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一边说着一边找赵睿达家的方向。
果然,屋里的灯是亮的。
夫妻俩互看一眼,梁安先快步跑了过去。
曹氏拉着梁桂兰跟在后面,没有走的太快。
梁安来到赵睿达家的门口,足下一点,直接翻墙进院。
梁桂兰看到这一幕,倒抽了口凉气。
惊讶的仰头,看着曹氏不敢相信的说:三婶儿,我三叔他……他好厉害啊!曹氏没有说话,这会儿她是一门心思想知道,为什么屋里会亮着灯。
当然,也不能带着兰儿冒然往前,万一屋里是什么强盗、土匪、亦或者是跑腿子,她们过去容易让当家的分心。
来到院门口,不一会儿屋里门开了,然后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魏氏从屋里出来,边开门边说:三婶儿,对不起啊,让你跟我三叔担心了。
曹氏一看眼前的魏氏,气的直接扬起手。
魏氏见状,忙缩了下脖子,但是并没有躲。
到底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曹氏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真的打她。
手缓缓放下来,看着眼前的小媳妇儿,重重叹口气,说:你是孩子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啊你,居然还能玩这个里格楞。
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要命了?魏氏自知理亏没有反驳,咽了下口水,侧身让路,恭敬的说:三婶儿,有什么话进屋说吧,外面太冷。
就算天气转暖,晚上还是冷。
曹氏瞅着她的态度,咬着后槽牙冷哼一声,随后拽着兰姐儿往屋里走。
魏氏将院门关上,也颠颠的跟着进屋。
外屋地的灶膛已经点火,屋里的炕上有一个水盆,箱盖儿上是一块抹布。
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小媳妇儿回来在收拾屋子。
梁安瞅着一脸墨色的媳妇儿,忙出声提醒着说:好了孩子他娘,人回来没事儿就行,别再说了,啊!跟睿达家的是邻居,不是亲戚,有些话他们的确不能说的太过。
曹氏扭头,剜了一眼魏氏,然后坐在椅子上,清冷的道:说吧,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可有什么收获吗?……如此嘲讽的话,魏氏有些难为情。
她明白自己的冲动,更理解曹氏的愤怒。
她利用人家的好心,然后从暗上离开七家屯乃至辽东府,就是她的不对。
咽了下口水,把盆端到一旁,用抹布快速把盆印擦干,放上炕桌,说:三叔、三婶儿,您们做炕上。
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梁安自然是和稀泥的,脱鞋上炕盘腿坐下。
曹氏没有动,就那么侧身坐着。
梁桂兰很懂事儿,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边,接过魏氏的抹布,端着水盆出去了。
三叔、三婶儿要教训睿达嫂子,她一个女娃娃在面前,睿达嫂子会没有面子。
外屋地的灶台大锅内烧了水,梁桂兰拿着茶壶灌水,拿进了屋。
魏氏把梁桂兰刷干净的大碗倒上水,然后推到他们夫妻俩的面前,道:三叔、三婶儿,我也不瞒着您们,我是去南境看睿达了。
他一走这么久,我……我有点儿想他。
你可真出息啊!曹氏气的不行。
虽然大家伙儿都猜到了她去哪儿,可这听说之后,还是不一样。
食指凭空虚点着她,气呼呼的摇头,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比我家那三个孩子都大,你怎么就这么没有分寸。
你去南境转悠一圈,你可知你爹、你公爹他们多担心。
我多担心你!我天天让你三叔去你们娘家那边转悠,眼瞅就要种地了,实在没法子才去了你娘家。
你怎么……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在哪儿吃的,跟我说说,我也尝尝去。
我……魏氏抿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脸羞愧。
梁安端着水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捂嘴轻咳。
无声的提醒着媳妇儿,差不多适可而止。
曹氏的怒火没有平息,自然也不理会丈夫的提醒。
看着魏氏,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丫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说说你,你可真是太不让人省心啊!魏氏低头,任你说了三千六,我就是不说话。
这会儿说多错多,倒不如等她气消了再说,那样还有说话的余地。
