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一直平安无事。
风天涯在将军府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也许是叶淮山下了命令,平日里来这间小院子的人很少,上次安排伺候风天涯的侍女这次也没有。
风天涯自是享得清闲,叶淮山几乎日日都来,有时还同风天涯一起用膳。
前线战事那么紧,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风天涯叼着筷子,看着面前给自己夹菜的叶淮山道。
风姑娘请放心,诸事已毕,现在只要等待时机便可。
风天涯嗤笑一声,道:什么叫请我放心,同我有何关系。
这……好了,吃东西。
风天涯不再逗他,给他指了指菜碟。
叶淮山笑着吃菜,风天涯看着他的笑容,轻声道:暴雨之前总是宁静,你不要大意了。
叶淮山点点头,风姑娘放心。
……又是我放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风天涯用完膳,打发叶淮山回去休息。
你脸色不佳,要多多调理才是。
别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就胡乱闹腾,卿士樾的毒是开玩笑的么。
叶淮山被骂一通,脸上不怒反笑,嘴角咧得老大。
多谢风姑娘关系,我会记得的。
风天涯:……她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快回去吧。
好。
送走叶淮山,风天涯在院子里又坐了一会,她盯着天边的月亮,俩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风天涯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不出来?莫名的一句话,让周围气氛倏然紧张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风天涯摸了摸下巴,缓缓站起身。
你藏得很好,只不过找的地方不太准。
风天涯慢慢地环顾四周,叶淮山不住在这里,你要杀他,该去里院。
她说完,依旧一点回应也没有。
风天涯晃晃悠悠地走到那棵观音树前,伸手折了一根枝杈,倏然转头盯着黑暗中的墙根,冷笑道:怎么,我自言自语这么半天,你老兄一句话都不答我么。
小心我生气哦。
风天涯一点都没有想要叫人的念头,她说笑着,慢慢地走到墙边,她知道那人就藏在转角处。
你能闯到这里,已经不差,只可惜,你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风天涯屏气凝神,沉声道:小爷来了,注意喽。
风天涯轻松的一句话,手腕一翻,手中普普通通的树枝一瞬间真气贯注,她双目如炬,出剑飞快——!呵,你都从琉璃那里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低缓,深沉,这是风天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心里一虚,真气一乱,差点没撞到墙上。
墙角处慢慢走出一个人,高大魁梧的身材,残缺的臂膀,还有那鬼煞一般的容貌。
不是燕孤鸣又是何人。
蠢蠢蠢……蠢燕!?燕孤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风天涯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怎么在这!?燕孤鸣看了看四周,缓道:原来你的师傅葬在将军府。
风天涯:……被当场抓包,风天涯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骗了他不说,更加上燕孤鸣与叶淮山之前有过的不算太愉快的经历,风天涯觉得自己缩得更小了。
燕孤鸣垂眸,看着面前缩得不能再缩的小人。
为何不说。
风天涯:……嗯?风天涯小声道:我师父……我师父的墓……风天涯支支吾吾地嘀咕半天,最终也只能叹气,低声道了一句:对不住。
燕孤鸣看着她,低声道:我说的是,为何不同我说艳楼的事。
啊?风天涯猛地抬头,珑玉告诉你啦?燕孤鸣:……风天涯皱着眉头,她怎么能告诉你呢。
燕孤鸣:你觉得我不该知晓。
风天涯:我……风天涯垂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燕孤鸣放弃似地轻叹一声,将面前的小人抱住。
傻丫头。
你敢说师傅傻,我打你哦。
……来了便来了,无需多言,也不必再解释。
夜里,风天涯躺在燕孤鸣的怀里,嘻嘻地笑。
燕孤鸣:你笑什么。
风天涯翻过身,下巴枕在浪人的胸膛上,小声道:蠢燕,前几日我还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燕孤鸣赶了好几天路,浑身疲惫无比,他闭着眼睛,随口道:为何。
风天涯:没什么。
她看着燕孤鸣,又道:别睡得这么死,若是有人来犯怎么办。
燕孤鸣:来也不是冲我们来的。
