景让花漾困意都褪去不少,她只想赶紧下去享受,便催原逸离开:你出去帮我看着毛豆。
原逸指着墙边的柜子,毛巾在里面。
好。
原逸出去,关上了门。
闪烁的火焰飘来阵阵浪漫香味,粉色的泡泡层层叠叠。
花漾兴奋地脱了衣服进浴缸,舒服地躺下来,让整个身体都漫在温暖的水中。
抬起双腿玩了玩水,打量四周——狗男人也太奢侈了,连水龙头都是镀金的。
虽然家里也有很大的浴缸,可原逸这里更爽的是,四周还有各种鱼儿游来游去,花漾裹着一身粉色泡泡,趴在浴缸旁,戳着最近的一面玻璃,看着里面正在游的小鱼,打招呼:嗨~你好呀。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
原逸进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花漾根本没有准备,她惊得转过身,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你,你进来干什么?!原逸视线微微走低——花漾藏在一堆粉泡泡里,肌肤冒着涔涔热气,脸颊泛着薄汗珠,几缕发丝贴在额角。
湿气锁着香味传来,撩得不动声色,惊心动魄。
他滚了滚喉结。
上前,在浴缸旁放上洗好的草莓,平静一句:挡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说完淡定地出去了。
留花漾满脸问号。
——她什么时候被他看过了?原逸那不屑一顾的表情让花漾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曾经趁自己睡着做了什么龌龊事。
她满腹疑惑地拿了颗草莓丢到嘴里。
还挺甜。
狗男人到底是接受过改造的,现在做事自觉到位,都不需要自己开口了。
花漾心里有点小高兴,就这样美滋滋地边吃草莓边逗鱼鱼,泡了二十分钟,把自己泡得浑身香喷喷。
起身,到柜子里拿了浴巾擦干净,发现格子最下层摆着一套睡袍。
粉色的。
花漾有些不确定,拿起粉色的在手里看。
质地是那种爽滑的真丝,摸在手上比皮肤还滑。
难道原逸细心到连这个都准备了?怕拿错别人的衣服,花漾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喊:原逸,你在吗?等原逸走过来,怎么了。
花漾又赶紧关上门,躲在门背后问:柜子里的粉色睡衣是给我的吗?门外的声音顿了顿,轻哂,不然呢?……好吧。
花漾唇角止不住弯起弧度,把衣服抱在怀里,已经不记得今晚自己偷偷笑了多少次。
换上睡袍,又找到吹风机吹干头发,离开的时候,原逸已经没在外面了。
花漾喊了几声他的名字都无人应。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房子这么大,谁知道卧室是哪一间。
花漾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开始找。
泡澡房的隔壁是spa区,带桑拿室。
桑拿室的隔壁是健身房,里面还有可以打斯诺克的台球区。
健身房的隔壁是恒温酒窖。
走到尽头,竟然还有负一楼。
花漾摸索着下去,发现B1是一个巨大的影视厅,自带星空效果的那种。
沙发大得花漾在上面连滚了十几圈差点不想起来。
这两个地方都没找到人,花漾只好重回一楼,接着去二楼找。
扶梯这一路也设计得很漂亮,墙面挂了很多照片,都是《Marver》历年的经典封面,以及少部分原逸的单人照。
花漾在一张原逸的照片前停下,仔细打量男人矜贵英俊的五官,想起曾经被他强/吻的瞬间,那时他眼底的灼热,和照片上的清冷截然相反。
一瞬间,花漾少女心微微荡漾,脸不觉热了一片。
继续来到二楼。
第一个房间是书房,应该是原逸平时处理文件办公的地方。
第二个房间推开门就是满屋咖啡香,台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咖啡豆和咖啡机。
花漾看得一脸懵,这房子是住家的吗?怎么更像是原逸藏起来的一个吃喝玩乐,休闲娱乐的地方?正要推第三个房间门,门恰好也从里面被打开了。
原逸看上去也是刚刚洗完了澡,睡袍松松地扣着,毛巾擦头。
还准备下去看你泡好没有。
男人让开身体,进来吧。
尽管他随意自然,花漾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他身上穿的蓝色睡袍,跟自己同款。
所以……这是一个情侣款的睡衣?见花漾发呆不动,原逸拉着她的手进来,站外面干什么。
触及他温暖的手心,花漾心头一跳,全身酥软酥软的。
她终于在现在的原逸身上,体会到了那种彼此心动的契合感。
只要一个眼神,一次牵手,就可以让她悄悄地甜很久。
原逸的这间卧室装修极为考究。
进口的牛皮地板,手工真丝刺绣的床头,落地窗纱帘朦胧,淡黄色灯光暗香浮动。
原逸给花漾倒了杯水,还满意吗。
满意倒是非常满意,只是……花漾犹豫着开口:之前为什么不带我来?原逸低头想了会,实话实说:其实我也很少过来。
这房子他偶尔过来一次,放点东西。
有带过别的女人来吗?你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这话听得花漾顿时舒服多了,刚才那点小心思也烟消云散。
她是个心宽的人,不想去纠结没有意义的过去,毕竟现在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花漾接过水喝了两口,把杯子放在床头,顺便坐到松软的床上蹦了几下,体感不比自己家里的那张大床差。
愉悦地打了个滚,花漾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层楼没来得及去看,好奇地问:三楼是干嘛的?花漾身上的香气淡淡蔓延在卧室里。
她趴在床上,脸颊被热气蒸得粉粉的,一头蓬松的羊毛卷随意披散着,像只软软绵绵的小羊羔。
原逸墨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情绪。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慢躺到花漾旁边,手撑着下巴看她,声音带点哑:我们现在不该聊这些。
花漾迟钝地眨了眨眼,那聊什么?原逸还未开口,花漾好像有了主意似的,要不我给你讲讲毛豆出生的过程吧!……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正在睡觉,农场小刘打电话告诉我毛豆她妈突然要生了,我赶紧就起床,带着毛毯一路小跑……花漾绘声绘色地讲着毛豆出生的辛苦过程,原逸耐着性子听了一半打断她,好了。
他才不要听这些。
伸手关了自己这侧的灯,我觉得我们可以说点别的。
室内灯光骤然灭了一半,变得昏暗,又带了一点暧昧。
花漾这才终于隐约地从男人眼神的变化中反应过来了什么,她警觉地往后退了一点,试图赶紧找个话题来打消原逸眼下不冷静的某种想法。
脑中思绪一闪,忽然想起泡澡时原逸说的那句话,花漾脱口而出地给自己辩解:对了,你刚刚给我送草莓的时候说的那话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时候被你看过了。
一天到晚净胡说。
没有的事好吧?原逸稍怔,被这个问题弄笑了。
他低头,翻身而上,将花漾拥在怀里,缓声道:现在看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今天的问题,圆圆的三楼是什么?小龙虾暧昧的卧室暧昧的深夜, 早已结婚的两个人当然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感情水到渠成的时候,一切都理所当然。
