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津敲响老屋的大门的时候,宁家其他人都已经准备熄灯睡觉了。
宁老二趿拉着鞋出来问:谁?是我,开门。
小五?你回来了?咋这个时候来了?家里出啥事了?宁老二打开门栓,见小弟还抱着平安,还以为他家里又闹什么事了,朝屋里喊一声:妈,快起来,小五子抱孩子来了。
没一会儿家里的大人就都出现在堂屋,赵桂香散着头发问:小五,咋这么晚来了,还抱着平安,苏愉打我孙子了?宁津看他妈一脸怒气,一副他点头她就要去打人找场子的架势,思索片刻,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对着他二嫂问:我晚上回来平安说他挨打了,嘴磕流血了,还说他二妈骂他有妈生没妈养,他说的含糊,我怕有误会就过来问问。
一瞬间,除了赵桂香,其他人的目光都调转到钱小芳身上,钱小芳慌了,下意识的瞅向她婆婆,搓着手干巴巴的扯了一下嘴角,撇下眼皮,有些吞吐地说:我是气急了说了他一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平安有些不懂事,我说没有鸡蛋了他非要自己翻找,揭了锅盖放了气儿我们中午吃的窝窝头死硬死硬的,你哥早上挑的一缸水都没咋用就被平安弄脏了,中午人家都睡觉,他又顶着大太阳去挑水。
小五,我没骂平安的意思,就是想着苏愉没好好的教平安,放任他长歪,你问你二哥,我们狗蛋才四岁都不会为了个鸡蛋翻箱倒柜。
越往后说她越淡定,瞅了眼婆婆,继续说:你走了之后平安中午都在这儿吃饭,你后娶的那个都没来找过孩子,人家娘俩在屋里好吃好喝的。
平安一个鸡蛋稀罕的不得了,人家两个在屋里包饺子吃。
你二嫂也是为了平安好,你们姐弟几个小时候谁没挨过打挨过骂?她是怕平安被养歪了才会打他骂他,你二嫂也没打过别人的孩子不是?平安要不是她侄儿,她哪会管他。
赵桂香也帮老二媳妇说话,又教训宁津,是不是有人向你告歪状了?就为了这点事还大晚上的跑来,咋滴,你还想帮你儿子打回来?耳根子软的憨货。
要不是来的路上他问过平安这几天的事,他就信了他妈跟他二嫂的话,他问他妈:家里没鸡蛋了为啥给平安说给他一个人单独煮了鸡蛋?还在外人面前说平安没妈可怜,哥哥弟弟都懂事,把鸡蛋让给他吃?妈,不管是我娶苏愉前还是娶苏愉后,我哪次回来没往家里送东西?我儿子在你们饭桌上打口野食你们也没亏,也不需要他懂事的哥哥弟弟让吧?还有,你们张嘴闭嘴都在往苏愉身上抹屎,她是打平安了还是饿着平安了?我二嫂说的苏愉没来找过孩子,在屋里偷摸吃好吃的,我都问平安了,他中午没吃到的,他妈都给留在晚上吃。
他盯着他妈问:你对苏愉这么不满,恨不得给她戴个恶毒后妈的帽子,是想逼死她还是想让我离婚?小五子!宁老头瞪着小儿子,你怎么说话的?你妈说啥了你就说她要逼死苏愉?不知道的还当你妈是你仇人,帮你养儿子还养出错来了?有没有那个意思我妈心里清楚,我混一家人不容易,找个对我儿子没坏心的女人更不容易,妈,我们两家没住一起,你对苏愉不满她又没在你眼前晃,你放她一马也为我考虑一下,少去我家搅和行不行?他央求,他是真怕平安搅和在几个女人中间被养歪了,奶奶、伯娘、姥姥跟后妈,平安这一辈子会跟苏愉打的交道最多,而且自己不在家,平安的吃穿住用都要指望她。
赵桂香气急,她怎么生了个这个软骨头的玩意,就不该把他从小给婆婆养,给自己养了个仇家出来。
她捂着胸口指着门,斥骂道:滚,你只管听你床上那个骚狐狸的话,哪天你儿子被她养出事了你别来哭。
宁津皱眉,又开始了,他妈一旦不如意就开始咒骂,他看没法再说下去了,转头对他二嫂说:二嫂,我不管以前你怎么对平安的,以后也别再骂他有妈生没妈养,你说是看平安不懂事想教他,但我没见你对自己的孩子连踹带骂的,都是大人了,那句话有多恶毒大家都知道。
而且平安有妈生,现在也有妈养,后妈也是妈,苏愉一没打他二没饿他,如果没得人在里面掺合,后妈跟亲妈没多大区别。
说完之后他就抱着孩子往出走,不理会他妈骂他白眼狼之类的,往回走的路上,他问平安:我没在家的时候你过得好不好?平安一听这话就熟练的开始讲他后妈怎么待他的,像以前一样,我跟小远吃的东西都一样,就是我妈做的饭比以前更好吃了,我跟小远吵架她也不管了,我最喜欢她做的饭,不喜欢她以前从食堂端饭回来。
