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五娘的手一紧,看着金氏,道:娘是说天下的局势将大乱?金氏将一张不大的纸条递了过去,看着云五娘道:你先看看这个!再说说你的判断。
云五娘打开字条,她的面色顿时就变了,西北!成家在西北竟然会有这样的势力。
这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你有机会可以问一问你四叔。
他这些年在西北,比任何人都清楚西北的详情。
要不然,他为什么回来的那般的干脆。
要不是这样,你祖父为什么安排苏芷跟成家的儿子私相授受,却将四娘给摘了出来。
要是没有你四叔的授意,你祖父不会这么做的。
金氏看着云五娘道。
云家远猛然惊醒道:怪不得娘急着整理这些年西北生意的账目,您是想推演西北究竟藏了多少咱们不知道的兵员。
看看多卖出的粮食,能养活多少人,是吗?金氏点点头:我一直以为,西北消耗的粮食,是成家往北面的辽人透着做粮草的生意。
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
云家远摇头道:那也未必。
他们一边用粮草换战马,一边扩充兵员。
只是前者做的半隐半现,就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金氏点点头。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西北……这究竟是成家的人马,还是太子的人马?云五娘问道。
问完,云五娘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即便是太子的人马,可也是通过成家养的,只要经的是成家的手,属于谁就说不清了。
但这是谁的都不要紧,要紧的事西北已经已经在蓄势了。
见五娘想明白了,金氏又道:戚家在西南沿海,势力庞大。
这些年凭着海商贸易,着实攒下了不少钱财。
如今,戚长天就在京城,为了什么目的,还不清楚,但此人会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吗?为了海王令,他不惜在宫里闹出那等事端,这样的人,等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说着,就又拿着一张字条出来,给云五娘看,这是戚家今年从高丽购买粮食的清单。
云五娘拿到手里看了又看,才道:这足够多养八万人了。
要紧的是戚家有水师,从海上一路向东,可进平津港。
从平津港到京城,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了。
或是顺着运河,就直达通州。
通州离京城,却只有半日的路程。
云家远皱眉道,一旦作乱,朝廷却拿不出一兵一卒的水师来应对。
云五娘喘了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如今东北盘踞着辽王,西北是成家或者说是太子的地盘。
但西南被戚家控制着。
这三方各有优势。
辽王是在辽东成长起来的。
他对辽东的掌控,无人能及。
而西北,成家也谋划多年,又有太子的一面旗帜在。
从上到下,基本一心。
而戚家看似最弱,却最危险。
手里握着水师,就握着一张独一无二的王牌。
金氏点点头,这平衡一旦被打破,战火必然四起。
天下四分五裂的割裂开。
想要在这样的时局里站到最后,就不能让自己有软肋。
宝丫儿,辽王比云家可靠。
云五娘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娘!她的拳头握紧,她不能有软肋,也不能成为任何人的软肋。
云家远问道:娘,咱们该怎么办?你心里不是有数吗?金氏看了一眼儿子。
云家远点点头,就不再言语了。
云五娘看着两人,心里一动,就道:娘,哥哥的打算,只怕实在刀尖上跳舞。
一着不慎,伤的可就是自己。
云家远微微一笑,放心!你哥没你想的那般没用。
今儿的消息,叫云五娘暂时消化不了。
她站在山上,看着山脚下袅袅升起的炊烟。
鼻子突然一酸,这太平的日子还能过几日啊。
主子,风大,回吧。
香荽小声劝道。
云五娘点点头,才要转身,就见山下那枣树上多了一抹红色。
她心里一惊,这是她跟龙刺越好的信号。
看来是有事情要找自己了。
她吩咐香荽道:你去告诉大嬷嬷一声,就说我去山下一趟。
另外,你把春韭叫来,让她跟着我吧。
香荽不解其意,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赶紧进去回禀。
春韭出来的很快,出来什么都没说,只将一件薄披风给云五娘系好,静静的跟在身后。
山上的草木非常的繁茂,雨后还都带着泥土的腥气。
这般怡人的气息,云五娘却没有半点的放松与轻快,只要想到这眼前的平静之下掩盖的暗潮汹涌,心里就不由的不安起来。
山脚下,大枣树后面是一处小院子,这是金氏偶尔歇息的地方。
