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赶来的时候,阳煦正靠在病床上,悠哉悠哉地听着隔壁病床20班班主任马琮把周磊一行人骂得狗血淋头。
医务室不大,但是都有帘子把每个病床隔开,校医检查完毕后过来给了他们几个橘子苹果。
任意边给他剥橘子边数落他,你说说你,啊,现在成这样熊样,上课放学什么的可怎么办?我跟你也不一层楼,有啥事我赶不过去的。
阳煦的膝盖软组织损伤,肿起了馒头大的一块,虽然痛,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
架打得那么帅,事后的装逼也不能懈怠。
他接过来剥好的橘子,浑不在意道:男人嘛,身上没点伤怎么行?阳煦把白色脉络又挑了下去,掰了一半要给任意,任意摆手拒绝,他就又递给了坐在椅子上假寐的乔惟肖。
乔惟肖对半块挑剩下的橘子没什么意见,接过来就吃了。
你怎么突然在食堂出现了?阳煦问。
偶然路过。
乔惟肖慢条斯理地吃,全然不见刚才打架的狠劲儿。
说到打架,阳煦来了精神:哎,看不出来你打架这么厉害呢,一挑四啊!平时睡得跟个树袋熊似的。
任意阴阳怪气:您也挺牛逼,一挑五呢还。
阳煦伸手揉了下耳垂——乔惟肖不近不远地看过去,注意到他右耳上打了两个耳洞。
他心虚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输人不输阵,你这孩子怎么老揪着不放呢。
阳煦又看向乔惟肖:你打架怎么这么厉害啊,练过?乔惟肖还没说话,老王就冲了进来。
他午饭还没吃饭就从家里赶过来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扣子还系错了两颗,他看着把小小医务室挤满的学生老师,有4班和20班班主任,英语老师,还有周磊的篮球教练。
老王道:怎、怎么回事?马琮和江雁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和老王复述了一遍,老王顿时觉得有点头痛。
他走过去,没管周磊,而是先走到了阳煦面前,关切地问:你受伤了没?乔惟肖有点惊讶地扬起了眉,因为周磊是校长的侄子,他以为老王会先来问周磊的。
再转头看向阳煦时,不禁无语。
老王把病床间的帘子拉开了,阳煦已经吃完了橘子,只见他慢慢地弓起腰,双手紧紧地攥住床单,眉头死皱,满脸的痛苦,抬起头来时,眼中赫然含着两包泪,将落不落,泫然欲泣。
任意对乔惟肖的无语深有体会,使了个眼色:习惯就好,这位奥斯卡影帝转世呢,一天不演浑身不痛快。
他哽咽了下,嗓音沙哑:主任,我,我这条腿是不是废了?我是不是再也跑不了操了?老王心都揪起来了,看向了校医。
校医也觉得有点好笑,面上还是绷住了,道:你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好好养一阵子就行了,不放心可以去医院看看。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没事,别怕别怕,你想去医院吗?我这就送你去!不用了老师,阳煦忍住眼泪,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我可以,我刚转学来,还不想因为这种事落下课程,我、我还想和老师同学们一起生活学习。
要不是马琮和他教练死命按着,周磊已经冲下去找阳煦算账了,他包着一头的纱布破口大骂:我日你姥姥!你他妈再装??你拿着棍子砸老子头的时候倒是挺痛快哈!阳煦被他的声音吼得一抖,一滴泪珠就这么滚落了下来,他道:我……我姥姥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去世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医务室一默。
教练是个暴脾气,一摔外套:你再张口闭口骂人,我就好好跟你爸说道说道去!连和周磊一行的带眼镜的体育生都不忍道:行了老周,你冷静冷静。
其他队友缩得跟鹌鹑似的,也纷纷附和:你歇会吧你。
兄弟们都向着那个Omega说话,周磊气得头上的伤口更疼了。
阳煦把脸上的泪痕抹去,看向了老王,勉强微笑道:不怪他,也是我气急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那么流氓地性骚扰过,我就控制不住下手重了点。
引得老王又是一阵叹息。
教练也是个脑子缺根筋的,没听懂这话明里暗里的讽刺,以为还有转圜余地,把周磊狗血喷头地骂了一通后,又过来,呵呵笑道:阳同学啊,你看你这个伤也不严重,咱能不能……?孙教练。
江雁突然出声,她虽然有1米75,但在两米高的篮球教练面前还是有点瘦弱。
她抱着臂,仰头道:孩子犯了错,应该做的不是包庇,而是要让他充分认识到错误,实话说,虽然我在一楼上课,但也听说过您带的这孩子的威名呢,的确,在被欺凌的学生里,我们班阳煦同学的伤是挺轻的哈。
孙教练一下子窘迫了起来,微微佝偻着腰,搓了搓手:不是包庇,是这个、他们下周有一场省级比赛,为校争光的机会呢!要是因为这个事记了过,多得不偿失啊……江雁眉毛下压,眼尾飞挑,质疑道:为校争光?那您怎么不说出这些事多给学校抹黑呢?您的学生打比赛对学校有贡献犯错就可以原谅,我们普通班孩子高考就不是为校争光了是吧?现在社会对性别都没那么大歧视了,怎么在学校里,都是学生,您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呢?最后一句,直接过度解读,给孙教练的言行扣上了性别歧视的帽子。
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孙教练额头有汗流了下来,两米高的男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带的体育生收拾烂摊子了,但基本上别的老师家长一看见他这么大高个气势上就先怂了,再加上他们拿回来的一个又一个奖杯奖章,校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偏偏这个女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他又说不过她。
