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娘到田韵苑的时候,五娘在练字,六娘在描花样子。
两人见了她都笑着迎了出来,围坐在炕上说话。
一会子功夫,丫头们就送了几个甜白瓷的南瓜碗来。
打开盖子,里面几块姜黄的果肉,浸在琥珀色的汤汁里。
这是什么。
三娘闻着一股子蜜桃的甜味,不由的问,难不成如今还有桃浆吃。
哪里是什么桃浆,就是鲜桃用水煮了,留着汤汁,加了蜂糖,晾凉了盛在罐子里,用蜡封了口,一年都不坏的。
就只冬天吃才觉得最可口。
五娘笑着道。
我看你这丫头,与厨艺上倒似乎特别有灵性。
三娘赞了一声。
五娘心里一动,三年这是示好来了吧。
这对她而言倒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
颜氏已经将心腹都打发了,还揪着不放就有些过了。
她嘻嘻一笑:大姐精于琴,二姐精于书,三姐精于棋,四姐精于画。
就连六妹都精于绣。
轮到我的时候,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吧。
不能一张口就说我精于种菜啊。
这也不像样呐。
厨艺好歹算是一样拿得出手的手艺了。
六娘也笑了起来:这话倒也是,不过五姐精于算,这是谁也比不了的。
算,就是计算。
不管多复杂的账目,五娘看过就能报出结果。
分毫不差。
这份心算的本事,十个账房也算不过她。
五娘一晒:难不成还能当账房先生去。
雕虫小技,还是别拿出来贻笑大方了。
三娘道:你既然知道上进,给你设个小厨房也就是了。
只要别把厨房烧了,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横竖都是你自己院子里产的东西,能糟践多少咱们也见不到,也就不心疼。
五娘心道,这就是求和的诚意了。
正好自己也真的需要一个小厨房,于是马上接过话头,那感情好。
我正求之不得呢。
不过,我怕母亲又骂我不务正业,三姐去说呗。
出息!三娘白了一眼:放心吧,交给我办了。
明儿一准给你置办好。
五娘赶紧朝红椒吩咐:赶紧再把樱桃的上一份来,对亏了三姐喽。
红椒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出去了。
你还藏的真深,没点好处,咱们就不知道你还有这些好东西呢。
三娘跟着一笑,抬手点点五娘。
六娘埋头苦吃,心里却明镜似得。
这三姐和五姐是和解了吧。
在田韵苑吃了午饭,三娘才起身去了春华苑。
颜氏招手将闺女叫到身边:今儿,你就做的很好。
就该这样。
三娘也不深问。
只是道:五妹那边,厨房的事,娘你看着办了吧。
这又不值当什么。
颜氏笑道:那院子地方大,空屋子还是有几间的。
吩咐一声下去,明儿就能收拾好。
金夫人究竟是……三娘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声。
颜氏摇摇头:这些不该你问。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严厉之色。
三娘顿时哑然。
转移话题道:四叔说是今年回京,看如今的情形,只怕回不来了。
颜氏冷笑一声:这也就是老太太糊弄人的话,你怎能当真呢。
你四叔手握重兵,正是得用的时候,回来做什么。
三娘眼神一闪:这可是太子的安排吧。
颜氏点点头,看了女儿一眼,道:过几天你姨妈回来,就接你去宫里住几天。
你好好的陪陪你姨妈,你的前程,自是差不了的。
三娘低下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呐呐的道:那大姐那里,家里是怎么准备的。
听母亲这话,是有几分让她嫁给大皇子的意思,她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却不知道这份不愿意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姐出身不及她,尚且有凌云之志。
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向上的心思呢。
但是,嫁给大皇子吗。
她有几分不确定自己的心思。
脸上不由的有几分晕红,低着头等着颜氏的回答。
颜氏似乎是在琢磨什么,小声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罢了。
命运如此,也怪得的旁人。
韶年苑。
元娘靠在迎枕上,摆弄着手里的绢帕。
认命吗。
如果认命,那么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的父亲只是庶出,母亲多年守寡含辛茹苦。
哥哥十年寒窗,何等努力。
在这府里,还不是过得犹如隐形人一般的日子。
归根究底,还不是没有身份的原因吗。
