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永和镇,柴记。
齐妙怎么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个柴记的老板。
咽下了口水,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云叔父,您说……您是那个柴记的老板?就是卖干果、干货的?云记阳颔首,看着她轻笑一下,道:怎么,小姐去过?嗯。
齐妙点头,看着曹氏又说,娘,那次拿回来给恒哥儿的坚果粉,就是在柴记买的。
曹氏笑着颔首,表示知晓。
云记阳听着齐妙的话,狐疑的问了一句:恒哥儿?他以为是兄弟的孙子,可进屋到现在,就只有小姐一人。
算算年纪,他儿子也不见得能娶妻生子。
曹氏见状,忙解释着说:云大哥有所不知,舅夫人临死之前把孩子生下来,拖我们照顾。
孩子现在快一周了。
啊,真的,太好了。
云记阳狰狞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唯有他们才会觉得柔和,旁人或许……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梁安,看着云记阳沉稳开口道:你去那么多远的地方,是不是……为了寻找少爷?对。
云记阳没有隐瞒,长舒口气。
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开口说:当年我给你送完信儿,就打算回京城救人。
可谁曾想你们走的那天晚上,齐家上下就被灭了口。
我去到京城,为时已晚。
可不相信,大哥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在京城辗转数月,还真的被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得到白狼他们的踪迹,寻过去的时候,乡下房子起火,我被困在了里面。
不过我敢肯定,我听到了少爷的声音。
他说‘救我’。
轰——曹氏听到这话,突然扒着炕桌,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追问着:云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云记阳叹口气,靠着炕柜一脸纠结,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我坚持下来,就是因为那天火场的那个声音。
可是……找寻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我都要怀疑我自己了。
再加上那日,梁安跟我说了玉髓的事情,我这颗心……唉!一声叹息,叹出了无奈,叹出了无果,叹出了无……齐妙给他茶杯续满,轻柔的劝说着:云叔父,事在人为,您尽了心力,已然足矣。
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是啊云大哥,老爷跟夫人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您了。
曹氏附和着女儿的话。
要论惭愧,他们两口子才是最惭愧的那个。
人家云记阳只因为一个声音,就出海、各地的找寻。
再看他们……唉!云记阳收拾下心情,把茶喝尽,转移话题的道:那个晚上我在这儿住一宿,你不能陪我喝,那就陪我唠会儿吧。
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很想你。
梁安听到这话,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扭头看了样媳妇儿,说:去把西屋收拾收拾,晚上我跟云大哥去睡。
住一宿干啥,多住两宿,在这儿过年。
曹氏听了忙不迭的点头,说:是啊云大哥,眼瞅就过年了,多住几日,在这儿大家一起过年。
年后恒哥儿还来,你正好看看。
云记阳听了摇摇头,瞅着热情相邀的夫妻俩,轻叹口气,说:不了,还有事儿呢。
明儿一早要出发去北疆,回来的吧。
回来多住几日,咱们好好聊聊。
曹氏没再说话,忙下地去把西屋收拾,好让他们哥俩晚上多多聊聊。
梁安看着云记阳,好奇的问着:去北疆,可有什么事儿?老王爷吩咐的。
云记阳没有隐瞒,看了一眼齐妙,笑着又说:小姐既然是七虹的家主,我那虎爪宗自然也要归顺七虹。
老王爷在北疆发现了些蛛丝马迹,王文良家被灭门,凶手老王爷虽然没查到,不过却查到了些线索。
我去一趟,看看到底如何。
梁安听了颔首,不放心的嘱咐着说:此去小心,切莫大意。
放心,我心里有数。
兄弟之间,短短一句话足矣。
云记阳看着齐妙,指了指外面,道:小姐,刚才那名女子,应该是七虹的人吧。
哪个字的?齐妙放下茶杯,恬淡的回答说:回云叔父的话,那女子是‘黑’字辈的,叫黑冰。
云记阳闻言大吃一惊,看着齐妙不敢相信的倒抽了口凉气。