过去隔着一层纱, 现在彼此既已坦诚相待,身心走到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原逸的瞳仁深邃如墨, 眼底翻滚着显而易见的情/yu, 他翻身而上,沉沉的身体压在花漾身上, 温热气息萦绕耳边,丝滑的布料更添暧昧,肌肤的距离触手可及。
一颗扣子解开,凉意袭入,原逸俯身吻住花漾。
这亲密来得太突然, 花漾有点措手不及。
她脸颊酡红,慌乱地闭着眼睛迎合着如潮水般的吻, 手却抵在原逸胸前, 轻轻推着。
原逸敏感地感觉到了花漾的抗拒,理智拉扯着他在冲动冲破之前停下。
艰难地从炽热的唇印上离开,他问:怎么了。
四目相对,花漾胸/前轻轻起伏着,睫毛轻颤着抬头, 看着原逸收紧的下颌线, 想了想, 轻轻道:其实我们, 算不算还没结婚。
原逸一怔。
认真来说,花漾说得没错。
那张结婚证是当时被逼在一起的他们,是没有感情的他们。
而现在的原逸和花漾,才刚刚表露心意。
他还欠她一个正式的求婚和婚礼。
原逸冷静地呼了口气。
是他太心急了。
重新温柔地吻了下花漾的唇瓣,原逸随即躺到她身边,手臂穿到颈下揽住她,好。
花漾抬头:好什么。
原逸轻轻抚着花漾的头发,声哑道:我们之间缺失的那些,都补回来。
花漾一开始没有明白原逸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第二天睡醒,原逸穿戴整齐地站在她面前,说——今天我们约会吧。
花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约会?原逸上来把她抱起床,谈恋爱的人不都要约会吗?花漾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昨晚那句话的意思。
他们从最初被强行锁在一起,互相排斥,到现在心意相通,的确应该像恋人一样,做热恋中的情侣该做的事。
花漾开心地从床上直接跳到原逸身上挂住,手搭在他脖子上撒娇:那我们要怎么约会?第一次和狗男人约会,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原逸笑:先换衣服。
花漾不知道原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知道他一定准备好了。
于是开开心心地拖出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随便翻出一件衣服,正要披上,原逸将它丢到一边。
上次在农场就看到你穿这件。
花漾莫名:怎么了?原逸拉着花漾的手转身,跟我上来。
花漾就这样被他带着来到了三楼。
让花漾意外的是,三楼不像一楼和二楼那样有许多个房间,而是一个被完全打通的大平层,空旷宽敞。
唯一的一扇门,看起来特别坚固。
原逸走上前,先人脸识别,再输入指纹密码,最后钥匙打开大门。
这阵势弄得好像是进入什么机要重地似的,花漾疑惑地问:这里是干嘛的?啪一声,门开了。
原逸没答,只道,进来。
花漾的目光随之看过去,而后慢慢的,瞳孔微缩,眼眶瞪大。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相当考究的三扇法式落地窗,阳光从外面折射进来,莫名让房内多了一丝优雅堂皇的感觉。
这是一个超大的衣帽间。
整整四面贴墙的展示柜,中央还有两列珠宝首饰柜。
原逸随手按了墙壁上的开关,玻璃柜里顿时亮起奢华的灯。
花漾呆了呆,走出两步,才发现地面也铺着柔和的花纹地毯。
整个室内宽敞明亮,仿佛一个极尽奢侈的艺术,长廊四个方向全部浏览一圈,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靠近花漾的这一面玻璃柜,里面全是历年来各大奢侈品牌的限量定制手袋,甚至有很多是用钱都买不到的中古vintage稀有款,只有在国外的收藏家手里才会看到的经典。
放在柜子里的每一款,最低价格都是六位数。
例如Hermes Birkin,一排看下去,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鸵鸟皮鳄鱼皮,几乎各种颜色各种材质收集齐全,甚至不乏最牛皮的喜马拉雅带钻系列。
几乎是把专柜搬回了家。
花漾看傻了眼,Duang的一下突然想起之前孟禾和自己吹过的——【原逸有一个近乎博物馆的奢侈品收藏室】难道就是这里?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花漾还是咽了咽口水问:这里是?入行这些年收藏的一些东西。
……果然!传说中的博物馆,花漾终于见识到了。
原逸轻描淡写的样子听在花漾耳里特别欠打,要知道这里面有太多款式都是她有钱都没买到甚至只在书上见过的款,这个男人竟然放了满屋子?!花漾摸着玻璃一一走过去,等看完眼花缭乱的手袋,转弯即是女人最爱的高跟鞋。
整整一面鞋柜,各类大牌的经典限量高跟鞋。
鞋和手袋都放得有些拥挤,看出来好像是最近经过调整。
原逸走过来指着另外两面挂满了时装的玻璃柜说:这是我前些日子临时改的,帮你挑了些日常服。
顿了顿,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衣帽间。
花漾站在一堆奢侈之中迷花了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自己不是没有衣帽间,可和原逸给的这个来比,真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光是那一排手袋,就够秒杀她十个了。
原逸亲自挑了一套轻松的香家黑白色系套装,又配了一双黑色羊皮及踝靴。
今天穿这套?可花漾手抵着下巴想了几秒,摇摇头。
她从鞋柜里拿来一双同款偏深酒红系的,我觉得配红色的好看。
原逸:黑色是经典搭配。
干嘛非要照经典。
花漾换上红色靴子,自信道:我觉得这个颜色更酷。
花漾就像那些喜欢凸显自己个性的小女生,原逸抿了抿唇,笑了下,但没说话。
花漾被他这个似是而非的表情弄得有点不爽,你笑我?没有。
尽管原逸否认了,花漾还是隐隐觉得这狗男人带着一股身处时尚圈最高位置的优越感在笑自己的穿搭品味不如他。
换好衣服后,两人下楼,餐厅已经准备好了午餐。
翟羽和一个穿着厨师服装的人站在桌侧,毕恭毕敬:中午好,原总,太太。
花漾有点儿懵,转头用眼神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花漾一觉睡到中午,原逸当然不可能也睡到这个时候。
他很早就起来,帮着喂了毛豆,然后让翟羽找了厨师过来,确保花漾醒来就有现成的午餐。
最重要的是——他们今天要出去约会,毛豆独自在家花漾肯定不会放心,为了避免她把羊一起抱出去,原逸让翟羽来充当一天的临时保姆。
花漾没想到自己睡懒觉的时候原逸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事情,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农场,眼睛睁开,所有生活日常都被安排好了的等吃等喝等穿的废物日子。
这比过去在碧江澜庭那种早中晚准时和婆婆一起吃饭的日子舒服太多了……花漾有些感动:谢谢。
原逸帮她挪开座椅:今天特地让厨师做的你爱吃的菜,都是辣的。
