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个人挤在三间通铺上,有点睡不下,春仙还惦记跟陶椿讨教经验,他拽着陶青松从客房出来,跟同陵的人说:有点挤,我俩去青松妹妹家睡,你们睡这儿。
早该这样,这来到亲戚家,你们还跟我们挤啥。
定远侯陵的人乐见其成,巴不得床上宽敞点。
春仙推着陶青松走了,走远了,身后的说话声渐渐变得飘渺空洞,他回头看一眼,又扭头看向东边十丈外矗立的房屋。
站在黑夜里,他心里的不真实感越发清晰。
椿妹子真当上公主陵的陵长了?他喃喃一句。
嗯。
陶青松重重点头,他背着手摇晃着身子从路北走到路南,喜滋滋地说:我二妹真厉害啊!她一个外嫁到公主陵的媳妇,不到一年竟当上新陵长了,我爹娘要是晓得了,能高兴得个把月睡不着,睡着了也要笑醒。
春仙挠挠头,这要是他亲妹子,他也要替她高兴一年半载。
椿妹子真厉害。
春仙说一句,老陵长也厉害,肯把陵长的位置传给陶椿。
说着话,二人靠近邬家,刚回牛棚的两只狗又竖着尾巴跑出来,见是熟人,它们就没叫,一路尾随着二人走进院子。
邬常安出来倒水看见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差点跳起来,一句有鬼都到嘴边了,他看见两只大黑狗。
妹夫,那边睡不下,我们来你家睡。
陶青松不晓得他们吓到人了,他朝门内看,问:二妹,还没睡吧?出来说会儿话。
另一间屋,邬常顺和姜红玉听到声,二人忙把刚脱的衣裳又穿起来,脚步匆匆开门出去。
打扰你们了,客房那边睡不下了。
春仙歉意地说一句。
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回屋。
邬常顺说,老三,把你们隔壁的屋收拾收拾,我再来烧一桶水。
陶椿穿戴整齐出来,她心里清楚春仙过来不仅是借宿,不然她哥不会专门喊她出来。
今晚不问出个所以然,他估计吃不香睡不着,就是回定远侯陵了也要惦记着。
大哥大嫂,你俩歇下吧,我跟我哥还要聊一会儿。
陶椿开口,她走到邬常安身边,说:待会儿你去烧水。
邬常安攥她一下,他小声说:我快要吓掉魂了。
陶椿没听懂,她疑惑地看他一眼,继而领着春仙和陶青松去主屋说话。
进了主屋,三人一落座,春仙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椿妹子,你教教我,给我支个招。
陶椿没招,她诚恳地说:春仙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尽你的能力做你能做的事,其他的就是等待机会。
这个事就是悬而又悬的,我也是恰巧有这个机遇,不是精打细算谋算来的,在这方面,我支不了招。
你跟我说说你的机遇是啥?春仙舍不得放弃。
就是粉条和榨油,这是我尽我所能办成的事,从没想过这两件事能助我接手陵长的位置。
至于这个契机说来话长,其实我们老陵长的病跟山陵使有关,山陵使前来索要做粉条的方子,还想游说我搬去帝陵,老陵长得知后又气又急,就病倒了。
老陵长病了,要选新陵长接任,在这之前还有个要紧的事,就是怕做粉条的方子泄露,最紧要的是怕我跑了。
反正就是各种因缘巧合,我成了新陵长的人选之一。
之后就是综合各方面考虑,我优于老陵长的两个儿子,成为公主陵的新陵长了。
陶椿遮掩一部分,坦诚一部分。
春仙这下明白了,陶椿是因为身怀秘方和本事,成了公主陵不可缺少的那一环,所以能坐稳陵长的位置。
他仔细想想,这个经验他学不来,但也可以从中琢磨出点东西。
二妹,你收拾收拾,等我回去跟爹娘报喜,陵里送猪崽过来的时候,爹和娘肯定要跟着过来。
陶青松压根没听二人的对话,他一心琢磨要回家报喜,家里的老爹老娘一直因为二妹在山外的事低人一头,这下头能仰起来了。
不用收拾,旁边的屋一直空着,爹娘来了直接住进去。
