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2025-04-03 16:16:38

六月尾的天, 日头烈如火,在太阳下晒一天能脱层皮,端午前姜大舅没带走的木篷车派上了用场。

鸡鸣打破黑夜的桎梏, 刚至五更天,窗外还漆黑一片, 而村西头的程家已经热闹起来了。

坤叔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给牛马饮水, 完了把昨晚割回来的草倒槽里让它们先吃饱肚子。

后院亮起烛火,杨柳醒了又闭眼趴薄被上,起的太早, 眼睛又干又涩,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

程石穿好衣裳看她一眼, 拿了蜡烛开门出去剪葡萄,为了让水果更新鲜, 葡萄和桃子都是早上起来现摘。

一层葡萄一层麦秆,直至装满一筐,程石才吹灭蜡烛往前院去。

隔壁蒋家有人出来上茅房,听到动静隔墙问:割麦都没起这么早的, 你家今天有什么事?嗯, 打算回去一趟, 趁着凉快早点走。

程石提上筐出门去西堰摘桃子, 他刚走到山脚,松树林里的鹅立马闻声而叫。

刘婶子听到动静提着包袱出来,对身后的人说:阿石来摘桃子了,我这就过去。

天上的星子似乎像蜡烛一样,烧了整夜, 光亮渐渐暗淡, 林中更是漆黑, 刘老头点燃灯笼里的灯芯,接过她手中的包袱说:走,我送你过去。

我这回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没人盯着你,你吃饭可别糊弄,注意着你的老腰,可记得别动作太大又伤着了。

唠唠叨叨的说话声随着脚步声一起远去,西厢房里的老头睁眼看着窗,听着床里侧小儿子的呼吸声,他动了动右手,闭上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嘎嘎嘎——咯咯咯—咯——人从松树林里穿过,鹅群的骚乱惊扰了枝头的公鸡,花尾巴公鸡飞下树,嗓子里发出沉闷的咯咯声,在地上乱转了几圈又拍着翅膀飞上树。

多了两个人帮着摘桃,片刻的功夫,两个竹筐就满了,程石挑起扁担脚步沉沉的往回走,刘家老两口走在后面。

春婶已经烧好了水,见人回来就招呼人洗手,我这就把面条丢锅里,煮两滚就能吃了。

程石把两筐桃跟装鸭蛋鸡蛋的篓子放一起,拍了拍裤腿上沾的杂草,刚准备问他媳妇可起来了,就见人端碗从月亮门洞走出来。

前堂有烛火照亮,走近了才看清她穿着月黄色罗裙和嫩绿色短衫,腰间系着菊纹束腰,在这青黑的天色里,她比那星烛火更亮眼。

我还以为你还在睡,什么时候醒的?他走到她身边。

你摘完葡萄我就爬起来了。

杨柳见多了个人,她绕过程石又去偏院拿了个碗,刚好春婶也把面条捞起来了,她顺手端起两碗卤子。

你们先捞面,我还拌了个青瓜。

一大早起来忙活,程石跟坤叔都饿了,他们自己动手捞面,拌上酱肉卤大口吸溜起来。

可能是起的太早,杨柳不大有胃口,闻着浓郁的酱肉香她还有些反胃,春婶拌的青瓜条倒是还能吃点。

程石捞第二碗面时看到她碗里的面条动都没动,捞面的动作一顿,怎么不吃饭?不饿还是不舒服?她现在要说不舒服,他估计立马能说不回去了,杨柳挟了根青瓜条喂嘴里,摆手说:你吃你的,我不饿。

程石认真瞅她一眼,到镇上记得买些吃的。

杨柳点头。

吃了饭,坤叔出去牵了牛马回来,他跟刘栓子合力把木篷车套在牛马的背上,再抬着五篓鸭蛋一篓鸡蛋小心地放牛车里。

两筐桃和一筐葡萄放在前面的马车里,这么一放,剩下的空地勉强能挤两个人。

刘婶子过来看看,又去看了眼牛车,说她坐牛车里,正好也能扶着篓子别歪了。

都装好了,程石回后院换下脏鞋脏裤子,锁上房门在院内扫视一圈,大步出门。

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才刚开门放鸡鸭出来,见程家门外的牛车马车,走出门问:这天还没亮,你们这是干啥?回县里一趟。