餐桌上一眼看去,全是红红火火的红辣椒。
咕咚一声,花漾咽了咽口水,肚子里的馋虫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恨不得立即入座吃个爽。
她微笑着点点头,坐下,拿起筷子,夹了指甲盖大的鱼肉送到嘴里,手掩着唇慢慢品尝,嗯,味道不错。
原逸:……一块鱼肉,花漾吃了三分钟还在一口一口的分解品尝。
原逸看了半晌,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回头道:没别的什么事了,翟羽你送厨师出去,半小时后你再过来。
翟羽:是。
等这两人离开了,原逸给花漾夹了一整块鱼肉,吃吧。
花漾顿了顿,还小口小口的咬。
原逸不禁笑,人都走了,不用演了。
花漾:……我艹,这都能被这个狗男人看出来?她确实演得很累了。
作为总裁夫人,刚刚秘书在,厨师在,就算再想吃,她的优雅也不能丢,于是才做作地演了那么久斯文淑女。
花漾被看穿,不自然地咳了声,挪了挪屁股。
我演什么了。
说着,无意识地把整片鱼肉塞到了嘴里。
等做完这个动作,花漾才反应过来,嘴包着鱼肉不敢动。
气氛尴尬了几秒,原逸笑,好了,在我面前不用演,你想怎样吃都可以。
都崩到了这个地步,花漾也好像放开了些似的,是吗?那,我吃了。
我真吃了哦。
原逸嫌她啰嗦,直接夹了一大块水煮牛肉,整片送到她嘴里。
花漾赶紧咬住,又香又辣,味蕾爽到爆。
啊啊啊啊啊啊好吃好吃!她辣得直倒吸气,用手闪着嘴,却还是忍不住一块又一块。
原逸靠在椅子上,看着看着笑着摇头,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
慢点吃。
这样真实的烟火味,大概就是原逸想象中和花漾应该有的二人世界了。
真实而甜蜜。
午餐用完,花漾十分期待地问,我们今天去哪约会?原逸牵着她的手出门:去了就知道。
花漾设想过各种自己喜欢的约会场所,比如游乐园,电影院,逛街,甚至是压马路这种朴实无华的约会地点都想过了,可万万没想到,原逸带她来到了海城艺术中心。
指着墙上的海报——【柏林乐团交响演奏会】这个乐团很难得来国内,带你来听听。
花漾:???怎么,不喜欢?没有没有。
两人第一次约会,花漾怕打击原逸的积极性,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喜欢的喜欢的。
于是两人进厅,找位置坐下。
乐团演奏的是交响乐,尽管花漾从第一序曲就开始努力融合自己去欣赏,但音乐和美术似乎并不是完全共通,花漾能在美术展泡三天三夜,却对交响乐这种高雅艺术欣赏不起来。
什么进行曲,什么圆舞曲,在她耳里听着都像安眠曲。
原逸听到一半,想问问花漾的感受,却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歪着头睡着了。
原逸:……厅里开着暖气,她就这么睡很容易着凉,原逸没办法,脱了自己的外套,把她的头轻轻扳回来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披上衣服。
花漾全然不知,只知道睡得特别香的时候,突然间多了个枕头,还多了被子。
于是睡得更香了。
两小时后,音乐会结束。
观众退场,原逸不得不叫醒花漾,醒醒。
花漾从美梦里苏醒,开始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和原逸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竟然睡着了后大惊。
第一反应是先去摸自己流口水没有。
还好,还好没有。
她尴尬地看着原逸,强行解释着:那个,太好听了,都好听到睡着了。
原逸:……原逸又不傻,能听到睡着的音乐会,可想而知对花漾来说有多无聊。
她只是不想自己不开心所以才这么说。
两人从艺术中心出来,坐在车上,原逸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思路,想了想,问:你想去哪里玩?或许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地从自己的角度去选择了两人的约会地点,没有考虑过花漾是否喜欢。
他单纯的觉得,听音乐会是很有情调的约会。
花漾心虚自己睡着的事,连说:刚刚那个音乐会就很不错啊。
原逸:我说过了,在我面前你不用演。
闭了闭嘴,花漾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吗?原逸:嗯。
约会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光从自己的喜好去决定。
只见花漾犹豫了几秒,抬起头,看着原逸的眼睛,定定地说了一个地方。
原逸听完。
……晚上九点,海城兰桂坊。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灯红酒绿。
MIKO酒吧,迷离灯光闪烁着,电音节奏鼓点震耳欲聋,一群群年轻的身影摇曳舞池中。
原逸坐在二楼包厢,盛博点了根烟调侃他,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从不来酒吧的原总竟然主动打电话喊我们出来。
周南叙是先来的,早已知道原因,他朝着楼下示意。
老婆要来的,他能说个不字吗?盛博一怔,转身看过去。
只见楼下DJ台附近的一处卡座里,三四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其中就有花漾的身影。
盛博看了看在DJ台下和小姐妹玩得正嗨的花漾,再看看坐在包厢里好像坐牢的原逸,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原逸,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去他们几个无论怎么喊原逸来酒吧玩,他都不愿意,有些客户喜欢在酒吧谈生意,他都是叫盛博和周南叙来应酬。
就像高岭之花,从不踏足这种庸俗的**。
可如今,花漾一句——那我们去蹦迪吧。
原逸竟无可奈何。
当时花漾眨巴着眼睛,眼神充满了期待,他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就这样从了她的愿望,来到她最喜欢的酒吧继续展开他们的约会之旅。
只是他人来了,却没法像花漾那样在内场里玩,便开了个包厢陪着,顺便叫来盛博和周南叙作陪。
而楼下VIP卡座里,花漾和孟禾,陶印印,马哲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酒吧刚好做活动,DJ是国外来的,现场小游戏互动不断,所以花漾特地开了个卡座在楼下玩。
几个人玩得正热闹,孟禾接了个电话,问花漾:你介不介意我再喊个姐妹来?谁啊?就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宝藏摄影师,特义气,之前给我拍了一组照片,我放到微博上还小火了一把。
既然是孟禾的朋友,花漾也没多想,来吧。
原以为既然是姐妹,肯定是个女的,没想到十分钟后——来了个男的。
看得花漾直迷惑,悄悄问孟禾:你不是说姐妹吗?孟禾意味深长地拱了拱她胳膊,就是姐妹啊。
花漾:……明白了。
来的人叫吴双,名字还挺美,人也很时髦,黑皮衣机车靴穿得跟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似的。