风天涯:可我来这是为了保护叶淮山,他如果出事了就糟了。
燕孤鸣:我管他死活。
……风天涯小脑袋一歪,躺在燕孤鸣的身上,道:啊,如果他死了,那我与艳楼的约定就作废了,我们就白来了。
燕孤鸣睁开眼,淡漠地看着风天涯,低声道:丫头,我来并不是为了那狗屁约定。
风天涯: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燕孤鸣:我没生气么。
风天涯:……燕孤鸣伸出手臂,将风天涯抱住。
丫头,你做这些,我明白。
明白。
风天涯自从与燕孤鸣在一起以来,就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明白两字。
她也从来就没打算燕孤鸣能明白。
而现在,浪人这样随意地同她讲他明白,风天涯听着,枉然有一股恍惚的感觉。
燕孤鸣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风天涯笑了笑,贴着他的手,道:你身上的伤感觉如何了。
燕孤鸣:没有大碍了。
风天涯:好,明日起,你给师傅乖乖练剑。
燕孤鸣:……风天涯:叶淮山不会出事,我们也不会有事,三个月后的那一战,师傅与你并肩。
呵。
燕孤鸣会心一笑,抱紧风天涯,道:若我说不准你来,你会听话么。
风天涯:我连说都没说,你不是也跟来了。
燕孤鸣低声笑了笑,手臂一用力,将风天涯带到身上来。
哎呦哎呦。
风天涯像一块烙饼一样,被燕孤鸣卷了上来。
燕孤鸣看着她,目光深沉却又异常温柔。
作甚把我弄上来。
燕孤鸣轻笑一声,低沉道:睡吧。
风天涯:你不怕我压死你哦。
燕孤鸣:睡吧。
风天涯努努嘴,躺在燕孤鸣身上,闭上了眼睛。
浪人的身体很热,带着一丝赶路遗留的汗味,风天涯问道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无比踏实。
翌日清晨,燕孤鸣难得比风天涯起得早,他穿好衣衫,在院中活动筋骨。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女侍,手里端着餐食,她看见院子中莫名其妙多了个大汉,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来人呐——!有刺客!快来人呐——!燕孤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现在是特殊时期,将军府的戒备要较往日更加森严。
侍卫几乎是眨眼间便围住了整个院子,燕孤鸣站在院子正中央,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这些护卫同门外站着的士兵不同,他们的训练更为有素一点,赶来之后,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动手。
燕孤鸣也不含糊,与他们过起招来。
他看出这些人以擒为主,所以只是见招拆招,并未出剑。
燕孤鸣虽然伤势没有好利索,不过应对几个侍卫还不成问题。
数十招过后,仍不见上下,燕孤鸣有些不耐烦了,他臂一弯,膝下一顿,便要朝着最近那人踹过去。
住手!就在此时,叶淮山到了。
这不是刺客,你们都退下!叶淮山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都退了下去。
那小丫鬟手脚发抖地站在院子角落里,她可能也知道自己叫错了,心里一委屈,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叶淮山对她道:你也退下吧。
是……是,将军。
其实真不怪那小丫鬟喊人,燕孤鸣独臂独眼,满脸伤痕,加之那么高大的身材,往院子里一站,跟一尊煞神似的,怎么看也不像好人。
叶淮山看着燕孤鸣,目光有些复杂,最后还是露出了笑容,走过来道:燕兄,好久不见了。
燕孤鸣冷淡地看着他,一句话没说,转头往屋里走。
一转头发现,风天涯正靠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风天涯堵住了后路,燕孤鸣看她一眼,只得转身,对叶淮山嗯了一声。
叶淮山:燕兄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
燕孤鸣不言,风天涯走过去,道:他昨夜到的,没走前门。
叶淮山点点头,原来如此他朝燕孤鸣抱了抱拳,又道,燕兄肯来相助,叶某在此多谢了。
燕孤鸣轻轻地冷哼一声,刚要开口,风天涯便道:那麻烦你多准备些饭食了。
叶淮山:这是自然。
燕兄,府中备有好酒,等下我叫人送来几坛。
风天涯:多谢。
那……叶淮山又闲聊了几句后,道,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风天涯:好,若察觉有问题,发枝羽箭便好,我即刻就到。
叶淮山:好。
没过一会,两个丫鬟捧了几坛子酒过来。
风天涯来到燕孤鸣面前,胳膊肘敲了敲他,臭脾气。
燕孤鸣打开一坛酒,饮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