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袁飞飞盘腿坐在床上,对张平道:老爷,裴芸家中出事了。
张平微微诧异。
【怎么了。
】袁飞飞:他娘死了。
张平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袁飞飞:听说就在前天晚上。
随即,袁飞飞将早些时候在裴府听到的事情同张平讲述了一遍。
张平听过静下片刻,而后抬手。
【金家之事,你勿要牵扯太多。
】袁飞飞:哪有牵扯太多,我只是同裴芸有些交情罢了。
说到这,袁飞飞忽然想起临走之前,裴芸像个小孩一样,将她紧紧抱住。
她心里隐约有些感觉,又摸不清楚。
张平的手在袁飞飞的面前晃了晃,袁飞飞才回过神。
啊……【想什么这么出神。
】袁飞飞低下头,没什么。
张平笑了一声,摸了摸袁飞飞的头。
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头顶的那一刻,袁飞飞忽然觉得身子有些痒,又有些软。
她抬眼,刚好看见张平健壮的小臂,张平右手小臂上有几处伤痕,应是打铁的时候磕磕碰碰刮伤的。
袁飞飞抬起手,摸了摸其中的一条。
张平的手臂一颤,慢慢地收了回去。
老爷,你手上伤痕不少哦。
张平笑笑,不甚在意。
袁飞飞:疼不疼。
张平摇摇头。
袁飞飞往后一躺,倒在床上,道:睡吧睡吧。
张平起身,脱了衣裳,将破旧的大布衫穿上。
袁飞飞转过头,看着张平道:老爷,要不你这件也别穿了。
张平吓了一跳,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你每晚都出一身汗,明明热的不行,还穿它做什么。
张平手攥着布衫,还愣着,袁飞飞两下爬起来,扯着布衫一角往上拽。
脱了脱了。
张平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袁飞飞抓住时机,一下子把布衫脱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一边,自己爬回床上。
睡吧。
张平无言地吹熄了油灯,然后慢慢躺到床上。
夏日本就炎热,再加上张平和袁飞飞两人内火都比较旺,所以睡觉不盖被,只有一件薄薄的毯子,堆在床尾,怕万一冷了的时候盖上。
张平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怎么躺怎么别扭,翻来覆去睡不着。
袁飞飞:你别翻了行不行。
张平不动了。
袁飞飞:你睡了么。
张平摇摇头,他忘记了屋子里一片黑,摇头根本看不到。
不过袁飞飞是知道张平醒着的,她低声道:老爷,我也睡不着。
张平嗯了一声。
袁飞飞:我回来前,在裴芸那睡了一会。
张平呼吸一窒。
袁飞飞转过头,往张平那里近了近,道:老爷,睡不着怎么办。
张平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怎么办。
袁飞飞拉过张平的一只手,拿在手里玩。
张平摊开手掌,任由袁飞飞折腾。
老爷,你的手好硬。
张平手指蜷缩了一下,袁飞飞抬起脑袋,把张平的手垫在下面,又重新躺回去。
张平的手掌宽大,几乎盖住袁飞飞大半的后脑勺。
睡吧。
袁飞飞这一次,没花多少功夫便睡着了。
苦了的是张平,光着身子本就尴尬,如今一条手臂又被袁飞飞占着,动也动不了,便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清早,袁飞飞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一转眼看见张平趴在床上,睡得正熟。
老爷,又懒床哟。
张平转了个身,昨晚他一直等着袁飞飞自己翻身了,才将手臂抽回来,现在头还昏沉着。
袁飞飞穿戴好衣裳,扭头看张平,张平的背冲着自己,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张平的背上。
张平没有动,袁飞飞又弯下腰,将脸贴在上面。
张平还是没有动。
袁飞飞站起身,道:三日的约定从今早开始,不过你现在睡着,我不占你便宜,我先出门,中午回来。
袁飞飞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张平从床上坐起,他脸色发红,看了看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等听到袁飞飞离开家的时候,张平下床,来到院子的水缸边,舀起凉水,从头浇下。
连续浇了十几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张平才停下来。
他双手拄着缸,头沉沉地低着,牙关紧咬。
袁飞飞出了门,朝着巷子外走去。
路过街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刘氏出来清扫,她过去同刘氏打了招呼。
刘氏看见袁飞飞,脸红了起来。
低着头,小声道:袁公子,进来喝杯茶吧……袁飞飞看着刘氏,道:不了。
刘氏搓着手,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袁飞飞看了,了然道:你是不是相见老爷了。
刘氏涨红了脸,低头说不出话。
袁飞飞道:他在家,你想见的话可以去找他。
刘氏低声道:恐、恐怕叨扰……她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低得袁飞飞地站得很近才听得清。
她看着刘氏,道:你识字么。
刘氏摇头,妾身不识字……袁飞飞道:这样可不行,张平不能开口,你再不喜说话,又不能写字交流,这到一起怎么过。
刘氏抿了抿嘴,也有些急,她稍稍抬高了一点声音,道:不是、不是还有你……袁飞飞一愣。
对啊,她可以帮着忙,张平有什么话想说,她告诉刘氏好了。
可为何,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
车到山前必有路。
袁飞飞冲刘氏道,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离开刘氏的油铺,袁飞飞去城郊找狗八。