光谈衣品,是花漾喜欢的那种,很带劲儿。
吴双跟花漾打招呼,你就是漾漾啊?老听小禾提起你,说你漂亮,今天一见……吴双说到一半停下,花漾怔了怔,以为是自己让人失望了,尴尬地笑,怎么。
没想到吴双下一句就靠过来,特亲密道:哪里是漂亮,是忒漂亮了。
……孟禾啧啧,瞧你这嘴甜的,快把人夸上天了。
吴双这话确实把花漾夸舒心了,距离一拉近,瞬间姐妹情深。
五个人挤在一起碰杯,玩游戏,玩骰子,几轮下来,花漾几乎无人能敌,把他们全部撂翻。
孟禾被喝到趴下,只剩力气竖个拇指:骰后就是骰后,我认输。
陶印印和马哲更是直接抱团溜到舞池里躲酒。
尚存一丝清醒的吴双在被喝趴下之前,忽然问花漾:漾漾,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花漾一顿:什么模特?吴双说:《Marver》杂志你听说过吧?他们家正在举行一个街拍摄影作品比赛,我想参加,但缺个会搭配,衣品好的模特。
花漾指着孟禾,她不行吗?孟禾可是专业模特,比自己专业多了。
吴双却摇摇头,小禾太高了,我需要一个更适合普通女孩参考标准的模特,我一看你就觉得特别适合,瞧你这红靴子,太他妈酷了。
花漾激动了:是吗?你也觉得酷?!当然,十个女孩会有九个搭配黑白色,但你用了红色,真的很特别。
吴双拍胸口,你的特别加我的拍摄,咱俩一定能赢。
花漾听得热血沸腾,只是……原逸旗下的杂志举行比赛,她跑去参加,会不会不太好。
或许是看出花漾的犹豫,吴双又说:相信我,肯定能把你拍成最红的新时尚icon。
新时尚icon这几个字吸引了花漾。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时尚触觉差,的确有人觉得她的一些搭配过于另类,但花漾却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风格。
而不是千篇一律地按照杂志上指出的今年流行色是什么,今年的流行款是什么,去生搬硬套。
她在农场的时候就想过,回到海城要重新捡起自己的事业,原本是想开一家画廊。
可眼下突然多出吴双这个人,仿佛是上天的安排。
花漾一直不拘泥于教条约束,她很愿意去适应生活中出现的每个变化和转折,挑战。
花漾需要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
她也不想做原逸的金丝雀。
想了想,她点头同意:好。
吴双没想到花漾答应得这么干脆,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就是,有个事先说在前面,前期拍摄可能没什么报酬……但只要得了奖,我奖金都给你。
旁边喝得半醉的孟禾突然笑了,行了吧,人家老公就是——花漾赶紧塞住孟禾的嘴,幸好场子里闹,吴双也没听清楚。
花漾笑咪咪地端起酒杯:钱的事都好说,先祝咱俩合作愉快,拿下第一!楼上的盛博看到了这一幕,在桌上敲了两下提醒原逸:嫂子挺有魅力啊。
原逸以为盛博在说马哲,随意往楼下看了眼,却发现花漾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鲜肉模样的帅哥。
两人把酒言欢,不知在聊什么,还挺开心的样子。
原逸看了会,眸色渐深,给花漾打电话。
接通后就两个字,上来。
那头顿了一秒,慢吞吞道:噢。
看到花漾起身朝楼上走后,原逸开始赶人。
你们去卡座。
盛博和周南叙:???还没等人回神,两人就被原逸赶出了门。
恰好花漾进来,他们出去。
关上门。
气氛怪怪的。
花漾挠挠头:叫我上来干嘛?楼下那男的是谁?花漾反应了下,啊,孟禾的朋友,刚好在附近,就叫过来了喝了杯。
原逸听完,默不作声,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来搭讪花漾的陌生男人。
但就算是朋友的朋友,他也不能大意。
原逸把人扣住坐下,拿空杯子倒了杯酒。
你在下面我在上面叫什么约会。
他把酒端给花漾,我陪你喝。
花漾:……见花漾不动,原逸找出骰子,还是陪你玩这个?花漾更不适应了。
你别这样,我怕。
花漾有种暴风雨欲来,被教导主任喊到办公室教育的发毛感。
原逸无奈轻笑。
他把骰筒扣住,推给花漾,你先,我们玩最简单的,比大小吧。
花漾很大佬地劝他:别了吧,没人摇得过我的。
她骰后的名衔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是白来的。
原逸却不慌不忙,你赢,以后每周陪你来一次酒吧玩。
花漾眼睛一亮,真的?嗯。
……这不是自动送上门的福利吗?花漾马上拿过骰筒,专心致志地摇了三圈后停下。
这么便宜的事怕原逸反悔,她甚至没考虑过自己输的可能,马上打开——三个骰子分别是两个六一个五,总数17,算是很大的了。
也就是说,除非原逸摇到三个六,否则他根本没可能赢。
对于原逸这种从不泡吧的人来说,几乎已经输了。
花漾小得意地把筒和骰子给了原逸: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了你一个点。
原逸:谢谢了。
他接过来,也没像花漾那样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花里胡哨地摇,就随便甩了两下放平。
花漾挑着眉,开啊。
原逸,你怎么不问你输了怎么办?花漾相当自信:不可能。
原逸看着花漾,轻轻扯唇,顿了顿,揭开。
花漾视线扫过去,蓦地一怔,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
三!个!六!??????花漾怕是自己喝多了眼花,忙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三个六静静地躺在那,好像对她发出了嘲讽。
花漾呆在那:……你输了。
原逸轻轻淡淡地说。
花漾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横扫天下的骰后竟然输了。
她气得跺了跺脚,愿赌服输,你想怎么样。
原逸是真的第一次摇,原本也没想赢,只想借这个机会送花漾一个每周来玩的福利,没想到老天竟然让他赢了。
他觉得好笑,抿了口酒,想了想:叫我一声。
这么简单?花漾直直看着原逸,喊:原逸。
……原逸靠近了些,身体微倾,不是名字。
外面音乐声隔着一层墙好像浮在耳边,若近若离,有种不真实感。
但眼前男人的呼吸是灼热的,眼神也是灼热的。
他的靠近慢慢淹没了她。
花漾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腾地红了一片。
低着头,难为情地纠结了老半天,才蚊子叫似的挤出两个字,老公。
大声一点。
花漾深吸一口气。
谁能想到骰后也有失手的时候呢。
闭上眼,拖长音:老——公——原逸满足地笑了笑,趁花漾闭着眼睛,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乖。
傻狍子这一天, 两人算是用各自喜欢的方式进行了第一次约会, 虽然中间略有遗憾, 例如睡着了, 摇骰子输了等等,但总的来说, 是一次完美且甜蜜的约会。
连晚上抱在一起睡觉时, 嘴角也漾着满足的笑。
因为之前在农场耽误了时间, 堆积了许多工作在手的原逸近期都非常忙,好几个项目要跟进, 昨天抽了一天的时间陪花漾后, 今天必须要去公司上班。
而花漾也因为答应了吴双的拍摄, 心里揣着小心思, 没有黏着原逸。
两人在新的一天, 亲亲告别。