对了,你交代爹娘把三妹也带来,他们三个过来多住些日子,再过两三个月,三妹就要出山了,这一出去,最少三年见不到面。
我也才回来不到一年,不如趁这个机会,叫爹娘跟两个姑娘在一起住一两个月。
陶椿说。
行,我回去了说。
陶青松没意见,只不过他觉得依他爹的性子,打死他他也不会在女婿家住一两个月,顶多半个月。
你们陵里能来外客?不怕被人学会做粉条?春仙问。
只要不去演武场就行,下粉条的作坊外客也进不去。
陶椿往外看一眼,刚刚一抹影子从院子里划过去,她没看真切。
这时她突然反应过来邬常安之前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人怕是被她哥和春仙吓到了。
我去瞧瞧水烧没烧好,再过一会儿鸡都要叫了,你们赶紧洗洗睡一会儿。
陶椿起身快步出门。
邬常安倚在灶房门上发呆,看陶椿出来,他站直了,问:谈完了?谈完了,你站这儿做啥?陶椿快步走过去,她伸手在他心口揉一把,好笑道:还害怕?邬常安朝主屋瞥一眼,没人出来,他握着陶椿的手揉了揉,装可怜说:差点吓死了。
陶椿捶他一下,长了个老鼠胆。
见她当真了,邬常安又不乐意了,他澄清说:没有害怕,刚刚黑狼和黑豹突然跑出去了,我跟出去看看。
水烧好了?你俩咋又站外面说起来了?陶青松都要等睡着了。
烧好了,你来舀。
陶椿丢开邬常安的手,说:我们隔壁屋的床上铺的有被褥,你俩洗好了直接睡下。
夫妻俩已经搬进邬常安单身时住的屋,床也移回了原本的位置,这下不用担心夜里说声梦话都被隔壁听去了。
陶椿和邬常安等陶青松和春仙端水回屋,二人也打着哈欠回卧房,结果刚刚躺下,仓房后面的鸡窝里,大公鸡短促地咕了一声。
鸡都叫了。
陶椿嘀咕一句。
睡吧,明早我代你去送他们,你尽管睡,睡饱了再起来。
邬常安说。
话音刚落,屋外又响起鸡叫声,这回鸡鸣里带着慌张,叫声又尖又无力,邬常安觉得不对劲,他迅速翻身下床,披上棉袄快步出去。
鸡窝里,被蛇绕了两大圈的母鸡快要被勒死了,菜花蛇盘在鸡窝里狂吞快要孵出小鸡的鸡蛋,听见脚步声也毫不收敛。
害人的东西,要死啊?邬常安扑上去,他攥着菜花蛇的蛇头,拧着蛇甩几下,险些见阎王的老母鸡炸着毛落地,逃命似的跑了,一路咕咕叫。
早就逃跑的大公鸡这才亮开嗓门大叫,招呼母鸡过去。
邬常安数了数鸡窝里的鸡蛋,两只母鸡孵了二十六颗蛋,菜花蛇冬眠醒来,片刻的功夫就干掉了十个。
看来先前两只狗猛地跑出来,却又不叫也不吠,八成是听到了蛇出洞的动静。
邬常安带着盘在胳膊上的菜花蛇回屋,不一会儿又舀半碗碎米倒鸡窝旁边,他咕咕咕地唤几声,看母鸡吓得不敢回来,他只好用衣摆兜着鸡蛋走了。
出啥事了?春仙听见脚步声回来,他问一声。
家里养的蛇出洞了,差点把母鸡吃了。
邬常安解释一句,他推门进屋,说:母鸡不孵蛋了,不如把这十六个鸡蛋放在脚头捂着?放你放,要是踹破踩碎了,你洗被褥。
陶椿吊着气说一句,倒头就睡了。
邬常安翻出一块儿布把鸡蛋包起来塞被窝里,他出门洗洗手,回来也睡下了。
隔天一早,邬常顺早起煮两大锅酸笋肉丝粉条汤,早饭做好,其他人也醒了。
住在客房的外陵人和录事官也陆陆续续过来了,他们吃饱肚子,胡家的养牛人也赶着牛群下山了。
山里野草刚冒头,牛羊还啃食不到,但公主陵里番薯渣成堆,牲畜不缺吃的。
这群牛是外客,养牛人待客真挚,昨晚煮了五大缸番薯渣,混着干草饱饱地喂了外客两顿,这会儿一群大青牛颇为精神,叫声响亮又温厚。
人和牛对这趟出行都颇为满意,走时,人和牛都再三回头。
送走外客,陶椿回屋写告示,告示张贴在告示牌上,她敲响铜锣,连敲七声,这是事先商定的,七声锣响,各家各户要派一个人前来看告示。
陶椿把这次交易的内容张贴了出去,送来的番薯多少斤、换到的猪羊多少只,以及期限内要做出多少斤粉条,一一交代清楚。
另一个事就是安排陵里的闲人都去洗番薯磨浆,要赶在番薯发芽前把淀粉晒出来。