程石扶杨柳上车,再把手上的包袱递给她,回头跟春婶说:家里的事都托付给你了啊,搬卸东西你找刘叔,遇上事了你去找我丈母娘。

转口又交代刘栓子要看好山里的水里的,我大舅兄下堰撒网捞鱼的时候你站堰边看着他,再忙都要陪着,别让他掉水里出事了。

你放心,我们三个老家伙又不是没经过事的。

刘栓子摆手,快走吧。

刘婶子在车里听到他急哄哄催人走,扭身探出窗呸他,个没良心的。

坤叔听到笑了,他举起鞭子朝牛屁股甩一鞭,牛哒哒跟上前面的马车,走了啊,看好家。

路过杨家门口,早早起来等着的杨母听到声提着个大包袱递上车,这是她给小儿子准备的。

马车到了镇上,天色才放亮,街上还没什么人,卖包子的大娘也才刚蒸出头一锅包子,程石跳下车辕,问包子是什么馅的,韭菜鸡蛋的吃不吃?杨柳在车里蹙了蹙眉,行,你买几个吧。

她不吃到时候他们也能吃。

马车里有葡萄的甜香和桃子的清香,用油纸包着的五个包子一递进来,韭菜味霸道的冲散了水果的清甜,杨柳立马把包子又推出去,放后面车上去,我不喜欢这味儿。

什么味?不挺香的。

程石嘀嘀咕咕,那你要是饿了可要吭声,我再给你拿过来。

噢。

继续赶路,车轮碾压在路面上发出笨重的辘辘声,车底板也吱呀吱呀的响,黎明的清风阵阵,杨柳趴在包袱上沉沉睡了过去。

……小柳还在睡?她怕是饿了,你把她喊醒问问。

杨柳醒来就听到这句话,马车停了,她甩着酸麻的胳膊坐起来,外面的日头已经快到头顶了。

什么时候了?到哪儿了?腿脚酸麻,她一时动不了,趴在车窗上伸手要程石手里的水囊。

估摸着是巳时中,快到风林镇了。

程石把水囊递给她,她睡的快有两个时辰了,中途喊她她也是含糊应一声继续睡,要不是见她脸色红润,他都怀疑她病了。

饿了吗?他问。

缓过那股子酸麻,杨柳开车门下去,站在车辕上大大打个哈欠,睡了一觉精神大好,胃口也来了,闻到韭菜鸡蛋香肚子里就咕噜叫。

快给我,饿死我了。

等她填饱肚子,程石再领她去小解,见她走路劲劲的,见个花蝴蝶还拽他去看,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这才算放下心。

赶在晌午前进入枫林镇,牛马要喂食歇息,人也要吃饭,而又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程石在客栈要了三间房,歇了个晌才又继续赶路。

牛车速度慢,为了迁就它,一直到日落西山,两辆车才穿过城墙。

这个时候要是在咱们村已经凉快下来了,城里还好晒好热。

杨柳钻出马车坐车辕上,她这一路没怎么受罪,就是赶车的挨晒,身上的衣裳汗湿了又晒干,晒干再汗湿,喝了四水囊的水,啃了两颗桃,男人的嘴唇还是爆起了干皮。

程石点头,是没在村里舒服。

快关城门了,这时候多是出城的人,逆着人流车马的速度快不了,一直到拐进巷子,人才少了些。

这时候天已擦黑,巷子里飘荡着饭菜香,长风武馆的门还开着,刘婶子就在这里下车,她过来跟程石和杨柳道别,邀小两口改天去她家吃饭。

阿石也回来了?你娘刚回去没多久。

武馆里的人出来搬鸭蛋,留了两筐在车上,也带走了坤叔。

天色已晚,杨柳往武馆里看一眼,打算明天再来找小弟。

夫妻俩一人牵马一人牵牛,笑着跟街坊邻居说话,快到家了看见姜二舅出门,程石喊了一声,二舅,你的伤都好了?阿石回来了?怎么没提前捎个信?他的嗓门大,屋里的人也听见了,程家的老仆赶忙出来拆门槛。

