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俗称腊八节。
在辽东,家家户户在这天需要吃粘豆包、喝腊八粥。
不过在府城的宅子里,谁也没有这个心思,更没有那个想法来折腾。
曹氏眼窝已经凹陷下去了。
黑冰面容憔悴,眉头深锁。
梁安虽还算沉稳,可每天频繁的叹气,已经暴露了他的焦虑。
武先生变着法的用药、用针,可这俩姑娘就是不醒。
明明身上的鞭伤,在子夜花粘合膏的作用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这人……就是不醒。
黑晴不醒,是因为内伤过重。
可是齐妙这个……一点原因都找不到。
好在脉象平稳,也不吐血,更不发热了。
又过了两天,腊月初十这天晚上,宅子里来了人。
黑炎、黑子、独孤寒!当独孤寒进屋的时候,曹氏莫名的落了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反正……就仿佛见到主心骨一般。
起身,拉着独孤寒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独孤寒很着急,尤其是看着炕上毫无反应的心上人。
瞅着未来岳母伤心欲绝的样子,强忍着焦虑说:伯母放心,妙儿不会有事儿的,真的。
梁安赶紧走过来,把媳妇儿拉到一旁没轻声的说:让太子殿下看看妙儿,你别拦着。
一句太子殿下,顿时让曹氏木讷了。
是啊,眼前这位再也不是曾经的世子殿下,而是太子殿下了。
虽然只差一个字,可这一个字差的,却是预想不到的地位。
武先生走过来,双膝跪在地上,恭顺的说:草民武连权,给太子殿下请安。
独孤寒本就心急齐妙,刚刚被梁安带走一个曹氏,如今眼前又一个。
不悦的摆摆手,然后就那么越过他,直接来到齐妙的身边,侧身坐在炕沿儿处瞅着。
黑冰走过来,双膝跪地,耷拉着脑袋,道:请主子责罚,属下没有照顾好家主,还望家主……哎呀呀,你凑什么热闹。
黑炎走过来,把她拉到了一旁。
咋舌一下又说,你有没有罪,想让主子看完家主再说,裹什么乱。
流虹没有理会他们俩,而是直接去到黑晴那边,气沉丹田,单手放在她的小腹处。
独孤寒紧紧握着齐妙的手,满眼都是昏迷不醒的齐妙,压根没有理会请罪的黑冰。
额头抵着她,心痛的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句话,七个字,饱含了多少心酸、无奈,只有独孤寒自己知道。
当听到流虹告知她出事的时候,京城皇宫也正是不安的时候。
虽然父皇说了,让他马上过来,可是……终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独孤靖阳受伤,独孤榆被害,独孤楠下落不明。
再加上禅让大典又改了时间,他怎么可能扔下父皇一个人去面对。
看着面无血色,毫无表情的佳人儿,心碎的恨不得替她承担所有。
手指被包着,不过听说已经……少了指甲。
微眯着眼睛,在齐妙的唇上亲了一下,清冷的道:黑炎,去地牢看看,云纤楚可还在?在的主子。
黑冰抱拳,走上前开口说,黑夜本想把她扔去漠北,不过念及主子会过来,所以……还没有送走。
梁安心知这话的意思,况且云纤楚的身体,实在折腾不起。
走上前,建议着说:殿下,云纤楚的事情还可以再等等。
这些天,她过得艰辛,不能把人弄死,否则……嗯,本宫心里有数。
独孤寒说完,在齐妙的额头又亲了一口,起身出去了。
梁安见状,忙不迭跟上,生怕他把人给弄死。
云纤楚死不足惜,只不过让她死,还真是便宜了她。
她的余生,必须要在凄惨中度过,否则……对不起他闺女遭的罪!黑炎跟梁安一起走,三个人来到云纤楚呆的地方。
说到底,就是一个墙角,还不怎么背风。
云纤楚整个人缩成一团,虽然穿的很厚,可浑身直打哆嗦。
头发凌乱,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那天的开水,显然已经烫伤了她的皮肤。
面前是一个碗,一个冻硬了的馒头,碗里是结成冰的汤。
一直看守云纤楚的人,见独孤寒来了,忙迎上前,单膝跪地,说:参见主子。
独孤寒看着身上穿的厚实棉衣的云纤楚,清冷的说:起来吧。
是。
那人起身,再次行礼,道,主子,云纤楚一心求死,所以属下每天都亲自为她吃东西。
晚上午夜冷时,还会给她弄些柴禾。
独孤寒听了冷笑,微眯着眼睛看着云纤楚,淡淡的道:以后不吃就不饿,不用管她。
至于你说的柴禾……她穿这么厚,还用吗?那人听了忙点头,据实以告:回主子的话,她身上的棉衣虽然厚,但里面是柳絮,不保暖。
独孤寒没有说话,但却明白的点点头,邪魅的上扬嘴角。
