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训结束后, 运动员统一回北京, 接受训练和赛事安排, 暂时不会回俱乐部。
俱乐部如今只留下部分职业拳手和新入选的队员, 新学期报道结束,应欢去了一趟俱乐部,她坐在台的高脚椅上, 看着鱼缸里的两条小金鱼逍遥自在地游来游去, 发现自己看久了, 也能认出两条小金鱼的模样。
晚上回到宿舍,只有姜萌一个人在,应欢刚走进去, 手机就响了。
徐敬余打来的, 他懒洋洋地问:小金鱼, 开视频?应欢看了一眼姜萌,走回自己座位上,好啊。
两人已经两个月没见了,平时就是电话联系,有时候也会视频,偶尔队里那群家伙还会来凑热闹。
挂断电话,徐敬余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应欢把新买的几本德语书放桌上,手机靠在上面,插上耳机,找了一个好的角度才接通视频。
徐敬余还在训练室,坐在拉力健身器的位置上, 垂着脑袋,手机就这么放在掌心。
这个角度有些迷,也亏得他五官长得好,就算是这样也是帅的。
应欢问:这么晚你还没回去?徐敬余看着视频里的小姑娘,她好像永远都晒不黑,一个夏天过去,皮肤还是奶白细嫩的。
他拇指在屏幕上摩挲过她的脸,嘴角微翘,直起身,把手机架在器械上,人往后靠,手懒懒地搭在扶手上,先跟你视频在回去,不然小祖宗和石磊他们又来捣乱。
他手机角度一放好,那张帅得十分醒目的脸总算正常了,应欢忍不住笑:我怎么觉得你很无奈?徐敬余笑笑:是挺无奈的,你不是要我照顾小祖宗吗?他犯蠢的时候我又不能真拿他怎么样。
这段时间,徐敬余没少被应驰坑。
应欢直笑。
徐敬余看着她,低声问:国庆节来北京,好不好?应欢看着视频里的男人,抿起嘴角:好。
暑假的时候,徐敬余问过她要不要去广东,她一直没去。
姜萌从她身后路过,走到阳台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四五次了,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应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姜萌关上门,对上她的目光,冷声道:看什么看。
应欢抿紧唇,什么也没说,又转了回去。
视频对面,徐敬余微微蹙眉,过了几秒,听见关门声。
他问:她怎么没换寝室?他记得当初说过,姜萌会换寝室的。
应欢不太想提姜萌,她低头说:换不换寝室是她的自由,导师找我们谈过,不换就算了,就这么住着,反正都大三了,也没多久……徐敬余想了想,说:如果在寝室住得不开心,就去我那边,公寓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你要是不想走路,门口有公交,两三个站就到。
主要是应欢没有驾照,不然开车也很方便。
应欢愣了一下,小声说:不用,住寝室方便。
而且去你那边,不就是同居了吗?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寝室门推开,钟薇薇和林思羽回来了。
两人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互看一眼。
林思羽震惊道:就一个暑假过去,他们已经发展到要同居的地步了?钟薇薇知道应欢暑假一直没离开过,两人见过几次面,其中一次是在医院,她去探望住院的应海生。
应海生的病越来越不好了,她想起应欢说过的话,有一阵恍惚和心疼,轻轻摇头:没有,他们暑假都没见过面。
林思羽耸肩,嘀咕道:我还以为她跟敬王上全垒打了呢。
钟薇薇:……应欢回头看一眼,耳机里传来徐敬余的低笑声:我不在,算哪门子同居?……差不多。
徐敬余挑眉:差远了,知道同居意味着什么吗?应欢看她们都回来了,不好意思再扯同居的话题,转回头对徐敬余说: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先挂啦?徐敬余也听见声儿了,笑了笑,懒洋洋地比了个手势:OK。
你想一想,去不去我那边住,回头想好了我让我妈把钥匙送过去给你,让司机帮你把…………还让杜医生送钥匙?!疯了。
应欢脸红,忙打断他:不、不用,我住寝室挺好的。
徐敬余笑:好,有事跟我说。
应欢:嗯……视频通话结束,林思羽笑眯眯地走过来:你刚才跟敬王说什么?同居?真的假的?应欢瞥她们一眼,没有,他随口说的,怕我在寝室跟姜萌闹矛盾,住得不舒服。
所以,你们到底上垒了吗?……没有。
林思羽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坐下,晃着腿笑:你们家敬王满身的荷尔蒙,不能吃素?吃素两个字,立即勾起应欢脑子里某些记忆——去年在三亚的时候,徐敬余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说了那么一句我看起来像是吃素的吗?,他还说了什么?他说谈恋爱不止要接吻,还要做更亲密的事,别的情侣谈恋爱要做的事情他们都要做,而且要做得比别人更好。
应欢脸颊微红,又忍不住笑出声。
钟薇薇转头看她:你笑什么?应欢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思羽说的对,徐敬余不吃素。
一个不吃素真的能脑补太多了,林思羽哇哦了声:你们到底那个啥了没?应欢再次摇头:没有……徐敬余还挺克制的,除了摸摸她,也没提出过……林思羽忽然瞥过来,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我总觉得你这细腰细腿的,不够人折腾呢?你看你家敬王那体格,我总觉得你们会不和谐……应欢:……她忍不住脸红,林思羽说话总是这么口无遮拦的。
