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2025-04-03 16:23:54

她起先装作不在乎,只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他见她没有反应,当下便有些受伤,犹豫了一下,站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臣要回家睡午觉了,陛下不必相留。

谁说要相留?她似笑非笑望着他,他愈发失望的样子,振了振袖打算走,想起她手上的伤,又转过身来嘱咐:洗漱都别沾水,伤口潮湿不容易愈合。

她撑着身子,仰头看他,相父每日午后都要小憩吗?这么巧,我也正好有这习惯。

既如此,就别回去了吧,不如一起?他脚下蹉着,臣说过,不必相留……她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将他拽回来,一把摁在了长案旁的莞席上。

你总算承认自己吃醋了,长久以来处处借机打压上官照,就是因为这个吧?她边说边搓他的脸,人模人样,小肚鸡肠,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丞相被她揉得面红耳赤,什么可爱不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被那些诸侯知道了,大概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左躲右闪,避不开她的魔爪,小心伤口,崩开了又要流血了。

她说不管,流点血怕什么,只要不流泪就好了。

如淳,咱们什么时候生皇嗣,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他很不好意思,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过有关于生皇嗣的过程,他承认确实十分向往,因此有心和连峥打听,问他女子有过那事后,会不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连峥笑得满脸奸邪,会,会变得柔情似水,朝堂上看着你,能把满朝文武溺死。

还有身段,未经人事时是半熟,经了人事,那便全熟了……熟透的李子见过没有?红到发紫,胀得皮都快裂开了,那就是少女神韵和少妇风情的区别。

你会很有成就感,就像种花——你那盆假花除外。

看着她从一根幼苗长到硕果累累,你说欢喜不欢喜?他不想听他胡扯,就想知道如果……万一……破了身,从旁观者的角度,会不会看出变化来。

这个难说。

连峥拢起两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弧,可能这里会变大。

还有……他扭过腰,在自己的臀上拍了一下,这里也会更加丰腴。

他顿时偃旗息鼓,还是决定暂时放弃了。

风险太大,不能因一时贪欢,把性命拿来做赌注。

所以扶微问他什么时候生孩子,他忍痛说:再等两年,陛下年纪尚小。

扶微大失所望,点着手指嘀咕:晚些生孩子倒也可以,我就是想知道,你何时与我圆房啊?是不是太快了点呢?丞相心里五味杂陈,想支起身来,又被她摁下了,最后只得平躺着开解她:陛下对臣了解并不多,臣觉得,还是应该再给陛下一点时间。

我认识了你十五年,还不够久吗?你做的坏事我都知道,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她说得激愤,便不管他怎么反抗,撩起纁裳跨坐上来,说,你可是外面有人了?他觉得很冤枉,胡说什么,我日日累得半死,哪里还有力气……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他想了想,发现词穷了。

少帝的词汇量是比较丰富的,她替他把话补全了,偷人。

丞相点点头,对啊,没有时间。

那如果有时间,你可是打算试一试?我知道你这样的人行情很好,正值盛年,长相颇佳,家底丰厚,是很多老丈人心目中乘龙快婿的人选。

她用力在他肚子上坐了一下,他禁不住一声哀嚎,上……你倒是上啊,光说不练不是英雄好汉。

他很多时候对她束手无策,遥想当年,她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会恭恭敬敬向他揖手,叫一声相父。

如今江河日下了,她揉他的脸,坐在他肚子上,动辄指责他要偷人,他还有什么权臣的威仪可言!她胡乱扭动,他慌忙扶住她的腰,忍得牙根发酸,人多眼杂,这里是大殿,不是小寝!她沉着脸道:没有朕的令,谁敢冒冒失失闯进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他叹了口气,别人将不将我看作乘龙快婿,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其实陛下多虑了,当官当到臣这种程度,反倒很难娶亲。

大多数人嫁女图个安稳自在,若许给我,日后大起大落在所难免,谁愿意爱女跟着我受罪!大起大落么?他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应当无奈又悲凉吧?她不自在起来,俯下身子抱抱他,温言抚慰着:如果我没有看上你,你将来可能前途未卜,现在我看上你了,你会千秋万世,金枪不倒的。

