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万兽车马行马场的李寒清,莫名其妙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的侍从兴文急忙拿过披风上前,道:公子,系上披风吧?虽已立夏,春寒却仍未退,这几日你又早出晚归,可不要染上风寒了。
李寒清微笑接过披风,我有那么弱吗?兴文,你不要小题大做了!公子,我和兴文的职责就是照顾你,你若有什么差池,我们万死难辞其疚。
一旁的行武亦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对了,这些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你们将它们一一记好,再告知苏掌柜吧,我先回房了。
李寒清拉好披风道。
是,公子。
兴文兴武恭敬应道,随即牵着马匹下去了。
李寒清望着二人背影,摇了摇头 。
这二人对他甚是忠心,可惜他将他们视为兄弟,他们却成不了他的知己。
很遗憾,却也没有办法。
他虽然才27岁,却掌握着偌大的侠客盟,也许是他站的太高,所以别人都是以仰望的角度看他吧。
不期然的,一张平凡却又近乎冷漠的清秀面孔跳入脑海,他回房的脚步蓦然顿住。
第几次了?他有些困惑,自从上次遇见那姑娘后,他常常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她。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总是萦绕不去,他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可是在乍一见面的那刻,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了解她。
可是为什么呢?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最终只能归咎于两个字:缘分。
事实上,他从不相信缘分的,从出生到现在,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
他有今天的地位,背后所付出的辛苦不知凡几,可惜一切尽在掌握之后,他却没有原本该有的轻松自在。
他是侠客盟的盟主,这个同盟组织制约着江湖世界的正邪平衡,很多事他都需要亲力亲为。
原本他是没有什么怨言的,可是自从遇到那个姑娘以后,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想要倾诉的感觉,而对象就是那个甚至还不算认识的姑娘。
他苦笑摇头,再次迈开步伐,只是这次脚步似乎比之前更沉重了。
回房后,侍从送来晚膳,他不是很有胃口,随意的吃了两口便叫人撤下了。
懒懒的和衣躺在床上,脑中依然不停的闪过那张冷淡疏离的面孔,到底这张平凡的脸那里吸引他?明日他就要回仗剑山庄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些踌躇起来。
还能――再遇到她吗?翌日,他起床洗漱停当,推门而出,兴文兴武早已侍候在外。
见他起来这才上前禀道:行李已经收拾妥当,马匹也安置好了,不知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跟苏掌柜告辞以后就启程吧,早些回去也早些安心。
是,公子。
二人应着,正准备退下去,却见远远的,苏掌柜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匆忙而来,神色有异。
李寒清微皱眉,却仍是含笑招呼道:苏掌柜,才刚想要向你去辞行呢,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李庄主客气了,倒不是我未卜先知,而是一早有人送了帖子来,指明是给您的。
我不敢耽误,就立刻给您送过来了。
说着,双手恭敬的捧出一张金灿灿的拜帖躬身奉上。
这是――陶朱会馆?李寒清看到那以金箔制成的拜帖,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种财大气粗的夸张手法除了那个人谁还会用?只不过,他又想干什么?他接过那帖子,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恭请仗剑山庄庄主李兄寒清到饕餮阁一聚,有一重要物件奉还。
午时恭候,不见不散。
下头署名是金无数。
果然是他。
这个金无数,到底还有完没完?即使他脾气再好,也有个底线啊。
他这样一次两次的,是准备不坑到他钱不罢休了?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固执,他干脆如他所愿好了,省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没事就送他个意外惊喜。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江湖世界第一富有之人,为何有如此怪异的癖好?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苏掌柜,送帖的人呢?李寒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
是一个小乞丐,还在门口等候呢。
果然又是如此。
这人的行事作风真是叫人无语。
