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2025-04-03 16:13:52

进了九月, 夏牧场的牧民陆陆续续赶了牲畜群回来,临山又热闹了起来,河流下游晃来喝水的牛羊就没断过。

牛羊多了, 巴虎跟朝鲁更忙了,母牛母羊的肚里都揣了崽, 照顾的也得更加精细。

巴虎, 饭好了。

蜜娘站在毡包外喊,这些天的午饭晚饭都是她做,巴虎守夜回来会把早饭做好,吃了再回屋睡觉。

醒了。

巴虎应了一声, 睡了半天他精神多了,人一精神,身下的小弟也不打蔫了。

蜜娘,你进来帮我拿个东西。

巴虎支起身子想把蜜娘骗进来,这些天他晚上不在家睡, 房/事都荒废了。

这个借口太假了,蜜娘不上当,她吹木哨招来一匹马, 我去给朝鲁大叔送饭, 你快些起来。

听着马蹄声跑远了,巴虎躺在床上没动,大黄顶开门进来他也没搭理, 等腹下的一团火退下了才掀被下床。

大黄啊大黄, 你机灵又聪明,今晚能不能替我去守夜啊?他都要旱蔫了。

大黄吭都没吭, 摇着尾巴引巴虎往灶房走, 进灶房之前还把他的狗碗叼起来, 巴虎一掀锅盖,它立马把碗放他脚边。

粗陶碗掉在地上一点声都没有,巴虎往门外瞅了一眼,不见巴拉和阿尔斯狼。

大黄体型不大,心眼子不少,一面跟巴拉和阿尔斯狼较交好,背地里却想法设法地吃独食。

还会巴结人,每每听到毡包里有人醒了,就特殷勤地挤进去打招呼,没办法,巴虎就吃它这一套,顺着它的意给挟了两块儿羊骨头放它狗碗里。

人还没吃,狗先吃上了,巴虎又盖上锅盖,等蜜娘回来一起吃。

我回来了,吃饭,别弄你那东西了。

巴虎真的像是头老黄牛,除了闭眼睡着了,他永远手头有活儿。

就等蜜娘的这一会功夫,他捞了泡发的羊皮在刮上面的碎肉油脂。

巴虎扫了眼她的腿,用油皂洗了手,跟着蜜娘往进走的时候,说:你以后骑马可别往下蹦,万一要是怀了娃你不知道,别再把娃娃给蹦掉了。

等吃了饭我搬张桌子出去,你以后再骑马上下都踩桌子。

我肚里有没有货我不知道啊?蜜娘哼哼,从夏牧场回来后巴虎天天夜里在外看牛羊,她晚上闲的发霉,肚里要是有娃他该哭了。

巴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引起了话头他咳了一声,挟了一筷子菜到蜜娘碗里,不怀好意道:我有不要钱的货,你可要?你要我就给,要多少给多少。

蜜娘心痒,嘴里的菜都没劲嚼了,你晚上找不到人帮你守夜啊。

白天她是不肯干的,如今临山的人都回来了,屋前屋后动不动有人路过。

让大黄去替我顶一会儿。

男人把主意打到狗身上,羊肉也不是给它白吃的。

你夜里别睡早了,给我留个门。

巴虎瓮声瓮气地说,这心里有种偷情的紧张感,刺激得他嘴里的肉都开始乏味了。

蜜娘咔咔嚼着嘴里的青菜,良久,她低声嗯了一下。

这下巴虎是彻底不饿了,他囫囵吞枣地扒完碗里的饭,蜜娘给他炖的羊蝎子他没吃几个,饭后都倒给三只狗,尤其是晚上要替他顶大半个时辰的大黄,巴虎殷勤的只差把羊蝎子喂它狗嘴里了。