番薯不易储存,但番薯淀粉放一年也不会坏,所以番薯只要磨出浆,公主陵多少番薯都能吃下。
粉条换猪崽,今年山上养的牲畜多,年底是不是能多分肉?被家里大人派来看信的小子激动地问。
对,要是牲畜都能养活,还不被狼和黑熊偷吃,到了年底,每家至少能分三头猪。
陶椿瞥见邬常安搬个黑罐子出来,她看着他,嘴上不忘说: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做,今年多养牲畜,年底不把牲畜宰完,多养几个月,明年每个月宰四头猪两只羊,陵里的人隔三差五能吃顿新鲜的肉……说到最后,话没音了,陶椿看邬常安从陶罐里扯出菜花蛇,好长一条。
我带它去地里一趟,由着它在家偷吃,不如派它钻洞逮耗子。
邬常安扛着菜花蛇大摇大摆地走了。
哇!好粗的蛇!小鹰惊呼。
我家的。
小核桃骄傲地仰起头。
老三,你带蛇去哪儿?邬二叔不放心地问。
带它去地里钻洞逮耗子。
邬二叔闻言,忙说:那你抓紧,我改天也用一用。
有好事的人要跟过去看稀奇事,但被邬常安赶走了,他只允许孩子们跟上,十五岁以上的,都被他赶去演武场挑水、洗番薯、剁番薯、推磨磨浆……陶椿也去了演武场,她把猪崽抵花生的事跟年婶子和老陵长说一说,随后跟年婶子一起去找胡家的族人,通知他们多安排人去山上养牲畜。
换来的牲畜崽子都是全陵的人辛苦做粉条换来的,你们可要多上心,尽可能减少牲畜病死、被蛇咬死的可能。
陶椿嘱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龚大夫今早有没有跟帝陵的陵户离开?去了,我看见他了。
今早赶牛下山的人说。
等他回来,你们安排个人去问他草药的用法,培养出一个给牲畜看病的大夫。
陶椿提建议,她画饼说:可不要不当回事,再有两三年,我们陵里有一山的牲畜,大几百上千头,一天宰一头猪一只羊,年底还有剩的,兽医可重要了。
陵里能缺陵长,但不能缺大夫。
行,回头我就问问,多安排几个人去学。
胡老揽下这个事。
又落实一个事,陶椿一身轻松地走了,姜红玉在忙着下粉条,她回去拿铁锹挖土开菜园。
昨夜逃跑的母鸡回来了,围着鸡窝上蹦下跳地咕咕叫,陶椿把被窝里的一兜鸡蛋提出来放回鸡窝里,两只母鸡立马飞到窝里孵蛋。
春光下,陶椿一锹一锹地挖土,挖出来的蚯蚓,她都揪出来喂鸡。
老母鸡吃的高兴,咕咕声就没消停过,但陶椿不乐意听,甚至觉得烦,孵蛋的母鸡发出的叫声不好听,像是鸡脖子里含了口痰,呼噜呼噜的。
一直到临近晌午,邬常安扛着吃饱肚子的菜花蛇回来,陶椿喊他带着蛇去鸡窝旁转一圈。
老母鸡看见蛇,嘎的一下不叫了,鸡冠都蔫巴了下去。
第139章 爹娘妹妹来 擅长人情世故的小核桃……三天后,帝陵送来十头两个月大的猪崽子和一柄弯弓五十支箭,定远侯陵送来十只猪崽子和三只羊羔,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陶父陶母和陶桃。
这是陶桃头一次来安庆公主陵,也是头一次来邬家,远远的,她看见一大片空地上晾晒着长长的粉条,由于干湿不同,竹架上的粉条颜色深浅不一。
在如藤架一般的粉条帷幕里,大小孩和小小孩举着杆子来回穿梭,竹架上空还有歪歪斜斜的木箭飞来飞去,恐吓着天上的鸟雀。
有外陵的人来了。
小鹰惊呼。
一帮孩子嗖嗖地聚在一起排成一列,如盯梢的狼似的虎视眈眈地盯着外来的人,他们都接到了重任,陵长大人委托他们盯着外来的人,不准外来的人靠近演武场和作坊。
小核桃个矮,她要踮着脚才能从前人的肩膀缝里露出头,她蹦哒几下,稚声稚气地高声宣布:不是探子!是我婶婶的娘。
陵长大人的娘啊?小鹰往前几步,她激动地招手:陵长大人的娘,我叫小鹰。
我叫柱子。
陵长大人的娘,我叫小蛮。