丞相立刻被雷劈了似的,请上尽量注意措辞。

说错了?她毫不在意,朕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和岳父大人有染的皇帝,实打实开了先河,朕甚为欢喜。

他简直不知道她喜从何来,这么污糟的名声,如果被史官记下,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不过那么长远的事,尚且无心考虑,目下只忌惮她在他身上横行无忌,闹得不好大家都会很难堪。

无论如何他都是个男人,她不谙世事,不知体谅他的苦衷。

他觉得危险,悄悄撑起两腿以作保护,结果被她发觉了,不客气地往后挪了挪,笑道:你的腿比凭几舒服,像朕的龙椅。

丞相愈发为难了,陛下,你可否下去?扶微根本不理他,调整了下坐姿,腼腆地对他一笑,这个招式我在避火图上看到过,好像还不错。

丞相嗓子里一阵腥甜,几乎吐出血来。

她有意无意地摇曳两下,他脑子发热,神魂杳杳,将要从躯壳中脱离出去了。

如淳……她俯在他耳边轻叹,真奇怪,我身上热起来了,原来这是个取暖的好办法。

见他颊上泛红,便知道他的感觉也同她一样。

喜欢他,就想把他整个夺过来,她一向这么贪心的。

有时候害怕他忽然扔下她,他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太薄弱了,需要不断加固才好。

如何加固,就是纠缠他,把她能给的都给他。

一段感情如朝圣,最后那步总要完成的。

之前他还恐吓她,将来不管她和皇嗣,现在呢?他还这么想吗?她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嘬了两下,他的呼吸里带着颤抖的声浪,两手越发紧地扣住那玄端下的腰肢。

她贴在他耳畔问:如淳,你待我是真心的吗?他睁开眼,那么精明的人,眼神却是迷茫的。

用力点一下头,千真万确。

会娶别人为妻吗?不会。

即便你我永远不能公然以夫妻相称,也不后悔吗?设想一下,到了耄耋之年,她坐于朝堂上,百官首席仍旧是他。

白发苍苍的老人,向上仰望的眼神里充满爱意,这样似乎也有别样的感动。

他重新闭上眼,唇角笑意倾泻而出,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许诺,当真爱透了,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长吁,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鼻音浓重,还好你在这里,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你。

他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一路向下,然后是鼻子,然后是嘴唇,臣谢主隆恩,让臣有机会,伴于陛下左右,在朝堂上,于床笫间……其实这人也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正经,他和她对待爱情的区别在于,他说起情话来暧昧不明,她行动起来直截了当罢了。

初识爱情,浓醇入骨赛过烈酒,巴望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对方的身体就如解药,须臾也离不得。

她从唇齿相依里发现了新的趣致,嘬一下,舔一下,丞相的唇便如烈焰,让人欲罢不能。

原本冷冰冰的路寝,因为他的缘故,充满旖旎的色彩。

天色越暗,他们这里便越火热。

续不上来气了,她撑身后仰,靠在他腿上回神。

唯恐把他坐坏了,微微挪动了一下,忽然发现底下有什么硌着她了,仔细感受,豁然开朗,还要卖乖问他:这是什么?丞相前一刻云里雾里,后一刻险些失声。

因为她的动作远比她的话快,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落进她手里了。

他倒吸了口气,阿婴,莫胡来。

她好奇地压实了凸起的边缘,锦缎下的轮廓格外分明,噫,观之甚伟。

丞相两手忙去掩盖,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每当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说这个,可惜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少帝就是少帝,什么没见识过,所以毫不手软,温柔抚触,笑得慈眉善目,让我看一下好么?丞相断然说不好,容臣留点脸吧!在我面前还要脸?我的学问大多是你教的,太师要有献身的精神,方才称得上好老师。