钟薇薇哈哈大笑:说不准呢。
应欢面无表情地看她们一眼,脑子里晃过徐敬余精壮的身体,有些没底气地说:不会的。
林思羽:试过后过来跟我们分享一下感受啊。
应欢:……不要。
……应欢跟徐敬余说好国庆要去北京,徐敬余当晚就给她订了机票,临行前一天,应海生住院了,好像历史会重演似的。
但是,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严重。
应海生前几天受凉,感染和尿血了,感染对尿毒症患者来说是件严重的事情,如果感染严重会出现各种并发症,各器官也会跟着慢慢衰竭,而且感染严重是不能做肾移植手术的。
北京肯定是去不了了。
应欢坐在医院楼道的台阶上给徐敬余打电话,她低着头,手指在裤子上轻轻地扣,声音很小,还有些压抑:对不起啊,你帮我把机票退了,说好的要去看你和应驰的……她声音越来越低,又失落又难过。
徐敬余听得心里发紧,应欢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太阳,他从来没听过她这么低落的声音。
他推开宿舍门,走向空荡的走廊,正好跟上楼没收手机的吴起碰上。
吴起看他脸色凝重,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摆摆手。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徐敬余站在走廊尽头,低声哄,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应欢吸了口气,住院观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徐敬余抿了抿唇,他正在想要怎么哄哄她的时候,就听见她轻声问:徐敬余,你说如果应驰只有一个肾,他还能打拳,还能比赛吗?徐敬余顿了一下。
应欢自顾自地说:我问过我们老师,也查过资料,我知道有些运动员只有一颗肾一样可以继续做运动员,就像克罗地亚足球运动员克拉什尼奇和NBA的艾利奥特、莫宁,他们得了肾病后,后来都重返赛场了。
虽然……虽然艾利奥特手术后状态不太好,也很快退役了,但是克拉什尼奇也重返球场了,莫宁更是随迈阿密热火获得了总冠军。
你说,应驰是不是也可以?徐敬余望着天边灰蒙蒙的夜空,不忍心打破她的自我安慰。
瞧,他的小金鱼永远像个小太阳。
即使难过伤心,还是能找到希望的突破口。
体坛内独肾运动员屈指可数,能保持最佳状态的几乎没有,而且对身体损伤很大,拳击本来就是一项剧烈的运动项目,如果真的只有一颗肾,不管是专业医生还是教练,都不建议继续训练和比赛。
徐敬余收回目光,垂下眼,低声说:只要他想,好好调养,就可以。
莫宁花了三年,才重回赛场。
未知的事情,徐敬余永远不想去否定。
应欢听着他的话,像是偷到了他的能量,心情慢慢好转,嗯,只要他想,我一定会帮他。
徐敬余安静了一下,说:我现在想抱抱你。
应欢心头一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下次给你抱。
还有呢?什么?还给不给我碰?……应欢脸色恢复血气,她小声说:给。
徐敬余笑了声,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小祖宗这边我帮你镇住他,放心。
好好照顾叔叔,不要太累了。
应欢不知道他要怎么帮她,手术费已经够了。
不过,她还是说了个好。
挂断电话后,徐敬余给徐路平打了个电话。
回到宿舍,应驰正在跟石磊玩游戏,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子最近被石磊带上一起玩游戏了,不过他也不贪玩,也没瘾。
应驰:明天我姐过来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申请出去玩一下?石磊:应该可以。
你姐不来了。
应驰忙回头看了一眼徐敬余:你说什么?徐敬余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姐不来了。
应驰有些懵:为什么?徐敬余有些烦躁地说:我把她惹生气了,她不想见我。
应驰:……不想见你是你的事,我还在这里呢!应驰不信,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自己问,问,最好撒个娇,把她给我哄过来。
……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还想利用他?他就不哄!……应欢不知道徐敬余是怎么跟应驰说的,应欢跟应驰说不去北京的时候,那小子哼了声:不来就不来,重色轻弟!然后,就气得把电话给挂了。
应欢:……她莫名背了口锅,却只能忍下来。
她转头回去问徐敬余,徐敬余淡淡地说:没什么,我说我把你惹生气了,你不想见我。
应欢:……好,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为了不见男朋友,连弟弟也不看了,徐敬余让她把重色轻弟的罪名完全坐实了,难怪应驰这么生气。
……国庆第二天,应驰正准备跟陪练训练的时候,徐敬余走到他们面前,看向陪练,淡淡地说:我来陪他练一练,跟教练打过招呼了。
应驰一副见鬼的表情看他,皱眉说:不用。
陪练看看徐敬余,瞥了眼应驰,忍不住笑:他比我有战略多了,有他陪你练一场不是挺好的吗?这小子竟然还拒绝,不是傻吗?徐敬余看他一眼,你不是不爽我吗?等会儿尽力打。
