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福一行直奔苏菊院子。
进了屋子,就看见地上跪着个年轻女孩, 她身着苏菊的衣裳, 面露惶恐之色, 战战兢兢抖个不停。
丫环翠儿则低着头站在一旁。
贺锦福绷着脸,问那陌生女子,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苏菊呢?女孩哆哆嗦嗦地说:奶奶饶命。
我只是程园戏班子的站墙的小旦。
下午我去净房时,被人从后头打晕了。
醒来就在这了。
贺锦福故作吃惊样子, 可看清打晕你的人了?女孩掉着泪摇头。
贺锦福又看向丫环翠儿,你说, 这是怎么回事!翠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夫人明鉴。
昨个儿五姨太被扶回来后就卧床睡去了, 连我端来的醒酒汤都没顾上喝。
后头,她醒了一回,非闹着要喝甜汤, 我便去嘱了小厨房做了送来。
末了, 她又把我叫进屋子, 说还剩一碗甜汤,不想浪费,叫我喝了。
我便喝了下去,可喝了以后就觉得不对劲,头脑昏得厉害, 回屋一睡便睡到今晨了。
贺锦福嗤笑一声,连连点头,好好, 竟然玩上金蝉脱壳了。
以为我们薄府是打脚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侧首嘱咐杨妈,给我去找!怎么都得把五姨太给我挖出来!如此,一场戏便算是挂牌了。
只等各位看客围观。
殊不知,苏菊的尸首此刻早已在长流村的乱坟堆上,与一众无名尸为伴。
......云北归还在房中看账,吴管家进来禀报说朱二爷已经按约定时间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云北归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不出所料,或者说不出叶萌所料,朱二果然上钩了。
云北归感叹,萌萌确实很激灵。
难怪左赫调侃说,即使没他加持,萌萌也依旧可以顺利通关。
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云北归笑笑,心想的确如此,他一不能帮她直接通关,二不能直接上场杀人,顶多是帮着降低点任务难度。
进度行进到这,全凭萌萌鬼主意多。
左赫骂他因公徇私谈恋爱,倒是没大错。
他讨得媳妇,还能顺了俩娃子,是赚到了。
人还未到,就先听见朱二的嚷嚷,薄三爷,真是贵人事忙,我这约了好几回,才打上照面。
朱二说这话,进了门。
云北归伸手,坐。
朱二闻言坐下,而后开始东拉西扯。
云北归:朱二爷百忙之中找到我,不是为了说家常吧。
有话直说把。
朱二笑笑,瞧三爷这话说的,我找您就不能有好事啦。
我知三爷爱美人,前几日有朋友送来两个瘦马,全是上上品,想着三爷定会喜欢?云北归悠然喝了口茶,说吧,想从我这要什么?朱二嘿嘿笑,我就要一人。
那日堂会见到您的七姨太,觉得颇有眼缘,便想着.......云北归砰地放下茶盏,面露怒色,朱二爷倒是厉害,这手都伸到人家锅里去了。
朱二忙道:您别急,我这不是二换一嘛。
他来之前不是没打探过消息。
知道薄三爷家中妻妾成群,但不是个重情之人,没听说多宠爱哪房姨太太,倒是偏爱赚钱多过宠女人。
想来肯定是个女人如衣服的主。
所以,这才大着胆子来讨人。
云北归冷笑一声,倒是亏您想得出。
朱二好声好气,这个,哎,不就是个妾室嘛。
云北归冷淡道:若是这事,不必谈了。
我还不至于急色到这地步。
朱二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半晌才道:薄三爷,我这便跟您说实话了。
我也不是急色,我是瞧上七姨太的绣艺了。
自那日舞会,薄亦凛那八姨太提出赠送个比商夫人一件旗袍,把人家给乐坏了。
他不甘示弱,当即又命人送了一件旗袍过去。
可后来再见,那外国女人只穿着薄家送去的水绿色旗袍,喜爱的紧。
他一细看,才发现那旗袍上别有乾坤。
若从一侧看,看不出什么。
但若走到另一侧,便能看到盘扣周围绣着精致淡雅的白兰花。
这绣艺着实让人惊艳,是单面隐绣,在一侧用绿色丝线将花隐入布料中,在另一面才会现出白色的花朵。
这考究的不是绣功,而是别具一格的新意。
那日后,他便拖人四处打听这绣师,结果全无消息。
结果好巧不巧,就在薄三爷的生辰宴上碰上了,竟是薄府的七姨太。
他这才动了要人的心思。
朱二自知瞒不过薄亦凛,便一五一十说了。
三爷,现下我和比商谈生意。
您说您家既不做布业也不做成衣,留着这样的人才在后院真是浪费了。
不如让予我吧。
云北归点点头,半晌没说话。
这沉默得让朱二心里直打鼓。
半天,云北归才说,你若想讨个小妾回去,我这没得。
你若想讨个绣师回去,我这就有了。
朱二顿时大喜。
只见云北归说道:我有条件。
朱二拼命点头,你只管说吧。
若不要命我都答应。
云北归瞥去一眼,仿佛在说,我要你命干嘛。
她是我的小妾,我就这样放她出府说不过去。
所以我便以赠妾的名义给予你。
但实际上,你要以师傅之礼待她。
她为你做工两年,而后便是自由身,有选择的余地。
你要为她置好宅子,让她有住处,要给她工钱,不可短她吃穿。
两年后,她若想离开,你也不能阻拦。
这些全是萌萌让他说的,说是回报香玉将她领进薄宅的情分。
朱二转了转眼珠子,点点头,好好,还有呢?就这般给了他也太过便宜了。
肯定有后招。
云北归摇头,没了。
朱二难以置信,就这,没了?云北归:没了,你守约就行。