她说着便去撩他的袍裾,这下真的吓到丞相了,他慌慌张张往后蹭了好几步,看她的眼神像看洪水猛兽。

扶微垂着两手,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我会轻一点的。

他依旧说不行,这是臣最后的底线。

她嗤之以鼻,男人大丈夫……男人大丈夫也没有这种习惯,上要看,还请等到时机成熟。

这么说来是遥遥无期了吗?她感觉失望,我以为相父是办大事的人,当不拘小节才是,没想到紧要关头这么吝啬。

何时时机成熟?依我之见,看了一眼,时机不熟也熟了。

她恋恋朝那地方瞄瞄,自说自话比划起来,这样……这样……慢慢红了脸,小声嘟囔,看着好像有我的伏虎镇纸那么大,这赘物,郎君不觉得辛苦吗?赘物?伏虎镇纸?形容得真是贴切!但丞相关注的点不在这上头,他受宠若惊,上叫我什么?她搅着手指,看上去十分羞涩,郎君呀,其实我更想唤你夫君呢。

他爬过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喃喃自语着:我也有今日……他从来没敢奢望过太多,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他的沉沦是舍命陪君子,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她靠在他怀里,他满怀的悸动,她确实是值得探究的,玩得了权谋撒得了娇,如果一味只是闺阁里的柔情,或许还没有那样吸引他。

你会嫌我过于强势么?她仰头看他,一段感情是需要彼此投入的,单单只是我爱你,还远远不够。

丞相答得一本正经,没关系,臣牙口好。

牙口好,嚼得动……扶微思想跳脱,靠近他,就肖想着窥一窥他衣裳里面的风景。

想当初丞相也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上次他夜宿,她两手撑在他前胸,隔着一层中衣,感觉那肌理结实,叫人垂涎三尺。