云五娘只得先进了这个院子,□□韭守在门口。
她自己在里面等着龙刺。
龙刺来的很快,见了云五娘也很恭敬。
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护金卫也不是吃干饭的。
云五娘就道。
来人长相十分的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浑身上下,竟是说不出一个明显的特征来。
就算见过,也一时无法描述出他的样子来。
那人低声道:主子从出了京城,就一连遭受了七次刺杀。
什么?云五娘‘蹭’一下站了起来,你们主子如今怎样了?那人沉默了一瞬,才道:受了点伤,已经进了辽东的范围。
该是没有大碍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云五娘问道。
那人摇摇头:如今还没有查出来。
主子说,京城的事情,让属下听从姑娘的吩咐。
云五娘点点头,就道:不会是皇上和太子,他们是想叫你们主子死,但却不是现在。
这是有人想除掉你们主子,好叫辽东先乱起来。
若引得鞑子进关就更好了。
还有什么比勤王更好的借口兵临京师。
她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查!查成家!查戚家!他们干净不了。
是!只是不知大皇子平亲王那边……那人又问了一遍。
大皇子?云五娘点点头,查吧!这个世道,谁也别轻易相信。
多走一步比少走一步可靠。
是!他应了一声,才道:姑娘,以后叫我龙三。
云五娘点点头,见他要退下,才道:告诉你们主子,保全自己,大变许是不远了。
龙三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道:是!看着龙刺消失,云三娘一个人坐了半晌,才起身回山上。
她对春韭道:可听见什么了?主子没叫听,就什么也听不见。
春韭低声回了一句。
记住你的话。
云五娘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春韭道。
春韭不回避云五娘的目光道:自从跟了主子,就是主子的人。
金家出来的人,刻着金家的印记,记着金家的誓言。
一诺既出,万世不改。
云五娘看着春韭的目光就有些变了,她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好’。
金氏闭着眼睛,感觉到大嬷嬷进来了,就问道:怎样?咱们的人事先没有察觉。
大嬷嬷就说了一句。
金氏猛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道:难道他竟然叫宝丫儿知道了……的存在?大嬷嬷疑惑的看了金氏一眼,就道:主子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金氏这才恍然回神,道:没什么,叫咱们的人不必盯着宝丫儿了。
随便她吧。
要真是宋承明将龙刺的事情告诉了宝丫儿,那盯着也没用。
龙刺不进金家,是对金家的尊重。
而她也不能真的去探寻龙刺的底细。
大嬷嬷点点头,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去。
突听得金氏道:哦!对了……你在山下也给宝丫儿收拾一个院子。
以后常来常往,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
皇宫。
付昌九自然要事无巨细的向天元帝汇报在云家的所见所闻的。
他朝屏风后瞥了一眼,倒是不敢添油加醋的说什么话。
就是这些,也足够天元帝皱眉的了。
罢了,也确实难为人家了。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
那云家的五姑娘到底还小。
天元帝叹了一声,就道。
还小?付昌九打了个大大的问话。
要不是确定是一个人,他都以为是找出来替代的。
今儿见到的姑娘明显是已经有些窈窕之色的大姑娘了,哪里是什么孩子?宫里不少娘娘初进宫的时候,不也十三四岁。
哪里就真的小了。
但这婚已经赐下去了,不能更改,何苦说出来叫皇上心里不高兴,又叫屏风后那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的人心里记恨呢。
他微微笑着点头,就赶紧端着茶壶下去给皇上换一壶茶,借此避开直接回答。
天元帝看着付昌九的背影就道:这老滑头。
这以为朕真糊涂了。
他直了直身子,转到屏风后,看见元娘香甜的睡颜,嘴角不由的翘了翘。
也解了大衣服躺了上去。
元娘睡眼惺忪的看了天元帝一眼,翻了个身,也不起身服侍,只道:您怎么也凑上来了?挨着你歇会子。
天元帝将人搂在怀里,就道:上次叫你跟金夫人提到的事情怎么样了?元娘瞬间就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