他一直以为世子爷选她做家主,只是为了当年成阳王府跟齐家的情谊。
但黑字辈的给了她,明显就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弥补那么简单。
梁安看着兄弟的样子,轻笑一下,没有说话。
能这么惊讶,实属正常。
就是他自己,也没想过世子爷会对自家女儿这般在乎。
虽然偶尔世子爷做的举动,让他很不悦。
对了兄弟,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吧。
那儿子呢?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云记阳闲话家常,突然想起兄弟家的另外一个孩子。
提到儿子,梁安颇为自豪。
笑呵呵的放下水杯,瞅着云记阳说:在南境呢。
前锋营,去年走的。
哟哟哟,前锋营啊,好地方,不愧是你红狼的儿子。
云记阳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都是军队呆过的人,自然明白哪里出头快,哪里冒尖速度。
齐妙看着云记阳歆羡的样子,恬静的问:云叔父,上次我在柴记买东西,伙计说那坚果粉是您给孙子买的。
不知家里的大哥……嗨,什么孙子啊。
随便找了个孤儿,养在身边罢了。
云记阳不在意的摆摆手,轻叹口气。
就叔父这脸,你觉得谁能跟呢?呃……这是个送命题,她拒绝回答。
齐妙端着茶杯喝水,直接忽略掉他的话。
梁安看着云记阳,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会有人不在意的,只是……还不出现呢。
云记阳好笑的摇头,转悠着茶杯,摆摆手,道:我啊,现在对这个不期待了。
那孩子倒是不错,天资聪慧,功夫挺好。
等再过几年成手,就让他来保护小姐。
只是一个建议,所以父女俩谁都没有搭言。
对了兄弟,有个事儿我挺纳闷。
王文良活着的时候,府城大牢负责黥刑那人,突然被他给贬了。
被贬之后李家出的事儿,他也落了网。
起先我觉得没什么,可后来细想了想,总觉得不对劲儿。
时间卡的刚刚好,所以我让人去查了那人。
没影儿,没找到!梁安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
没有立刻回答,微眯着眼睛思考。
齐妙倒是没在意,喝了口茶瞅着父亲,见他那么严肃,不禁也细细琢磨。
黥刑,又名墨刑。
就是在犯罪人的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炭,表示犯罪的标志,以后再也擦洗不掉。
类似现代的纹身,不过在现代是一门艺术,可在古代……确实耻辱!东陵会黥刑的人不多,这样的一个人被贬,为什么呢?云记阳看他们父女都没有吱声,自己倒也不再说话。
抓了把瓜子,嘎嘣……嘎嘣……嗑着,打发时间。
还是农家的生活好,惬意,舒适。
齐妙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下地穿鞋。
云记阳看着她的样子,纳闷的开口说道:小姐,做什么去啊!见她没理会,不禁又扭头看着梁安,木讷的指着外面,说:兄弟,这……怎么了?……小年的老宅,一点小年氛围都没有。
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若是往常,绝对不可能这么安静。
冯氏的谩骂,梁敏霞的哭喊,老宅那叫一个热闹。
今儿一早,梁亮家的三口人就跑了,说是去临镇给闺女送东西。
祭灶、祭祖啥的都不管,三口人垫吧了几口就走了。
梁敏霞在家,又要做饭、又要祭灶、还要伺候双亲。
梁宿友还好一些,不用擦屎刮尿,只要把饭菜端过去就行。
但是王氏……祭灶需要吃饺子,今儿冯氏又不在,所以梁敏霞直接把那一大块五花肉全剁了,酸菜猪肉馅儿,香!王氏因为卧床,脾胃很弱。
今儿的饺子油大,吃了就开始闹肚子,吃完到现在,已经拉了五回。
院子里,堆了一盆衣服,气的梁敏霞坐在炕上,一个劲儿的谩骂王氏。
想也知道,王氏如今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啊——啊——乱叫。
叫的让人心烦,叫的让人心燥。
叫什么,叫什么!梁敏霞气的伸手在刚刚擦干净的屁股上,连打了好几下。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落得今天这个田地。
呜呜……都是你,都是你。
啪——啪啪——说一会儿,打一会儿,王氏除了乱叫,什么都做不了。
梁敏霞落泪,看着什么都不懂的王氏,觉得自己暗无天日。
从回来到现在,她算是把以前没干的活儿,全都补上了。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干活,别人睡了,她得给王氏洗衣服。
久而久之……突然,梁敏霞眯起了眼睛,瞅着仍旧痴儿的王氏,咬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