她舔了舔唇,悄悄伸出两指捏住他的衣襟,刚想扯开,听见远远有人击节。

装满了绮思的脑子瞬间冷却,她懊恼不已,忙松开他,退到长案后跽坐下来,建业的嗓音从丹墀上传来,主公,臣有事回禀。

她对下首整理衣冠的丞相笑了笑,提高嗓门道:进来。

建业趋步上廊庑,推门入殿,低着头到了御前,回禀主公,适才永安宫长御奏报,皇后于殿中晕厥,此事已惊动太后。

太后率太医署医女正赶往长秋宫,若主公得闲,盼主公移驾,同去探望皇后。

灵均是个机灵的人,正按照先前的部署,一步一步完成她的吩咐。

她知道内情,所以并不担忧,不过看总得去看一眼的。

她转头对丞相道:相父别急,回头我会差人告知皇后的病情。

之前所议之事,相父别忘了,一切有劳相父。

丞相心知肚明,肃容向上揖手,诺。

臣自当尽心竭力,请上放心。

脚下略一顿,慢步退出了路寝。

扶微提袍站起来,扶了扶冠子出殿宇,外面很冷,风一吹,人便一激灵。

她穿过复道下的甬路过西宫,长秋宫在阿阁之后。

皇后的居所和北宫嫔妃不一样,有其专属的少府和谒者官署,所以长秋宫仍在政治中心,与云台兰台为伴。

扶微尽量走得快一些,以便显得焦急。

踏入长秋宫时就见长御迎上来,向她行参礼。

皇后怎么样?长御说:中宫刚醒转,究竟是什么病因,太医也没有定论。

她蹙眉骂了句废物,吓得长御跪地不起。

她抬了抬手,不是说你,你起来吧。

一面打帘入了内寝。

太后果然在,坐于玉几上愁眉不展。

见她进来便叹息:陛下政务再繁忙,终不能冷落了皇后。

皇后年幼,刚入宫,最需要陛下关爱,陛下呢?这几日连人影也不见,这怎么成!扶微连连告罪:是臣的不是,外埠奏报太多,这几日正在彻查造币的事,到现在才闲下来。

说着朝寝台上看,皇后躺在纨素的帐幔里,楚楚可怜的唤了声陛下嗳嗳,皇后好好养病。

她忙不迭道。

太后却不悦,只说养病,心境不开阔,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了。

陛下这两日好生陪陪皇后,朝政要紧,夫妻和顺也一样要紧。

更何况如今已然大婚了,早早有了皇嗣,社稷也好更稳固。

扶微道是,听母亲的教训。

太后站起身,她趋步相扶,太后在她手上按了一下,你与皇后说话,老身就先回去了。

转头唤长御,今夜传彤史,明日把起居注拿来我看,不许马虎。

一句不许马虎,是交代跟前服侍的,也是交代少帝。

殿里侍御皆俯身应诺,扶微回头看了灵均一眼,他仰在那里面无表情,真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送走太后,遣退了众人,她坐在一旁轻描淡写说:辛苦皇后了。

灵均半天没吭声,隔了很久才道:陛下真是薄情,臣妾病得要死要活,你却与臣妾的养父打得火热。

打算恃宠而骄么?扶微竖起了眉,这是什么话?能不能换个文雅一点的词?灵均见她不悦,当然不会火上浇油,坐起身道:臣失言,陛下恕罪。

刚才太后发话了,令陛下今夜留宿长秋宫,陛下听到了吗?臣几日未见陛下,甚是想念,不知陛下可想臣?扶微讷讷看了他一眼,未曾。

灵均的笑容难以维持,唉声叹气倒了回去,臣当真失败……先前听闻盖翁主薨了,陛下怏怏不乐可是为这个?她随意应了声,是很难过,但转念想想,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有办法,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翁主不可留,长主也必须死,接下来该轮到盖侯了吧?他掖着锦被,双眼如炬地看向她,若陛下应允,臣愿往朔方一趟,不必劳动丞相,这事暗暗也就办了。

扶微听他这样说,感到十分意外,君的意思是暗杀?他点了点头,陛下能够决断的事,还是不要过分倚仗丞相为宜。

臣知道,你与他如今不分彼此,但请陛下不要忘了,凡事防人三分,总不会有错的。

臣原想借着皇后胞弟的名义到陛下御前,但料想丞相是不会赞同的。

也罢,既如此,臣就暗中为陛下办事,不知陛下可答应?这位皇后在悄然变化,扶微纳罕地打量他,君似乎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丞相了,为什么?他倚着隐囊,长发在枕上蜿蜒,微微上扬的眼角,有种魅惑的况味。

目光一转移将过来,温温吞吞道:因为陛下啊,明明与陛下行大礼的是臣,结果陛下喜欢的却是他。

臣这样的人,在陛下眼里微贱如草芥,若再不为陛下出死入生,单凭一个空空的皇后头衔,日后陛下更要忘记我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可能有些负气的成分,但在扶微听来却感觉事态颇为严重。

她负手而立,寒声道:聂君,你也知翁主是为何而死,前车之鉴,望君铭记。

我不想杀人,不愿意征途满布血腥,但若是谁敢以此要挟我,那就打错了算盘。

朕之种种,丞相与朕都没有瞒君,君应当懂得其中轻重,不需朕再告知你了吧?一个人对你有没有情义,从语气里便能品味出来。

她可以同你嘻笑,但你绝不能就此觉得她可亲甚至可欺。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利用完了说抛便抛,现在的他对她来说没有利用价值,这点是很危险的。

灵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陛下别误会,臣不过是想为陛下分忧。

她说不需要,聂君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你只要好好在这长秋宫里呆着,就是帮了朕大忙。

灵均沉默下来,仿佛满腔热情被泼进了沙土,除了留下一滩泥泞的印记,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他慢慢握起双手,神情反倒趋于平和,换了个轻松的语调说罢,既然如此,臣就在宫里好好作养吧。

不过还请陛下有空时来看看臣,太后先前和臣说了,今后时不时要查阅彤簿。

虽然彤簿能修改,不过总要让人看见陛下往来才好。

他笑了笑,请陛下顾念则个。

她的眉轻轻拢了一下,然后微笑点头,如皇后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