走近了杨柳才发现二舅走路还有些瘸,人也瘦了许多,好在精神头还不错。

腿还没养好怎么就跑出来了?程石过去扶着他,其他的伤口可长好了?腿是怎么回事?能养好吗?放心,瘸不了。

姜二舅冲杨柳笑笑,这大热的天一路奔波回来,可辛苦了。

不算辛苦,想着回来看看你们,当时您受了伤,因着家里离不了人我没过来,心里一直挂念着您。

杨柳见她婆婆出来了,喊了一声:娘,我们回来了。

饭可好了?我快饿死了。

程石没正经。

姜霸王瞪他一眼。

赶路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好好歇一晚,有话我们明天再说。

姜二舅推开外甥的手,你老舅还没七老八十,能走能蹦,不要人扶。

老仆已经牵了牛马进院了,杨柳跟着婆婆进屋,叭叭地说:桃子熟了,葡萄也熟了,我们摘了几筐送来,让你跟舅舅外祖和表妹表嫂都尝尝。

她收了你们的好,有个什么好的就惦记着你们,我说这玩意在县里只要有银子随手就能买,两家都不缺,她还坚持大老远给你们送来。

程石进来揭老底,打开车门往下搬东西,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摘的。

姜霸王闻言心里熨帖,她才不顺着儿子的话说,银子什么都能买,就是买不来心意。

她摘了颗葡萄吃,手搭儿媳肩上,埋汰儿子:还得是柳儿惦记着我,指望着你,你家的葡萄皮我都吃不到嘴。

那我下次吃了葡萄,皮留给你?姜霸王心情好,也不跟他贫,见厨下的仆妇过来,她打发小两口先去洗漱再吃饭。

拿篮子来。

她交代老仆,又喊人掌灯,蹲地上把两筐桃一筐葡萄一背篓鸭蛋一篓鸡蛋分成四份,自家的留下,另外三份摸黑给娘家送去。

跟爹娘说:你们大外孙和外孙媳妇惦记着你俩,天还没亮去摘的,赶了一天的路大老远给你们送来的。

跟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说:阿石娶了媳妇也懂得体贴人了,受了你们的好,自己种的果子,熟了就惦记着给你们送来尝尝。

我还说他瞎折腾,县里哪里买不到。

收了一箩筐的夸奖,姜霸王美滋滋的回去陪儿子儿媳吃饭。

她一走,姜家的三进院子里不约而同响起一阵爆笑。

*回到县里,程石又开始了天不亮就起来练拳脚,他在姜霸王手下就是个挨锤的,喂招都遭嫌弃的那种。

姜霸王摸了个底就不管他了,随他在一旁练武馆里学徒打基础耍的招式。

母子俩偶尔说几句话,程石说他这段日子在镇上卖鱼卖蛋的事,姜霸王说说家里的事,看到杨柳过来,想到她小弟,接过棉帕子擦汗,说:你小弟学武很刻苦,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一行,照这样下去,他比他二姐夫能强出不少。

程石:……我今天想去看看他,我娘还给他带的有东西。

杨柳说。

行,你们在家的这几天把他也喊来一起吃饭。

那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关系?杨柳不解,之前不是说,他来武馆了你不会因为我对他另眼相待。

娘的意思是不会因为亲戚关系就给他开小灶,或是犯错了轻拿轻放。

程石瞥他娘一眼,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对,就是他说的那个意思,武馆里的人都知道杨树是我儿子的小舅子。

姜霸王接过仆妇送来的盒子递给儿媳妇,你四表嫂生的儿子你还没见过,今天见面了记得给见面礼。

杨柳跟程石对视一眼,她跟他都忘了这茬事。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虎头银手镯,做工精巧不算贵重,很合他们做表叔表婶的身份。

没想到啊姜霸王,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程石啧啧打趣,接过木盒子颠了颠,谢了啊。

姜霸王不接话,她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儿媳的肚子,站这么一会儿,身上的汗也干了,糊在身上难受,她扔下帕子说:我去洗漱换身衣裳,待会儿吃饭。

……做学徒的,只有吃饭的时候是闲暇的,想着吃饭的时候才能看见小弟,杨柳跟程石上午的时候先去了隔壁姜家。

天热老人苦夏,人看着没有过年时精神,但见着大外孙了一直都笑眯眯的,尤爱听他讲他怎么忽悠人高价卖鱼卖蛋。

鱼不好带,但三文钱两个的鸡蛋带来了,当天晌午就上了桌,像去年的熏肉一样,尝的没尝的都一致叫好。

荟姐儿年纪小,她只有碗炖蛋。

荟姐儿,你尝尝表叔表婶养的鸡下的蛋是不是比你往常吃得好吃多了。

程石急着显摆,嘘这些不讲实诚话的人,小孩不会说假话,我就信咱们荟姐儿说的。

大家都等着荟姐儿说话,只见她茫然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勺,眼睛瞬间亮了。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程石大笑。

杨小弟纳闷地又挟了一筷子炒蛋,皱着眉细细咀嚼,直到咽进肚了也没尝出来比往日吃的鸡蛋好在哪儿,在他这里只要是蛋都是好东西。

但要是跟肉摆一起,他首选是大口大口吃肉。

说笑过后,程石挟了块儿排骨放杨柳碗里,见之前给她挟的牛肉还在碗里放着,疑惑地看着她。

你自己吃,我不饿。

杨柳面上有些忐忑,忐忑里还掺杂着喜意,牛肉和排骨都是她爱吃的,应该说只要是肉就没她不喜欢的,但她今天闻着味竟然觉得腻,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心里有了猜测,手摸上小腹,随即又盯着身侧的男人,他不是嫌小孩麻烦不想要的吗?午后席散,杨小弟要回武馆跟师兄弟一起跟着武师傅习武,他接过鼓囊囊的包袱问:姐,你们打算在县里住几天?三四天吧,家里还有事,不能待久了。

