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看着母亲懵然的样子,心知她这是刚醒,还没怎么想明白经过。
怨怼的看了一眼父亲,傲娇的哼哧一声,说:娘,这事儿您得怪我爹。
连咱们都瞒着,咋能这样呢!妙儿,爹这不是……哼——曹氏醒了,大家伙儿全都松口气。
再加上他们父女斗嘴的样子,各个伸手掩嘴,轻笑出声。
瞅着丈夫跟闺女的样子,曹氏也想明白了自己都发生了什么,伸手想动一下,但手上扎着针,让她疼的微微蹙眉。
这也让斗嘴的父女俩,赶紧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娘,您这身子容易上火,我都跟您说过了。
有什么事儿您别想着,您看看现在,您上火倒下了,我们几个小的,可吓得不轻。
面对女儿的话,曹氏重重叹口气。
当然,也没为自己辩白,毕竟的确是她的想得太多,才导致的自己晕倒。
梁安可不敢让闺女告诉媳妇儿,忙不迭的开口,说着他在宫里知道的全部经过。
好在屋里都是自家人,一个下人都没有,就连楚嬷嬷都不在。
不然,曹氏此刻的样子,还真没有当家主母的威严。
真的?安哥你说的是真的?森儿真的没事儿,真的去了……曹氏不顾扎针的手,激动地直接坐起来,拉着梁安不停地问。
卢长东跟梁桂芳互看一眼,夫妻俩默契的退出了屋子。
梁桂兰也小心翼翼的走,屋内顿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出了景珍阁,梁桂芳停下脚步等梁桂兰,然后姐妹俩并肩回了她跟卢长东住的院子。
屋子里,就他们三个人,同样也没让下人来伺候。
梁桂芳拉着梁桂兰坐在椅子上,瞅着她轻声的问:兰儿,要不要去姐那边住?这边日后汉森娶妻,你终究不是亲妹子,不方便。
咱们是亲姐妹,这事儿也是你姐夫提的,就怕日后你在这住的尴尬。
梁桂兰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双手局促的搅在一起,内心也在挣扎。
一来,她喜欢三叔、三婶儿,喜欢在这边住。
二来,亲姐姐说的也是实情。
她不是亲女儿只是侄女,若是日后嫂子真的介意,她又该如何?三来……二姐冬月出嫁,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梁桂芳没有逼迫妹妹,一切都让她自己拿主意。
卢长东倒茶,自己端杯缓缓啐着。
这件事儿他只是个建议,至于其他的……还得看他们姐妹俩如何来做…………曹氏的病,在得知儿子、侄子一切平安、顺利之下,瞬间就好了大半。
吃下齐妙给开的去火药,下午又兴趣盎然的在府里溜达。
齐妙没有再走,就在水云居休息,脑子里盘算建厂房的事情。
首先是人手,尤其管事这一块,必须得要郎中。
怎么说都是做药,多一钱少一钱,药效都有影响。
再有便是这厂房不能只开在京城,东陵各个地方都要有,尤其是邻国边界处更甚。
还要有一伙专门出去推销、卖药的人。
这个很关键,就像前世她开诊所,那些卖药的过来,里面的猫腻她多少都知道一些。
算起来这也算是她擅长的东西,只要跟药、医挂钩的,都算是她专业的知识。
人吃五谷杂粮,干活儿的人磕磕碰碰。
狗皮膏药都好卖,更何况她这种经过提炼、淬炼、见效快的东西呢!得想个名,最好如德济堂那般,寻常老百姓都认的那种。
还要有特有的包装,最好让老百姓一看,就知道是他们生产的、有疗效的东西。
想到这儿,齐妙赶紧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纸笔,在圆桌前奋笔疾书。
要做的事情太多,她得趁现在有时间,把想到的都记录下来。
一条,一条;一项,一项。
尽量些的详细,就像当初写《齐家医书》,不仅把原来书上的内容全部还原,还加了她自己多年的心得、在旁边批注。
那本《齐家医书》如今被军妓们抄写、熟记。
既然已经是自由身,她们对学医也有兴趣,齐妙权当收徒弟,让他们先抄医书,简单入个门。
家主,三小姐来了。
齐妙正写着呢,黑晴的声音传来,让她不得不放下毛笔。
把刚写好的东西吹了吹,随后看着门口。
门推开,梁桂兰手里端着托盘进屋,放在圆桌上,轻声地说:二姐,去做了点儿酥酪,尝尝呗。
齐妙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点头,一边收拾纸笔、一边说:好啊,我正嘴馋呢。
酥酪,一种奶制品。
主要用羊奶、牛奶等制成,类似现代的奶酪。
但是没有现代的精致、口味多。
她知道古代有酥酪,唐代诗人杜牧 在《和裴杰秀才新樱桃》中提到:忍用烹酥酪,从将玩玉盘。
来到东陵,一开始在农家住,并不知道这个东西。
到了京城之后,由于前些日子天热,母亲便做了一些,放上樱桃、果脯,解暑很棒。