我叫……一帮孩子没头没脑地大喊,陶父陶母和陶桃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孩子们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真切,但扬起的小手可欢快了,陶母笑着抬手回应。
陶桃惊讶又激动,她高兴地举起双手摇摆,唯有陶父不尴不尬地站着。
作坊里下粉条的人闻声走出来,姜红玉认出人,她解下围裙摘下帽子,说:我弟妹的娘家人来了,我得回去招呼一下,我今儿提前下工啊。
行,你先回,晚一会儿我也回去打个招呼。
香杏说。
姜红玉领走小核桃,她们娘俩快跑一段路,跑到陶家三人面前,姜红玉一脸的高兴劲,说:婶子,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身子可还康健?这是陶叔和妹妹吧?我是老三的大嫂,我们还是头一次见。
嫂嫂好。
陶桃见礼。
小核桃有样学样,她仰着头喊:姐姐好。
这是小姨,不是姐姐。
姜红玉笑着纠正。
对,喊小姨,这是你婶婶的妹妹。
陶母也笑,对了,椿丫头在家吗?今儿不在,不过估计也快回来了,她跟老三今儿去山里了,我们陵里的老陶匠在去年冬日过世了,他养的两只狗饿死了一只,另一只狗被老三抱了回来。
养了一个多月,狗养肥了,就是还惦记老主人,一放出门就往山里跑,看它实在不想投新主,老三跟我弟妹就送它回山谷了。
姜红玉边走边说。
是条忠心的好狗。
陶父开口。
老陶匠死了?那你们陵里烧窑不受影响吧?陶母担心没了老陶匠,闺女会支不开摊子。
不影响,我们陵里的人会烧炭也会烧窑。
说着话,几个人到家了,送猪崽的十个人也由邬二叔领着到了客房,客房外新添了口灶,灶口上砌的是个陶釜,灶台上的泥已干,可以用来烧火做饭了。
油盐酱醋、粉条、酸菜坛子和碗碟勺铲都在这间屋,以后你们再来,你们自己做饭吃。
邬二叔交代,还有就是,我们陵里祭田少,米面出产不多,偏偏往后外客还多,所以供不起米面,你们往后再来,想吃米面得自己带。
有粉条就够了,多谢贵陵的招待。
帝陵的陵户很是客气。
招待不周,见谅。
邬二叔同样客气,他扭身一指,说:那是我家,你们吃水去我家挑。
以后陵里的客人多了,我们会搬个大水缸来,也会安排人日日换水。
其他陵还没人来换粉条?帝陵的陵户问。
可能消息还没传开。
邬二叔说。
此话落地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陶椿和邬常安带回一队人,他们二人回陵的时候遇到安王陵的陵户运番薯过来。
路上交谈后,陶椿得知安王陵的陵长是从录事官那里尝到了粉条,才派人赶牛驮来五千斤番薯,另牵来五只半大的羊羔来公主陵换粉条。
推石磨的男人们还没回家,邬常安喊人过来搬走番薯,再由胡家的族人赶牛羊上山,同时也得知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带着小闺女过来了。
陶椿和邬常安急匆匆把安王陵的陵户送到客房,给两拨人介绍一番,夫妻俩踩着最后一抹晚霞归家了。
小两口回来了,陶大哥,你们一家人叙叙话,我先回了。
邬常顺进山巡逻不在家,邬二叔一直在这儿作陪,在陶母陶父面前,他对陶椿满口的夸赞,把陶父陶母哄得神采飞扬。
邬老弟,今晚在这儿吃饭,我们老哥俩喝一个。
陶父积极留客。
改天,改天一定,改天我在家置一桌席,邀大哥大嫂去我家做客。
邬二叔握着陶父的手掷了掷,说:今晚你们一家先聚,明儿去我家。
二叔,晚上在这儿吃饭吧。
陶椿也出言相留。
邬二叔摆手,他大步往外走。
今晚陶父陶母的心神都在大闺女身上,必定有许多话要说,他若是留下,陶父还要费心招呼他,为了不让他受冷落,不免不能跟女儿女婿叙话。
弟妹,你跟婶子和陶叔进屋说话,今晚的晚饭我来操持。
姜红玉挥了挥手,笑着催促说:快进屋,叫你爹娘好好看看他们当陵长的闺女。
陶椿一笑,她揽着老娘和妹妹进屋。