宁津点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你妈的话,你妈做饭好吃你就少去你奶跟你姥家,你去她们家吃饭了我还要给她们送东西,搁家里只有你跟小远两个人吃,送去你姥你奶家,你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好多人跟你分,咱们吃亏了。
那我不去了。
平安立马应下。
宁津舒了口气,平安两岁他妈就病死了,他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就前两年他开始跑车了才把儿子往孩子姥姥跟奶奶两家送。
儿子对他亲妈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其他人在里面乱教,平安对苏愉应该没什么排斥。
他娶苏愉之前就了解到她是个老实人,给她买工作也是想安她的心,让她对平安好点,他每次跑车回来私底下都会问平安家里的事,就在他要放心的时候,媳妇性子大变,像是换了个人,好在除了大手大脚,对平安也没歪心眼,而且她现在这个性子更有意思,会撒娇会瞪眼,不再是沉闷闷的。
男人对着漂亮有生气有主见的媳妇,当他无法再压制住她的时候,为防止她逃脱,就会不自觉的放下身段讨好,设法引起她的注意,听取她的意见。
回家后,他把平安送回屋,刚推开自己卧房的门,就见床头靠着个人,你还没睡啊?他拉亮了灯泡。
在等你回来,没吵架吧?苏愉关心地问。
不算吵,以后我妈应该不会再只喊平安一个儿去吃饭了。
他抱住苏愉,沉声说:你跟我妈,我选择了你,你要拿我儿子跟你儿子一样的养。
你选择我是因为我的立场是为平安着想。
苏愉也没再假模假样,平静的说:我对平安没坏心,我既然跟你继续过日子,那肯定不会当个恶毒后妈去糟蹋孩子,有气也是对你发。
嗯,我是你的出气筒。
但你要想让我把你儿子跟我儿子一样的养,你也要以这个标准来对待小远。
苏愉扯着男人的耳朵说。
我没有亏待小远啊。
他抱屈。
今天晚上你回来之后就没让平安脚落地,我儿子你拉都不拉,你这样做还要求我平等?宁津语塞,我以后注意,下次回来一下子抱两个。
他保证。
苏愉哼哼两声,觑着他说:那你记好了,我盯着在。
男人气虚,从床上爬起来,从他脱下的衣服里掏出一卷钱递给床上的女人,说: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你拿着用。
苏愉没接,我手上还有钱,你上个月给的十五十块钱也还没用完。
这男人每个月给苏愉十五块钱充当家用,从没交过工资。
宁津把手上的钱又往前递递,你现在不从食堂端饭,吃的又好,之前的钱应该不够用。
够用,我的工资跟你给的加起来三十多,还有余的。
苏愉挪开被钱抵着的手。
拿着吧。
宁津觉得手里的钱票好像烫手,掰开女人的手把钱塞她掌心里,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以后我发工资了把钱都给你,你来安排。
苏愉冷笑一声没搭腔,手摊开没捏被塞到手里的钱。
宁津知道她的意思,但又没脸解释,只好把钱塞到她枕头底下,把人按在怀里,好声好气地说:我身家都给你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苏愉犹豫了又犹豫,想着不离婚又照顾孩子,有这个机会干脆把钱都掌在自己手上。
她嘲讽道:你身家就只有这个月的工资?骗哪个憨包呢?床板下面我凿了个可以堵死的夹缝,存折在里面,我明天早上拿给你。
话说出来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搂着人说:先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
好险,还好她忍下来了,这床差一点就被烧了。