杨柳看着弟弟,两个月不见,他壮实了,也又长高了,娘给你做了衣裳你晚上试试,哪里不合适你明天再拿过来我给你改。

噢,好,爹娘好吗?他第一次离家,好不容易看见亲姐,算着三四天里的头一天已经过半了,他有些舍不得走。

都好,有我有大姐有大哥,爹娘有我们照顾你别操心。

杨柳见婆婆出来,她推小弟离开,回武馆去,有话明天说,别耽误了正事。

她下午没事,婆婆又不在家,杨柳转身又去了姜家,她跟程石这趟回来也就是为了陪老人、看望伤病的舅舅和表兄。

棋哥儿出生的时候我跟阿石不在家,如今他都四五个月大,我这个做表婶的才见第一面,见面礼也给的晚,我们祺哥儿可别生婶婶的气。

杨柳去老太太屋里时她四表嫂抱着孩子也在,上午的时候没见着面,她坐过去把荷包里的一对虎头镯子拿出来,逗了逗胖娃娃给他戴手上,抬头说:棋哥儿随表嫂,长得秀气。

儿子多是长得随娘。

姜老太太躺在竹椅上接话,跟孙媳妇说:把棋哥儿给他表婶抱抱,就这一个表婶子,可得好好稀罕稀罕。

孙氏无奈地冲杨柳笑笑,这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左性,人家正经婆婆都没催,你一个做姥姥的,怎么还管起外孙媳妇的事了。

杨柳接过胖小子,见他咧嘴笑她也跟着笑,这小子倒是个好性子,不认生还爱笑。

喜欢长得好的,我身边年纪大点的仆妇他都不怎么让抱,他爹说他长大了恐怕是个色痞子。

哈哈哈,哪有这么当爹的。

杨柳大笑,她替小孩辩解:几个月的孩子知道什么美丑,只不过是年纪大的,或笑或说话,表情比年轻人的夸张些,小孩从下往上看有些害怕。

你想想,若是把寺庙里的佛像换成皮松脸垮掉牙的老头子,你还能拜的下去?皮松脸垮还掉牙的老太太:……姜老太太生气了,她觉得外甥媳妇是在暗讽她,直接由着性子问:阿石媳妇,你这肚子还没动静?可有去看过大夫?孙氏:……恐怕是缘分还没到,我一个堂嫂成婚两年了才有喜信。

她为难地从中转圜,她也是新媳妇,更能体谅杨柳的苦楚。

但这个老太太还不能得罪,进进出出都在一个屋檐下,杨柳心里不舒服了还能跑,一跑几个月不回来,她不行。

杨柳拍了下四表嫂的腿,冲她摇摇头,而后很着急地说:我也想生个孩子,但你外孙不想要啊,他成天说小孩是个麻烦精,按那个……了空大师说的,想要就能怀上,但阿石不想要,我找谁怀去?厉害厉害,孙氏听的目瞪口呆,看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换她她可不敢说。

姜老太太也陷入尴尬,沉默良久才开口:他真这么说?当我婆婆的面不止一次这么说,您别催我,催我没用。

杨柳委屈,我以前还觉得了空大师就是个诳钱的骗子,谁知道真让他说中了,阿石不想要小孩,我都快成亲一年了,肚子都没动静。

姜老太太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怎么都没想到里拐外拐拐到外孙身上去了,那我是得跟他说说,他人呢?她差使丫鬟,去看看咱家的程少爷在哪儿,把他给我喊回来。

程石去跟他大舅谈生意去了,一直到晚上吃晚饭才回来。

饭桌上老太太就点名让程石饭后跟她说说话,他毫不知情的一口答应。

杨柳暗暗吐舌,怕被抓住,饭后一溜烟跑回去,趁程石还没回来时先去洗漱。

等她绞着头发从净房出来,就见男人一脸幽怨地坐在桌边。

这么快就回来了?杨柳诧异,不等他开口,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放小腹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好像有喜了。

程石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盯着杨柳,放在小腹上的手似乎都僵住了。

真的?他一个猛子蹦了起来,高兴的在屋里打转,我要当爹了?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嫌小孩是小麻烦精来着?杨柳已经猜出他的用意。

程石嘿嘿笑,他那是怕她焦虑有压力故意说的,他娶了喜欢的姑娘,哪会不想生了两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