花漾抱着毛豆,十分自然道:让爸爸早点回来哦, 我们会想他的。
毛豆不知不是不是听懂了,奶声奶气的:咩~这一声爸爸叫得原逸噎了半天, 总算受了:……在家都乖点。
花漾笑眯眯:嗯嗯,去吧。
然而, 原逸前脚刚刚出门, 花漾后脚就换上衣服, 去了吴双的工作室。
吴双的工作室在某小区里,孟禾陪着花漾一起,见她手里还抱着一只羊也是无语:人家家里养猫也狗, 再不济也是养小香猪,你怎么抱只羊出来了。
花漾随口解释,我家里养的。
什么?孟禾听微微诧异,你家里养羊?嗯。
……两人虽是大学同学,但花漾家里是干什么的,孟禾一直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南原那边的人。
看她平时穿得又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一直以为家庭条件还可以,没想到……想起过去让花漾买过的单,孟禾顿时有些愧疚。
并暗下决定以后出门吃饭一定要自己多买单。
你帮吴双拍照的事告诉你老公了吗?孟禾昨天喝多了,后来才知道花漾和吴双在自己喝醉的时候达成了合作。
不知道。
其实花漾到现在心里还有些忐忑,这事儿她没告诉原逸,第一是怕他不同意,第二也是希望能借此想证明一下自己,出其不意地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是建立在自己能帮吴双得奖的前提下。
如果没有得奖,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 =所以花漾叮嘱孟禾:这件事对外你谁都别说,包括和吴双也别透露我的身份。
孟禾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说你是不是闲得慌,老公那么有钱,还出来做这些干嘛啊,是我的话就天天在家做做美容逛逛街,没事帮老公消费点儿钱,当总裁夫人多惬意。
花漾脚踢着石子儿,顿了顿,他是他,我是我。
她不应该是原逸的太太。
她首先应该是花漾,而不是附着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的代表物。
孟禾拿她没办法,答应下保密的事,只是:可你拍照不就暴露了吗?都在一个圈子里,你老公分分钟就能看到你的照片。
这个问题花漾也考虑过,她已经有了主意。
两人来到吴双的工作室。
这次的比赛月底截止,吴双之前已经拍过几个模特,都不是很满意,他需要的是那种非常随意自然的,或者说,天生对镜头敏感的模特。
而不是对着镜头老油条似的摆出各种千篇一律姿势的模特。
吴双先在棚里给花漾拍了几组照片看效果,花漾很上镜,笑起来的时候阳光甜美,不笑的时候也是个冷艳酷girl。
加上天然纯白的皮肤,精致漂亮的五官,镜头下她的每一帧都像是精修过的大片。
花漾想起了孟禾的提醒,跟吴双商量,对了,你能不能尽量不要拍我的正脸。
吴双一怔:为什么啊宝贝儿,你脸多漂亮啊不露可惜了。
花漾欲言又止,孟禾见状帮忙说道:没那么多为什么,你拍感觉就行了,人家不愿意你别多问。
吴双重新看了照片,思考了半晌,行。
街拍有的时候太刻意的露脸反而会被说成是摆拍,随意一点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那就拿帽子,墨镜做道具吧,我再注意角度,没问题的。
花漾这才放了心。
在棚里又拍了几组照片后,花漾终于有了点模特的感觉。
吴双当即决定未来三天在海城各大街头进行拍摄。
不过当下最要准备的,就是服装。
这一点吴双不擅长,主要由花漾负责搭配。
没有问题吧?吴双问花漾。
原逸的那个衣帽间,花漾分分钟能搭配上百种造型来,可现在一切都是瞒着他进行的,如果穿了那些衣服,甚至是动了里面的包包,肯定很容易露馅。
而且吴双也说了,他希望能做出一个让所有普通女孩都能参考的模特。
不是所有女孩都能左手香奈儿右手爱马仕。
花漾想了想,决定第一步先去采购服装。
按照她提出的平价要求,孟禾把她带到了本市一处普通的商场,这里来逛的都以普通白领居多,商品物美价廉。
平时不太注意这些地方,花漾发现不少小品牌的衣服设计得还真不错,性价比很高。
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在经过一家家居店的时候,花漾被挂在店门口的两套衣服吸引住了。
孟禾看了两眼,幽幽道:你不是吧。
怎么,不好看吗?花漾越看越喜欢,直接问:老板,有165和185的号吗?有的有的。
孟禾打住花漾:行了我劝你别浪费钱,你老公最讨厌这种风格,他不会穿的。
你怎么知道?先别说全业内都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款式,就这种小牌子的质地,你买回去他能穿我喊你爸爸还请你吃一个月的饭。
……花漾摸了一把,料子是薄珊瑚绒的,穿着在家看电视很舒服。
她不信邪,进去挑了一圈,偏偏买下了。
-另一头,KR集团会议室。
原逸之前离开了太久,公司的事很多都堆着没处理,接下去几个月内的MELA慈善晚宴,法国时装周,摄影新人选拔等,每一桩都是头等大事。
在这些事之中,还插了一桩新的麻烦事。
《Marver》的总编告诉原逸:已经收到消息悦美签了日本当红的时尚新宠Riko做封面,应该是下下期。
悦美也是国内的时尚杂志之一,是《Marver》的竞争对手,销量却常年不敌《Marver》。
时尚界除了模特外,最受年轻人欢迎的便是各种有自己风格,引导潮流的时尚博主,街拍i。
往往这群人的潮流影响力在年轻人中更甚。
而《Marver》也已经连续五年销量中拔得头筹,坐稳国内时尚杂志老大的位置。
盛博对《悦美》此举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回头我们也去签几个这样的i回来。
总编摇摇头,不太看好:Riko是眼下全亚洲都在走红的,我们本来也在接洽,没想到被悦美截了胡。
潮流比的就是速度,谁拿到当红的,谁拿到独家的,谁就是下一季度女孩们追求的风向标。
众人讨论纷纷,想过用当红小花或者影后来应对,但从网上收集到的大数据来看,人气都不及当下的Riko。
要想连庄杂志第一的位置,除非这时候横空出来一个比Riko更火的i。
但离拍板下下期的定刊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靠天降紫微星似乎有些困难。
原逸思考了片刻,跟盛博说,把公司现有模特的资料都发给我。
盛博明白原逸或许是想再炒一个卫语蓝出来,当初卫语蓝就是被他一夜之间推上神坛爆红的。
他有这个手段,也有这个资源。
盛博当即应下,好。
连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原逸看了看手表,离开家一天,也不知道花漾在做什么。
他心不在焉地听了后面几件事的汇报,散会后,到办公室的时候给花漾打电话。
通了两声,那边乖巧甜美的声音传来:怎么啦?下班了,你想吃什么,我回来接你。
花漾糯糯地说:不用了,我买了吃的,你回来吃就好。
原逸唇角溢着淡笑:好。
这种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感觉实在太满足。
挂了电话,正要起身离开,翟羽进来跟他汇报。
老板,之前Delin承诺给太太做的独家系列款设计稿送过来了,您看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下周会送样衣过来,然后参加今年三月的法国时装周。