第15章 015 两看两相厌(增500字)……两人刚打开门,苏愉就看见内外突然跑过一个人,她快走两步跑出去看,原来是隔壁的二丫提着个粪桶,难怪她会见人就躲,苏愉在她回头时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尴尬。
这次多久回来?苏愉往门口走两步堵住宁津,等二丫走出巷子了才让开身子随他往出走。
最少半个月,要转不少地方去送货,回来的时候还要去拉糖精。
宁津提着一包干净衣裳,止住脚说:回去吧,别送了,在家照顾好两个娃。
嗯,开车注意点,累了就换人开,疲劳驾驶容易出车祸,我可不想再当寡妇,平安也离不开你。
苏愉细细叮嘱,跑运输的最怕出车祸。
男人点头应下,埋头大踏步的走,在要拐出巷子了又突然回头小跑回来,苏愉看到他脸上的不自在突觉头皮发紧,这是要来个临别吻?还是要切切深情的说一番贴心话?两人没这么深的感情吧?苏愉慌忙中扯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等男人靠近。
那个,家里一共就存折上的五百块钱了,看着多,实际上不经用,你别太大手大脚的了,细着点用。
宁津脸上有些发热,不敢看对面女人期待的目光。
苏愉脸上的笑逐渐崩塌,横了他一眼,僵着脸转身进屋,毫不犹豫地关紧大门。
她竟然又自作多情了!脑补害她狗命!宁津听屋里传来杠门的声音,挠挠头说:我走了啊。
真走了。
没有回应他又说。
还是没有声音,倒是隔壁传来了开门的吱呀声,他赶紧转身离开。
他到厂里的时候,车上的货已经装好了,老王也已经在等着了,宁津把衣裳扔进车座后面,问他:你先开还是我先?我先吧。
老王说。
出镇了,不用担心路上突然冲出来个人,老王看了眼一直垮着脸的男人,问:咋了?家里还在闹?你后娶的这个婆娘心还不老实?怎么这么说?宁津故作随意地问,他想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苏愉的。
你家的事谁不知道啊。
老王暼了他一眼,斟酌着说:我听说你妈还在大街上打过她,说是不安分?之后你俩闹离婚,你妈你嫂子她们也没否认过,宁津啊,老兄给你说句心里话,我们这长年累月在外面跑的人,不该娶个漂亮媳妇,搞不好连钱带人都没了。
都是谣传,我妈打苏愉也给她道歉了。
那天苏愉只是跟以前的同学碰面了说一句话,婆婆跟儿媳嘛,总是婆婆想压制儿媳,我妈打她是冤枉她了,而且苏愉虽然长的好看,但人老实良善,我跟她在初二时还是同班同学,再了解她不过了,她不是勾三搭四的人。
宁津着急为苏愉解释,把要离婚的原因也给他说了,为了还苏愉清白,他把夜里私话也说了:我们一家挺好的,平安也喜欢她,而且苏愉为了不影响两个孩子,主动提出近几年不生孩子。
谣言是挺害人。
老王尴尬的咳两声,转而说:你小子有福气,八年娶两个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能顾家又能赚钱。
宁津笑笑没接话,这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丧妻男人独自拉扯儿子六年的不容易也没见人羡慕,当初为了给平安妈治病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平安妈死了,他又养孩子又要赚钱。
也就这两年跑长途运输车才攒了点钱,结果又是修房子又是娶媳妇还给媳妇买工作。
他绝对是厂里司机里头家底最薄的,钱攒不下来不说,家里还就一个空房子,什么手表、风扇、自行车、缝纫机这些大件一个都没有。
另一边,苏愉在宁津走后也没接着再睡,她打两个鸡蛋加两勺面,又加凉水和成面稀,摊了六张鸡蛋饼,土豆切丝下锅里烫熟,鸡蛋饼卷土豆丝,想怎么吃都行,自己吃自己卷。
她对两个围着她打转的两个小子说。
妈,我们明天早上还吃这行吧?平安问。
小远呢?你是想吃煮鸡蛋还是鸡蛋饼?苏愉问儿子。
鸡蛋饼,煮鸡蛋没味儿,还噎嗓子。
平安在一旁敲边鼓,嚼着鸡蛋饼眼巴巴地盯着许远。
那就鸡蛋饼吧,后天早上吃煮鸡蛋,我要吃溏心的,溏心鸡蛋不噎嗓子。
许远如了平安的意,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行,你俩听话不捣乱我就给你们做,待会儿我去上班,你俩在外面玩别打架,也不许下水,镇里的堰塘不比村里,我掉下去了脚都不着地,你们掉下去了就会淹死,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
