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别院,依山而建,层层的竹楼,掩映在翠竹和鲜花之中。
豆绿,你留下,带着人归置东西。
六娘的声音清脆悦耳,透着一股子欢快劲,然后喊道,二乔,走!咱们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野菜蘑菇。
我还听见水声了,你说,水里会不会有鱼。
我想肯定有的,咱们先去看看。
要是真有,咱们回来就编了竹篓子,以后顿顿都有鲜鱼吃。
二乔提着一个小篮子,走了出来,来了,姑娘。
六娘眼睛一瞪,低声道:从今儿起,叫公主吧。
把你们在国公府的威风都给我摆出来。
公主身边的侍女你们没见过,五姐身边的海石,石花,水草她们,你们都应该还记得。
都给我摆起款来。
二乔跟豆绿,脂红还有沙白晨红对视一眼,然后正色应了。
是!公主。
六娘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朝二乔点点头,走吧。
见到门外站着的仆妇,六娘眼神闪了闪,就又高声笑道:山林里的鱼,比起五姐养的,滋味肯定是更胜一筹的。
五姐要是知道这边的风景是这样的,还不定怎么羡慕我呢。
五姐喜欢这山里的野味。
四姐肯定更乐意在这竹丛花影里作画吟诗。
也不知道那位常年飘在大江上的四姐夫可怎么受得了这股子酸劲。
一副小姑娘见到新鲜玩具的兴奋样子。
二乔眼里闪过疑惑,但还是点头应和着,慢慢的出了别院。
沿着别院外的小路,一路往山上,循着水声而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水声,原来是一挂瀑布。
只有两三米宽的样子,高也不过四五米,瀑布下是一汪浅池,池底下的游鱼清晰可见。
池子里的水顺着一条不大的溪流往山下潺潺流去,让眼前的景色也活泼了起来。
真的有鱼,姑……公主。
二乔还不适应这样的称呼。
她这一转身,才发现自家姑娘看着池子里的水,眼里却没有来时的半点兴奋,相反,她身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严肃。
二乔心里一晃,心里不安了起来,姑娘,您叫我出来,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光是没人还不行,谁知道哪片树叶的后面就躲着一双耳朵呢?六娘的声音软糯中带着沉稳。
这不是自家姑娘该有的样子。
二乔被六娘说的话吓住了,她想四处看看,就听六娘出声道:别四处乱看,这叶子片的背后不光有耳朵,还能藏住眼睛呢。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脸上笑着,支着耳朵听我说话就行。
原来是想借着水声挡住两人的说话声。
二乔勉强的笑了,蹲下身,将篮子放进溪水里,做出一副要兜鱼的样子。
六娘也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摘了边上的野花,往头上簪,然后一边拢头发,一边对着水里照。
嘴上却道:晚上的时候,你跟她们几个提一句,叫她们往后说话办事小心点。
别觉得用汉话,别人就听不懂。
那满别院都是别人的奴才,谁能保证她们肯定不懂汉话?咱们的日子,还是吃吃喝喝,没心没肺。
但也别真没心没肺。
那咱们主仆一辈子可就得困死在这里了。
你主子我还想什么时候再回去一次,好歹见一见家里的人。
二乔低声应了一声,眼睛看着水面,心里却乱成一团。
这几个月,小小的宅院,将自家的姑娘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这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正想的出神,手里一重,她慌忙提起篮子,顿时就叫了起来,公主……鱼……还是自投罗网的!此时一条四五斤重的黑鱼正在篮子里蹦跶,别提多欢实了。
六娘的脸上带着笑意,将鱼鳃用藤条穿起来,绑在篮子的提手上。
将篮子放在浅水处。
咱们不急着回去,省的过会子鱼不新鲜了。
二乔应了一声,就过去忙了。
六娘站起身,朝瀑布走了过去,不想看见瀑布的水帘后站着一个人影,再仔细看去,却见那人正看着自己。
啊!六娘真的被吓了一跳。
二乔手里正拿着鱼,不想听到六娘的叫声,马上就站起来,那鱼掉在地上,翻了两下,就又进了水里,摆着尾巴游走了。
二乔哪里还顾得上鱼,已经跑到路娘的身边,怎么了?公主?六娘此刻已经稳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看着瀑布后面的人。
这不是五姐说的故事里的水帘洞吗?你是谁?出来。
六娘大着胆子出声问道。
隔着水帘,似乎还能看见那人戏谑的眼神。
她心里有了猜测。
真的是巧合的相遇吗?六娘眼睑垂了下来,然后才又睁开,一双眼睛变得清凌凌的。
