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恨

2025-04-03 16:10:28

你承认了。

塔拉抿紧嘴唇, 情绪崩溃地眨巴眼睛,偏过头看远方黝黑的夜色。

咽下口水强忍住情绪,但手还是抖了一下, 他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额赫,问:为什么?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啊?你的丈夫惦记你儿子的女人,你还要强迫她瞒着我?改天他要是杀我,你是不是还要给他递刀啊?你是有多爱慕他?这么放任他欺负我。

塔拉失望地质问。

不, 我恨他。

可敦可以扮演夫妻情深,但听不得她的儿子、他的儿子说她爱慕她的仇人。

你先给我说可汗清不清楚你知道了这件事。

他应该不知道, 康宁不在我身边时他跟我说话都是正常的。

塔拉疑惑她的说法,为了能从他额赫嘴里得知真实的原因,他老实回答,也有可能他觉得我知道也无所谓,觉得我跟他手下的软骨头一样,会献上自己的女人。

好了,该你说了, 康宁在为你保守什么秘密。

塔拉盯着车内神色紧绷的妇人,你别再撒谎骗我, 我知道康宁的性子, 你一定是在她面前示弱, 让她对你心软,之后又给了承诺,不然她不会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既然这么了解她,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可敦眯了下眼, 看来真不是康宁那里走漏了消息。

你想让我怎么问?塔拉手又开始发抖, 他紧握拳头气愤道:她跟鞑靼的女人不同, 漠北的女人没有学过礼教,但她不是。

她的公公对她心生觊觎对她来说是屈辱,还要在婆婆的央求下瞒着她的丈夫,这对她来说就是羞辱。

她怎么说?这件事她开口就是对我示弱。

塔拉摇头,不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康宁在他面前的地位始终处在高的那一边,当然,他自己也愿意捧着。

亲兵不忠这么大的事她都没在他面前犯愁示弱过,愣是自己咬牙熬过了那阵子,他怎么舍得因为这狗屁倒灶的事让她向他示弱求助。

我也张不开嘴,我哪有嘴问?额赫,我是个男人,我也是有骨头有尊严的,我的父亲无耻,打我女人的主意,这是我无能,我护不住她。

我还要去向她求证是不是我的无耻父亲对她下手了?问我的母亲为什么要求她瞒着我?让她闭嘴,让她不能抱怨不能求助不能用手里的权力泄愤……行了!别说了。

可敦胸口起伏不定,她仰头靠在车壁上,轻若无声地说: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想法,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她在想,她被可汗强掳上马时,她的男人,她的阿布,她的额赫会不会也是这样自责的。

我都给你说。

她声音颤抖着把给康宁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所以我的族人遭到屠杀,我阿布带领残余的族人找来鞑靼后,他没有让他的儿子当族长投靠可汗,而是皆数送给了我,让我手里有了兵马。

让他女儿在马背上颠流产的男人,他应该是不屑认他为主的。

可敦眼尾滑过一滴清泪,她攥住自己的胸口,语带哽咽地自言自语:女人也有感情,知道耻辱的,不是没学过礼教就能接受被陌生男人掳走……她心仪的男人被斩杀在马下时闭不上眼睛,断气了还望着她被掳走的方向。

可敦抬手抹掉眼泪,努力忘掉当年的场景。

额赫真高兴,你没有随了你的阿布。

可敦看着面带愤然,又混杂着茫然的儿子,由衷道:公主比我好命,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也有人愿意保护她。

你瞒着我是担心我阻止你杀他?塔拉语气空洞。

是怕,额赫害怕我的儿子阻止我报仇。

她这辈子经历的事太复杂了,而塔拉是复杂局面下结出来的果子,她不想让他掺合进来。

如今你也知道了,我实话跟你说,你可以不赞同我的做法,可以说服我阻止我,这我都能理解。

但你若是出卖我,塔拉,那我这辈子就当生养的孩子全死了,我会恨你。

可敦心里很紧张塔拉的决定,但面上倒是波澜不惊。

我、我不会阻止你,他有今天的果是当年他自己种的因。

塔拉想起下属汇报的梅尔台吉的动向,他在豁真进了可汗的王帐后安分地像头羔羊,整日喝闷酒,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查到可汗的护卫队里被梅尔插了人。

额赫,我希望你别再因为这事去找康宁,也别告诉她我知道了可汗觊觎她的事……你想退缩?可敦难掩失望,声音有些尖锐地问:那你今天这一遭是干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装糊涂。

