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然手中双剑泛着冷冷寒光, 在一片清晨的暖阳之中,她豁然而出的这两剑直接斩断了一片温凉天色。
公孙兰似乎没有料到叶长然会这么快追来, 毕竟在她的设想之中, 叶长然虽然是叶家大小姐, 可是叶家的势力远在南海, 并未渗透到这片中原腹地之中。
月色寒凉,叶长然的身影忽然出现,可是却又出现得这样理所应当。
她甚至没有和公孙兰多寒暄几句,问明她的来历,聆听她多年的心事。
可是,没有。
在见到公孙兰的这一刻,叶长然毫不犹豫的出招,而那分明繁复华丽的剑招却透出了凌凌杀气,让公孙兰只觉出一股从背心透出来的冷。
双剑摩挲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两道白绸倏忽从叶长然身后炸开, 向着公孙兰席卷而来。
分明是柔软恍若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绸缎, 可是在叶长然手中却仿佛有着可以横劈天地的力量。
这不像是秀坊女儿玩乐时候的剑招,也不需要饰以丝竹管弦,就只有那两条绸缎末端系着的铃铛叮铃作响, 洒下了一串清脆的铃音。
公孙兰的武器也是两柄双剑,双剑后面系着两条长长的红绸。
她身体猝然向后翻折, 望向叶长然的目光之中却带着无边的冷意。
她们素昧平生,哪怕是生来立场便不相同,可是这种仿佛恨之入骨的感情却还是强烈到让叶长然觉得莫名。
只是莫名又如何?叶长然自觉和公孙兰本就无法善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在意公孙兰多恨她几分会怎样。
两个人,四柄冷若冰霜的长剑,几条让人眼花缭乱的丝绸。
在红绸与白绸翻飞之间,叶长然的剑尖直挑,直取公孙兰受了伤的手腕。
这简直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做法,没有想到一个被精细养大的女子一出手居然就是这种凌冽的杀招,公孙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持剑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她没有办法不颤抖,因为公孙兰发现,叶长然的这一剑她其实根本避无可避。
公孙兰和叶长然的打斗地点就在这一座小院,而且就在那个还残存着几许暧昧气氛的屋子里。
两个人出手都不曾留情,因此很快的,这还算布置的温馨明快的屋子就变得一片狼藉。
叶长然的长绸在梨花木的桌子上留下了一条一条的白痕,而公孙兰的剑也一次次的刺入那窗框和门扉之中。
她的手腕本就被冷血挑断了手筋,按理说就连持剑也不能。
可是对上叶长然,公孙兰偏生就想要用这公孙剑舞。
这其中的原因,或许除了公孙兰本人之外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既然她要用,而且叶长然本也是奔着要清理门户而来,那自然应当就用公孙剑舞。
这两人很快打出了房间,来到了还算是宽敞的院落之中。
此刻两人身形缥缈,衣袂翩翩而至,宛若两只彩蝶,却是在谱写血色和剑光交织的一舞。
叶长然没有看错,这个公孙兰的剑舞果然是和她师父学的。
这个世上的完美无瑕都是相似的,唯有些许瑕疵最容易辨别。
比如她师父年少的时候伤过左脚脚踝,所以起舞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全部的重力都压于右脚,然而剑舞看似轻盈却也饱含力量,因此公孙先生如此起舞之时,本该平衡于双脚的重力全部压在一只脚上,就很容易有些许的身形不稳。
虽然以公孙先生的剑舞纯熟程度,那些许的趔趄是很快被她掩饰掉的,但是叶长然毕和她相处多年,这种微小的瑕疵叶长然还是能察觉得出。
如今看到公孙兰那和她师父如出一辙的起手势,叶长然长眉一挑,手中的剑旋转挽出了一朵剑花。
身后的白绸飞出,截断了公孙兰的全部后路,而后叶长然的身体就宛若和那柔软的丝绸融成了一体,那一点刺痛人双目的寒芒印入了公孙兰的眼中。
一股剧痛蔓延开来,从手腕一点直接蔓上公孙兰的整条手臂。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那疼痛让她清醒,却也让她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叫,公孙兰那一只原本就是勉力拿住手中长剑的手的手腕上绽出了一朵血花,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直流淌到了她的手肘,而后又从手肘处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上。
叶长然的身影半空之中腾挪,她恍若没有丝毫的重量一般忽而转身,利落抽出嵌入公孙兰手腕之中的长剑,下一刻,叶长然的另一柄干净而没有沾染丝毫血迹的长剑的剑尖儿眼见就要没入公孙兰的胸口。
公孙兰咬了咬牙,并没有避开叶长然这一击,反倒矮身向叶长然迎了过去。
