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在东京城待了月余的潇国二皇子,被本国使臣提醒,眼下时间所剩不多,二殿下该邀请大乾王爷启程了。
这些日,他们被南地的繁华迷了眼,几乎忘了此次出使的目的。
好在使团中有稳重能干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提醒二皇子,南地虽好,但国事更重要。
整日流连在花丛的潇国二皇子,经使臣提醒,想起父皇委托给他的重任,便收拾了一番来到摄政王府求见,商议前往北地之事。
说句难听的,此时正是赵允承的新婚,他肯见潇国二皇子就不错了,对方竟还想他出使,这不是做梦吗?可是潇国崛起,建交之事刻不容缓,他无意拂了潇国的示好。
王爷若是舍不得新婚妻子,何不带上你的王妃与我等一同去潇国?潇国二皇子提议道:眼下潇国正是气候适宜,咱们现在启程的话,可赶在冰封之前回来。
一同前往潇国?赵允承倒是没想过,他对北地的印象不好,自己前往都嫌有风险,更何况带王妃前往,他似笑非笑,眼神看得潇国二皇子发憷。
我们是真心邀请你们前去做客,商讨两国贸易之事,岂会包藏祸心?潇国二皇子被人误会,急忙解释:你们大乾与我们潇国素来无冤无仇,是我们想结盟的对象,我们怎会加害你们?赵允承说:如果我们在你们潇国境内遭遇不测,你当如何?怎么会呢?潇国二皇子拍胸部保证:我会派潇国最好的勇士保护你们,绝对没有人敢伤你们一根毫毛!赵允承没有立刻答应潇国二皇子,毕竟事关重大,他还要问问秦嫀的意思,肯不肯让他前去。
至于带小娘子一起去,郎君想都没想过。
若是寻常的新婚夫妇,妻子听闻丈夫马上就要出塞,心中当然不乐意,但秦嫀不是一般的小媳妇,她有见识,有胸襟,她当然知道,丈夫肩担大乾兴衰,责任重大,即便他有妻儿要照顾,也不该阻止他去尽责任。
夫君这般询问,难道以为我会不让你去吗?秦嫀巧笑,侃侃而谈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仅不会阻止你,还要支持你。
赵允承目光灼灼望着王妃,笑了,是了,他怎会忘记,自己的妻子虽然懒散爱闲,从不多管闲事,但其实,她亦心系天下。
望大乾兴安。
郎君。
她微笑,执起郎君的手:还赵家一个鼎盛皇朝,是墨羽的心愿,咱们不妨,助他一臂之力?赵允承听她这么说,心中再无疑虑,点头应许道:好,那我不日便随潇国使团出塞。
这时秦嫀却说:你去了塞外,那我怎么办?……赵允承愣住,刚才不是说好……看他一脸蠢相,秦嫀也不为难他了,直接抱上去,咬了一口这个呆头鹅:我与你同去。
不行!赵允承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秦嫀,脸上万分严肃地劝阻:北地险要,路途辛苦,你去做什么?可是北地风光山河气壮,年轻的时候不抓紧机会去,难道等老了再去吗?秦嫀可是了解清楚了此行的性质,才开口要求,要是两国剑拔弩张,她才不去:就这么说定了,修晏,你带去我去看看,莫让我成了井底之蛙。
路途艰苦……赵允承艰难地,试图劝阻王妃。
我吃得苦。
秦嫀说。
若遇到危险……意外每天都在发生,咱们不能因噎废食。
言言还小,需要你的照顾。
天下兴亡他也有责,他会体谅的。
……赵允承熟知王妃的脾性,在小事上怎么都可,好说话得紧,但有些事,她若是有了决定,旁人不得置喙。
真不是他没用,顶不住压力才答应的。
两天以后,赵允承亲自将长子,打包送到寿安宫,劳烦太皇太后照看数月,之后再来接世子回王府。
太皇太后:这是做甚?虽然冷不丁地将言言给她照看,她老人家很开心就是了,但还是要问清楚,人家王妃同意吗?赵允承这才将他们夫妇要去北地一事,告知皇祖母。
果不其然,被臭骂了一顿,如此胡闹,笑笑娇滴滴的,如何受得了北地的恶劣气候?赵允承怎敢说,是笑笑闹着要去的。
这锅,他默默地背了个结实。
若是不带女眷,赵允承就能轻装上阵,不带那些武将和车队,然而王妃闹着要同去,他也只好在西郊大营,点了一批将士,随他出塞。
众将士明白,想要建功立业,便要抓紧这次机会!于是都卯足了劲儿在摄政王面前争相表现,希望摄政王能选上自己!严云祈也听到了摄政王要出塞的消息,还是自家媳妇说的,叫他也跟着去看看,保护三妹妹。
严云祈汗颜,不过想想也是,摄政王武艺高强,之所以还点这么将士,当然是为了保护王妃。
熬不住媳妇的唠叨,严云祈绷着一张方脸,到摄政王面前自请随行。
那摄政王瞧都不瞧他一眼,说:你嫌我还不够操心?把严云祈带去,王妃怕不是要剐了他?……严提举深感里外不是人,去不去都难。
秦员外和王氏知晓此事,虽觉得吃惊,但也没阻拦,当了王妃,肩上便担了自责,这是应该的。
摄政王夫妇为大乾出塞那日,小皇帝率领百官与满城百姓送别,本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最后却变成声势浩大的出塞。
城墙上,旗帜猎猎,大鼓轰鸣,令人起鸡皮疙瘩。
赵允承与小皇帝说:这数月我不在,你当担起重任,自行处理国事。
赵景暄仰头看着九皇叔,抿唇点点头:九皇叔放心,大乾有我坐镇呢,你和九皇婶在北地,要注意安危,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