出身自己不能改变,但嫁个有身份的人抬高自己的身份这不算错吧。
如果自己的夫婿显赫,这府里谁又敢给母亲脸色瞧呢。
将来哥哥出仕,也有人帮扶不是。
可如果事与愿违,那么自己的将来,也不过是嫁个一般官宦人家的嫡次子,嫡幼子罢了。
就这已经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可自己甘心过这样的日子吗。
心里犹如一把野火在灼烧,拷问着自己的灵魂。
她狠狠的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莺儿!云元娘唤了一声守在外间的丫头。
莺儿知道自家姑娘最近心里又事,不敢大意,赶紧走了过去,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你附耳过来。
元娘眼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莺儿凑过去,元娘小声吩咐了几句,就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露出几分惊惧之色来。
快去!元娘看着莺儿。
咱们主仆,自来就是一命。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成了,咱们就都飞上枝头了。
莺儿跪下来,给元娘磕了头,才转身出去了。
元娘如同虚脱了一般,慢慢的倒在炕上。
田韵苑。
六娘已经睡下来,五娘还拿着棋谱,在自己的炕桌上打棋谱。
都说,擅棋者善谋,她也想知道,自己跟三娘比,究竟差在哪了。
这两天的事情,让她心里乱糟糟的,没个安闲的时候。
哥哥在城外施粥,十分的高调。
但国公府并没有对此讳莫如深,而是放之任之。
甚至提起哥哥,没有露出丝毫不喜的神色。
对哥哥的所作所为,甚至带着认同。
哥哥将受伤的官家女眷,送到娘亲那里。
要知道,这可相当于救命之恩了。
这样的人情,国公府没有伸手,任由娘亲和哥哥去建立人脉。
这说的过去吗。
这一切都让云五娘十分的不解。
还有,三娘的退让,更让云五娘觉得,如坠云雾之中。
是不是连三娘也觉察出里面的问题了呢。
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得找机会见娘亲和哥哥一面。
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姑娘,该歇着了。
明儿还得早起给老太太请安呢。
香荽打着哈欠,起身给云五娘铺被褥,估计国公爷和世子爷,明儿就回来了。
我今儿去大厨房,恍惚听着老太太院里的哪个嬷嬷说是,圣驾回銮了。
那就是该回来了。
云五娘点点头,对于自家亲爹回不回来,她一点也不关心。
没娘在,亲爹也变成后爹了。
天才蒙蒙亮,六娘已经起身了。
尽管非常小心,但还是惊扰了五娘的美梦。
姐妹俩收拾好,就去了荣华堂。
今儿的早饭,必然要在一起用的。
饭桌上的菜品,依旧是素菜。
但手艺和用心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今儿的白菜卷,就做的合了五娘的胃口。
不免多吃了一个。
能跟老太太同桌用饭的,除了这几个姑娘,也就只有四房的嫡子云家盛有这个殊荣了。
这位行五的哥儿,跟五娘和六娘是同一年生人,只不过生在腊月,月份最小。
他吃饭跟吃药一样,扒着饭碗数颗粒。
见老太太不盯着他了,就小声跟五娘叨咕:五姐,还有茄子酱没。
再不能吃肉,他得活活把自己饿死。
云五娘瞪眼道:老吃一种口味,不腻得慌啊。
还有别的不成。
云五爷两眼放光。
有卤好的豆腐干,你要吗。
云五娘小声道。
卤的!肯定是用肉汤煨出来的。
他赶紧点头:算我欠五姐一个人情。
云五娘耻笑一声,这种人情他欠得多了,从来没见还过。
刚要说话,就听元娘道:……已经打发人去了。
院子都是现成的。
只是路上不好走,今年还是提早过去的好。
云五娘这才想起,过几天就是云大老爷的生祭。
每年这个时候,大爷和元娘都会去慈恩寺跪几天经。
为过世的父亲祈福,也是孝道。
家里没有拦着不让的道理。
老太太点点头:慈恩寺,是咱们去惯了的。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御寒的物什今年可马虎不得。
元娘温顺的点头应下。
这话就揭过不提。
吃完饭,各自散开,云五娘答应一会将让人给云五爷送吃的,这才让他撒了手。
老太太自然知道宝贝孙子在干什么,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元娘去了慈恩寺,这本来就是每年的常例。
云家谁也没想到,这次出行,掀起了怎样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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