应驰就是别扭,不过他对待训练很认真,看徐敬余已经在准备了,没说什么,开始热身。
石磊一群人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啧啧,小祖宗待遇真是越来越好了,连徐敬余都主动陪练了,以后还不得上天了?……半个多月后,应海生出院了。
这次出院后,应海生更加注意身体了,十月底的天气,还不算多冷,他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应海生坐在沙发上,对应欢笑笑:放心,爸还能再撑撑,别听你姐瞎扯,你让应驰好好比赛。
再怎么样,也要撑到有合适的肾源的时候。
再怎么样,也不能毁了应驰的梦想。
应欢抿嘴笑,答应下来,她给他背上塞了个抱枕,你都瘦了很多了,要多吃点儿。
应海生笑,行行,你快去学校,最近都请了几次假了?也没几次,就两次。
应欢背起桌上的书包,看向应海生,那我去学校了。
去去。
回到学校后,应欢就去图书馆啃书了,她现在很忙,本身专业课就已经很忙了,还要去俱乐部兼职,主要是多修了一门德语课程,刚开始学比较难上手。
她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排满了。
徐敬余不比她好多少,两人各自忙到了学期末。
拳击队奥运赛前最后一次冬训也要来了,以及年初的WSB落选赛也即将开始。
最后一次冬训安排在海南三亚。
应欢期末考结束,回到家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出发去三亚。
自从上次出院后,应海生格外注意身体,陆镁也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两个多月以来,身体看起来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加上两人也记挂应驰,一直催她去看看。
第二天出门前,应欢还有些不放心,她怕应海生和陆镁有事又瞒着她,忍不住说:我就去几天,最多年前会回来的。
应海生皱眉:回来做什么?过年的话你就陪应驰在那边过啊。
陆镁笑笑,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应欢想了想,回头跟堂姐说一声,如果真有事,就让她告诉她。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回头看:那我走了,爸妈,你们好好注意身体。
去去。
……中午,应欢抵达三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徐敬余让俱乐部司机过来接机,等在外面。
她看了一下雨势,不是太大,犹豫了几秒,拖着行李箱冲进雨里,找到司机的车。
司机看她外套都湿了一半了,忍不住说:小医生,你刚才应该给我打电话的,车里有伞。
应欢笑笑,把外套脱了,拿纸擦了擦:没事儿,不是很湿,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好。
司机笑笑,把车开出去了,三亚这天气也是说变就变,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突然就下了。
嗯,是啊。
她看向窗外,有一点点发冷。
不过,又有些热血沸腾,很久没见徐敬余了。
嗯,还有应驰。
车开到酒店门前,应欢刚下车,就看见通往酒店的林荫小路上,有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大黑伞向她走来。
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红色棒球服拉链拉到了顶,还是短寸头,帅得十分醒目。
见男朋友和见弟弟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久别后的心情。
应欢看见徐敬余,心跳都快了,脚跟有些软,她安静地扶着车门,眼睛发亮,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徐敬余站在她面前,把伞遮到她头顶,垂眸看她,嘴角带笑:冷么?应欢身上只穿着一条单薄的长裙,怀里还抱着半湿的外套,她摇摇头,又点头:有一点儿。
徐敬余把伞架在车门上,利落地拉下拉链。
刺啦——他把棒球服脱下,手一杨,宽大带着体温的棒球服罩到应欢肩头。
应欢浑身一暖。
徐敬余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黑色贴身运动T恤,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今天气温有些低,但他火气旺,完全不会觉得冷。
他绕到车后,把她的行李箱拎下车,让司机先走了。
他走到应欢面前,垂眼看她。
应欢抿唇,看着他:徐敬余,我觉得还有点儿冷。
徐敬余抵着腮,似笑非笑地看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应欢有些脸红。
几秒后,徐敬余放下行李箱,左手勾住她的腰,俯身把人抱住,低笑:来,哥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徐敬余:应小欢,要命吗?应小欢:……我先验货,害怕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