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然后扔给那人说:给她吃了。
然后扔去漠北,不用理了。
是。
那人接过瓷瓶,倒出里面的东西,来到云纤楚的面前。
本来一心求死的云纤楚,在见到那丸药的时候,竟然奋力挣扎,歇斯底里的吼着——我不吃——我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子言,李子言你个杀千刀的,你救我啊——那丸药她认识,是血雾宫的毁颜丹。
不能要人性命,但却能……让女子,生不如死!很可惜,不管她如何挣扎,她跟男人之间的力量,都是悬殊的。
很快,那粒丸药喂下去,随后那人薅着她的脖领子,直接把人带出了宅子。
独孤寒微眯着眼睛,冲着那人吩咐着又说:告诉漠北那边,只要人别死了,其他如何都无所谓。
是,主子!简单的一句话,对于云纤楚来说便是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漠北,东陵最寒冷的地方。
那边人烟罕至,偶有商队经过,当看到一个女子,不管长得如何,只要是女子,下场都可想而知…………处理完云纤楚,几个人回到屋内。
武先生走过来,抱拳行礼,说:三爷,姑娘那日吐血的原因,找到了。
是什么?梁安焦急的问着。
独孤寒微眯着眼睛,半天都没有说话。
吐血?为何会吐血?姑娘曾经服食了红烟耘的胆,本身就已经百毒不侵。
那日的毁颜丹对于姑娘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所以,您后来又给了九凤灵心丹,没了作用自然就吐了。
连带着,把毁颜丹的毒性吐出来,所以后期我们看到了吐血的症状。
如今疑惑解开,三爷可以放心了。
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儿了。
红……红烟耘?梁安不敢相信的看着独孤寒。
闺女在家有没有用过这个,他是最知道的。
况且红烟耘可遇不可求,闺女能吃到它的胆,就只能说明……独孤寒没有隐瞒,冲他点点头,说:去年上秋进山采药,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红烟耘。
所以流虹把它的胆取出来,给了妙儿。
梁安听到这话,高兴地嗯了一声。
闺女有这么个东西护体,日后可就不用怕了。
就在他放心的时候——三奶奶,三奶奶……黑冰扶着她,有些着急的唤着。
这几天,曹氏一直都强撑着自己,如今听到武先生下结论说没事儿了,支撑着自己的那股劲儿也就松了。
这一松,人直接就昏了过去。
梁安走过来,把人打横着抱在怀里,看着独孤寒说:殿下,我先把内子抱去隔壁休息。
伯父请便。
独孤寒颔首,伸手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看着武先生,又道,跟去看下。
是,殿下。
武先生迈步跟着离开。
屋子里,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人。
黑冰还想请罪,不过黑炎的眼神,让她打消了念头。
流虹那边收回了手,黑晴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蹙起了眉。
黑冰瞧见,忙走过去蹲在炕边,轻声的唤着:黑晴,黑晴?嗯——困难的出了个音儿,让黑冰差点没哭出来。
这么多天,她跟家主就没一点反应。
每天全靠参汤吊着,偶尔还闹个发热,让他们着急。
紧紧握着她的手,黑冰深吸口气,缓解自己的情绪,继续唤着:黑晴,黑晴醒醒。
醒醒黑晴……家……家主……不……不要……十分微弱的声音,四个武功极高的人,全都听得明明白白。
黑夜特意汇报过这一点,黑晴身上的鞭伤不重,内伤很重。
齐妙没受内伤,但是鞭伤很重。
独孤寒站在那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黑晴,直到——她缓缓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
黑晴看着眼前的黑冰,眼睛顿时红了,咽了下口水,道:家……家主呢?放心,家主也救回来了,你们都安全了。
黑冰落泪,实在是难以自控。
那……那就……好。
黑晴说完这句话,再次昏了过去。
黑晴……黑晴……黑冰吓得不行,一个劲儿的唤着。
流虹见状,拧着眉头走上前,清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