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挑理,是这种举动真的让人很愤怒。
梁庐继续纳鞋底儿,轻笑一下摇摇头,说:别管她,也别理她。
别跟她一样的。
那女人……就是欠拾掇。
前儿三弟跟我说,交税粮那会儿有人去府城告了密。
告密?告什么密?蒋氏纳闷的问着。
没听说有人告密啊,也没听说谁被抓了才是啊。
梁庐瞅着她,继续又说:就是三弟挑头,让大家心齐一点儿反抗税粮那事儿。
啊?!蒋氏惊呼出声。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皱着眉头看他,追问,那后来呢?后来肯定没事儿啊。
有事儿的话三弟还不得被抓起来。
梁庐说到这儿,用剪子把线剪短,继续又说,妙儿因为疫情那事儿,不是认识俩大人物吗。
人家帮忙查了。
告密的就是陈大雷那孙子。
梁庐说完,朝地上呸——了一下。
蒋氏半天都没有吱声。
等她缓过来之后,难以置信的说:这……这可是实在亲戚啊。
他们怎么能……所以啊,离她远点儿吧。
梁庐说完又拿起一个鞋底儿,撇嘴一下,道,每次家里有点儿闲钱她就来。
不抠完都不收手。
我看霞儿……嫁不出去了。
蒋氏听到当家人这话,赞同的点点头,长长舒了口气…………当天晚上,梁安一家三口吃饭。
高粱米饭,白菜炖豆腐,还有拌的萝卜丝。
很素,但却吃得香。
梁安吃了两碗,把空碗交给齐妙,又说:闺女,来年开春你不是打算种药材吗?抽空去镇上订种子吧。
顺道扯三尺红棉布,芳姐儿要成亲,做三叔的得给添妆。
这么一提倒还真是,再有些日子梁桂芳就要出门子了。
齐妙听了点点头,算是应下。
曹氏从闺女手里接过饭碗放在梁安买去年,又说:就一块三尺的红棉布会不会少了点儿。
要不……再添三尺毛青布吧。
不用,就这足够了。
梁安边说边往嘴里扒拉饭。
曹氏还想劝劝,不过齐妙拽了一下她。
人情世故方面,她赞同父亲梁安的做法。
如果是白淼出嫁,她会毫不犹豫的再给添点儿。
梁桂芳?还是算了吧!给多少人家都不会领情,反而觉得是应该应分!三口人正吃饭,院子里传来了推门声。
齐妙纳闷,曹氏也一脸疑惑,梁安放下筷子,小声嘟囔了一声是谁啊,便下地穿鞋。
自打他们分家之后,晚上出去关门的这个人,永远都是梁安。
齐妙扒拉饭,一碗高粱米饭下肚之后,特别怀念白米饭。
家里也有大米,不过……却不能像前世那般的天天吃。
老三,娘跟你大姐来了,你也让进屋?院子里传来王氏的声音。
曹氏作为媳妇儿,这个时候应该出去。
放下碗筷,就要下地,可齐妙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说:娘,你不许去。
可是你奶跟你大姑……曹氏为难地看着闺女,抿唇没有吱声。
齐妙摇头,坚持着不让她下地,又夹了块豆腐放在她的碗里,说:就是不行出去。
我爹能解决,就是我爹,也不想你出去。
曹氏见女儿如此坚持,轻叹口气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院子里,三个人说话声不断,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老生常谈,没什么可新鲜的。
齐妙喝了些白菜汤,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梁安还没吃完,所以他们娘俩吃过之后并没有收拾碗筷。
不得不说,要对付梁敏如跟王氏,真的就只能是梁安出面。
他敢说、能说,而且还说到点儿上。
曹氏身份尴尬,一个婆婆、一个大姑姐,她就啥话都不能说。
齐妙呢?小丫头一个,顶多就是撒泼顶嘴,没有别的战斗力。
梁敏如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家那十两银子就不可能拿出来。
你爷们不是能耐吗?不是跟给府城送信儿吗?府衙没给他告密钱吗?!轰——这事儿梁安一直都没有提,顶多跟自己的二哥说道说道。
可是今日拿到这里说,那就……齐妙担心,怕不受控制,忙不迭的下地。
看着曹氏想了一下,说:娘,您收拾桌子,我去院子里看看。
曹氏也很想出去,可一想到女儿跟当家的意思,还是点点头,答应在屋里收拾桌子。
这个情形,当家的肯定是吃不下了,还是收拾起来,明儿再说吧。
齐妙从屋里出来,看着仍旧狡辩的梁敏如,轻笑一下,说:怎么,满月山庄的消息还能有假吗?既然如此,明儿我去趟镇上,好好跟孙公子说道说道吧。