用勺子舀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笑眯了眼睛,说:不错,酸酸甜甜的,放了什么?梁桂兰见她爱吃,也同样笑眯了眼睛,自己端起一碗边吃边说:放了一些红果浆,本来想放红果羹的,可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太酸可就不好了,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齐妙笑着继续吃,一碗酥酪吃下腹,满足的舒了口气,道:真好吃,这下午茶美美的。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
梁桂兰原本不明白下午茶的意思,不过这会儿倒是有点儿动了。
下午喝的茶就是下午茶,那也有上午茶喽!放下手里的碗勺,冲着齐妙认真的说:姐,我有个事儿……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哟,还挺正式!齐妙双手托腮,看着她点点头,道:行啊,什么事儿啊。
可是缺了什么吗?没有。
梁桂兰忙不迭摇头,看着齐妙微微一笑,说,三叔、三婶儿对我如亲生,我怎么可能会缺东西。
就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齐妙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说,抿唇一下,道:说吧,咱们姐儿俩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说,到底怎么了?我……梁桂兰还是说不出口,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壮壮胆子垂首快速的说,我姐说让我跟她走,去途安街那边的房子住。
为什么啊?齐妙纳闷,桌下交叠着腿,一只手放在膝上有规律的敲击。
原本低下头的梁桂兰,头低的更往下了。
咬着唇,好一会儿才抬头、开口道:因为……因为我不是三叔的女儿,若是日后汉森哥娶妻,嫂子要是……不可能!齐妙明白她后面要说的话,直接霸气的打断。
刚才轻敲膝盖的手,直接改成怼她额头,狠狠翻了个白眼,说:你说说你,平常的机灵劲儿跑哪儿去了?二哥娶媳妇儿又怎么了?你是府里的三小姐,玉碟、名帖都在府上。
怎么,你不想呆在这儿住了?我没有!梁桂兰不假思索的回答。
随后又觉得难为情,苦闷的道,二姐,您冬月就出嫁了,二哥也很快就会娶妻。
我才多大啊,还有几年及笄、嫁人。
我……我什么都不能给家里带来,还要过着小姐般的日子,我……我……齐妙起身,来到她身边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的道: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就是家里的三小姐,什么啥都不能给家里带来?你想带啥?捏了捏她的脸颊,随手又说道:若是你觉得在家里没趣,我让人送你去学堂。
京城有女先生,专门收女子的那种,教导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
你也可以去那里……交些朋友,如何?梁桂兰细细琢磨,缓缓点头,说:好。
二姐,那我以后就在咱们家住,不去大姐那边。
咱早就说过了啊,大姐嫁人要过自己的日子,不能总管娘家的事儿。
齐妙自然的说着,搬了把椅子挨着她,又道:你别胡思乱想了。
咱哥你还不了解吗?再说了,你能呆几年,顶多六年。
我出嫁、你在家,正好能陪陪我娘,我也放心。
嗯。
梁桂兰重重点头。
原本迷茫的眼睛顿时清亮许多。
齐妙瞅着她,伸手在她额前弹了一记,说:以后,你要是再说这么混账的话,小心我揍你了啊!我们是一家人,你忘了当初你说的了?这些日子我不在家,大雪跟大白你都照顾得很好。
以前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拘束了呢?别听你姐的,你姐就是太客气,平白给自己背了两千多的外债。
梁桂兰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吸了吸鼻子,说:二姐,话不是这么说的。
三婶儿能借就已经不错了,再说姐夫俸禄多,他们紧一紧很快就还上了。
没有恩赐,就靠最开始赏的那点银子,再加上卖家底儿的,能有多少!齐妙瞅着天真的梁桂兰,耸耸肩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