原逸记得这件事,当时D家的公关给花漾送了衣服做礼物,没想到穿出去却轻易和卫语蓝撞了衫。
当时原逸很不悦,后来还是D家的中华区总裁说给花漾定制一个系列参加时装周才平息。
老板。
原逸送上一份文件,他们将这个主题定为【Young】系列Young?这个名字一听就很舒服,谐音花漾的名字,又给人年轻活力的感觉。
原逸翻了画册,设计师一共出了六款,不知是凑巧还是从何处旁敲侧击问到了花漾的喜好,竟都是花漾喜欢的那种很别出心裁的前卫风格。
原逸轻轻笑了笑,已经能想到三月带花漾去参加时装周时,她看到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服装在台上走出时的样子了。
应该……会跳起来抱住自己亲吧。
原逸把画册丢给翟羽:不错,让他们送样衣吧。
好。
-因为这件事的敲定,原逸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情不错,想到马上可以回家看到花漾,脚下步子更是加快了许多。
不巧,总裁专用电梯遇到一点问题在维护。
原逸只好搭乘员工电梯,从楼下去停车场。
电梯里正好也没人,他独独站在中央,到了十二层的时候,电梯忽然停下。
外面进来一个女人。
出于绅士,原逸身体往右边稍稍站了点,但眼神也没有落在来人身上,并不知道她是谁。
可当电梯门关上后,身边却有声音轻轻响起:你好,原总。
原逸微偏,却对站在旁边的女人没有任何印象。
他淡淡应了声:嗯。
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脚上。
方柔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回来公司拿遗落的手机,竟然能在电梯里遇到原逸。
她心跳快极了,握着手机的手心起了汗,眼看原逸盯着自己的鞋好像走了神,不禁有些心虚。
这是她花了七千块在二手店淘来的靴子,没那么新,但胜在牌子过硬,款式够经典。
叮一声,电梯门开。
原逸收回视线,看向门外,临走前淡淡落下一句: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方柔愣住,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靴子。
怎么会不适合她呢。
这双鞋是酒红色的,很有特点的颜色,她淘了很久才淘来。
可……方柔的心越跳越快。
为什么原逸会说对她说这句话,他在暗示什么?他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他竟然会主动提点自己的搭配?方柔莫名高兴起来,笑着笑着又捂住嘴不敢相信似的,思绪乱作一团,兴奋又激动。
-驱车赶回家,原逸见到了一天未见的小娇妻。
开门的时候花漾正和毛豆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原逸回来,花漾很积极地往他嘴里送了一颗车厘子,并汇报在家里的成果:今天我教会毛豆定时定点拉臭臭了,保证不会在家里乱拉了。
可原逸却好像并不关心毛豆的学习成果,一言未发便首先抱住花漾的脸颊就深深地吻住。
花漾:……嚼碎的车厘子在两人口中互换融合着,舌/尖勾着舌/尖,气息缠在一起。
长长的侵占后,原逸松开,嗓音灼热——我想你了。
花漾被吻得脸颊滚烫,害羞又不好意思,干嘛啊,才没见几个小时而已。
原逸揉了揉她的羊毛卷,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想到现在。
……毛豆好像受不了这股爱情的酸臭味似的,咩咩叫了两声,从沙发上跳下来,蹲到自己窝里。
小东西走了,原逸才注意到,花漾穿了件奇怪的衣服。
他上下打量:这是?……我网上买的。
花漾撒了个谎,把背后的帽子带起来:好看吗?花漾穿的是一件动物连体服,粉色珊瑚绒的,帽子上有两个山羊角。
原逸不是很能欣赏这种卡通的东西,可以说最无法接受的设计领域就是卡通,总觉得那是十二岁以下的儿童才会欣赏的设计。
可现在不一样。
是花漾穿着的。
原逸顿了顿,淡定笑,好看。
真的?嗯。
花漾眼睛亮着光,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原逸没顾上问,去了浴室。
我冲个澡就出来吃饭。
好好好。
趁原逸去洗澡的时间,花漾赶紧从包里拿出给原逸买的那一件。
原逸之前准备了情侣睡衣给彼此,但花漾在店里看到这套羊羊款的情侣家居衣,还是爱不释手,便也买了下来。
加上毛豆,他们穿上可不就是一家三口了吗?花漾给原逸买的是深灰色,很酷的公羊款,搭配萌萌的羊角,花漾都可以想象出原逸穿起来是怎么可爱了。
她迫不及待地守在浴室门口。
洗完没有啊。
快点嘛。
原逸被花漾催得三两下冲完出来,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裹着毛巾就打开了门。
怎么了?水珠沿着男人胸口往下蔓延,紧实的腹肌透着浓浓的荷尔蒙。
措手不及的男/色风景让花漾脸红心跳。
她背过去,你是暴露狂吗,把衣服穿上啊!……原逸也是无奈,不都是她在催吗。
他只好转身去抽屉里拿自己的睡袍,花漾这时又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喊道:别,别穿了。
原逸:???手又收回来,你要干什么?花漾神秘兮兮地递上手里的毛绒绒:穿这件吧。
原逸微怔,垂眸接过来打开。
什么鬼……三岁小孩才会穿的款式,还有两只幼稚的羊角。
他觉得好笑,直接推回去:不用了,我习惯了穿那个牌子。
花漾:……见原逸动手去拿自己的睡衣,花漾不乐意了,原逸,这是情侣款!我知道。
原逸似乎很有原则,他披上真丝睡袍,可我真的,我不行,再说咱们不是有情侣款吗,乖了,去吃饭。
原逸看到那两个软绵绵的羊角,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穿上会是怎样荒唐幼稚的画面。
花漾鼓着嘴不说话,僵持了几秒,见原逸没有妥协的意思,气呼呼地甩下睡袍上了楼。
不吃了。
原逸:……第一次买情侣杯,撞见合约的事,闹得不愉快收场。
第二次买情侣衣,狗男人还不肯穿,不穿就不穿,有什么了不起,外面想和自己穿情侣睡衣的男人排着长队呢!花漾生气地趴在床上,越想越郁闷,觉得狗男人也太不给面子太不听话了。
想了想,不行,必须和上次一样,再来一波震慑和威胁。
她旧伎重施,发了一条仅对原逸可见的朋友圈。
【有小哥哥愿意跟我穿羊羊情侣款睡衣的吗?我做他的小宝贝哦。
】没过两分钟,微信忽然提示有新消息。
是原逸发来的。
狗男人传来了一张照片。
花漾点开,看清照片的瞬间噗地笑了。
止不住地在床上打滚笑。
照片里,原逸穿着深灰色的羊羊服,前面扣子没扣好,若隐若现地露着胸肌,两只羊角竖在头上,像一只修成人形的公羊精,又欲又帅气。
他怀里抱着毛豆,仿佛被抛弃的父女俩,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附带一条磁性宠溺的语音——【小宝贝,下来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试问谁今天不想做圆圆的小宝贝呢……大闸蟹收到微信的花漾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楼下, 抱住原逸就是一顿亲, 接着把他按在沙发上, 拿出手机:拍个照。
于是, 继无奈穿着卡通幼稚的公仔睡衣后,原逸再度被迫营业拍照。