他轻叹,对苏掌柜道:烦劳苏掌柜给那小乞童十两银子,然后让他转告雇主,李某必会赴约。
叫他转告就是了,李庄主何必如此?不过是一个小乞丐罢了。
最后一句苏掌柜倒没说出来,因为他也知道,李寒清的素日为人公平正直,不管是何种身份的人,在他面前都一视同仁。
只是他觉得这只是小事,根本没必要这样周全。
李寒清只是一笑,却并没有说话。
我家公子既然说了,你照办就是!难道你还怕我家公子让你出了那钱不是?兴文没好气的呛了一句。
呃,小人,小人绝无此意!苏掌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讪讪道。
李寒清责怪的看了兴文一眼,含笑对苏掌柜道:兴文心直口快,苏掌柜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苏掌柜急忙摆手。
人家是什么身份?李寒清的贴身侍从哪,要论起来地位比他们这些小商小户可是不知要高了多少。
苏掌柜,既然要赴约,寒清少不得要再叨扰一日了。
李寒清淡笑的脸上有丝歉然。
李庄主说的哪里话,您能在我这住上几日那是我的荣幸。
苏掌柜忙道:行李我会派人给您送回房间去,马匹暂时就还由马场监管着,您就放心去赴约吧。
那就有劳苏掌柜了。
李寒清拱了拱手。
庄主客气了,我这就去办。
待那苏掌柜走远,顾兴文才道:公子,您真要去赴约啊?自然。
李寒清点点头。
可是那金无数分明不怀好意,这都几次了?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兴文忿忿的。
这次他这么郑重的下帖,看来是来真的了。
李寒清道。
我看他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挑公子的疏漏,哪有那么容易?兴文对那金无数没什么好感,对他总是处处针对自家公子更是十分厌恶。
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李寒清道:待会儿让行武跟我去赴约,兴文你留下打点一下,等我们回来就启程回山庄。
公子――好吧,公子尽管放心就是。
行文本来想说自己跟着去的,可是想想行武那木讷性子肯定办不来那琐碎的事,也就作罢了。
李寒清带着顾行武出了万兽车马行,便找了一家清净的酒楼用膳,膳毕又去了一趟集翠楼。
说起这集翠楼,倒是名声响当当的珠宝铺子,只不过他的幕后主人是金无数。
当李寒清带着顾行武踏进集翠楼时,顾行武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
李寒清勾了勾嘴角,心道带顾行武出来果然没错,这要带的是行文,又不知道要啰嗦些什么了。
李寒清在集翠楼挑选了几样首饰,每样都价值不菲。
顾行武知道,公子买这些东西是要送给山庄里的那些女人的。
每次出门他都不忘带些小礼物回去,说起来这些年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不过他很想不通,既然主子这么在意那些女人,为什么一个都不娶进门呢?其实李寒清也知道别人的疑惑,可是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至于她们别的期盼,他就没办法帮她们实现了。
结账的时候,集翠楼的掌柜笑的殷勤至极,对于这个大主顾,他是很熟悉的。
因为金无数在开店之初便已将江湖世界的八大势力首脑一一讲解给他们听了。
这八个风云人物都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英豪,是他们要拉拢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而这侠客盟盟主李寒清,居首位。
公子,行武有一事想不通,不知当讲不当讲?在茶肆里小歇时,顾行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李寒清淡挑眉峰,笑道:有话说便是。
那姓金的三翻两次找你麻烦,您干嘛还去光顾他的集翠楼?这人哪里明白您示好的善意,您这样做根本就不值得!像是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顾行武一股脑的说道。
这话是兴文教的吧?李寒清笑着摇摇头,临出门前就看见兴文在行武耳边窃窃私语,原来如此啊。
顾行武脸上一红,却硬是执拗道:不是,这是属下的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李寒清再次暗笑,这两兄弟打小跟随他,一个主文一个主武,可心肠却是只有一个。
行武自小木讷寡言,不善表达,为兄的兴文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
所以,如果行武想表达什么,那多半是兴文的诱导。
行武,抛开兴文的想法不说,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好吗?李寒清试探着问道。
呃――这样公子很吃亏。
突然被这样问,行武似乎很迷茫,想了很久才这样说道。
李寒清目中泛起的点点光芒渐渐消散,终致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看着茶肆外,大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孤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