不,我没有。

他会让可汗为伤害他母亲和他女人的举动付出代价。

但他的计划才刚刚有个苗头。

可敦目送一瘸一拐的人走出了她的视线,他的背影在莹白的雪夜化成一个黑点。

可敦,现在是回去?马夫走过来问。

回去。

—康宁听到说话声,从被窝里爬起来往外走,绕过屏风,塔拉也推开门进来了。

上炕躺着,我去洗个澡就过来。

塔拉见康宁穿着单薄,连忙关上房门阻断寒风。

你腿怎么了?康宁扯了件披风披着,跟着塔拉进了浴室。

没大事,骨头没事,就肉肿起来了,过两天就好了。

塔拉攥住康宁的手,把她按坐在软榻上,不让她给他卷裤腿。

看着吓人,但养个两天也就消肿了。

塔拉无奈,自己动手脱掉衣袍和裤子,露出肿了一圈的小腿。

我唤甄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塔拉拦不住,只好随她去了。

趁着康宁出了门,他坐进浴桶里任由自己沉入水底,温烫的水漫过他全身,被寒风吹僵的脸才算化冰。

可汗爱好人/妻,帐中的阏氏多是二嫁的,塔拉一直看不惯他这个行为,但那些阏氏和她们前一任男人都没意见,他再看不惯也没说过。

直到前年他把狼爪伸向了自家人,为了豁真的事他还跟可汗大吵一架,险些动了手,还是被梅尔台吉赶来给拦了下来。

这些年他跟可汗一直是面不和,但因为政见多方面有一致看法,心到底还是相和的。

但没想到他的额赫竟也是被可汗抢来的,还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女人头上,该死。

怎么样?我就说没事吧。

甄太医来看就留下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塔拉被搓得呲牙咧嘴,还在嘴硬说没事。

可汗腿伤如何?你今天怎么会对他下狠手?康宁坐在塔拉对面,审视地望着他。

……我没有,他装的。

塔拉下意识垂眼皮,很快又抬眼直直看着康宁,面带调侃地说:父汗估计是想算计我什么,我腿上是真没用力,但他一口咬死了说我把他踢瘸了。

康宁看他那肿得一按一个坑的腿,轻哼一声表示不信,但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再问。

这夜塔拉的动作尤为凶狠,完全不顾肿/胀的腿,卖力地打桩。

康宁攥住炕沿稳住颠簸的身子,后腰的脊沟里汇聚了一汪水,随着拍击的幅度向四周荡去。

唔……待到风平浪静,康宁脱力地埋在枕头里,身体还在余韵里打着哆嗦。

你今天聋了是不是?我让你轻点你就是不听。

康宁的小腿握在男人手里,今夜塔拉太野性,她身体里的情潮来得太凶猛,中途时绷得太紧还抽筋了。

对。

对什么对?我说你聋了!康宁抽腿踹他。

对对。

塔拉没避让,换了只腿继续揉。

……你好烦!烦死了。

康宁又被他这副无赖样子气笑了,又踹他一脚。

对对对。

塔拉舒爽了,任由康宁怎么骂都行。

他支着腿垂着头,笑意懒散道:下次再试试,我看你也很得劲。

你不是聋了?继续对对对啊。

换你了,我喜欢听你嗯嗯嗯~塔拉避开扔来的枕头,大笑着躺下抱住康宁,睡吧,我抱着你。

谁要你抱了?康宁傲娇地蔑他一眼,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睡这大炕上别提多舒坦了。

是嘛?塔拉装作不知道是许嬷嬷陪她睡的,是小王稀罕你,不抱着公主我睡不好啊。

本宫可不是你想抱就抱的。

那我给你许个好处?塔拉盯着漆黑的屋顶,声音有些轻飘,不等秋天了,等五月份雪都开化了,我便送你回大康。

嗯?康宁翻身坐起来,欣喜地问:到时你不是要带着部落迁徙?怎么突然就提前时间了?也还不确定,父汗一直想打匈奴,奈何匈奴兵马太盛,今年,说是今年,再有几天就翻年了。

塔拉也跟着坐起来,不给康宁俯视他的机会,免得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情绪。

今年大康打匈奴我们没赶上,明年我们早些去大康,父皇若是今年还有打匈奴的计划,到时鞑靼从北面围追堵截,跟大康合力围剿了匈奴。

可汗会同意?春季是牲畜繁殖季,一年中最重要的季节,那时打仗必然会对牲畜繁衍造成影响。

我会想法说服他,他年轻时就跟匈奴结仇,跟匈奴打过不少次,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塔拉眉头轻皱,对这个决定心里还有些犹豫,在今夜之前,他从没想过弑父。

他一年比一年老,他比谁都想再有番成就,剿灭匈奴壮大鞑靼这份功绩足以让他以后留名青史。

他还是得在他额赫动手前先把可汗给解决了,可汗戒备心强,想私底下要他的命,必然是要同归于尽。

那你呢?你也想打匈奴?康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我也想,匈奴跟鞑靼一直有摩擦,我们都在草原上游牧,必然是要龙争虎斗的。

问题是怕大康没有跟匈奴大规模开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