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五娘将笔记本和地图留了下来,放进匣子锁好。
然后将那兵符的模子拿起来,又看了看。
这东西太要紧,绝不能放在自己的手上。
门从里面被打开,春韭回过头,就见五娘从里面出来。
这都整整一天了。
姑娘在里面没吃没喝。
香荽和红椒也站起来,看向云五娘。
云五娘吩咐春韭道:站了一天了吧。
下去歇着吧。
没事了。
又朝香荽和红椒道:你们不用跟着,我就去趟上房。
是!几个丫头相互对视一眼,看着云五娘出了门。
金氏跟云家远在书房,看着地图说着什么。
看见云五娘来了,金氏就对大嬷嬷道:拿点吃的,这丫头一天没吃了。
五娘走过来,将那模板放在桌子上,往金氏面前一推,娘看看这个。
金氏瞄了模板一眼,就问道:这是什么?匣子里的东西?兵符的模板。
五娘小声道。
金氏愕然了一瞬,又将模板推回来,老祖留给你的,你就收着。
五娘摇摇头,您知道的,我拿着并不安全。
娘先收着吧。
这东西轻易不能叫它露面的。
金氏拿在手里叹了一口气,将模板又放回了暗格里。
指着边上的椅子道:你也坐着听吧。
五娘顺势就坐下了,大嬷嬷端着吃的,就放在一边。
芝麻烧饼,配着排骨汤,就是不要其他的菜,也一样十分香甜。
突然听到金氏道:宝丫儿,这次你也去。
五娘一愣。
去?去哪?她嚼着烧饼,疑惑的看着金氏。
就听金氏已经转头对云家远道:……这事戚家不仅不会瞒着不上报,相反,上报的时候,只怕会将严重程度夸大十倍不止。
要不然怎么能突显戚家的重要呢。
以皇上对戚家的心思,也同样,不会不信,也不是全信。
派个钦差去看看,顺便探一下戚家的底细是肯定。
你们必须赶在钦差之前赶到福州……福州?五娘一愣,就问道:是不是咱们在胶东的船安全到港了。
福州却出事了?金氏赞赏的看了一眼五娘,笑道:戚长天这是真当这天下就他手里有水师呢,把全天下人当傻子哄呢。
真要是倭寇,他们何苦舍近求远,直接从胶东附近动手不是更便捷,何必去福州、琼州一带活动。
而且戚家的水师就驻扎在那里,这可真是会选地方和时机啊。
五娘点点头,心道那怪娘亲一听就知道有鬼。
既然她才猛地醒悟过来,瞪大眼睛问道:娘说的‘你们’是指我和哥哥?金氏挑挑眉道:这是金家人的使命。
你也不例外。
皇宫,御书房。
天元帝将手里的折子把玩了半天,戚家想要什么呢?他皱着眉,对付昌九道:宣简亲王。
付昌九应了一声,快速的打发太监去了。
简亲王还在新婚,双娘正是妙龄,又十分的善解人意,也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突然宫里宣召,他还一时摸不着头脑。
天元帝跟简亲王年龄相差不大,但却是叔侄。
天元帝按着辈分,算是简亲王的堂叔。
不等简亲王行礼,天元帝就道:行了,又没外人在,都是自家人,没那么些规矩。
说着又道:你看一下这个。
就将折子递过去。
简亲王见皇上似乎十分的着急,也不敢大意,站着就看了。
来回翻看了三遍,才将折子合上,小心的放回去。
你怎么想的?直说便是。
天元帝捧着茶问道。
简亲王躬身道:戚家……只怕……别有用心。
天元帝放下茶盏,就道:是啊!别有用心。
可朕能怎么办呢?放着不管不成?今儿要是不管,明儿就能突然冒出来更多的‘倭寇’,这种名上是匪,是盗,是贼,是寇的人,全他娘的都是兵!是朕用朝廷的银子养着的兵。
说着,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扔下去。
屏风后的元娘心里一紧,拳头也不由的攥紧,她心里顿时就气愤了起来。
成家盘踞西北,但也确实是起到了抵御外辱的作用。
而戚家,比起成家来,可就太该死了。
简亲王就道:是啊!可如今,朝廷缺不得戚家。
就算现在开始再重新组建水师,可时间上来不及不急不说,朝廷也拿不出银子供养啊。
天元帝点点头,没错,即便知道有猫腻,但朕还得跟他们周旋下去。
他呼了一口气,道:这次你为钦差,亲自去督办海寇之事。
即日就启程吧。
简亲王躬身应了一声道:可要叫六皇子跟侄儿一道去。
六皇子?暂时不用。
天元帝摇摇头,若是有变,不必事事请旨,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简亲王诧异的看了一眼天元帝,应了一声。
见皇上没什么要交代了,才匆匆出了宫。
第二天一早,简亲王带着随从,一路出了京城,往通州码头而去。