苏愉趁机给他俩加深下水的后果。
两人都点头说知道,反过来还给苏愉讲镇上的谁谁谁掉堰里淹死了。
她出门准备去食堂的时候,隔壁的杜小娟又开始踢踢打打的骂人,你是想烫死老娘是不是?给你说了多少遍早点起来把饭煮好端出来凉着,说一次只管两天?真的欠打欠骂的贱驴子,鞭子抽身上才会走?不吃了,糟心玩意。
苏愉站在门后听她暴躁的摔碗筷,而后不知道二丫说了什么,杜小娟又骂:你是不是就存着把我们烫的吃不成的贼心,剩下的都灌你肚子里?你也别给老娘吃,大宝你盯着二丫,碗里的粥她一点都不准再碰。
苏愉拉开门栓,眼瞅着杜小娟这个蠹虫扭着大屁股从门口走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妈?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闺女当牛马用。
二丫干的活比自己的都多,又是长身体的年纪,哪能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小远跟平安将近七点起床,中午都还要睡午觉。
苏愉望了望隔壁,要是在现代她还能盯着隔壁,打孩子就报警,现在她要是插手,二丫的境况会更差。
苏愉满怀着郁气去上班,在食堂里忙完了她的活儿就走,她先去书店里翻了翻,买了一本农学书,又去废品站里翻了半个小时,找到了两本树满坡说勉强沾点边的生物方面的书。
考虑到小说里的穿越女都在废品站里淘到了好东西,她翻了半天除了一些比较精美的漫画书,其他的一无所获,花瓶瓷器只见到了碎片,家具什么的她也认不出来是梨花木还是檀香木,藏了首饰、医书的机关盒更是发现不了。
考虑到宁津早上的殷殷叮嘱,她捂着口袋没敢在废品站里投资,花了三毛钱按斤称了两本书和一叠报纸,以及掺在报纸里的漫画书。
回家后她刚把书放到屋里,她爹就带着村长来了,进门就问她昨晚说的红薯在土里腐烂的原因。
我在废品站里买过一本书,烧火的时候刚好翻到讲红薯种植的,说是如果红薯地里的余水没及时排干净,红薯就容易烂根,还一个原因就是肥料没完全腐熟就堆到地里容易烧根,土里也长虫。
我昨天看北岗红薯地是在一个干堰底儿里,最是好积水,估摸着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苏愉把她编的话麻溜的吐出来。
那有没有说怎么治?村长急切地问,与病因相比,他更想知道治病的方子。
这个倒没看到,但我想着根都烂了也治不了了,明年别在地势低矮的地里种红薯就好了。
书呢,拿来我看看。
苏昌国向闺女伸手。
当引火柴烧了,而且也没有书皮,我也不知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苏愉就防着有人来找她要书,不由庆幸自己编谎编的圆溜,让人抓不住她的小尾巴。
这你都能烧?教种庄稼的书你都能没脑子到给填到锅洞里烧了?苏昌国不敢相信他生的姑娘这么蠢。
扔到废品站里的书能是什么好书?苏愉狡辩。
大侄子,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昌国起身率先走出门。
爹,大堂哥,留家里吃了饭再回去。
苏愉跟在后面留客。
我吃不起,我就适合吃红薯。
苏老头没好气地说,头都没回,直接走了。
之后隔了五天,村长苏庆国在中午提了个篮子来找苏愉,妹子,这是村里藕堰里摸出来的藕,嫩的很,我给你送点尝尝。
苏愉瞅瞅这个快出五服的堂兄,开门让他进来,咱们也不是外人,哥,你有事直接说。
哎,就是以后你再看到怎么种地的书了别又给烧了,别管是好书坏书,只要能让庄稼增产就是咱农民的好书。
他挤巴了下眼睛,笑着捻捻手指,低声说:私底下偷偷给我,哥有好东西了也忘不了你。
没问题。
苏愉一口应下,赚外快的机会来了。
但她先给他打预防针:有些东西不是知道就能解决问题的,就像这红薯,坏了的治不了,只能从下一年开始预防。