梁敏如的气焰顿时灭火。
农家人或许不知道满月山庄,但是她在城镇里住,自然是知道的。
那是一个他们根本触摸不到的地方,更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地方。
梁安看着面前的王氏,微眯着眼睛,说:娘,你知不知道你闺女、你女婿有多狠?前阵子交税粮,我联合里正出去找人、一起反抗。
你的好闺女、好女婿,竟然把这个消息弄去了府城,卖给了府尹大人。
要不是有人提早收到信儿,这会儿你儿子我,得去吃牢饭了。
不可能!王氏笃定的说着。
一脸不为所动的继续掰扯,你姐再不济,那也是你亲姐。
断不能做出这样的……当年呢?当年把我卖了那钱,到谁手了?娘,你怎么还认不清现实。
我姐每次回来,都说给霞儿找亲事、要银子。
银子要了不少吧,亲事呢?梁安反问,一脸认真的看着王氏……老三,你别在那挑拨离间。
我就问你咱妹妹的事儿你管不管,就回答‘管’或者‘不管’就行!梁敏如有些慌了。
慌乱中低吼,冬天风大,呛了一肚子的风。
讲道理,应该把他们让进屋,好好说会儿话。
不过……进屋就没头了,不知道得闹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儿!大风呼呼吹,七家屯的冬天特别冷。
王氏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受不住的缩了缩脖子,说:老三,就像你姐说的,你到底管不管你妹妹的事儿?霞儿的事儿多了,我能件件都管?我也有女儿,娘你为了女儿找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为了我闺女的事儿找娘呢?娘,我闺女嫁人你管不管?梁安反问的一句话,顿时让王氏怒了。
大声嚷嚷的说:她是我生的吗?噗嗤——齐妙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王氏听到她笑,气不打一处来,可紧接着就意识到,她刚才的话……说的有问题。
梁安看着王氏,再次失望的摇摇头。
重重叹口气,道:娘,差不多行了。
现在咱们分家了,我该给的孝敬也都给了。
至于霞儿……我管不了,也不能管。
既然你这么信你这闺女,那你就继续新他吧。
说着,转头又看了看梁敏如,说,告密这事儿我记下了。
之所以这么算了,不是因为你是我姐,而是因为日后一起算账!轰——梁敏如心有余悸,听到他这话,瞬间咬了下嘴唇。
这是紧张的表现,齐妙看着她,冷哼一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会儿蹿腾当家人出去告密的时候,想什么来着呢?!还好,这梁敏如知道见好就收。
挽着王氏的胳膊,怨怼的说:娘算了,他心里根本没有娘跟霞儿。
这钱……我自己想办法,我不能让霞儿黄了这门亲。
不得不说语言是门艺术。
事儿办的漂亮都不如话说的漂亮。
王氏气呼呼的跟着闺女转身,这时外屋地门推开,曹氏站在那里,十分平静的说:娘,自打霞儿十五岁,大姐回来要了多少次钱给她说亲事。
我们不知道多少银子,可娘自己不会不知道。
好好想想,那些银子拿走了,事儿没办成,钱可拿回来了?轰——曹氏这话说完,王氏明显停顿了一下。
孩子他爹,把门挂上,该睡了。
曹氏说完,拉着齐妙进了屋。
至于王氏跟梁敏如之间的债,那就只能他们俩自己去解决了。
齐妙进屋之后,看着铺被的母亲,心里由衷的佩服。
乖乖,不得了啊!她娘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妥妥的反间计啊。
就是梁敏如那么敏捷的心思,怕是这一次也够呛能想辙了吧。
果然大户人家锻炼人,刚才那话说的很轻松,可听的人就——不轻松了!梁安挂好院门进屋,看着站在地上的闺女,轻拍她的后脖颈,说:跟你娘好好学学。
你娘的心思你能学一半,就够你用的。
艾玛,又撒狗粮!自打分家他们一起过之后,亲爹动不动就撒狗粮。
父母感情好,她很欢喜。
可是——齐妙无语。
就她一只小小单身狗,父亲怎么就虐起来很随意呢!穿越过来有亲人,好事儿!奈何这亲人……动不动就撒狗粮,她……她受不住啊…………转天一早,大门还没开呢,蒋氏就匆匆来到了齐妙家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