中午,一行人在路边的小店里打尖。
突然,远远的听见快马飞驰的声音,而且人数还不少。
简亲王还以为皇上今儿又想起什么没交代清楚,叫人追来了。
于是站起身望过去。
不一时,烟尘里,十几匹快马就奔了过来。
马上的人都带着黑色的斗笠,竟是一个也看不清楚。
面容。
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什么人?从京城来,又不像是小户人家,怎么会不认识简亲王府的标识,竟是视若无睹的就离开了。
难道皇上还派了一队人马不成?走!赶上前面的人。
简亲王翻身上马,先追了过去。
五娘在马上,紧紧的跟在云家远的身后。
马上的颠簸,让她一时有些吃不消。
她想起金氏临走的话,金家没有孬种!这话像是鞭子一样打在身上,不论多艰难,都不能是孬种。
而此时的烟霞山,金氏站在山顶,看着早已经没有两个孩子身影的路,眼圈还是红的。
主子,你把姑娘逼得太急了。
大嬷嬷小声道。
金氏抿了抿嘴角,道:现在不教会了她,我如何敢将她送到辽东去。
如果可以,我也想叫她过上我渴望了一辈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是这老天不许啊。
我不想叫她步我的后尘。
等到吃了亏才学会长大。
可主子,战场残酷……大嬷嬷担忧的道,会把人刺激的发疯的。
不会!关在笼子里,她是猫。
放出笼子,也会虎的。
只是野性还没有被激出来。
金氏嘴角翘起,她不会叫我失望的。
通州的码头,一艘不起眼的船已经扬起了帆。
云家远跳下马,马上就有一队黑衣人上前,二话没说就接过马的缰绳。
五娘从马上一下来,就有人跃上马背,只一眨眼,就骑着远去了。
走了!云家远招呼了五娘一声,就快步朝那艘船而去。
五娘跑着才能跟上云家远的脚步,登上了船,刚刚站稳,船就动了。
这效率,真的是没话说了。
每一个环节都安排的妥妥的。
等简亲王追到码头,早就不见了人影。
也不知道是船已经走了,还是这些人只是从通州路过。
到了船上,云家远才担忧的看着五娘,道:怎样,还吃得消吗?骑马骑的不错,大嬷嬷要知道一晚上将你教成这样,会很高兴的。
五娘摇摇头,道:没事,还行。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云家远不信的瞪了五娘一眼。
五娘咧嘴一笑,慢慢的伸出手。
手因为拽着缰绳,已经磨出血泡了。
云家远看了五娘一眼,道:疼吧?我开始骑马的时候也这样。
别怪咱娘。
我知道。
五娘笑道:整天在宅子里圈着,出来才觉得天大地大,浑身都轻松了。
哪怕受罪也愿意?云家远指着这血泡道。
可能娘就是觉得,我的人跟我的手一样,需要磨一磨才能真的当用。
云五娘看着手掌上的泡道。
云家远点点头,娘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她会很高兴的。
说着,就拿了伤药过来,扔给一边的春韭,道:给你主子把血泡挑了,再上药。
这次跟过来的就是春韭,水葱,绿菠。
这船外面看上去半点都不起眼,可里面设施却极为健全。
甚至舒适度也极高。
姑娘,咱们这一路走,不会靠岸的。
您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再多看几天,我怕姑娘看着外面就犯恶心。
绿菠见云五娘坐在窗口朝外面看,就劝道。
现在习惯不了,等飘到海上,就更习惯不了了。
云五娘看着太阳的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耀眼的亮光,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道。
春韭拿了针在火上烤了,才道:姑娘,把手伸出来吧。
我自己来。
云五娘拿过春韭手上的针,自己挑破了血泡。
其实,这些泡不挑的时候不是最疼的,等挑完才真是是疼的**。
春韭担忧的看了一眼五娘,马上麻利的将药给抹上,包扎好,安慰道:三五天就好。
到时就上岸了。
上岸还是得继续骑马,继续磨。
明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事情可能并不美好,但云五娘的心还是止不住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