我知道,今年红薯坏了,知道了原因,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两人在大门口嘀嘀咕咕的,杜小娟从门口经过探头往屋里瞅都没人发现。
当天下午,苏愉在食堂里看到有两根刮干净的筒子骨,上面的肉都切下来给领导吃了,苏愉给掌厨说了好话,把准备喂狗的筒子骨带回了家。
吃了晚饭后想把筒子骨剁成小截,但菜刀刃剁出个口子都没能全部剁碎,只好长长短短的扔到锅里架粗木头炖,一晚上苏愉起了三次夜,第二天早上收获半锅漂有油花的骨头汤。
好香。
许远脸都没洗,眯着眼睛跑到厨房来。
喊平安起来,赶紧洗脸刷牙,早上吃骨头汤煮荞麦粉。
苏愉推他出去,手上切藕切土豆的动作不停,后锅里煮熟的鸡蛋也给剥掉壳,桂皮香叶八角花椒胡椒都包在在水里煮过的布里。
一大半骨头汤先舀在盆子里,两把荞麦粉都进锅里的骨头汤里煮熟,撒上一把小葱花,每个碗里滴两滴香醋,这就是早上的早饭,煮熟的骨头用刀背拍碎,三个人先吸骨头里的骨髓油,之后空壳子扔给小黑磨牙。
饭后,苏愉把卤料包扔到骨头汤里煮,嘱咐平安帮她添柴,她跑到豆腐合作社买了两把干豆巾,回来的路上,街坊邻居见了都问:一大早做了什么好吃的?哪有什么好吃的,这不是肉票用完了嘛,跟人讨了两根净筒子骨熬了半锅汤,让两孩子沾沾荤油,过个嘴瘾。
苏愉说。
那挺费事的,平安跟小远可高兴坏了,我们大半夜的就被香味勾的肚子直咕噜,费事也算值得。
也有人打听:你筒子骨在哪儿讨的?要不要钱?熬一夜挺费柴的吧?可不是费柴嘛,我跟俩孩子说好了,我给他们熬骨头汤喝,他俩白天去捡木柴,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筒子骨硬的不得了,我菜刀刃都剁豁口了。
苏愉忽视前两个问题,她要是说在食堂要的,万一有缺心眼的也去要,那她可得罪大师傅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消停了,只有杜小娟家的两个儿子缠着他们妈也要喝骨头汤。
喝屁,哪天喝死了都不知道。
杜小娟瞥着要进屋的狐狸精,若有所指地骂:只有那干了见不得光的事的人,才会做好吃的好喝的去笼络人,真不要脸,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把贼往人家家里引。
苏愉都走进门了又退了出来,抱胸盯着杜小娟,看她眼神飘忽,越发肯定她是在骂自己,杜小娟,你是在骂我?她直截了当地问。
呦,屎坑子也有人抢着坐?我骂谁她自己心里清楚,心虚的人看人家说个悄悄话都以为是在骂她。
杜小娟也不示弱,她不正面刚,就含含糊糊的阴阳怪气。
苏愉不跟她逗弯子,对拿自己女儿当奴隶用的蠢人,苏愉都没想过跟她和睦相处,而且杜小娟这人,她是坏在明面上,心思不深,于是苏愉直接激怒她:你不是一直在屎坑子上坐着嘛,自己一屁股臭屎还在谈人家笑话,不要脸的是你你没发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好手好脚的人指望着瘦巴巴的丫头伺候你,只差你拉屎了叫人帮你擦屁股了。
我生的姑娘她合该伺候我,我把她调/教出来了以后嫁人了在婆家不挨打,免得像你一样不检点,被婆婆扇嘴巴子了还把男人往屋里带,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杜小娟没想到苏愉还有胆来骂自己,她对端着碗来围观的街坊邻居说:我昨中午回来看见苏愉带了个男人进屋,两人站在大门口都忍不住了,身子贴身子,头勾到一起,我还记得那男人长啥样,你等着,我马上就去举报你作风不正经。
苏愉轻嘘一口气,还好在被举报前把杜小娟诈出来了,不然革委会的人一来,就是说清楚了她的名声也臭了。
去呗,你不去举报我,我可就要去举报你了。
苏愉转身对其他邻居说:昨天中午来我家的是我娘家的村长,他是我同姓的堂哥,我们是一个祖宗的,宁津也认识,还一起吃过饭。
说完她去拉杜小娟,走,我送你去举报我,我顺便去问问你让二丫洗衣做饭捡木柴,你屁事不干还不让她上桌吃饭的行为是不是地主婆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