你放它碗里,它自己会吃。

这岂不是在巴拉和阿尔斯狼心里埋刺?都是狗,还明晃晃的区别对待。

大黄吃骨头时痛快,晚上巴虎要带它走的时候它可不干了,拼命地挣扎,嗷嗷叫着像是要杀狗,挣脱了就躲在蜜娘身后,巴虎再要来拽,它就呲牙。

这就伤我心了,我白喂你了,你竟然对我呲牙。

巴虎是真的伤心,相处这么久了,他以为大黄已经认他为主了。

它估计是以为晚上要在家守着我,巴拉和阿尔斯狼守着你。

巴虎心冷,蜜娘心里可热乎了,大黄始终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

你也别酸,我跟大黄是过命的交情,同甘共苦过的,你比不上。

蜜娘忍不住嘚瑟。

我以后不喂它了。

你不喂我喂。

巴虎鼓着腮帮子瞪着她,我还比不上大黄了是吧?真幼稚,蜜娘抿嘴笑。

你怎么不说话?平常不是话很多的?巴虎蹲下对着狗屁股拍了一巴掌,一人一狗对视,问站着的人:你说今晚怎么办吧?那就等古川来人把你换下来再说吧。

蜜娘没办法,是大黄不肯去,又不是她不准去。

你跟我去守夜,你去了大黄也就去了,等夜深了我俩甩开它们仨再回来。

巴拉和阿尔斯狼也是,有人在它俩能守一整夜,人一走,它俩后脚就往回溜。

巴虎让大黄过去是为了留巴拉和阿尔斯狼待在羊群里巡夜。

反正你在家也睡不着。

巴虎又补了一句。

也是,蜜娘点头。

巴虎暗喜,进屋拿了床上的盖被和毛毡,听蜜娘问为啥还另外带东西,他解释说怕她吹风受了寒。

各家的草场离得远,呼啸的风声和吵嚷的牛羊叫声盖住了人的说话声,相邻的两个草场也只见火光不闻人声。

蜜娘躺在被褥里被晕晕乎乎剥光了衣裳,冷风一激她才回过神,大声骂他畜牲。

嘘,小点声,你可能不知道,牛羊好奇心重,就爱看热闹。

巴虎抬起她的后颈让她往远处看,你看,是不是有牛羊草都没吃了在往这里看?你不想被围观吧?其实我无所谓,随你喜欢。

男人嗓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含糊,蜜娘在被窝里拽住他耳朵拧了个圈,咬着下唇眯眼看不住晃动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是一弯残月,但在泪眼婆娑的眼睛里,它晃成了一轮有无数影子的圆月。

牛羊陷入了沉睡,男人勾着嘴角站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慢条斯理地穿袍子,系了腰带又躺了回去,卷起铺着的毛毡搭在身上,抱着被褥里呼呼喘气的女人吹了个口哨。

明晚还来不来?上一次当不够,上吊才长记性啊?蜜娘闭眼不理他。

巴虎舒爽后尽余亢奋,牛羊有狗看着他也不操心,双手枕在脑后看天上稀疏的星子,嘴里骚话不断:你今晚比往常更快来感觉,虽然你嘴巴硬,但身体软啊,它比你可诚实多了。

蜜娘睁眼,伸出手掰过他的头,还行,脸皮厚了耳朵还没叛变,两只耳朵滚烫滚烫的。

你的耳朵可比你的嘴你的身体诚实多了,它知道羞耻。

她哼了一声,扳回一局。

男人握住她的胳膊给塞被窝里,摸了摸耳朵哑了声,强行狡辩:那这是被你拧红的。

蜜娘没跟他犟,等身上的汗干了,她蹬巴虎让他给她拿衣裳,我该回去了,再磨蹭天都亮了。

别再被人给堵被窝里了。

我抱你回去。

巴虎坐起来用被子把蜜娘裹住,又用毛毡再裹了一圈,把人竖着抱起来,喊了大黄往回走。

两人三狗走路到家了,蜜娘才想起来巴虎可以骑马送她回来的。

火炉子上的水还是烫的,巴虎拎了水壶和水盆进去,你洗了就睡,我从外面把门锁了,明早我做好饭了再喊你起来。

他一走,大黄就卧在了门口守着。

朝鲁次日一早去换巴虎,见他一改前几天的黑脸,熬了一夜还两眼炯炯有神。

东家,有喜事啊?快了。

巴虎撂下一句,迈开大步走人。

一顿饱饭让巴虎回味了五天,等两个仆人从古川来临山,巴虎总算又过上了深夜播种的日子,但这种舒心的日子也有限,最后一趟来漠北的商队路过临山,这意味着临山的牧民要收拾行李准备迁徙了。

蜂蜜巢给你捎来了?巴虎见蜜娘拿了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回来,他跳下毡顶,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戌水看大夫,军队估计明天或是后天就要来了。

好。

蜜娘把蜂蜜巢跟黄油酥油放同一个箱子里,这次去戌水巴虎赶了勒勒车,没再带蜜娘骑马,就怕她怀上了颠着了。

没摸到滑脉,倒是你的身体比我估计的恢复得快,药就不给你开了。

大夫收回手看向巴虎,安胎药可要抓一副?冬天要是有孕了可以用上。

巴虎跟蜜娘对视了一眼,点头说行,付了钱了才听跑堂的嘱咐说不要乱用药,这药是动了胎气煎服的。

他顿时就来气了,这不是咒蜜娘?有备无患。

蜜娘拽走巴虎,她也看出来了,这大夫跟巴虎有些不大对付。

你认识他?出了医馆蜜娘问。

没印象。

跟你没仇,那估计就是跟你爹有过不痛快。

这父子俩长得像,大夫看着又是跟巴虎爹同龄,指不定就闹过口角。

他就是个搅屎棍子。

一跟他爹扯上关系,巴虎立马盖棺定论。

当晚官府就有人敲锣挨家挨户地通知把东西都收拾好,明早起来直接给绑在牛背上,锣鼓声响就要出发。

早在前几日巴虎带着仆人就把放养的马和骆驼找回来了,成马二十七匹,成年骆驼也只有三十三匹,这么一看,巴虎养的羊最多,牛次之,马最少。

去年我养的马和骆驼多,多了我管不过来,有的跑了就成了野马,我就趁着交岁供的时候用马和骆驼抵了牛羊。

巴虎跟蜜娘带着两个仆人一趟趟把零碎东西搬上勒勒车,我听说你们大康人是交粮税的,我们也交,但是叫岁供,牛马骆驼优先,这三种凑不够了才把羊算上数。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