怀里抱着懵懂的毛豆, 先是比心, 再是亲亲, 摆了无数亲昵的姿势后,拍照才完成。
花漾把照片洋洋得意地发给了孟禾。
【叫爸爸?】孟禾看了这两人腻歪的照片, 骂骂咧咧地打字:【妈的, 老娘想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你们照片的眼睛!!!】【原总是不是被你绑架了?能不能让他眨眨眼?】花漾:【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柔恰好来找孟禾玩, 看她对着手机笑, 问:什么好玩的事那么好笑啊?孟禾:没事, 漾漾在这跟我秀恩爱呢。
方柔的表情顿时僵住。
她闭了闭嘴,扯出三分笑打趣道:那你可让她小心点, 没听说秀恩爱死得快吗?才不会,她男人爱她得很。
孟禾给花漾发了个表情后收起手机, 对了,你刚刚跟我说什么公司开会的事?方柔是回公司拿手机的时候听到的消息, 她告诉孟禾:我听说下午公司开会, 似乎上面有意要在Tanna捧新人, 像卫语蓝那样。
孟禾坐正,真的啊?那有定人选吗?好像还没有。
方柔试探孟禾的口风,这件事你不知道?孟禾莫名:我今天都没去公司, 怎么可能知道。
给方柔透露消息的是会议室的秘书,消息不会错。
方柔跑来找孟禾也是想从她这再探一探消息,毕竟花漾和她的关系摆在那,可目前看来,孟禾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方柔比较怕高层会看在花漾的面子上直接选孟禾,那样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公司最后会选谁。
方柔若有所思道。
孟禾倒是满不在乎:管她呢,选上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
孟禾野心不大,如今托花漾的福在公司每个月都有上规格的秀走就已经很满足了,并没有想过能成为卫语蓝那样的国际超模。
方柔笑了笑,像是赞成她的话似的,对啊,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盛博就把Tanna旗下模特的资料全部送到了原逸办公室。
根据原逸的要求,年龄必须在23周岁内,身高在175以上,还有严苛的三围数据,综上,孟禾在第一轮就因为身高被刷掉。
全公司符合他这些条件的只有8名模特。
方柔就在其中。
照片和资料平放在办公桌上,原逸一一翻看着,他的眼光一向很毒,有没有值得推的潜力,他一眼就能看出个七八。
年轻的面孔每个都有不同特色,或纯洁或成熟,或冷艳或古典,却都缺了点什么。
原逸浏览着,视线忽然停在方柔的照片上。
他记得,是昨天在电梯里遇到的女人。
指间轻轻夹起照片,原逸问盛博:她叫什么?盛博瞥了眼,把方柔的资料递上,这里。
原逸垂眸:方柔?盛博提醒他:上次在宁园公馆跑进来跟我们敬酒的那个,你没印象了?盛博这么一说,原逸隐约想起了那件事。
他点点头,行了,你先去忙,有结果了告诉你。
盛博:好。
等盛博离开,原逸又看了眼夹在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样子是不错,只是欲/望和贪婪都写在了脸上,原逸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顿了顿,垂手,像废纸一样把照片丢在了桌旁的垃圾桶。
盛博送来的这几个人选没有特别亮眼的,非要从中间挑一个也不是挑不出来,只是对原逸来说,有点勉强。
他阖眼,手抚着额静静思考,家里忽然来了电话。
是宋孜打来的:今天阿姨做了花胶奶冻,很养颜的,要不要带漾漾回来一起吃?原逸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只道下班后再说。
搬出来也有一个多礼拜了,他们还没有回过家,今天回去吃顿饭,正好也可以看看夏玉婵。
于是原逸给花漾打电话,想问问她的意思,但通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原逸眼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便打算回家去接花漾。
和翟羽交代了些收尾工作后,司机送他回家。
一路上,原逸都在思考从刚刚那剩下的七名模特中挑选谁更合适,途径一处红绿灯时,司机告诉他:原总,前面好像有事故,暂时过不去,我从梧桐大道绕可以吗?原逸并未在意,淡淡嗯了声。
车转弯绕行,途径梧桐大道,这里有许多后现代建筑,加上道路两侧的梧桐树,深秋的时候尤其美,会有很多时尚达人来拍照。
只是现在深冬,来拍照的人不多。
原逸无意瞟着车窗外,忽然看到某处欧式建筑前,一个年轻女人正在拍照。
她身材高挑轻盈,穿着很朋克的黑色皮衣,下面却很跳眼的搭配了姜黄色的蕾丝半身纱裙,叠加的黑色皮质贝雷帽和点睛的红唇更是加深了那种年代的复古感。
很醒目也很特别的搭配。
女人或低着头,或用手捂住半张脸,跟着摄影师的镜头随意走着,很俏皮也很自然,长长的直发随风飘逸,完全融进了背景里。
像一幅现成的杂志大片海报。
原逸心中微动,一种很莫名的感觉戳中了他,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身体微微坐正,正想看得仔细清楚些,司机将车驶出了梧桐大道。
后视镜里,女人和摄影师靠在一起看照片,不知看到了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距离越来越远,原逸也慢慢收回视线,心平静下来。
可能只是自己对这次和《悦美》pk的事太上心了,所以产生了些奇怪的错觉。
原逸闭上眼睛缓了几秒,重新拿出手机给花漾打。
这次响了几秒,终于接了。
原逸:在干什么?花漾刚拍完三组服装,正在厕所里换衣服,手忙脚乱地撒了个谎。
……在家看电视啊。
原逸:我在回来的路上,马上就到,等会接你去奶奶那吃晚饭?花漾一听慌了,忙拒绝:不用了!原逸听她语气古怪,皱眉:为什么?花漾必须在原逸回去之前赶到家,急中生智,因为……因为我今天特别想吃周记的香辣大闸蟹,你能不能打包回来给我吃?原逸怔了怔,看了眼自己所在的路,离花漾口中的周记不算远,绕两条街就可以。
花漾难得开口说自己想吃什么,原逸不忍拒绝,犹豫了几秒,还是答应下来,好,等我。
谢谢老公!老公辛苦了!花漾疯狂谄媚嘴甜,挂了电话后忙摘掉假发,脱掉高跟鞋,跟吴双打了声招呼就打车往家赶。
到了周记,原逸让司机下车去买,他在车里给家里回了个电话,别的没说,只道今天有事没空回去,下个礼拜再回。
夏玉婵见宋孜挂了电话后眼神落寞,问:怎么,忙啊?宋孜点点头,叹了口气: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本来搬出去的事宋孜就不赞成,可原逸坚持要和花漾二人世界,最后她也没有办法。
这二十多年都和儿子住在一起,突然分开,宋孜一直都不能习惯,如今想他们回来吃顿饭的愿望也落了空。
夏玉婵安慰她:原逸大了,不能总跟咱们生活,他有自己的家,他和漾漾过得好,不就是我们希望的吗。
又说:你看漾漾知书达理,会画画,人又漂亮,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宋孜若有所思地点头:话是这么说,可……可她想儿子啊。
夏玉婵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这还不简单?-花漾飞速地赶回家,她才出去了三个小时,原逸就突然回来,弄得她措手不及。