狗八正在街边讨饭,看见袁飞飞来了,有些惊异。
你做什么,才几天就来了两次。
袁飞飞:不让我来?狗八往旁边坐了坐,给袁飞飞腾出地方。
袁大爷肯赏脸,小的哪有什么敢不敢的。
袁飞飞蹲在狗八面前,狗八一瞧袁飞飞的眼色,皱眉道:你又起什么歪主意了。
袁飞飞:有药没。
狗八道:什么药。
袁飞飞:我找你还能j□j药么。
狗八脸一红,低斥道:j□j又怎么,你当我没有么!?袁飞飞:你还真有?狗八瞥过脸,不看她。
袁飞飞笑道:逗你呢,有迷药没。
狗八:你要迷药干什么。
袁飞飞:自有用途。
狗八想了想,道:要厉害点的?袁飞飞:要厉害的,又不伤人的。
狗八点点头,站起身,道:跟我来。
他领着袁飞飞拐进一个小铺房里,道:我这只剩下了一点,不能拿多。
袁飞飞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是来买的,不是来蹭的。
狗八回过头。
袁飞飞之前也曾在他这取过些东西,不过大多都没给钱,只拿点边角余料。
你是要做什么。
袁飞飞道:我要放倒一个人。
狗八脸色不变,道:仇家?袁飞飞摇头,不是,我要偷他一样东西。
狗八看着她,道:什么东西,怎么个大小,多少分量。
袁飞飞撇他一眼,道:你问这么清干什么。
狗八转过头,低声道:我可以帮你偷。
袁飞飞看着狗八瘦弱的背影,眨眨眼。
狗八道:你别瞧我脚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拿的到。
袁飞飞笑道:别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同人打赌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绕到狗八前面,自己动手翻箱子。
对了,我要放倒的这人,从前好像练过两手,感觉不像是容易得手的人,你有什么招没。
狗八:男的女的。
袁飞飞:男的。
狗八道:让男人分心,无非是酒和女人。
袁飞飞:哦?狗八:你可以找凌花帮忙,那骚蹄子对付男人有一套的。
袁飞飞不怀好意地盯着狗八,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狗八皱起眉头,懒得理会她。
袁飞飞把准备好的钱扔给狗八,拿好药。
我走了,过些天再来,若是事成了,请你喝酒。
狗八是袁飞飞认识的所有人中,酒量最好的,他们两人喝酒的时候,通常是喝到酒都没了,两人也分不出胜负来。
狗八道:好,不过你万事小心,有麻烦就找我。
袁飞飞笑了一声,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袁飞飞回想着狗八的话。
哦哦,酒和女人……不知怎么,袁飞飞一将这两样东西同张平联系在一起,脑海中勾勒出的画面便分外旖旎起来,平日里沉静木讷的张平,也随着她的想象,变得浑然有力。
袁飞飞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啧啧了两声,低声道:不只让男人分心唷……袁飞飞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不打酒了。
她用剩下的钱买了几个土豆,还有一把青菜。
回到家,张平正在打铁房里干活,袁飞飞抬头看看天,差不多正好是中午。
她刚走到院子中间,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她赶紧放下手中东西,到水缸边涮了条手巾。
打铁房里,张平聚精会神地打铁。
袁飞飞过去看了看,发现铁条很短,她心里一动,道:这莫不是给狗八做的。
张平铸铁正在紧要关头,没有回话,接着连续地捶打了一会,才歇下来。
袁飞飞将手巾递给张平,张平接过,擦了擦自己满身的汗。
袁飞飞道:我买了菜,吃饭吧。
张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袁飞飞:?张平将手巾搭在身上,冲袁飞飞笑了笑。
【想吃什么。
】袁飞飞和张平边走边聊。
做点炒菜,蒸几个馒头。
张平点头,侧眼看袁飞飞。
目光被袁飞飞抓了个正着,张平转头躲闪,袁飞飞瞧着奇怪,道:怎么了?张平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抬起手,却不知要做些什么,在袁飞飞奇怪的目光下,他随意地比划了两下。
【你不打算动手了?】袁飞飞一愣,想到什么,乐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拿胳膊肘磕了张平一下,道: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拿东西,你当我傻的啊。
她这一抬手,刚好碰在张平的腰上,张平微微一动,觉得有些痒。
张平做事很快,几下功夫就炒好了菜,然后同袁飞飞一起坐着板凳等馒头熟。
袁飞飞夸奖道:老爷,你做饭真快。
张平斜眼看了她一眼。
【你若做二十几年,你也很快。
】袁飞飞哇地一声,老爷,你都做了二十几年了?张平抬手。
【我从六岁起就自己做饭了。
】袁飞飞: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
】袁飞飞眨眨眼。
张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袁飞飞忽然哈哈大笑,我才想起来,老爷你都三十岁了啊!!哈哈哈哈——!张平在袁飞飞爽快的笑声中红了耳根。
【你笑什么。
】袁飞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你觉得三十的年岁太大了?】袁飞飞握住自己的脚踝,前后地晃动着。
哪有。
她笑眯眯道,三十而已,按照屈先生的话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张平的脸倏然僵硬起来,他没再看袁飞飞,只盯着面前不远处的馒头笼,心想今日的馒头怎么熟得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