他越想越烦,心说非得让这群熊孩子每天加跑三千、不,五千米!任意在一边跟阳煦咬耳朵,星星眼道:卧槽,你们班主任太特么帅了啊,气场一米,不,两米八!!紧接着又吐槽:有次我们班有个学生被周磊打了,他们教练往跟前那么一站,班主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怂得鸭批,气得我们好几天上他的课吃干脆面!阳煦差点被他逗得破功,瞪了他一眼:先让老子把戏演完!把孙教练说得哑口无言后,江雁又转过来看向他道,你跟你爸联系下吧,这么大事不能不让他知道,然后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把这事解决一下。
阳煦正瑟瑟发抖的肩膀忽地一僵。
很快的一下,他又柔柔弱弱地接了过来,道:谢谢老师,就是我爸不一定会接。
没事,发个短信也行。
老王却犹豫了:这事都要解决了,就别……江雁没说话,只是又用那种眼神看向了老王,老王居然也有点怕江雁的样子,闭上嘴不说什么了。
阳煦拨出了电话号码,顿了一下,才按下去。
话筒中传来嘟声,许久后,都没有接通,阳煦笑了下,不在意似的耸了下肩:看吧,那我打给我叔……最后一声嘟后,电话接通了,话筒中的中年男人快速地对什么人说了几句英文,又用中文对阳煦道:什么事?钱不够花了?阳煦:不是,我打架了。
哦,阳父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了。
你在那个澜城二中上学是吗?不是,阳煦忍不住捂紧听筒,似乎是怕别人听到会笑话一样,快速道,澜城一中。
我知道了,有人催阳父,他语速也加快了,我还要开一个会,先挂了。
好字还没说完,阳父就已经挂了电话。
阳煦握紧手机,低垂着头,眼神被碎发挡住了,但绷紧的嘴角和抿出来的酒窝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怎么样?江雁问。
阳煦抬起头,把手机递了回去,又笑了下:我爸说,他要开个很紧急的会,等开完会再仔细说吧。
任意离得他最近,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摇头:孩子打了架,一没问为什么,二没问受伤否,还真是阳叔叔一贯的作风。
那好。
江雁道,等……她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乍起。
愣了一下,老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一看来电人就疑惑地撇了下嘴,走出去接听。
不多时,老王回来了,面色凝重,他走过去跟20班班主任和孙教练说了几句,两人均是面色一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停地往周磊这里投来震惊的眼神。
周磊最讨厌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样子,不耐烦的道:有话直说有屁就放行不行??马琮上前,思考了下措辞,道:周磊啊,你叔叔……也就是校长,让你停课回家反省。
随便,多久啊?周磊懂,这也是让他避避风头。
三个月。
卧槽???周磊弹了起来,三周已经是很长的惩罚了,三个月是什么鬼??他立马转头看向教练,不行啊,我下周还要打比赛,没我不行!教练也是一脸的不解和困惑:你的参赛资格被取消了。
周磊登时怒了,要翻身下床,被教练按住了,他大吼道:凭什么?他娘的凭什么要取消我参赛资格!?******周磊呆了没多久就被他父母接走了,周磊还想为自己鸣不平,被满脸横肉的周父给呵斥了一顿,又转头连连对阳煦笑着赔不是。
在场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阳煦和任意见怪不怪,乔惟肖却早就靠着墙睡着了。
这场打架,最后以周磊记大过停课反省三个月、赔偿阳煦全部医药费,跟着寻衅滋事的Alpha们记大过并停课一个月为结局。
正好下午第一节 课的铃声响了,其他人回去继续上课,阳煦又在医务室呆了半天,确定情况没有恶化后,晚自习下了课任意来接他。
任意扶着一瘸一拐的阳煦回到宿舍,又嘱咐了几句。
阳煦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了,好走不送哈!任意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回头:你说,我要不要拜托一下班长?乔惟肖?阳煦一脸古怪,拜托他干嘛?我感觉他对你还挺好的,任意道,如果你半夜想上厕所啊什么的……别如果了,没有如果,阳煦伸手打断,老子就算尿床也不会找他的。
任意还想说什么,有人走了过来,赫然是班长大人。
任意眼睛一亮,热情道:班长好啊,您是来主动照顾我们句句的吗?不是,我回宿舍。
乔惟肖手按在对门自己的宿舍门把上,拉开了。
阳煦噗嗤笑了。
任意不知道乔惟肖就住对门,尴尬地张了张嘴,眼神乱瞟,没话找话道:啊哈哈哈好巧啊你们住对门呢……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乔惟肖扬了下手:线。
任意不解:线?缝衣服的那个线吗?嗯。
虽然俩人不熟,但任意是个好奇心非常旺盛的人:你要线干嘛?一直几个字往外蹦的乔惟肖,听到这个问题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捉小刺猬。
……哈?乔惟肖就关上了自己宿舍门,留下任意一头雾水。
阳煦喊他:你戳门口那傻站着干嘛?他说啥了?任意回头对阳煦道:乔惟肖说……他要捉刺猬。
啥玩意儿?阳煦怀疑自己耳聋,我们学校里有刺猬?作者有话要说: 乔惟肖:捉个老婆回去暖床。
——果咩……下了飞机刚回家,发上来就晚了,这两天我努力把更新时间固定下来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