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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2025-04-03 17:16:34

镜子中的影子?夏初菡对男人的话深表怀疑,你确定你在镜子中么?如果我的眼睛没有问题,我想,你现在正在假山上。

男人呵呵一笑,可那笑却没有延伸到眼睛之中,他的眉宇间仍凝集着深重的倦怠,如暮霭沉沉,镜子无处不在,金,水,光洁的石头,只要能反光的,都是镜子,但你知道镜子里面是什么样子么?他的话语如笼罩着一股沉沉的死气,没有光,没有热,完全静止,比死还静,一片虚无。

他遥望夜空,一字一句,就连时间也是静止的,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你明明感觉自己已经从生到死过了一个轮回,可是再看镜外,别人一顿饭还没有吃完。

一刹千年,千年一刹,别人过的是一刹,我是千年。

他懒懒起身,看向她,但似乎又没看她,我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千年。

又是呵呵一笑,我是一只千年老妖物。

夏初菡眉头紧皱,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你能和别人说话,还能抛东西戏弄小孩,这样的一刻也是千年么?说实话,我是不明白你怎么做到了,你抛的东西别人竟能捡起来。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或者是不屑,或者是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镜子照人心,他们看到的,不过是他们心中暗藏的,守寡的女人想男人,所以她会看到别人行房,当有一天突然看不到,她会凿墙。

爱赌的男人想不劳而获,所以他会拣到一笔钱,但那些钱不过是浮光掠影,转眼就会消失。

不招人喜欢的男人或孩子会突然拣到意外之财,但那些意外之财不过是另一个人的,他会因此受到惩罚。

男人又呵呵地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暮色之中,充满死气而又恶意诡谲,是不是很有趣?太无聊的时候,能找这么一些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夏初菡心中登时起了一层寒栗,她眉目微凛:这一路上的事情都是你做出来的?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鸡毛蒜皮……怪不得那些事情总是透着一股怪怪的味道……男人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暮色如巨大的黑色羽翼覆盖着他,他仰望夜空的身影已与暮色融为一体。

夏初菡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她回过身去,见江含征向这边走过来,看到她,嗔怪道: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莫不是又在和哪位鬼兄说话?假山上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转过头来。

夏初菡迎过去,江含征拉住她,在她耳旁低低道:宁可和鬼魂说话,也不愿面对夫君,把夫君孤零零地扔在房中备加冷落,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夏初菡的脸腾地红了,睨他一眼,低声抗议:大人!朦胧的灯光中,她粉面含羞,眼波欲流,嗔他的一眼,简直如有一把小勾子直勾到他心尖尖上,他喉中不自觉地一紧,声音哑了三分:叫夫君。

夏初菡愈发羞窘,低垂了头,像小狗一样被人牵到了房间。

门刚关上,他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提到了桌上,一边吻她,一边解她的衣服。

夏初菡心中颤抖,轻轻覆盖住他的手,低不可闻道:去内室……江含征道:先等一等。

而后松开她,拿出一只纤细的毛笔,蘸着不知何时调就的脂粉颜料,轻声道:给你画一朵莲花。

然后托住她的下颌,聚精会神地在她眉间画起来。

她微红着脸,睫毛低垂,一动未动,任他施为。

画毕,他把她转向镜子:好看吗?夏初菡睁眼,是半朵红莲,美丽的花瓣如被红液浇灌,如朝阳舒展,光彩照人,衬着她细腻清婉的面容,美丽得让人屏息。

她的心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镜子,镜子,谁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人?是你,你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人。

你最美丽,是因为你在他眼中你最美丽,你看到的镜子中自己的样子,那是在他眼中你自己的样子。

一句句话语低缓地在她心中回荡,充满蛊惑,引诱着她慢慢走入一个迷幻的情境。

她抬睫看着他,目光微颤,深深眷恋。

他深深地回视着她,无言倾慕。

好看吗?他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道。

她的身体一颤,亦如她的声音:夫君喜欢就好。

他低笑了一声,揭开她的衣襟,露出半边凝脂般的胸:这里也画一朵。

她白净的皮肤立刻起一层红霞,抵不住这样的挑逗,她的脸烧得几乎起火,掩着胸左躲右藏:不,冷……没关系,我给你暖。

说话间,她的手被制住,衣襟滑落,细腻的皮肤泛起一片月光般的光泽。

他低头看着,目光幽暗灼灼,毫不犹豫地一口含住。

夏初菡:……身随心一起颤抖,她半闭着眼睛,呼吸紊乱,身体发软,若不是被男人紧紧地控着,几乎化成一滩水。

还冷吗?他低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紧紧地闭着眼闭着嘴不肯吭声,只有不断抖动的睫毛泄露了些许情绪。

江含征拿起笔,细细在她的胸前又画了一朵莲花。

朦胧的光线中,身体的触感愈发敏锐,莲花的落成之时把两人的忍耐都逼到了极致,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投了笔,一把解下她的上衣,在她那双柔滑的香肩上狂吻起来。