一进门,陶桃立马调皮地调侃:陵长大人,恭喜恭喜啊,当官了。
同喜同喜,恭喜你有个陵长姊妹。
陶椿厚着脸皮应下调侃。
陶母握着陶椿的手拍了又拍,她乐得合不拢嘴,你哥回去跟我说,我还当他逗我玩的。
丫头,有本事啊,也有运道,这个公主陵旺你。
陶父接过女婿倒的水,他不住点头,这个女婿选得好,他庆幸去年秋天强行把这二人凑成一对,不然……不对,他闺女有本事,在哪个陵都能混好。
陶父咂一口水,随手放下陶碗,他竖着耳朵听老妻和两个闺女争抢着笑谈。
爹,这次过来住到五月再回去吧?邬常安主动找话。
陶父摆手,我住两天就走,家里还等着要犁地种麦。
不是有我哥在?他今年多辛苦一点,你留下多住些日子。
陶椿插话。
陶父还是摆手,你得空回去。
我姐怕是不能长久出门了。
陶桃说。
陶椿点头,陵里一日比一日事多,今年烧陶都要挪到夏天烧了,一年四季就夏天清闲点。
能者多劳,不能回就不能回,我跟你娘得空过来。
陶父立马改口,以后帝陵和定远侯陵估计会常派人过来,有过路的队伍,我跟你娘就过来。
陶椿见他这么说,跟着改口,不再强留他久住,但要留老娘和妹妹在邬家多住些日子。
你还没见过我家的菜花蛇,赶明儿我跟你姐夫带它去地里钻洞逮耗子,你也跟着去看。
陶椿说,往后半个月,我们陵里估计会来许多外陵的人,会热闹一阵子,你待我这儿瞧瞧热闹。
陶桃看向陶母,见老娘点头,她喜滋滋地嗯一声。
婶婶,我能带小姨去作坊玩吗?小核桃问。
陶椿笑着摇头,规矩是她定下的,她不能不守规矩。
我跟我姐在一起玩。
来时她哥就交代了,陶桃明白来公主陵要守规矩,不能叫她姐为难。
小核桃心想她是小主人,该留在家里陪客的,但她又舍不得陵里的小伙伴,她好一阵为难,最后她回屋拿来紫色的蝴蝶珍珠发钗送给陶桃弥补她的失礼。
我婶婶也有,红色的,一样的小蝴蝶。
小核桃献宝似的说,小姨,送你。
陶桃为难又尴尬,她都没给小辈送礼。
收下,不要辜负小核桃的心意。
陶椿替陶桃接过,她替陶桃打圆场,说:小核桃喜欢吃糖,等你从山外回来,给小核桃捎一兜好吃的糖。
小核桃惊喜得双眼冒光,她忙拿过发钗往陶桃手里塞,生怕她拒绝了。
好生机灵的丫头。
陶母惊叹。
陶椿摸一下小核桃的发顶,这丫头去她姥娘家一趟后好似开窍了,如开春后的小草,在这不受约束的大山里野蛮生长,每日都有长进。
老三,开饭了。
姜红玉过来说,叔跟婶子还有妹妹累了一天,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再聊。
行,先吃饭。
陶椿起身去端菜。
半里外,安王陵的陵户跟帝陵还有定远侯陵的陵户也吃上饭了,三个陵的陵户合一起煮了一锅酸笋粉条汤。
没有肉没有蛋,帝陵和定远侯陵的陵户觉得缺了点味道,但安王陵的十个陵户是头一次吃这东西,他们毫不挑嘴,吃得喷香。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安王陵的陵户甚至把剩下没煮完的十来斤干粉条打包带走了,公主陵的陵户看见了也没有阻拦。
……那就这么说定了,若是不下连阴雨,半个月后,我们过来取粉条。
帝陵的陵户跟陶椿约定。
陶椿点头,她转头跟安王陵的陵户说:你们是满一个月了再过来取粉条。
为什么?他们就是半个月。
安王陵的陵户不解。
帝陵和定远侯陵是赶的巧,康陵大半个月前送来的番薯做的粉条有四千余斤,康陵取走两千余斤,剩下的再添补几百斤就够给帝陵和定远侯陵了。
要排队,他们在前。
你们秋后要是送来洗干净的番薯,属于你们的粉条能提前十余天拿到手。
若是时机赶得巧,当天送来洗干净并晒干水分的番薯,次天就能运粉条回去。
陶椿解释。
行,我们秋后送洗干净的番薯过来。
安王陵的陵户答应得痛快,他们陵里有河流经过,洗番薯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