你进来吧。
说的是汉话,声音清越。
六娘轻轻的捏了二乔一下,二乔才松开扶着六娘的手。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六娘往前走了两步。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这一直就是我的地方,今儿倒有人说我鬼鬼祟祟的,这倒也稀罕。
六娘耻笑一声,我们来了这半天,你也不出声。
在后面偷窥了半天,好看吗?那声音的笑声更大了一些,好久才道:好看!六娘脸一红,你出来,再不出来,我可真进去了。
不是说大秦的女子腼腆,轻易不见外男吗?那声音带着笑意和疑惑,难道是他们哄我的。
六娘心里就更笃定了,她好似有些气恼,出口就道:你是外男吗?别以为我猜不出你是谁。
那声音马上接话道:我不算外男?那我该是姑娘的谁?六娘才一副失言的样子,愣了半天,你是我的谁,你自己不知道吗?今儿你看了我半天,我还没瞧见你呢?她娇蛮的‘哼’了一声,这么吃亏的事,我可不干。
你趁早出来,叫我瞧瞧,你是圆还是扁?那边发出笑声,好像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然后那影子真的站了起来,随后,出现在瀑布边的大石上。
他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头发散着,只用一根白丝带绑了。
手里拿着一卷书。
随意的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缥缈之意。
个子中等,因为才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的样子。
所以,以后能长多高,现在还说不好。
五官其实看不真切,但是满身的书卷之气,还是让人有了几分好感。
六娘有一瞬间的晃神。
段鲲鹏却被六娘看的有些别扭,你现在看到了,不算吃亏了吧。
六娘收回视线,福了福身,见过突浑皇帝陛下。
你果然是认出我了。
段鲲鹏眉眼带着笑,他从大石上跳到了岸上,朝六娘走了过来,我刚才惊走了你的鱼,就赔给你一顿饭怎么样?六娘挑眉看他,见他双眼含笑,却又一瞬叫人看不出深浅,就轻轻的点点头,好。
段鲲鹏招了招手,那水帘之后,又出来一个青衣打扮的太监,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溪水边,有一块白石头,跟一面大鼓似得。
边上不规则的散落着几块小鼓一般的小石块。
这石桌石凳造的,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六娘之前都没有发现。
两人相对而坐,那小太监含笑将食盒打开。
里面是一盘京酱肉丝,一盘水晶肘子,一盘麻婆豆腐,一盘炒时蔬。
汤是山药排骨汤。
这全都不是突浑的菜,而是大秦的菜色,甚至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六娘攥着帕子的手一紧,今儿这不是巧遇。
即便自己没有闯进他的地盘,他也会想办法叫自己碰上他的。
这菜可都是提前备好的。
她可不相信这位吃惯了突浑当地饭菜的皇上对大秦的饭菜情有独钟。
都说一方水土一方人,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生活习惯,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她的手微微放松一点,微微一笑,这饭菜……真是有心了。
段鲲鹏嘴角也含着笑,可还满意?不光满意,还有些惊喜呢?六娘呵呵一笑。
二乔一愣,自家姑娘这话说的,怎么也不像是说饭菜吧。
段鲲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两分,满意就好。
六娘拿起筷子,轻轻的夹了京酱肉丝,好似真的认真品咄了一翻,之后才道:这道菜最要紧的就是味道要厚重,这酱味不错,可惜,就是有些浮了。
出锅的有些急。
段鲲鹏挑挑眉,这是话里有话啊。
是说自己太过急躁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好,是这个意思吗?他有些拿不准,就又盯着六娘打量。
这姑娘看起来不甚惊艳,甚至有些软糯和甜美,有种叫人想要欺负一下的冲动。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这姑娘的五官其实极为好看。
一双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
嘴角好似还带着旋涡。
这样一个姑娘,很难叫人相信这是个心思沉谋略深的人。
哦!看来是该常找姑娘聊聊……聊聊……怎么做菜。
段鲲鹏又夹了水晶肘子过去,再尝尝这个……。