抱她回房的那一刻,她抬手把自己的衣服罩在了镜子上。

这一晚的床响得格外热情,吱吱呀呀如一首缠绵乐曲,伴随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低吟,让她一片迷乱中不由想起蝴蝶女曾说的这个男人的春梦,在他的春梦中床上的女人是谁?她问了。

黑暗中,被情.欲浸透的声音,带点挪揄,更带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于是,男人热情的动作更加热情,近乎狂野,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现在正是春梦进行时。

最后,纵欲的后果便是,第二日天已经大亮,她还没有起床。

夏初菡睁开眼时,江含征已经离开了,床头留有纸笺,告诉她,他去当地县衙查看,让她乖乖待在驿馆,等他回来。

一如既往,俊健优美的字体中透露出一股含蓄的流氓之风。

夏初菡细细地抚摸那张纸笺,脑中浮起的却是他对自己说话时的样子,脸泛红,唇角不自觉地含着笑,然后把它和江含征送与自己的卖身契地仔细地放在一起。

起身洗漱吃饭,然后去了昨日的假山处。

果不其然,绛袍君已经不在。

她回转,来到房间,突然见昨日自己罩在镜子上的衣服,登时吓了一跳,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如果给人看见......想起送饭的琴音,她懊恼得几乎要撞墙......忙不迭地把衣服拿开,突然一道影子滑过,一个长袍广袖的绛衣男子出现在面前。

夏初菡喉中咯的一声,眼瞬间睁大,失声了。

绛袍男懒懒道:怎么,很意外?夏初菡:你真藏在镜子中?!那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可惜这句话打死她她也不敢问出来,脸上乍红乍白。

绛袍男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纠结,他懒懒散散地倚在她的椅子中,死气沉沉道:怎么,你也想体验一下镜子中的世界?如果是这样,我们倒是可以做个伴。

夏初菡:你是怎么出来的?绛袍男:我没有出来,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个影子,就像你看到的镜子中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影子一样。

夏初菡若有所思:所以如果我盖上镜子,或是屋子里黑暗没有光线的话,你就出不来,或者说我就看不到你?绛袍男:镜子无处不在,没有这面还有那面。

夏初菡:......好想砸人是怎么回事?她控制住自己的心火,回归正题:你是怎么进去的,有我可以帮忙的么?男人微微仰头,目光浮起遥远的茫然:怎么进去的?好像在我去世那天,一个男人问我:‘你作恶如许,临死之前,可懊悔么?’我说:‘不,我只遗憾不能再陪在她身边?’那人说:‘你真愿意在死后也陪着她?’我说:‘是的。

’男人沉默了很久,说:‘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让你每天看着她,每天陪着她,一时一刻不分离。

’然后,他便把我的灵魂从身体中抽出来,封在了镜子里。

绛袍男沉沉地笑了一声,那笑声说不出的死寂和苍冷:是啊,我是能时时刻刻见到她了,她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最离不开的就是镜子,我能够看见她,可她永远看不见我。

我在镜子中忍受着漫长的孤寂寒冷,而她依然在外面过得尊贵鲜活。

他面容如笼罩着一层灰烬,目中没有一点神采:我说过,镜子中的时间是静止的,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千年的漫长,逼人崩溃的漫长,可是在镜子外,也不过一刹那而已。

我默默地注视她千年,她连一刹那也无法回视我。

说不定她早已忘记了我。

也或许,她很庆幸终于摆脱了我。

我早已厌倦,但却只能这样不死不活地存在着,你说你要帮我,你怎么帮我?绛袍男转向她,目中露出真实的渴望。

夏初菡默然一瞬,说道:我先试着给你念念经吧。

她低头合十,认真念诵,一遍两遍三遍......淡淡的光芒浮在他的周围,却像被什么阻隔了似的,就是无法靠近,他半死不活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漠灰蒙,在光芒的映衬下,像盘踞在一片灰暗之中,没有一丝光暖能映进他的周身,仿佛他的周围就是一片无形的黑洞。

夏初菡的嘴唇都念得麻木了,口干舌燥,但他的情形却没有一丝一毫改善。

夏初菡停下了,因为嘴巴极度疲劳,只觉今生对说话再也无法爱了。

没用是吗?绛袍男淡淡起身,声音沉沉无波,意料之中。

不过为答谢你的好心,我还是送你一件礼物吧。

他挥袖扬手,一片幻境像泡沫一样浮现在半空。

幻境中是一间屋子,江含征坐在案后,眉目平静温存,似乎正在述说着什么。

然后,他面前的女子抬起头来,与她一身略显破旧的衣服相反的是,女子眉目干净,颇有姿色,望向江含征的目光脉脉含情,眼波横流。

然后,在江含征注视的目光中,她像一只妖媚的猫一样,缓慢而有张力地,爬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