赵允承拍拍皇侄的肩膀:言言在寿安宫照料,你有空便过去与他亲近亲近。
好。
小皇帝重重答应。
交代完事情,赵允承转身上马,带着车队走在前面。
秦嫀放下马车窗帘,心中情绪久久不能平复,有幸见识这等使团出塞的现场,她觉得不枉此生。
沐芮,眼下才出城门,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同去吗?秦嫀望着这次跟随出来的沐芮,眼中有诸多歉意。
本来她想留沉稳的丫鬟在言言身边伺候,但沐芮担心别人伺候不好她,自请随行。
娘娘,奴婢亦想看看塞北风光。
沐芮眼神向往地望着窗外道。
秦嫀就笑了,但她们此行,也不能只是来做累赘,到了北地,要发挥作用才行。
北地女子稀少,地位却是不低的,女眷交际这一块,得抓紧。
有些不好当面提出的事,也能由女眷传递。
车队行了半日,第一次停下来休息,赵允承到马车里来,将秦嫀扶下马车用饭,以及解决一些尴尬事。
眼下沿着官道走,还能有驿站,以后走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这些事就更难了……秦嫀望着被晒了半日的郎君,拿出手帕给他擦擦脸,心疼地提议道:晌午日头毒辣,郎君不若来马车歇息?赵允承笑道:才出城第一天,众将士都看着呢,过几日再说。
秦嫀心想过几日你就成黑炭了。
不得不说,郎君天生丽质难自弃,过了几日也没有晒成黑炭,还是那样好看。
秦嫀每次看见他骑在马上的侧脸,都觉得小心肝儿乱跳,我家夫君怎么这么帅呢?七八月的天,赶路的确十分辛苦,那些习惯了行军打仗的将士们还好,都是汉子扛得住,而女眷就稍微有些不适,巴不得天气快点儿凉快起来。
在外头领头了几日,赵允承便学那潇国二皇子,躲进马车里搂小娘子,只不过潇国二皇子搂的小娘子是花楼里带出来的,而他的小娘子是正儿八经的王妃。
在外头要忍受太阳的毒辣,在里头要给王妃端水打扇子,两相权衡,摄政王还是选择了后者。
王爷近来之后,沐芮便识趣地守在门帘外边,和车夫闲聊,待里头有事差使她,她才去办。
官道上还有驿站歇脚时,车队便在驿站落脚,当然,只有主子才住到驿站离去,将士们随意,在外头安营扎寨便能歇息。
走了七八日后,终于走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头,看来今晚要露宿风餐。
车队在天黑之际将营帐搭好,顺便安排人晚上轮值,提防野兽和山贼。
王爷王妃和潇国二皇子的帐篷,自然是最好的。
今日是七月最后一日,秦嫀忧心忡忡,晚上墨羽要醒来,不知晓他会何种反应?娘娘,膳食弄好了,现在要传膳吗?沐芮掀开帐帘,进来。
王爷还未回来。
秦嫀站起来,戴上帷帽:我出去找他罢。
出门在外,秦嫀身上穿着都很利落,虽然热了点,但方便。
头上也不如在城里时,繁复花哨,此时就是利索地扎起来。
赵允承在外,与将士们安排晚上轮值一事,一位将士提道:他们潇国也有不少人,想必他们也会安排值夜?秦嫀听见自己夫君声音低沉道:潇国如何我们不管,但我们的将士,一定要保护好营地的安全,不能指望别人。
摄政王说得对。
一群人点头认同道。
后来他们看到了秦嫀,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整理仪容,与秦嫀行礼:王妃娘娘。
大家不必多礼。
秦嫀连忙道。
赵允承早知她来了,转身笑吟吟,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寻我有事?秦嫀看看他,又看看众将士:你安排妥当了吗?要不我先行回去?赵允承握紧王妃的手:无妨,你留下。
他就这般,一边牵着王妃的手,一边与将士们安排事宜。
……秦嫀好笑,这家伙是在秀恩爱吗?也不怕遭雷劈,要知晓,这次出来带了老婆的,可就他自个一人。
遭雷劈?赵允承才不怕,他只怕和小娘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安排好事宜,他们一同回到帐篷中,沐芮将膳食端上来,因着条件有限,这些天吃的都是简单的食物,以肉类为主,毕竟将士们需要补充体力,没有什么比肉食更有效补充体能。
笑笑吃得惯吗?赵允承却知晓,小娘子自小吃得精细,这些粗糙的食物恐怕不合胃口。
无妨,营养健康便成。
秦嫀往嘴里送去一块炙烤的肉,说道。
赵允承不懂营养为何意,但能够知晓王妃的意思,笑道:叫你要跟来,这下后悔也没用。
秦嫀看一眼他道:谁说我后悔了?赵允承说:那为何不高兴?吃着烤肉的小娘子,嗔怪: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因为今日是月末了呀,我得下半月才能再见着你了。
赵允承当然知了,他只是喜欢听她言明,她有多舍不得他,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一觉醒来,放肆撒欢!老爷:东京城容不下你的肉身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