怪不得妙儿妹妹总说三婶儿比起也挺大,是真的很大好不好!曹氏的数落,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中间喝了四大碗水,补充体力。
终于,梁安见差不多了,出声说道:好了好了孩子他娘,睿达家的平安回来就是好事儿,咱别说了。
孩子也累了,咱们回去,回家歇歇。
曹氏长舒口气,端着刚刚添上的水碗又喝了一口,晚上吃的东西,这会儿算是全都消化了。
魏氏见暴风雨有转晴的意思,忙下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在炕桌上,轻声地说:三叔、三婶儿,这是村里人托我带回来的东西。
有你们家汉森的,也有二叔家汉松的,还有……曹氏难堪的面色,在魏氏喋喋不休说话间,缓和了不少。
重重叹口气,端着碗喝了一口,说:你啊,下次可不容许了。
要想去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不会拦你,更不会阻止你,顶多就嘱咐你注意安全啥的。
你怎么还把我们当外人了呢?不是的三婶儿,我这……也是临时起意。
曹氏重重叹口气,靠着箱柜喃喃地说:我是真的想睿达了。
再有就是……卖猪赚了不少钱,我年前去镇上还特意问了大车队,他们有去南境的,快的那种半个月,慢的一个月。
所以我就……所以你就吃了熊心豹子胆,跟车走了。
快的半个月,怎么这么快?曹氏有些纳闷。
从南境往这边来,啥时候这么快过了。
魏氏看着他们夫妻俩,轻笑一下,说:三婶儿,他们大车队快的那种,都是从这个镇出发,然后去到下镇,不休息,直接换人、换马车再走。
日夜赶路,很快的。
梁安听到这话微微蹙眉,放下大碗,关心的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我就坐在马车里,日夜跟着走。
饿了在车里吃馒头,渴了在车里喝水。
咱们乡下人,哪有那么金贵,这点苦能吃的。
魏氏笑呵呵地说着。
看得出来,她这次能去南境,自己本身很欢喜,也很高兴。
曹氏轻叹口气,瞅着她又问道:那你在那边住了多久啊?这一来二去你可走了俩多月呢。
魏氏听到这个问题,顿时脸红的不行。
好一会儿,才喃喃低声地说:住了半个月呢。
离南境军队驻扎地方二里地处有村落,睿达把我安顿在那了。
梁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瞅着曹氏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道:你啊你啊,你险些害了他啊。
你怎么就……魏氏听到这话,也默默落泪。
曹氏心里不落忍,瞪了一眼当家的,随后把曹氏搂在怀里,轻声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回来就好了。
睿达平安,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也能放心在家了,对不?呜呜……呜呜呜……三婶儿,其实我可后悔了,呜呜呜……魏氏哭的很伤心,弄得梁安还挺不好意思。
可是……他没说错啊。
军队最忌讳的就是有女人出入。
这小媳妇儿在那边住了半个月,赵睿达肯定晚上都得从军队溜出去。
这要是被逮到,那可作为逃兵处理,就是帮着他的人,都得跟着吃挂劳。
这个小子啊,胆子太大了!曹氏不停地给丈夫使眼色,梁安最终还是逃不过媳妇儿的威严,深吸一口气看着魏氏,说:好了好了睿达家的,叔儿不说你了,你别哭了。
可这以后真的不行了。
他们军队规矩大、条令多。
你这么过去,对睿达也不好。
魏氏趴在曹氏的怀里,吸了吸鼻子,懊恼不已的道:三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都清楚。
我……我也后悔,本来这次,睿达能跟松哥儿、森哥儿他们一起落名。
就因为我去了,所以……啊?真的啊!梁安夫妻纷纷惊呼出声,随后互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大好的机会啊,就这么没了,这个魏氏也真是……再看小媳妇儿哭的实在是太伤心,他们还真不好说什么,最终无奈,只得摇摇头,任其哭泣、发泄。
这事儿换做是谁都得后悔,更何况还是她的男人。
吃官家饭,可比地里刨食要好,她哭……倒也正常现象。
刚才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还没来得及,这会儿倒真是收不住了……那布包里,都是村里去当兵的拿回来的饷银。
每个袋子上都绣了名字,倒也不至于拿乱。
今年因为辽东府事儿多,所以过年的银子也没法。
没想到竟然都给了村里人,每人还给了十两银子。
算上他们自己在军队省出来的,每个荷包平均都是十五两银子,孩子们都很会过,很不错!魏氏还在哭,不过有曹氏哄着,一会儿也就没事儿了。
事情有了着落,他们大家也能放下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