否则,我很记仇。
朱二闹不明白薄亦凛这作法,五官挤在一起,十分迷惑。
云北归笑着解释,大鹏哪能用笼子关。
朱二恍然,连连恭维,薄三爷高见,是有大胸怀之人啊。
.....贺锦福让杨妈派人出去像模像样地演了寻人的戏,便算完事了。
待到天黑,她就想着先去和三爷报备此事。
但这一回,她的心定不下来。
死一个,是命定。
死两个,是巧合。
死三个呢?若是三爷揪着不放,该如何是好。
贺锦福心中忐忑不安,但苏菊这事不宜再拖,越拖越显得心虚。
趁外院来报三爷回来后,贺锦福起身就往三爷那去。
云北归如意料中等来了贺锦福。
贺锦福见了他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罪孽深重的模样。
她沉痛地说着苏菊跑路了,肯定是私奔了,人找不回了,云云。
云北归假模假样气了会,便答:知道了。
你着人去找,但不要闹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实在找不到,也罢了。
她不愿留在这薄宅,何必拘着她。
此话一出,贺锦福顿时松了下去,内心好不庆幸。
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怪异感又爬了出来。
三爷实在是放过得太轻易了。
不过,贺锦福没有纠结太久,毕竟她也希望三爷不要插手此事。
让苏菊不明不白地消失,是最好的结局。
苏菊逃出薄宅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这一夜,薄宅的几个女人都失眠了。
一连死了三个女人,纵然是状况外的白桃也意识到不对劲,更甭提早已知情的叶阑珊。
而香玉在得知苏菊失踪的事,彻底沉默了。
她坐在窗前,盯着黑夜中的那轮明月发呆。
心中反反复复想着入了薄宅以后发生的事。
三个女人接连人间蒸发了。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入宅时,她便觉得不对劲。
那诡秘的禁地,那时而响起的婴儿哭声......而叶小小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直到那天,临近黄昏时,她拿着香包去找叶小小。
她看到了叶小小半透明的身影。
那一刻,她很确定,叶小小不是人。
她回味过来,梁汝儿和何小河死之前,都曾和叶小小争执,这难道也是巧合吗?亦或者,叶小小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昨日堂会,终叫她确证了这点。
夕阳西下之时,她看到两个鬼小孩在酒桌间打闹。
而叶小小分明也看向了那俩鬼。
也许薄宅的婴儿啼哭正是这两个鬼孩发出的。
而叶小小就是驱使鬼孩的人。
香玉只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现下三个女人已经没了,难保接下来一个不是自己。
叶小小是她带进薄宅的,那她也有义务将其灭了。
黑夜深沉,唯有风吹得树梢瑟瑟响动。
香玉确认丫环春兰已睡去,才悄声走到院中。
她蹲下来,用指尖在泥土中划出一个圈,而后用九颗石子叠成一摞。
她拿下发簪将食指戳破,将指尖冒出的血珠涂抹在了小石堆顶端的石子之上。
接着,嘴中开始默念咒语。
这是村中神婆教她的法子。
因她从小是至阴之人。
可见鬼听鬼,百鬼不侵。
但处处见鬼不是个事,神婆花了办法才封住她一些阴识,好叫她做个正常人。
但为了保命,香玉也学了些法子,她不知叶小小和小鬼的功力如何,反正她百鬼不侵,不如招来试试,再用神婆赠她的灭鬼神符,保不齐能灭了也难说。
嘴中咒语继续,慢慢的,香玉感到周围忽然变得无比阴冷。
再一抬头,不远处站着一个吊死的长舌女鬼,而右边忽然又飘来了一个浑身浮肿发烂的溺死鬼,再然后,头上又飘下来一个血淋淋掉胳膊的撞死鬼。
这些鬼飘在半空,嘴中说,喊我们干嘛——啊——干嘛啊——香玉许久没见猛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怎么不见叶小小和那两个小鬼呢。
忽然间,门打开了,她回头,只见叶小小站在门外,左右各站在一个小鬼。
香玉没有犹豫,一咬牙,将袖中黄符向叶小小处扔了出去。
可黄符刚出手,就刺啦一声自燃了,变成灰烬随风而散。
叶萌觉得好笑,竟然噗嗤笑了出来。
香玉这洒洒水根本对付不了尸尸和童童,毕竟原著中法力高深的老道士才有资格和童童一战,最后老道士只不过借用香玉的至阴之躯设局误导童童,这才成事。
离了老道士,香玉的战斗力实属为零。
香玉懵然,看着叶小小,你想怎样?叶萌:......盆友,该我问你才对吧。
大晚上的在那瞎画画。
香玉浑身发颤,我就知道你不是人。
是你杀的她们对吧!你个女魔头!敢骂自己的娘,俩鬼娃不高兴了。
尸尸:你才是女魔头!你全家女魔头!童童:里似驴抹透!!驴抹透!叶.女魔头.萌:......她蹲下来捂住俩娃的嘴,而后对香玉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而不是真相。
懂不?香玉咬牙问:那真相是什么?我当初就不该求三爷带你进府!叶萌拎着俩娃转身,想知道真相?跟我来!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吃鱼的星星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