还好她用买大闸蟹这一招给自己争取了回来的时间,那家店长期需要排队,没有二十分钟买不到。
到家后花漾迅速卸妆洗脸,又乖巧换上家居服,等抱着毛豆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原逸也回来了。
花漾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着,见原逸进门,努力自然地上前抱住脖子撒娇:你回来啦?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这次花漾自己主动献吻。
她的主动让原逸很受用,自然而然地抱住深吻许久,耳鬓呢喃:想我了?花漾被他身上冷淡又勾人的乌木香撩得有点沉迷,嗓子里轻轻挤出一声带着微乱气息的:嗯。
好几分钟后,还是毛豆抗议式地围着两人转,他们才分开。
花漾摸了摸被亲到发烫的脸,拿走原逸打包回来的大闸蟹,抱起毛豆,那啥,走了毛豆,我们去吃蟹蟹。
原逸脱了外套,从她手中抽走食物,你去坐着,我冲个澡出来帮你弄。
花漾抿了抿唇,甜丝丝地:噢。
顿了顿,又提醒他:那你要换我们同款的衣服哦。
原逸:……反正现在回家必须保持一家三口羊的样子就对了。
十分钟,原逸快速冲了个澡,穿着深灰色的公仔衣,去酒窖拿了瓶红酒出来。
吃蟹怎么能不配酒?花漾觉得原逸简直不能再善解她意了,忙对他竖拇指:还是原总懂我。
原逸眼里噙笑,倒了两杯酒。
接着拿出一次性手套,开始给花漾剥蟹。
毛豆闻到了味道,很馋地在两人脚边转来转去,过了会,直接跳上桌,可怜巴巴儿地看着两人。
花漾拍了拍脑袋,哎呀,忘了给毛豆泡奶了。
为了给毛豆喂奶,花漾还特地买了个小奶瓶,趁原逸剥蟹的功夫,她去倒水给毛豆泡了一点奶,喂了一半小崽子就好像饱了似的跳下桌。
餐桌终于恢复二人世界。
花漾边喝酒边吃原逸剥好的蟹肉,有感而发:你说你妈要是知道我们在家养了只羊她会怎么样。
原逸代入地想了下,可能会疯吧。
一想到这种无拘无束的二人世界都亏了原逸,花漾笑眯眯地把脚盘到凳子上,拿起高脚杯,原总,干一杯呗。
原逸跟她碰了杯,少喝点。
怎么。
花漾恶作剧地在桌下故意用脚去撩原逸的腿,言语暧昧:你怕我喝醉了对你霸王硬上弓啊?原逸沉默几秒不语,像在克制什么。
几秒后抬起头,低低似警告道:你再撩我一下试试?花漾不怕死地跟他对视了片刻,觉得狗男人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讪讪地收回惹事的脚。
顺便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一点都玩不起。
原逸:……他的确是玩不起。
就花漾那不安分的脚在自己腿上再蹭来蹭去,他想对她马上霸王硬上弓才是真的。
老实了片刻没说话,花漾的手机忽然响。
她没看,直接接起来,那头声音十分激动:宝贝儿,照片出来效果太好了,实在没忍住,帮你上传在i网,你回头去看下?花漾没注意是吴双打来的,她不方便说太多,匆匆嗯了声就挂了。
可虽然声音小,原逸还是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蟹,面无波澜地问:男的?花漾收起手机,笑:干嘛,吃醋啊?原逸停住手里动作,看着花漾。
她眸光里好像有起伏的涟漪,像星在闪,又像一把钩子在勾着他。
最可恨的是,她明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还敢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他真想看看把她弄哭是什么样子。
好啦好啦,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花漾看原逸变了脸色马上解释道,然后特地坐到他旁边,眼里像藏着星星,眨了眨,轻声哄:别老臭着一张脸嘛,来,划两拳怎么样?原逸:……这个他是真的不会。
他皱眉:女孩子斯文一点不好吗,划什么拳。
花漾不屑地嗤了声,我斯文了你还会喜欢我?原逸竟然被怼得无言以对。
这个女人,总这么伶牙俐齿的,自己都拿她没办法。
他喝了口酒,很高冷地:我不会。
这样啊。
花漾认真想了几秒,扳开他的手,那还不简单,我们来划斯文的拳。
原逸:?五分钟后——石头剪刀布!你怎么又是石头?原逸也很无语:你就不知道换个布?我哪知道你一直出拳头是不是诈我!……花漾骂骂咧咧地往脸上贴上了第五张纸条并认输地喝下一杯酒。
想她一届骰后,摇骰子输给原逸就罢了,怎么玩个剪刀石头布这么弱智的游戏都玩不过?眼看自己脸上都快贴满了小纸条,原逸脸上还干干净净。
花漾不服气,再来!三二一——石头剪刀布!花漾这次听了原逸的话出了布,可再看原逸——这个狗男人竟然狡猾地出了剪刀???!花漾:你不是只出拳头吗?原逸:不是你说怕我诈你么,话都被你说完了,还不承认自己笨。
原逸忍不住笑,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往花漾脸上贴,花漾要气疯了,耍赖地站起来躲,不玩了不玩了。
但原逸哪肯放过她,过来。
不!花漾喝得微醺,抽开凳子的一瞬间头有些晕,身体往桌上倒过去,原逸赶紧扶住她。
手掐在她腰间,蓦地触摸到柔软的地方,再闻着她口中酒香……两人都喝了酒,此刻四目对视,身体里的感觉蹭地就像划了火苗一触而发。
只冷静了几秒,原逸便控制不住吻下去,把花漾的手压在两旁,十指紧握,香甜的酒味混合女人香一并涌入口中。
花漾躺在桌上,轻轻/喘了声,随着呼吸渐渐攀上他的后背,也有些情不自禁。
两人如火纠.缠,趴在沙发上的毛豆直起身子看了两眼,又不知所措地收回视线,舔舔唇,小爪子在沙发上刨着,似乎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刺耳的声音生硬打破了室内旖旎的酒后激情。
花漾的理智一瞬间被拉回来,推开原逸,……有人敲门。
原逸:……情绪完全沉浸在里面一下子抽回不来,原逸忍得有些辛苦,又倒了杯酒,润了润干到炸的嗓子。
门铃还在继续,花漾脑子是乱的,只茫然空白地朝门口走去,开了门。
宋孜和夏玉婵提着爱心奶冻,一脸慈爱地站在门外,可很快,她们慈祥的笑容在看到花漾满脸的纸条和一头蓬松前卫的羊毛卷后变为惊悚。
……漾,漾漾??宋孜大惊失色。
花漾也被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妈?奶奶?听到这声音,原逸也清醒过来,转身。
宋孜看到厅里自己的儿子,更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自己那个留学美国,拿高额奖学金,短短三年就把公司做到业内第一的高傲矜贵的儿子,如今穿了个什么魔幻的衣服在家?还有那一桌大闸蟹,红酒……等等,怎么还有个奶瓶?宋孜满腹疑虑忽然又惊喜起来,虽然逻辑上说不通,但还是不能阻止她想歪了的心思。
只是这种心思才在心里持续了几秒,等视线再往里偏一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一只活羊后。
宋孜心态彻底崩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知书达理·羊·骰后:害,也没干什么,就是差点给你造出一个孙子(如果你不出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