那本该没入公孙兰胸口的长剑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直直刺入叶长然的肩膀——方才伤了右手腕,这会儿又被叶长然刺伤了左肩,公孙兰几乎已经拿不起手中双剑。
可是她并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在公孙兰觉得自己或许赢不过叶长然——非但赢不过她,而且还很有可能命丧她手的时候,公孙兰且战且退,却在已经临近墙边的时候忽然扬起手来,电光火石之间便撒出了一片白色的粉末。
而后她掌风一吐,那白色的粉末直向着叶长然的面门而来。
叶长然并没法判断出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公孙兰可是有一个身份是用一颗栗子就能毒死人的熊姥姥,因此叶长然也不敢托大,决计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是贸然和公孙兰硬拼。
那原本被她灌注了内力的用来围堵公孙兰的绸缎不的不撤回来挡在自己的身前,与此同时,叶长然也不得不抽出了已经没入是公孙兰肩膀中的绸缎,而后翻身后仰,闪开了这一阵白色粉末。
而在这个空当儿,公孙兰就连自己的长剑也来不得捡起来,只来得及将自身轻功全速运转,眼见着就要飞出这一座小小的江南庭院。
只是她没有料到,她还没有落地,就另有一道寒芒直直的从正前方向她刺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举剑正对着她,西门吹雪冷眼望向公孙兰:你不跑,我不出手。
和五年前相比,西门吹雪周身的气质更加冷凝,他的身上分明没有血的味道,可是已然有人将他当做是杀神。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毕竟这五年之中,已经有许多江湖闻名的恶人都没有逃脱西门吹雪这一关。
而更怕的是,西门吹雪杀人并无任何规律可循,似乎只要行过不义之事就有被他追杀千里的可能。
公孙兰在江湖之中行走多年,更是在是这么多年和南王的联系没有断过,因此她自然是听说过西门吹雪的凶名。
肩膀的伤口还在淌血,公孙兰看着前面站着的以剑指着她的西门吹雪,又看着从庭院之中跃出的手持双剑的少女,她忽然笑了:怎么,你还需要帮手?公孙兰这句话是对叶长然来说的,她知道这些江湖之中的小年轻都讲究面子,特别是西门吹雪和叶长然在江湖之中还都算是有些名气,因此这种有些名气的年轻人一般都受不住激将法——只要西门吹雪和叶长然不一起对付他,那她总还是又一线生机的。
然而公孙兰却预料错了。
听了她的话,叶长然却道:师父虽不承认你是我门中人,但是你终归学了我公孙剑舞,今日之争本就是清理门户,而我公孙剑舞与七秀坊同出一脉,阿雪既为七秀坊坊主,又有何不妥?七秀坊主什么的……感觉对西门吹雪的杀伤力比对公孙兰的还要大一些。
在叶长然话音刚落的时候,西门吹雪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不承认?好一句不承认!她既然看不起我,为何当年还要救我,还要交我武功,教我习舞?公孙兰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癫狂的笑意,她的目光死死的盯住叶长然,一字一句说道:明明我才是她第一个徒弟!我才是!在这个第一个徒弟被公孙兰说出口的时候,叶长然忽然就意识到了为何公孙兰最开始看着她的目光那样的恨之入骨。
她嫉妒她。
叶长然这个人,虽然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可是她的确见识过太多人的太多种嫉妒。
那些人有的嫉妒她家世显赫,有的嫉妒她姿容绝色,有的嫉妒她天赋过人,可是这么多年来,的确是第一个人嫉妒她公孙先生首徒这个位置的。
所以公孙兰为什么不去嫉妒朱停?分明她还是要叫朱停一声师兄的。
虽然,那不是因为朱停比她拜在公孙先生门下的时间早,而是朱停不学剑舞而学炼器,而年龄有比叶长然大了一些罢了。
朱停学剑舞什么的……叶长然光是想一想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一哆嗦就将她拉回了这一场和公孙兰的战局之中。
她望着公孙兰,眸中没有半分温度:按照你的说法,师父对你恩重如山,那你当日为何要和南王一起谋害她?公孙兰被这个质问逼得开始颤抖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衬得她那一张惨败脸色分外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当七秀坊主的西门聚聚不是好夫君哈哈哈哈哈哈哈,西门你看看你,七秀坊主的头衔已经扣下来了,你还不赶快搞定秀秀?你真的想每天给姑娘们挑胭脂、排舞蹈、选首饰还有收拾那些来秀坊不守规矩的臭男人咩?emmmmmm……虽然好像只有最后一样你能胜任,但是莫名担心你把他们打死肿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